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春生看明白了吳奇此刻的眼神,吳奇是真的在擔心他,所以纔會有如此明顯的負面情緒。他除了感動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試着用自己不成熟的言語讓吳奇放寬心。
“吳奇,你別太擔心我了。實驗不是沒證明屍生病毒在潛伏期會對宿主有害嗎?”皮春生說。
“信任敵人的能力無害,就和相信侵略者會手下留情一樣愚蠢。”吳奇冷冷地道。
皮春生不敢說話了。
也許是皮春生的沉默,吳奇意識到自己不能繼續任性地維持返祖化。他解除了覆蓋於上半身的黑鱗,瞬間就感覺大腦清醒了許多。
吳奇深呼出一口氣,他轉身走向調查車,背對着皮春生。他暗暗用只有皮春生一人能聽到的精神傳音道:“皮春生,有件事其他人無法理解,所以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你說。”皮春生精神迴應道。
“我也是屍生病毒的感染者。”
皮春生瞳孔微微收縮,他擡頭看着吳奇的背影,心頭突然涌上道不來的複雜情緒,彷彿一隻五味瓶在心間打翻了。
從這句話開始,皮春生忽然感到了一陣毛骨悚然。他透明的身體好似置身於黑暗寒冷的虛空,只有心臟的位置點亮了一根火燭,火焰還微弱得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熄滅。
他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被屍生病毒感染的恐懼實感。這根本一次原地復活的機會,而是boss那歹毒到連死去的生命都要支配,讓其拖着無法恢復的身軀苟延殘喘的喪心病狂的詛咒!
只有被屍生病毒感染的人才能真正體會到這種恐懼感,還有誕生於恐懼之中的緊張與噁心。
皮春生猛地捂住了嘴巴,彎腰一陣乾嘔。他甚至跪到地上,嘴巴里什麼都沒吐出來,卻彷彿把身體裡所有東西連力氣都吐空了。
郭柏柏見狀連忙蹲下來,她幫皮春生拿住右手,不讓皮春生插着半截鐵刺的右手碰到地面上導致傷口的惡化,同時取出戰術腰帶間的止血噴霧,幫皮春生的右手傷口處理了一遍。
半分多鐘後,皮春生才停下了乾嘔。他跪在地上伸直腰板,仰頭深吸了幾口乾燥的空氣,喉嚨裡涌上的噁心感終於消失了。
“小皮,你剛纔怎麼了,不會是感染屍生病毒之後的症狀吧?”
這聲音從身後傳來。皮春生嘆了口氣,他搖頭道:“飛哥,你怎麼又靠過來了?”
“不是,你都這樣了我們還不能擔心你嗎?”嶽戰飛急得說話時雙手揮舞。
呂君君已經躺病牀上昏迷不醒,他真的不想再失去一個同伴。
“別,別!我求你了飛哥,先給我點自由行動的空間吧。”皮春生一邊說一邊用左手撐着沙地爬起來。郭柏柏則扶着他幫他站起來。
嶽戰飛被說的無言了,蕭奎又開口:“小皮......”
“你也是。”皮春生擲地有聲地道。
嶽戰飛和蕭奎面面相覷,他不知道皮春生這是突然怎麼了,突然變得如此強硬。
皮春生站直身體,他看了一眼右手,右手掌心雖插着半截變異鐵刺,傷口經過郭柏柏的處理血已經結痂不流了。
“等回去幫你把傷口處理乾淨。”郭柏柏說。
“謝謝,暫時先這樣吧,”話到一半,皮春生轉向吳奇的背影,“吳奇,幫我一個忙。”
站在不遠處的吳奇轉過身來。皮春生眼神堅毅,一字一句地道:“這次請用全力幫我控制住這隻害蟲,我要用完剛纔被打斷的念卜!”
嶽戰飛和蕭奎一有手腳和嘴部的動作,郭柏柏就用噤聲的手勢攔住了他們。
這是皮春生的意志,你們不要再和皮春生說話或靠近他,來影響他了。郭柏柏沒說,但就是這個意思。
一種隱隱約約的挫敗感從嶽戰飛和蕭奎心上蔓延開來,他們兩人乖乖閉上了嘴,放下了手。他們內心很沮喪,只是臉上不表現出來。
皮春生不是小孩子了,他們想關心皮春生的傷勢,卻沒有早早知道皮春生心裡想的是辦正事。比起他們的關心,皮春生現在只想和吳奇一起把調查任務進行下去!
