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越過巴尼廟,向懷德府進攻!五月十日,這是已經決定的事項。”
李維業不能容忍這樣的屈辱:“韋醫,你將作爲我的先鋒,然後成爲元帥!”
他對自己的部隊具有堅決的信心,只要打上幾炮,然後再來一次堅定的突擊,黑旗軍就會崩潰,要知道他們攻佔幾千名守軍據守的南定城僅僅有四人負傷。
何況他手裡掌握着足夠的兵力,韋醫少校敬了一個禮:“願意成爲您的繆拉。”
從五月十日開始,除了向駐在海防的梅依少將發出了請援電報之外,李維業停止了一切激烈的戰鬥行動,他準備着五月十日突過紙橋直抵懷德府,給以黑旗軍致命一擊。
但是黑旗軍同樣在城內擁有耳目,而且還有相當級別的耳目,兩個國籍傭人可以受夠法國人的責罵,但是他們不能不熱愛自己的國家,不能不把自己的命運與黑旗軍聯繫起來。
當他們侍候一位法國高級軍官的時候,無意間得到了關健的情報:“五月十日清晨,清兵將全力出擊。”
當劉永福的指揮部獲得這樣的情報之後,那是一片彈冠相慶之聲,無論是劉永福還是吳鳳典,或是柳宇,都清楚這一次李維業一定吃個大虧。
“柳統帶想得沒錯!便是紙橋!”說話的右營管帶楊著恩拍手說道:“雅樓,上次交戰你是陣斬了安鄴,這一回陣斬李維業的大功就交給了我!”
他主動請戰,熱情很高,劉永福也笑道:“好!只能你搶得到。”
楊著恩卻道:“我由我們右營在紙橋和法人接戰,請將軍放心,我右營別的不敢說,一定要法人在我陣前吃個大虧。”
劉永福識字不多。卻是極通事理地人:“著恩。你們右營請戰心切是件好事。可是力量卻單薄了。不如依舊例了。”
右營兵力單薄。只有三百人。至於全部地後膛武器。只有士乃德槍四十把。算是黑旗軍兵力最單薄地一個營。但是他有着一種決心:“右營願率先接陣。”
依照舊例。是實力最強大地黃守忠前營率先出戰。而現在實力最強大地則屬於細柳步兵團。劉永福真沒想到楊著恩竟有這樣地決心:“還是讓藎臣地前營。他兵力雄厚些。到時候可以由你來接應。”
柳宇看着楊著恩地激動。心頭不由有一種異味地感覺。楊著恩在歷史上就是戰死於這一役。他向前一步:“派烏鴉營先接戰吧。再由右營接應。”
楊著恩卻是搖頭道:“別看我右營兵弱。可是有三百個好漢。何況還有四十杆快槍。絕對有信心擔此重任。這率先接戰之事。就交給我們前營。”
他說話極爲激動。劉永福見勸不住他便說道:“那和法人交兵。一切都要小心。不可太着急。否則會受損失。”
楊著恩聽了這話,卻是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然後纔給衆位營官抱了一拳:“見到這幫洋人還能忍的。非人也!楊著恩縱死仍願任先鋒。”
說着,兩行淚水就下來了:“諸位兄弟,炮擊租界是我楊著恩領兵乾的,可是我沒有想到法人竟是喪心病狂,竟然把火泄在我們活動的村裡,殺火燒村,幾百條人命啊!畜生都幹不過這種事。”
他的淚水是不受控制得往下落,炮擊河內租界騷擾法軍是由他來指揮地,但這些村和黑旗軍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只要他們活動過的村,法軍人就無情亂放槍炮展開屠殺,把村燒個乾淨,不管是非見人就殺,一想到那些血泊的村民,楊著恩這個硬漢都流淚了:“我楊著恩縱死也要爲當先鋒,只願早殺幾個披人皮的畜生,還有一事……”
他給劉永福和幾個營官跪下了:“凡是當日行不義者,不論死活。我都想用來祭拜被殺的無辜之人。請將軍和諸位兄弟成全。”
劉永福點了點,應了:“行!一切小心。”
一八八三年。五月十日。零點。
李維業的援軍正在不同的海路朝着河內駛來。而李維業已經起牀了。
站在他身前的是韋醫少校:“今天是我們獲得勝利地日。”
“說得好!”李維業有足夠的信心:“我們在河內,在南定都取得了輝煌的勝利。”
在河內和南定,他們擁有地兵力更少,面對的敵人更多,而眼前這支黑旗軍只不過是一羣僱傭兵而已:“不過我還是會小心的,我會把哈乞開斯五管機關炮帶上。”
