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河內到山西,僅僅只有三十五公里,可是從李維業佔領河內到現在,整整十八個月,法國人甚至連河內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當這樣的怨望暴發出來的時候,那便是驚人的可怕。
站在河內可以清楚得聽到密集的排炮,雖然僅僅是驅逐黑旗軍的前哨,但是法國人卻是使足了力氣。
十艘炮艦和炮艇載滿了炮彈,在陸地上則是二十多門大小火炮展開了排炮攻勢,現在法國人簡直是把炮彈當子彈打,每分鐘都有上百發炮彈落下,但是最令人不安卻是天空飄浮的紅色小點。
這是個新鮮玩意,即便在西方各國汽球都是非常少見的東西,法國人也是第一次把炮兵偵測汽球使用在實戰。
在汽球上,兩個觀察員總算可以安心地揮動着旗語,不用因爲黑旗軍的狙擊人而時刻縮着頭,紅色和黃色的手旗不時搖動,標識出最新的目標。
在地面上,法軍也同樣使用了他們的新式裝備,他們使用的並不是電話機,而是久經實戰考驗的光學通信機,每個時刻都有通信人員仔細看着遠方。
在太陽之下,光學通信機的效果並不好,而且與電話機不同,每一次光芒的變化代表着不同的概念,幾個士兵等了好幾分鐘才把意思翻譯出來:“需要更猛烈的攻擊。”
炮兵繼續轟擊着,在地面上堆滿了無數的彈殼,但是這樣的炮擊僅僅是爲了清除障礙而已。
“真他們地猛!”蔡雲楠抓着望遠鏡說了一句:“最遠有多遠?”
“恐怕有好幾個公里。還好我們轉移得快。”
“還好我們在山西構築了永久性地工事。”柳宇也接過了話頭:“法國人就這麼光打*炮?”
“瘋了。瘋子!”蔡雲楠大聲說道:“他們今天打地炮彈恐怕有五六千都不止。幾個山頭和樹林都給打平了!”
而在軍艦上。法國人同樣地痛苦。一個艦長大聲說道:“該死。這些黑旗強盜怎麼有這麼多地步槍子彈?”
在今天地戰鬥之中。黑旗軍地子彈經常是雨點般地射擊過來。雖然沒有造成大地損失。但是也讓法軍提心吊膽。根據陸軍通報地情況。黑旗軍擁有一門繳獲過去地六十五毫米舢板炮。象這樣地小炮艇只要一發命中關健位置就能擊沉了。
在更前面是幾艘小汽艇。他們幾乎把所有地炮彈都打完了。才往後撤退:“我們將去補充彈藥。”
那個艦長是剛剛來到遠東地。他看到炮兵地轟擊已經停擊了。步兵地前哨開始躍進。他們前進了三四百米之外。立即挖掘工事。準備駐守:“都打成這個樣子。這些陸軍怎麼這麼膽小啊!”
一個派上軍艦的陸軍聯絡官當即不客氣地說道:“如果不是這樣,我們明年都到不了山西城!”
“爲什麼?”
“我們的前鋒營因爲他們的地雷和狙擊手一個上午就傷亡了四十人,卻只前進了三公里,孤拔將軍已經明智地屯積了足夠地彈藥。”
“敵軍發射了五六千發炮彈,我們傷亡了五六十人。運氣真好!”
蔡雲楠慶幸着自己的運動,如果自己的部隊留在原來的野戰工事上的話。恐怕就是一頓炮擊下,全營直接打殘了。
不過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遠方的目標看:“該死。他們把五管機關炮搬到船上去了!”
他清楚得看到,在一些炮艦地頂部。法國人創造性地把三十七毫米的機關炮架上去,交由幾個炮手操縱。視界不說,對黑旗軍地威脅格外大。
“他們一門炮可能就直接打殘我們一個步兵營,要小心了!”
柳宇嘴角帶了一絲微笑:“沒錯!我們要小心!”
