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塔倫斯學院內,金錢的作用被很大程度的削減了,因爲能進入這所學院的學生,家庭窮困的近乎沒有,非富即貴的人員構成也導致了更多層次的爭端——學生們的城府更深沉,玩兒起陰謀詭計也更加狡詐,雖然比不上那些真正在政治棋局上翻雲覆雨爾虞我詐的老貴族,但是終究有一天會向着那個方向邁進。
不過墨菲斯卻是這其中的異類。
因爲在騎術基礎訓練課上與騎術老師爭執,墨菲斯干脆騎着一匹體質平凡的溫血馬取得了破學院記錄的千碼測試成績,隨後同樣將這門課在課程表上劃去——比起被唐吉坷德那個老傢伙扔上一頭叫不出名字的黑馬並被連續摔下來一千三百七十三次的經歷,這種課程實在太過太小兒科。
他已經成爲了新生中的一個傳奇,一位落魄貴族看似低調卻總是行爲出格,但永遠沒有老師能有合適的理由去責罵,這種矛盾讓很多學生又羨慕又嫉恨。
時間流逝,眨眼間十天已過,墨菲斯漸漸適應了這種算不得緊張的生活——對於他來說,生活在一個吃飯不用擔心有毒,學習不用擔心背後有人捅刀子的環境中真的算得上休息了,但是唯一一個問題是,他與所謂的“同學”或者說“同齡人”之間,依舊是零交流。
不單單是他冷漠,更因爲沒有人敢去搭訕——即使他的表現和腰間的短劍所標明的身份會引起一些想要貴族身份的女孩子注意,卻依舊沒有人敢主動和他說什麼話。
他的短劍可不是用來唬人的,同年級學生基本都聽說了劍術基礎教官被他一劍擊敗的事蹟,而那位教官的胸前有着兩柄交叉短劍且底部三道銀質橫槓的徽章,這代表着高階劍士的身份,在帝國軍隊之中足以擔任上尉甚至少校的軍職。
學生們都知道了這樣一個事實:這個貴族雖然窮,但是夠狠。
……
“你好。”
一個晴朗的午後,墨菲斯突然聽到了身後傳來問候。
逐漸變冷的天氣讓墨菲斯換了一身略微繁瑣的深色調衣袍,雖然沒有之前那身來的低調,但也看不出什麼昂貴的價值,行走在主教學區域和“威爾騎士馬場”中間道路上的他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了這個似乎追隨自己許久的傢伙。
一身潔白的素袍,比墨菲斯還要瘦弱的身軀,一雙看起來友好而溫暖的眼睛,頭髮微微有些亂,笑容乾淨。
墨菲斯認得出眼前的人,這是開學第一天那個被圍毆的孩子,看上去年紀並不大,眉宇間卻總是有一股倔強的味道——這是骨子裡的東西,或是遺傳,又或者童年經歷所致。
“什麼事?”
“我叫克里維,希望能和你交個朋友,好麼?”
比墨菲斯矮了半頭的克里維聲音顯得有些稚嫩,但是卻很大方。臉龐白淨,和那天被毆打時的灰頭土臉截然不同,不過有些淤青的痕跡還沒消退。
“爲什麼?”
墨菲斯看着眼前的男孩回答道,對方身上沒有佩帶武器,懷中抱着的教材略顯陳舊——但是內容似乎艱深異常,《馬庫斯血系歷史》、《對立元素簡述》等等字眼似乎和魔法有關。
面對墨菲斯的問題,這個孩子似乎也沒有答案,只是在那裡淡淡的笑着,思索幾秒,回答道:“只是因爲你和他們不一樣。”
“他們?”墨菲斯擡起頭,四周的學生不少人正在悄悄打量着他,見到墨菲斯擡起頭,這羣人頓時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這讓他揚了揚眉毛,“每個人都不一樣,我和你也不一樣,這並不是什麼理由。”
這句話看似有回絕的意義,不過克里維依舊那副笑容,似乎並沒有放棄。
“朋友是什麼?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不會因爲你主動和我說話而信任你。”
墨菲斯聳了聳肩膀道,看起來還算沒有翻臉。
“如果你有事情需要幫助,可以找我,如果我有難題的話能問問你能不能幫,這樣可以麼?”