這種每分鐘發射十發的五管機關炮是他武庫裡威力最強大的武器,李維業相信沒有任何一支東方軍隊能在開花彈的連繼轟擊支撐五分鐘。
何況他擁有的是一支強大的軍隊,整整八百名士兵,其包括四百五十名法國人和三百五十名受過長期訓練的越南人,而在河內租界,他地留守兵力只有不到三百名法國人和一些越南人。
即便是這些越南人,也包括在法軍服役數年的安南土著步兵,李維業親自訓練、指揮並獲得過多次勝利的東京土著步兵,以及一部分裝備雷明頓步槍的天主教民團。即便是最弱的天主教民團,在裝備雷明頓步槍後,也能輕鬆地擊敗任何一支越南軍隊。
這樣強大的軍隊,不取得勝利是不可能的,他拍着韋醫的肩膀:“戰神會站在器精銳利的一方。”
三時不到,起牀號還沒有響,軍事素質優良地法軍士兵已經起牀了,但是軍營鴉雀無聲,所有的屠夫在這一刻都變成了標準的法國紳士,他們在慢慢地享用着最後的咖啡,優雅而寧靜。
這是他們的習慣,即便前面就是滑鐵盧,每一個法**人都應當保持這樣的紳士風度,李維業在軍營巡視一週。結論是他能取得這一場勝利。
三時四十五分,天微亮,不需要喧譁,部隊已經在河邊集結完畢,仍是鴉雀無聲。
每一個士兵都配足了一百發彈,爲了防備返回租界時太晚。大家還預先準備好一份乾糧,包括鮮肉、燒酒和金雞納酒,還有一壺略含酸味的茶水做解渴之用。
軍官們按照營長韋醫少校的要求對自己地部下進行戰前強調:“要當敵人進入400米,並且很有把握時纔開炮,每個士兵都嚴禁過分耗費彈藥。”
李維業發現一切都在自己地掌握之,他甚至爲自己地高明所佩服。
由於他的部下來源於三個不同地成份,登陸的大型戰艦水兵及登陸連,海軍陸戰隊還有土著步兵,爲了協調這三部分地行動。他把所有部隊都拆散了,組成了前衛、主力縱隊和後衛,每一部分都由三部分人員組成。
現在可以清楚得看到。他的指揮極其完美,三部分士兵配備得完美無瑕,他有信心在今天攻破山西城,然後回河內用下午茶。
所有人在等待着李維業上校的最後訓話,他站在八百名士兵的面前:“士兵們,我必須說一句,對待越南人和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使用武力!這是有史以來在東京地區出現最強大的軍隊,他必將取得勝利!”
八百名士兵們寂靜地傾聽着李維業的講話:“今天的戰鬥。決定了東京地區是歸屬於明人還是野蠻人,這是一次聖戰,我們是與野蠻人和異教徒交戰。”
“鑑於我們是該死的野蠻人和異教徒交戰,今天地戰鬥……”
老上校拖長聲音,氣勢驚人:“不留俘虜!不留任何俘虜,任何敢於反抗我們的敵人,都可以盡情去殺戮去!”
八百名官兵已經明白了他們的使命,李維業對着還帶着星星地天空下達了最後的指令:“現在是早上四時,出發。消滅每一個野蠻人,不要留下任何俘虜!讓他們永遠記住這一天!”
而此刻,黑旗軍已經全面展開了。
楊著恩的右營到紙橋之右側列陣,準備率先接觸法軍;吳鳳典的左營到紙橋之左列陣,戰鬥打響後立即抄響法軍;黃守忠的前營在懷德府前村列陣,聽到槍聲向村展開攻勢;劉永福率後營、親兵在懷德府城外列陣,作爲總預備隊。
而細柳步兵團的全部主力,包括最強的細柳營,則在楊著恩的深遠右側。柳宇站在那裡向着所有幹部宣佈他的戰鬥指令:“我們這一次戰鬥。要殲滅李維業地全部進犯部隊,所以當槍聲打響。我們立即向關帝廟方向攻擊,將其全部截斷,徹底殲滅。”
即便是素質最好的細柳步兵團,素質還無法與法軍比美,這時候掌聲、歡呼聲此起彼伏,柳宇向着所有的軍官說道:“不管李維業派出多少兵力,我們必須讓他留下每一名士兵!即便是每一匹馬都是我們的。”
說畢,他望着南十字星,心充滿了勝利的希望。
李維業的法軍部隊進展得很快,即便是他們當的東京土著步兵和天主教民團,都經過了幾個月的正規訓練和多次實戰,是一支值得信賴的部隊。
直到五時十五分,整個部隊才稍稍停止了下行動:“稍息一分鐘,向巴尼廟敬致!”
紙橋已經到了!