他手上還有着最後的殺手鐗。
“又有兩船炮彈從香港運來,我們地彈藥完全充足,即便打兩次會戰都沒有問題!”
巴黎無法理解孤拔爲什麼需要這麼多的炮彈,甚至還要從香港訂購更多地炮彈,但是孤拔清楚得認識到,自己必須把火力優勢發揚到極限,才能攻佔山西。
現在每一門火炮都諸備了五百發以上的炮彈,有些炮種甚至諸備了七百五十發,他是通過在巴黎地朋友才弄到這麼多的炮彈。
“明天是十二日,我們將繼續以這樣規模的炮擊推平在擋在我們面前的一切,然後進抵山西。”
十一月十二日。
如同洪流一般的法國部隊開始朝着上游前進,這是越南歷史上前無未有的一支部隊。
法軍動員的水面艦艇和武裝汽艇、運輸艦達到了五十艘之多,他們虎視眈眈地搜尋着一切活動着的目標,然後使用他們軍艦上的一切火炮進行攻擊。
他們完全壓制了黑旗軍的火力,整個上午只有少量子彈飛來,而在陸上開進的兩路縱隊,同樣強大。
一萬四千名士兵,其中包括了六千二百名法國人,一千五百名阿爾及利亞人,一千兩百名歐洲僱傭兵,他們組成了外籍軍團的兩個營。
除此之外是孤拔手上最好的一些越南土著部隊,他們奉命走在最前面,保持着常行軍的速度。
普通部隊常行軍是一晝夜三十到四十公里,或者說他們只需要一天時間就可以抵達山西,但是土著部隊卻多次受到了射擊。
在各條大路上佈置了無數的陷阱、地雷和障礙物,土著步兵前進的速度不盡如意,但是孤拔並不愛惜他們地人命:“命令他們加快速度。即便他們全部死光了,也不影響我們拿下山西。”
槍聲漸漸密集起來,黑旗軍的抵抗也激烈起來,但是對於法軍來說,戰術就是如此簡單,炮擊,然後佔領。
除去水面艦艇之後,他們攜帶了整整六十門大小火炮。從一百毫米以上的重炮到四十毫米的山炮,組成了十幾個炮兵連隊,在偵察汽球和光學通信機的指揮之下,他們猛烈轟擊着一切擋在前面的敵軍。
“安南人們。我在此向你們說明,雖然法蘭西給了你們足夠的獎勵,但是孤拔將軍清醒地認識到,休息是最好的補償手段,所以他允許在攻佔山西城之後。讓你們放假三天。”
在事實上,這些土著士兵都明白這所謂“放假三天”代表着屠城,代表着無盡地放縱,他們的士氣變得高漲起來:“我們希望放假一週。”
“我代表將軍同意,只要你們能攻佔山西城,法蘭西就給你們放假一週。”
在背後驚天動地的炮聲中,這些土著士兵也變得瘋狂起來。他們幾次衝入了守軍的陣線,黑旗軍採取邊打邊撤地戰術。並沒有和他們糾纏。
造成最大損害的,還是他們的地雷與陷阱。一個上午就有着上百名土著士兵因此傷亡,在下午這些土著步兵已經熟練地掌握用水牛和其它大牲口來進行排雷。
“大休息!”法軍在中午進行了一次大休息。他們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二的路程,而水面艦艇同樣運載着大量的士兵和彈藥大舉前進。
“今天我們將看到山西城地夕陽!”