克里維確實和那些富人子弟又或者貴族世家不太一樣,只是如此輕聲問向了墨菲斯。
“如果你能找到我,可以。”
墨菲斯思考了一下,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森林中也有互相幫助的動物,某些魔獸互相寄生,倒也能活下去,有時候甚至還能因此共同強大,不過他對朋友二字並無概念,只是草草答應便轉身離去,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當然,看起來也是顯得有些冷酷。
克里維的笑容很溫暖,轉身走向了另一個方向,腳步輕快,卻也顯得和周圍的人疏離異常——兩個走在羣體邊緣的人,就這麼走向了兩條路。
……
新生的適應期過後,學院裡的情況也讓墨菲斯逐漸熟悉,每天的生活規律而如同時鐘,唐吉坷德教導的劍術和每天必須持續的只不過最近他卻發現每次回到宿舍,壁爐前的桌子上總是放了幾封信件。
這些是學校的女僕收拾房間時放置的,省去了房間主人收取郵件的麻煩。墨菲斯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這些信封,想了想還是戴上了老管家怕自己冬天受凍而準備的皮製手套,伸手拈起了一封信。
促使他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爲唐吉坷德那個老傢伙講過曾經有位貴族因爲信封上塗的劇毒接觸手指傷口而致死的事蹟,萬事小心,他不會忘。
望着信件內容,這位少爺古怪的皺起了眉頭——上面的內容洋洋灑灑兩頁羊皮紙,也不知道說了寫什麼內容,倒是最後幾句話他看明白了。
這是某位富家女在表達“友好”呢。
當然“共進午餐”,“參加週末的舞會”之類的話語讓他摸不着頭腦,自己又不認識她,幹嘛要這樣做呢?
撕開後面幾封信,內容雷同。
看起來,克里維作爲第一個和墨菲斯說話而沒有被劍抵着脖子的學生,倒是讓不少想要擁有貴族身份的富家女看到了希望。
在擁有了足夠的金幣之後,一個貴族身份便是富人子女們競相追求的目標之一,而在這個年紀,男孩子們英俊的外表往往有着比爵位更大的誘惑力——墨菲斯繼承了父親阿卡爾的外貌,端正的五官和深邃的眼睛,這往往是少女殺手的主要特徵,雖尚年幼卻已經有了英俊貴族的雛形,這對於大多數少女來說都是優秀伴侶的首選。
當然,如果他不是那麼冷淡的話。
只是她們打死也不會想到尋常人眼中貴族十二三歲就會結束處男生涯的定律在墨菲斯身上根本不存在,而這個基本上除了奈爾村的幾個水桶腰村婦以外沒見過女人的傢伙審美觀到底是什麼樣子,更沒人知道。
隨手將信件東西扔進了壁爐,墨菲斯走進房間,放鬆的坐在厚重而精緻的紅木書桌上,翻看起了那本《元素理論基礎》,想要寫所謂的作業,手中的羽毛筆卻半晌沒有落下,因爲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實在是有些太過艱深——“魔法”包括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一本厚厚的書籍僅僅是概括的將其所包含的各項分支簡單的介紹出來而已,如果說整個魔法世界是一片海洋,那麼這本書或許僅僅是一滴海水而已。
伸手翻動了書頁,“元素能級狀態的分佈概況”、“微粒元素排布研究”、“倫克爾折線聚散定理”等等字眼映入眼簾,墨菲斯最終還是將羽毛筆放了下去,有些好奇的將這本幾斤重的大部頭翻到了中葉,看到的卻是“何謂元素凝固態?”、“法拉第變換定則”等等如出一轍的字眼。
整整一本書,似乎都是沒完沒了的介紹着所謂的“元素”到底是什麼東西,有關於所謂的咒語、火球、冰箭這類在墨菲斯耳旁時常被同學們提起的字眼隻字未提。
叢林裡的知識和老傢伙所教的東西可用不到這上面了,墨菲斯向後一靠,輕輕嘆氣,隨即轉頭望向了窗外。
書桌旁的窗戶可以俯瞰塔倫斯學院後方的花園全景,當然目力夠好的話總是能看到其中男女學生談情說愛甚至激情作戰的情景,對他來說這和看森林中那羣發情期的野獸*交*配沒什麼區別——或許唯一的不同就是人這種生物似乎一年四季都處於發情期,並且不知疲倦。
結伴而行的學生們在墨菲斯眼中閃過,他倒是想起了身穿白衣的克里維,那個孩子能幫到自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