米諾斯的雙臂率先接觸了墨菲斯的拳頭,難以形容的力量傳導讓他驟然變了臉色——繼而一股無形的氣浪竟沿着墨菲斯的雙臂直直轟擊到了身上!
面前的景物瞬間出現劇烈扭曲,雙臂不受控制的回彈並撞擊到了自己胸口,帶起了五臟六腑的劇烈震盪——隨後,米諾斯徑直向後飛了出去….
“咚!”
一聲悶響,卻不是米諾斯的身體和遠處的牆壁接觸,而是墨菲斯一步踏出後在半空跟上的一腳!
伴隨着米諾斯轟然墜地,爆開的衝擊和力度讓石質地面上立刻多了一個類似人形的深坑。
“咳咳...”
連續兩擊重擊,讓一身乞丐衣服的米諾斯差不多成了土人,從碎裂的石坑中爬起身,他捂着嘴咳嗽幾聲,繼而擡起頭,嘴角扯了扯,隨即瞬息朝着剛剛落地的墨菲斯衝了過去——這一次,他不再以剛剛的蠻族搏擊方式戰鬥,而是擡手便凝聚元素釋放了一個十五級的“寒霜之刃”,身體表面驟然凝結出了一道道暗淡無光的黑色鎧甲,和那鋒利的三道冰霜之刃一齊攻向了墨菲斯!
墨菲斯一眼看出這傢伙的階位至少是高階魔導師——不過這並不能讓他有過多忌憚,既然打,就打個痛快,墨菲斯並沒有準備留什麼情面。
他根本沒有抽出魔杖,而是直接擡起手掌,元素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凝聚完成,在三道冰刃即將擊中自己身體的前一刻,一個直徑超過他身體的誇張火球便凝聚完畢且轟了出去!
這一手徹底嚇傻了準備進攻的米諾斯——“炎爆術”他也可以釋放,但通常而言這個等級不低的法術需要他至少三秒鐘的釋放時間,更不可能擁有如此恐怖的火球半徑。
但說時遲那時快,迎面衝來的米諾斯根本沒有功夫思考過多,甚至連避讓的時間都沒有,眼睜睜看着三道冰刃在撞擊到火球的瞬間湮滅,他只能用盡全力讓自己身體的黑色鎧甲再一次加厚...
“轟!”
這是西塞林伯爵府城堡下短時間內的第二次爆鳴,但是威力卻比上一次大出數倍——甚至不遠處城堡城牆上的士兵都被氣浪吹翻在地,四周的碎石和塵土更是揚飛上了天。
而米諾斯的身影再一次出現時,可謂狼狽異常。
那身莫名出現的黑色鎧甲被炸碎五六處,殘缺不全,原本就不白淨的臉蛋更是黑乎乎一片,胳膊耷拉着一個,似乎是受了不輕的傷,就在他準備繼續戰鬥時,一句略顯蒼老的話語阻止了他的動作。
“你想證明什麼?”
瓦里安站在了地面那個深坑的邊緣處,老人手執柺杖站在塔樓的陰影中,望着淡然的墨菲斯和自己的孫子,聲音平靜,卻透着威嚴。
原本一幅搏命架勢的米諾斯猶豫一瞬,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道:“爺爺,您說他比我厲害,我不信。”
瓦里安沒有搭理他,邁步走出了陰影,直接來到墨菲斯面前道:“他的魯莽不代表康薩納斯家族的惡意,爲你受到的驚嚇,我表示歉意。”
和阿什坎迪會面後從未現身,甚至於沒有與墨菲斯交流的瓦里安此刻出現,目的可不單單是給孫子道歉那麼簡單,墨菲斯心知肚明“康薩納斯”家族背後代表的是什麼樣的能量,他也知道這個家族和阿什坎迪做了筆交易,此刻輪到自己和這個家族交涉,說實話他早有心理準備。
“這位是?”