而李維業和韋醫營長都摘下了軍帽:“向安鄴和巴尼廟敬致!”
而先遣隊地指揮官還不清楚這是什麼地方,不多時就派人詢問:“爲什麼停止前進,什麼時候出發?”
在他們的路邊有一座破舊的小廟,法國人和越南人都開始向這座巴尼廟致敬。
在細柳營的地圖上,這是最值得關注的一個要點,因爲這裡被標識爲“關帝廟”,柳宇的戰鬥命令清楚地標明:“戰鬥開始後,立即向關帝廟全面攻擊,不惜一切代價佔領而將敵軍截斷於紙橋一側。”
但是在法國人口裡,這便是巴尼廟,因爲十年前安鄴的派遣隊就是在這裡受到黑旗軍的襲擊而被殲滅的,而安鄴上尉地副手巴尼少尉戰死在這座關帝廟內。因此法國人稱其爲巴尼廟。
從巴尼廟往前一百米,便是紙橋,這是一座相當宏偉地木橋,但是橋下沒有水,而是一條幹涸的小河。
十年前安鄴地部隊登上大橋後,立即遭到黑旗軍的火力襲擊繼而失敗。
不過李維業上校只是感傷着安鄴上尉的犧牲。但是他有一種浪漫:“如果安鄴不是犧牲了,那麼越南的征服者就不屬於李維業了。”
“休息一分鐘完畢,繼續前進!”
他看着那座木橋,心還是充滿了浪漫的情感,但是他一沒想到,會在這座木橋上遭到火力襲擊。
歷史不會重演,他不認爲黑旗軍會如此弱智,在同一個地點設伏兩次,何況是先遣隊的指揮官會完成搜索任務。
但是他忘記了。而且他地拆分部隊命令,先遣隊不但有來自三個登陸連的士兵和許多天主教民團士兵,他們的指揮官不但是登陸連的連長。同時也是“維拉號”的財務長桑提上尉,他擔任連長僅僅是因爲他的軍銜而已。
桑提上尉指揮着土著步兵和上了岸的水兵踏上紙橋,朝着對岸走去,他只是稍稍把隊形散開:“我們今天就能打下山西城!”
“!!!”幾乎是他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右營的三百杆步槍幾乎同時開火了,帶着火雨一般地效果:“啊!……”
上了紙橋的士兵完全在火力下完全暴露無遺,雖然現在才早上五時出頭,現在楊著恩指揮着右營的士兵全力射擊,造成了相當大地傷亡。紙橋已經是一片血泊,有的法軍只能依靠着屍體和傷員作爲障礙。
“展開戰鬥隊形!展開戰鬥隊形!”
財務官桑提上尉這才發現自己犯了怎麼樣的錯誤,在橋上的十幾名士兵不是陣亡就是負傷,發出了一聲聲摻叫,而已方仍處於對方的火力攻擊之下。
“展開戰鬥隊形!”
在彈雨之下,法軍立即展開了隊形,即便他們是一些戰艦上的陸戰隊員和水兵,但是其步兵的素質還是相當不錯的,他們幾乎是第一時間作出了反應。雙方展開激烈的槍戰。在槍林彈雨之一個步兵排立即佔據了紙橋側地路堤和楊著恩的右營展開對射,給黑旗軍造成了很大壓力。
而李維業也清醒過來,他大聲命令:“支援!派麥商的排上去,炮兵準備轟擊!”
主力縱隊第一時間把一個排派過來參加戰鬥,在這一刻法軍的火力重新佔據了上風。
雖然擁有三百名士兵,但是畢竟只有擁有四十杆快槍,而法軍則是集了兩百杆步槍:格拉斯一八七八、格拉斯一八七四和雷明頓,每一種步槍的性能都比士乃德要強,更別提右營主要裝備還是鳥槍和擡槍。
楊著恩很快知道紙橋這一側並不自己交戰的最好撤退。他看到了那堆成一堆的紅馬褲。得意地說道:“後退!再給他們一個教訓!”
李維業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派韋醫營長前去督戰:“把這些土匪全部殲滅!主力縱隊將立即支援上去,他們只有很少的速射步槍。解決他們。”
右營卻在這一刻稍稍後退,他們後撤到稍後的下安決村,在那裡有着他們精心構築地防禦工事,能給法軍造成了更大的傷亡,而在安決村的後側就是村,根據戰前的規劃,前營將第一時間向村展開。
楊著恩對此信心十足。
而在紙橋的另一側,法軍總算從這次突襲反應過來,現在他們不再走那條充滿危險的大橋,而是直接從乾枯的河道開始前進,但是李維業上校卻得到了當頭一擊:“二十一人陣亡,其包括名法國人,十一人負重傷,其一半是法國人。”
在歷史上,沒有一杆快槍的右營在這次突襲都給法國人造成重大傷亡,七名法軍當場陣亡,一名法軍送回河內立即傷重不治,而擁有四十杆快槍的他們現在給法軍造成了更大地傷亡。
他也讓李維業上校憤怒了。他是浪漫地詩人,天才的劇作家,優秀地小說家,但絕不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全軍總攻擊,命令!65毫米立即在紙橋前一百米處展開陣地,開始轟擊!派兩個排去支援他們!”