嶽戰飛的心情是沮喪的,前幾分鐘還和吳奇有過沖突的蕭奎更甚。他接受不了這種心情,直接180度轉身,悶頭待在一邊。
此刻,吳奇面對着皮春生,他沒有笑也沒有其他任何表情,淡淡地點頭。
吳奇腳下釋放出銀色的能量流,能量陷入滿地沙子,凝聚並控制着十幾道細長的沙流超速遊向5米外的紅翼飛蝗。十幾道沙流順着紅翼飛蝗身軀外側創口鑽了進去,如穿孔的針線一般在紅翼飛蝗的殘軀內外來來回回進出,最後發動引力之力,將紅翼飛蝗的殘軀與體內構造一起死死綁住。
皮春生意念一動,石化異能先是作用在吳奇控制的十幾道沙流上,把沙流變成石繩,再蔓延到紅翼飛蝗的身體內部,異能病毒所到之處統統礦石化。
如此一來,這隻紅翼飛蝗的殘軀就徹底動彈不得,連一根斷腳抽動一下都無法做到。先前那異變鐵刺的意外,這下再也不會出現了。
皮春生二度走到紅翼飛蝗面前,閉眼醞釀一番,把內心的緊張和恐懼感都化爲前進的動力,然後驀然開闔雙眼,一掌刀劈中紅翼飛蝗的背部!
這次再沒有意外能打斷他的念卜。一股神秘的氣流環繞在皮春生周圍,旋即紅翼飛蝗身下的沙子自己流動起來,延伸到空地上,繪出一幅形象生動的沙畫。
沙子的移動結束了,神秘的氣流自皮春生周身散去。皮春生看見那成形的沙畫,愣了一秒後眼睛裡涌流出強烈的感情。
他脫口而出:“這是黎明基地的高牆!”
“什麼?”
衆人聽聞大吃一驚,立馬都趕到念卜沙畫旁邊。沙畫上呈現的是一堵極高的牆壁,除了延伸到沙畫左右邊緣的牆壁以外,就只剩下彎月下的天地之景。
高牆上沒有黎明基地的基地徽記,但紅翼飛蝗一天之內能到達的基地,就只有黎明基地!
“看來真相已經很清楚了。這支沙暴飛蝗斥候小隊的目的地就是黎明基地。boss已經找大漠龍王聯合,還給大漠龍王的軍團士兵種下了屍生病毒,把它們都變成了不粉身碎骨就不會死的屍生獸,其目的就爲了掀起毀滅黎明基地的戰爭!”吳奇的話語擲地有聲,將自己分析得出一系列情報串聯到一句話中,說給了所有人聽。
其他人不能馬上理解吳奇陳述的情報,等他們消化完這一句話中的所有情報之後,表情都變得十分可怕。
“這是已經確定了的情報嗎?會不會有別的可能?”高遠發問道。郭柏柏和克瑞斯都靜靜地聽着。
“即便有別的可能,大概也只會更糟糕,”嶽戰飛替吳奇回答了高遠的問題,“現在我們能做到只有兩件事,一,第一時間把情報彙報上去並撤回到黎明基地。二,沿着現有的線索順藤摸瓜,在戰爭完全開始前揭開boss的真面目!”
吳奇雙手握拳,沉聲道:“我想我已經能確定boss的身份了。他擁有播撒一場瘟疫的超凡異能,出現之際就對人類倖存者基地抱有戰爭程度的敵意,能力的痕跡又從未在調查兵眼中出現過,是徹頭徹尾的外來者。符合以上三點的頂尖強者,只有來自天啓深淵才說的通!”
“天啓深淵十三王座之一,這就是boss的真面目!”吳奇雙眼迸發精光,斬釘截鐵地道。
嶽戰飛即刻下令:“事不宜遲,我們直接返回基地,路上我就用緊急通訊聯絡調查兵本部!你們誰和小狐狸留一下,把‘垃圾’打掃乾淨。”
“我吧。”郭柏柏道。
7號調查隊的成員除了郭柏柏和七月留在原地,其餘人都快步跑回調查車。路上蕭奎和吳奇不經意地跑到了一起。蕭奎瞥了一眼吳奇的側臉,心底涌出許多複雜的感情,當即別過了頭,
“蕭奎,剛纔那件事的確是我的責任,對不起。”
吳奇的聲音突然在蕭奎腦海裡響了起來,蕭奎意識到吳奇雖然雙眼朝前看地跑着,卻在不知什麼時候關注着自己這邊。
蕭奎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他也傳音道:“我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要說對不起,我也是。”
“那我們就和解吧。”
“嗯。”
腦海中的溝通一結束,兩人同步踏上了調查車的車門。
嶽戰飛坐到操作檯前,啓動調查車引擎。轟隆隆的引擎轟鳴聲大作,調查車駛下沙丘背坡,調轉車頭停在沙丘的邊緣。
另一邊,小紅狐七月噴吐高熱射線把留在現場的紅翼飛蝗殘屍和其餘冰凍的沙暴飛蝗熔化成了一灘橙紅的熔岩之液。七月解除異能後恢復原狀,和郭柏柏一起返回調查車。
人已到齊,調查車加速提步,以時速200公里的速度朝來時的方向進發!
黃濛濛的沙海在兩側車窗外不斷倒退,所有人的目光都對着前方的地平線。這個時間點衆人沒有心思各異,全部都在想着未來他們會接受怎樣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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