墨菲斯到沒有什麼惱火,不明不白的一架如果輸了,確實窩囊,但是明顯米諾斯的實力尚且不對他構成什麼威脅——現在的墨菲斯的等階已經達到了I級頂峰,而按綜合實力則已經超出I級別,如果手持權杖,則完全邁過世俗強者所謂的“門檻”,所以達到這種境界後的他並沒有在意一位弱者神經質一樣的“挑戰”。
但對方是康薩納斯家族的,這便需要他重視——一個強大家族所能帶來的東西是很多領主甚至君主都無法做到的,譬如眼前的老人爲阿什坎迪提供了“信條”的巴利切情報資源,說實話把這些東西給拜占庭用都能讓情報水平上升一個階梯,而需要讓守夜人“大跨步”前進的墨菲斯,正處於需要外界幫助的時刻。
“米諾斯?康薩納斯,他是康薩納斯家族裡一個驕傲的年輕人,”瓦里安並未再多說自己孫子的事情,轉而繼續道:“一位不到十七歲的I級強者,在大陸強勢家族中並不稀奇,但是因爲你的姓氏是溫德索爾,這對於我來說,可能意味着一個需要拉攏的資源,我想我這麼說,你應該明白其中的意義。”
與面對阿什坎迪時的卑微又不同,瓦里安此刻是以一個強勢家族代言人的身份挺直胸膛站在了墨菲斯面前,似平等,實則站在了略高的位置。
“到那邊談吧,我想聽聽溫德索爾家族現在對康薩納斯的價值。”
墨菲斯沒有任何多餘廢話,直切主題,不過還是很和規矩的伸手示意去不遠處的軍事大廳談,布朗的騎兵團正在城外進行演練,這裡基本上除了衛兵空無一人。
瓦里安跟隨墨菲斯來到這裡,坐下之後卻是先揮了揮手,讓米諾斯在外面站着,繼而轉過頭道:“康薩納斯家族類似米諾斯的戰鬥天才比比皆是,但更盛產的不是武夫,而是優秀的政治家。”
“比如——?”
“具體的我不會過多例舉,如果有心思的話去查查弗丁帝國和拜占庭帝國有多少經濟命脈把握在康薩納斯手中,就會明白‘優秀政治家’幾個詞的含義,”瓦里安緩慢的眨眼,語氣很平,顯得有些慢條斯理,“如果蘭帕德領地出現一個實力強勁卻不歸領主的軍隊,布提嘉皇室是不會坐視不管的,隱藏起來是好辦法,但終究會招致禍事,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在對方找上你麻煩前,變得比對方更強大。”
“你需要什麼?籌碼?”
墨菲斯沒興趣拉鋸什麼,他不是政客,不需要那套規矩的束縛。
瓦里安似乎也明白這個少年的意圖,原本還想說什麼多餘的東西,最終化爲一句話。——“我手下的信條,有人盯上了你的權杖。”
說完他倒是笑了笑,搖搖頭繼續道:“或者說,盯上你權杖的人有無數個,但是被信條的人盯上後,意味着你的麻煩要大得多。”
“要我交出權杖?”
墨菲斯的後背靠在了椅背上,身體仰了仰。
“不要誤會,我和那些人不同,權杖…呵——我還沒有到老糊塗的地步去搶這樣東西,但我唯一需要的是,在某一時刻,你能用它來幫我去對付一個人。”
沉默。
墨菲斯眯着眼睛望着眼前的老人許久,最終輕聲問道:“我的實力在你們眼中算不得出衆,爲什麼挑我?”