藍色上裝紅色馬褲地隊伍現在已經越過紙橋。他們在任何時候都是最醒目的標誌,右營使用不同的武器展開射擊,從鳥槍、擡槍到士乃德步槍,而一同前去支援還有由兩個排法軍和一部分土著步兵組成部隊。
整個清晨都被黑火藥所造成的硝煙所瀰漫着,右營顯然是佔據了一個好位置,他們用竹林、房屋、土堆構築了一個現成的良好陣地,即便是法軍現在在兵力上佔據優勢,仍然被士乃德步槍的火力擋在路堤上。
“轟!”是十五毫米炮地聲音,這種鋼炮是非常優秀的陸戰炮。直接對準楊著恩的右營開始了轟擊。
兩門火炮不斷開始射擊,很快就讓法軍士兵發出了歡呼,接着土著步兵也變得英勇起來。他們甚至衝在法軍的前面。
最前線的部隊都越過了紙橋的路堤,但是有一排人已經從下安決村轉移攻勢,他們已經在後面的村有着新的法軍,那是負責接應的黃守忠前營。
雙方地槍戰非常激烈,很快法國人發現村的黑旗軍兵力更大,又有一部分土著步兵被轉移過去。
而在巴尼廟這一側,不但炮兵陣地完成了展開,一名副官還率領少數人在紙橋一百五十米處的小廟裡佔領了掩護陣地。
但是李維業憤怒了,他舉起了手杖大聲地命令:“法蘭西人!過河!炮兵過河!”
不但沒有順利地解決黑旗軍地先鋒。反而讓黑旗軍的主力在村展開,讓他無法適應。
要知道,攻佔南定僅僅負傷了四名士兵,而現在的損失讓他們無法承受:“法蘭西人,跟我過河,炮兵!抵近射擊,隨時準備過河!象拿破盧在土倫那樣!”
一個軍官在槍聲大聲說道:“這不夠謹慎,這座橋太窄,如果戰事不利。火炮撤退時就會造成擁擠。”
李維業在槍聲怒吼:“命令部隊過河,全部殲滅他們!”
李維業上校再次舉起了手杖,他必須象拿破崙皇帝那樣勇敢,用炮兵的近距離勇猛射擊將其攻擊:“法蘭西人,前進!”
越來越多的法軍越過了紙橋,特別是炮擊之後,土著步兵和天主教民團變得如此勇敢,甚至有些狂熱,他們給下安決村的守軍造成越來越大的壓力。
在歷史上。由於火器太弱。楊著恩的下安決村並沒有堅持太久,但是在這個時空。由於擁有一定數量的士乃德槍,下安決村地戰鬥直到現在還沒有徹底解決。
傷員也不斷從橋的那側被運回來,不過現在十五毫米火炮已經靠在河堤上開始射擊,這種火炮對於土木工事有相當大的破壞力,他們的炮手都是真正的老手,射擊精確,幾乎發發命,不但讓法軍士氣高漲,而且也讓守軍付出不小的傷亡。
更重要的是當面的敵軍,現在楊著恩替整個黑旗軍承受着最重的壓力,在他地當面至少有三百五十名敵軍在他們的正面展開攻擊,右營的傷亡越來越大。
財務官兼登陸連連長兼先遣隊指揮桑提上尉的指揮現在顯得老成許多,他指揮着不同建制的部隊從不同方向展開攻勢,配合着炮兵壓制着守軍的火力。
但是他關切地看了一眼前方的戰鬥,在那裡大約七八十名步兵要與成百上千的黑旗軍交戰,現在他們只能處於守勢,如果再無法解決戰鬥的話,那必然是一場災難。
他雖然是個財務官,但不代表他缺乏,他在四飛地彈雨之站了起來:“士兵們,這不過是彈,跟我來!上刺刀,衝鋒!”
四飛地彈並沒有打倒,桑提上尉勇敢地帶着步兵展開了突擊。
在紙橋另一側的李維業發現了這一點,他用力在地上敲着手杖叫道:“這是真正地法蘭西男漢,可以解決戰鬥了!炮兵,準備過橋!全部殲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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