柳宇雖然預料到法國的攻勢十分迅猛。但是他沒有想到孤拔居然如此運用他的火力優勢。
“敵人炮兵猛烈,我們守在山上的一個排瞬間傷亡三分之
“反擊受挫,傷亡十餘人……”
“敵在炮兵支援上,攻佔我狼山陣地……”
柳隨雲則在旁邊說道:“該死的,他們打出去的炮彈比我們的步兵還要多,我們地野戰工事很難承受這樣的轟擊。”
柳宇看了看時間:“才中午而已,不能讓他們看到山西城有這麼好地晚霞!命令六十五毫米炮一門加入戰鬥。”
下午的戰鬥炮火更加猛烈,黑旗軍同樣使用了他們地小炮進行還擊,他們的火炮雖然裝填了一些大威力炸藥,但是由裝藥量少,威力比法軍地鋼炮要小些。
“那只是些小炮而已,不構成致命的威脅。”
一個法國炮兵營長看着已經被炸爛地樹林後說道:“讓土著士兵前進,告訴他們,如果明天攻佔山西城的話,他們可以多享受一天假期。”
一整個連隊的土著士兵狂吼着,尖叫着就突了出去,那個炮兵營長笑咪咪地說道:“一羣真正的野蠻人!”
就在這個瞬間,雨點的炸彈落了下來,那是黑旗軍的反擊,但是鑑於六十毫米火炮的威力和射程都不滿意,這一回可是集中了十幾門八二毫米的迫擊炮進行密集轟擊。
“該死!”法軍炮兵來不及反應,只看到突擊上去的土著步兵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黑旗軍的炮彈讓整個步兵連都炸得血肉模糊:“快尋找敵人炮兵陣地!”
黑旗軍現在使用的方法是把炮兵陣地設置在反斜面,並不直接暴露,使用觀測員通過電話機來指揮炮戰。
黑旗軍也是發下了狠心,他們同樣把迫擊炮不要命般灑了出去:“土著步兵傷亡了五百多人,可是黑旗軍至少打了一千五百炮彈!我的上帝啊!”
只不過設在反斜面上的炮兵陣地並不容易尋找,在密集的炮擊之後,土著步兵前進的速度大爲減壞,至於水面部隊同樣得到了壞消息。
那一門該死的六十五毫米炮出現了,他一下午大約發射了六發炮彈,黑旗軍還使用了一些八十二毫米迫擊炮進行配合,雖然很快水陸協同的進攻就迫使黑旗軍繼續後退。
但是水面艦艇前進的速度立即緩慢下去,特別是那些本來衝在最前面地汽艇更是一下子就退卻了。
“敵軍只要一發炮彈就可以把我們送上天去。不要忘記豹子號的教訓!”
炮聲越來越激烈,也越來越清楚。
在城外臨時開設的司令部裡,柳宇已經清楚得獲知了詳情:“敵人的越南步兵退卻,那麼要輪到黑鬼了,那派誰去應戰!”
“我去!”唐景崧站在旁邊說出了下一句:“派我的親兵營和宋字營去。”
在上次的逃跑之後,他在這兩個步兵營的威信似乎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但是兩個營官都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一定要找到黑人部隊復仇。
“殺死這些黑鬼!”
兩個不充實地步兵營彙集在一起。只有四百人出頭,其中還包括了一些剛剛補充進來的新兵:“替我們的兄弟復仇!”
他們的眼睛都是血紅血紅,眼裡藏滿了殺機,在戰場上廝殺原本是正常地事情。但是這些黑人太野蠻了,他們根本不放過任何俘虜,甚至是向他們主動投降的人都一律用刺刀解決。
“我們忘不了!”
陳天宋的眼睛同樣是紅的,他的一個弟弟就死在前幾天地戰鬥之中,現在自己的兵力更弱。而敵軍實力更強,但是他信心十足。
爲了復仇,爲了死去的兄弟!
在越南土著步兵被四處飛來的炮彈、子彈打得粉身碎骨之後,他們又停止了前進,向法國人提出要預發三個月的軍餉,事實上誰都很明白,他們被這樣的炮火所嚇倒了。
現在上演的可是這個東方國家史無前例地大炮戰。今天的炮擊規模雖然比昨天要小一些,但是也發射了三四千發炮彈。
“要看到山西城地夕陽啊!”