“所有試圖掌控權杖的人全都死於非命,而你卻能輕易發揮它強大的力量,”瓦里安指了指墨菲斯,嚴肅道:“這非運氣問題,它能帶你走向無人能及的位置,這在我看來,是註定的。”
墨菲斯無法理解爲什麼眼前的老人會這麼肯定自己未來會更加強大,不過他思索過後最終道:“即便你給出的條件再豐盛,如果所謂的任務幾句模糊的形容,那我不會答應。”
“黑暗秩序的現任掌控者。”瓦里安沉默半晌,最終說出了答案。
繼而他指了指北方道“作爲‘定金’,我會拿出吉爾曼帝國海登軍馬兩千匹,外帶配套的馴馬師和扈從,有紋章姓氏的鐵匠五百名,這些是我的‘定金’,你的承諾兌現,我會追加同等數量的馬匹和鐵匠。”
豐盛。
即便墨菲斯再不懂軍事上的這些東西,卻也明白瓦里安剛剛隨口說出的這些資源意味着什麼——吉爾曼的海登軍馬是現今大陸鋒與耐久力達到完美平衡的優秀軍馬,數量雖不稀少卻僅有吉爾曼帝國的騎士團纔有資格使用,從不出口國外,被封爲國家實力的象徵之一,而“有紋章姓氏的鐵匠”絕不是一般小作坊的鐵匠能比擬的,被賜予姓氏,證明鐵匠的鍛造水平讓當地的領主滿意並列裝在了戰士身上,而擁有紋章,則意味着這位鐵匠的作品被一名或以上優秀的、立過戰功的強大騎士所使用。
五百名有紋章姓氏的鐵匠,意味着領地內的騎士們再也不用擔心武器鎧甲的問題,而數量龐大的優秀軍馬,則爲優秀騎士團的建立打下堅實基礎。
四千匹軍馬、一千名優秀鐵匠,一切的一切,卻需要墨菲斯去幹掉...血族親王威廉克?雷芒?
“我不是賞金獵人,更不會做一個拿錢辦事的僱傭兵。”
墨菲斯聳了聳肩,他不確認眼前的瓦里安是否知道阿什坎迪的最終目的,即便眼前的誘惑十足,他也不打算就這麼答應。
“目前來說,我不懷疑是這樣的。”瓦里安微微擡手,那手掌幾乎是毫無聲息的出現了一柄漆黑的匕首,“有些東西,會隨着時間而逐漸腐朽,比如我身後偌大的家族,比如我手下的‘信條’,這是事實,無可否認。”
“但有些東西,彌久歷新,比如這柄沿襲千年的匕首,又或者...一位手持黑暗權杖的領袖。”
瓦里安的目光放在了手中匕首上,毫無反光的刃口沒有絲毫鏽跡,鍛造留下的層疊紋路在手柄處依稀浮現,似乎時間留下的唯一痕跡不過如此——這是“信條”創始人的匕首,是刺客至尊的象徵。
“我不會因爲幾句蠱惑便輕易答應。”
墨菲斯最終還是給出了這句答覆——不是他不想要那些戰馬或鐵匠,而是他開始明白自己手中的力量到底應不應該去做這種最低級的事情。
氣氛再一次陷入僵局。
“學會拒絕遠比學會接受來的難,溫德索爾或許有機會問鼎第一序列家族了。”
瓦里安點點頭不再繼續談下去,對於他剛剛提出的要求沒有再說半個字,禮貌告退。
而門口的米諾斯卻突然出聲對着墨菲斯道:“下一次碰到你,我可不會輸了!”
這句話讓瓦里安一巴掌抽在他腦袋上,不敢反抗的米諾斯立刻沒了氣勢,乖乖跟在了爺爺身後,朝着遠處走去。
墨菲斯望着兩人的背影,嘆氣一聲,望了望城堡外葬着大騎士讓娜的山坡,邁步走去。
而在另一個方向,祖孫二人的對話依舊簡短。
“爺爺,他是不是傻瓜?您都說會提前送給他那麼多東西了,爲什麼不先收下?以後反悔了那也是既得利益啊。”
“既得利益永遠是既得利益,當你走到一定境界後,就會發現有些東西比所謂的利益要重要,”瓦里安擡頭望了望遠處的高山,“強者以殺戮牟利不難,甚至以其爲理所應當——可是能拒絕它的人,太少,而往往就是這樣的人,才能走的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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