孤拔意味深長地說了這麼一句。而他的副官已經明白了意思:“光學通訊機,給前方部隊傳達命令。非洲人土著部隊,準備攻擊。”
幾百名墨黑地黑人穿着非洲式的軍裝。把步槍放置着,露出了他們潔白地牙齒。嘴裡嚷嚷着,一個軍官傳達了司令官的命令,但是半個小時之後,整個部隊還沒有集結起來。
“司令官閣下地最新命令,你們在攻佔山西城之後,每個人可以在越南得到三十公畝的土地,以及三個月的軍餉,希望你們立即進攻。”
這些黑人們立即發出一聲聲怪叫,接着他們已經衝到前線去了:“阿爾及利亞萬歲!”
他們毫無顧忌地嚷叫着,象野獸一樣發泄着他們的情緒,他們並不象法國人那樣排成散兵線或是直接用方陣衝擊,而是按照個人的意願展開隊形。
一個副官罵了一句:“一羣標準的野蠻人!”
“但是這些野蠻人能帶來勝利!”孤拔在望遠鏡裡意味深長地說道:“他們即便是十發子彈命中,仍然無畏地前進,許多法蘭西人都做不到這一點。”
炮兵零零星星地進行着轟擊,他們看不到躲在山背後的黑旗軍炮兵陣地,即便估計出其方位,但是他們的炮兵技術仍不足壓制這樣的目標。
而阿爾及利亞土著士兵卻是衝鋒的好手,他們當中有許多跑得飛快的衝鋒兵,在小徑上尋着目標,到處發射子彈,即便沒有發現敵人也是如此。
他們沒有紀律,或者說是有着非洲部落式的紀律,尋找着一切可能存在的敵性目標,然後去攻佔了。
“阿爾及利亞第一營推進得很快,他們進展順利……嗯,兩個陣地上的敵軍已經撤走了!”
“敵人的炮兵也撤走了!”
黑呼呼的非洲土著士兵們已經歡呼着向前奔跑着,他們甚至有些脫下了軍裝,在跳着舞:“真是軍人的恥辱,但是我們離不開他們!”
炮兵繼續慢慢地前進,他們可不象黑旗軍的迫擊炮,可以十分方便地轉移陣地,必須步步爲營,以十幾個單獨的炮兵連相互掩護前進。
至於法國步兵和其它兵種,直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使用過,孤拔非常清楚一個事實,那就是真正的戰鬥將發生在山西城下。
“空!”一聲尖銳的炮聲打破了寧靜,幾個露出白齒狂笑的黑人士兵被步槍打倒了,接着兩個戰旗出現了,他們在迫擊炮的掩護上直接朝着非洲人步兵發動攻擊。
“敵軍!敵軍!炮擊!炮擊!”
但是很快炮兵們就聽到了熟悉的炮聲:“該死,是那門六十五毫米火炮!該死!”
六十五毫米發射了兩發炮彈,但是卻壓制住兩門四十毫米炮,在四十毫米山炮的陣地製造了許多濃煙,而接下去,黑旗軍的八十二毫米迫擊炮直接在陣地上放列,無數的炮彈朝着法軍的大縱隊打來。
雖然是在最大射程上,但是仍對步兵和炮兵具有一定的威脅,至於越南土著步兵,他們已經象沒頭蒼蠅一樣往後跑。
“壓制敵人的六十五毫米炮,他沒有多少炮彈了!”
但是這樣的結論連孤拔自己都不大相信,前不久黃旗軍剛剛帶來了六十發炮彈,黑旗軍不可能把這些炮彈留在這場戰役之後。
最前線顯得十分混亂,黑旗軍的反擊讓法軍全線撤退了一兩百米,然後各種各樣的炮兵才準備放列,並重新開始炮擊。
但是被炮火嚇壞的越南人給他們造成了足夠的麻煩,而在戰線的最前緣,手持着步槍和彎刀的非洲土著士兵並沒有炮火所嚇壞,他們大聲吼叫道,接着整個步兵營就朝着那兩面戰旗衝去。
他們已經發現這些敵人曾被自己輕鬆地擊敗過,而陳天宋用力地揮動大旗,大聲叫道:“殺光這些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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