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柔覺得那個容器還真是很神奇,那麼多的花裝進去,它卻是始終裝不滿的樣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材料製成的,便問,“阿丁,這裡的一切都太神奇了,這花、這剪子、這罈子,都那麼的美,又那麼的令人不可思議”。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主人把快要餓死的我撿回來的,然後就帶我到這裡來種花,剩下的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主人也從不跟我說,呵呵……”
阿丁搖晃了一下他那突出的大腦袋,“不過主人對我特別的好,送給我很多好東西,還讓我吃的好,穿的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主人又長得那麼漂亮,我每天都很開心,哪怕只是看她一眼”。
過了好長時間似的,花都剪好了,可卻分不清是白天還是晚上,四周依舊是茫茫的一片銀白。這時,阿丁說該上路了,那個食屍精就住在這座山的後面,他和主人每次都是走路過去的,不過還好,沿着雪瀅花池一直向前走,在山的另一面還有一道暗門,這前後兩道暗門,只有秦媚瀅和阿丁知道如何打開。
出了那道山門,和來時的路很像,他們繼續向前走着,此時天剛矇矇亮,這一路上的事物看得並不是十分的清晰。
陳雨柔覺得有些奇怪,突然問道,“阿丁,爲什麼偏偏要趕在這個時候去那女妖那裡呢?”
“那女妖晚上忙得很,到處遊蕩,吃死屍,做壞事,等她折騰夠了,天也快亮了,這個時候都是她回萬德浴場的時候”,阿丁照樣急匆匆地趕路。
越向前走,四周的景物就變得愈加的晦暗,陳雨柔發現道路兩邊的五顏六色的花朵不見了,樹木也不見了,四周開始變得光禿禿的,一切都很頹敗,還不時地聞到一股腐爛發臭的味道,陳雨柔總覺得這股難聞的味道很熟悉,可又說不上來。
再向前走,就已經不是山路了,他們好像翻過了那座山來到了山的另一面。陳雨柔發現不遠處有一幢破舊廠房般的二層樓,牆體看起來十分的髒,窗戶上還殘存的幾片玻璃也都是碎裂的,走得更近一些,能夠分明的聽到“嘩嘩,嘩嘩”的水聲。
阿丁停住了腳步,神情變得有些驚慌,“主人,這裡就是萬德浴場,我不能再向前走了,每次我都是在這裡等的”。
“我不是你的主人,阿丁,你忘了麼?能不能跟我一起進去呢?我也不……”陳雨柔話語中表露出強烈的恐懼感。
“真的不行,食屍精不高興其他人進去的,既然主人選定了你,我相信你是一定可以的,你放心的去吧,記得我一直在這裡等,”說着,將那個裝有三十萬朵雪瀅花的容器交給了陳雨柔。
陳雨柔無奈的嘆了口氣,她手死死的提罐子,戰戰兢兢的向前走去。每向前走一步,水聲便更大一些,當置身於那破樓門口的時候,虛掩的門竟“吱呀”一聲自己敞開了,陳雨柔嚇得整個身子來了個踉蹌,險些摔倒。
她探頭探腦的向裡面望去,黑漆漆的,只有一點幾於熄滅的細細的燭火,可還來不及由她分辨清楚,身後好像來了一股強風,便把陳雨柔頂進了屋裡,“哐”的一聲,門也隨即關上了。
“有,有人麼?......誰在呢?”陳雨柔飛快的到處張望着,卻是什麼也沒有看到。
一片寂靜,只有水聲。
她向着燭火的方向挪動過去,繼續問,“在麼?我是來送花的,我是......秦媚瀅”。
還是一片寂靜,只有水聲。
又過了一會兒,“坐吧”,不知道哪裡傳來了一聲老頭子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極爲蒼老、虛弱。
陳雨柔嚇得渾身一激靈,“誰,誰在說話?”
“我說的,坐吧,看報麼?”那聲音更加的透着衰老的感覺,沉沉幕幕似死灰一片。
陳雨柔這時才注意到,眼前不遠處有個小木桌,桌子旁邊有條長凳,有位骨瘦如柴的老頭子正坐在長凳上,他雙手舉着報紙,好像在很認真地看着,一隻胳膊搭在桌子上,和她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停下看報紙的動作。
陳雨柔心裡忽然變得很高興,興沖沖地說道,“老人家,這裡有個女人麼?我是來給她送花的,你知道怎麼找她麼?”
老人還是半天不說話,“坐吧,給你,看報”,說着,便遞給陳雨柔兩張報紙。
陳雨柔不厭其煩地又問了好幾遍,可始終得不到他的回答。
陳雨柔有點生氣了,難道那老人是聾子還是怎麼着,跟他說那麼多話,他就知道讓我看報,急死人了。又一轉念,這老人在這裡是肯定能夠找到食屍精的,還是先不要得罪他的好,否則,還不知道能不能自保呢?
再仔細的問幾遍,說不定就會弄明白了。
陳雨柔坐在長凳的另一頭,但是她哪裡有什麼心思看報啊,便又開始追問,“老人家,我要找個女人,你見到了麼?”
老人好像看完了一頁,他將報紙呼啦啦翻了一篇,“當然看到了,我看守的就是女浴室,每天好多女人的,你別說話了,看報把”。
陳雨柔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怒火了,她無意間低頭看了一眼報紙,不對,奇怪,什麼都看不清啊,室內的光線根本就無法看清報紙上的字,她仔細地看了一下,依舊只是模模糊糊的,真的一個字都看不清,可是,身邊的老人家卻看得異常仔細認真的樣子。
陳雨柔心裡咯噔一下,不會又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了吧,她都能感覺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伴着水聲那清晰的“撲通撲通”的心跳的聲音,她小心的慢慢的轉向旁邊看了一眼,好像也沒什麼異常的,身邊坐着的就是一位正在看報的老人家,不對,她發現了,老人家的雙眼分明就是兩個空洞洞的洞,是沒有眼珠的。
她的呼吸和心跳幾乎是有一瞬的停滯,等回過神來,陳雨柔一下子從長凳上躥了起來,飛也似的向浴場裡面跑了進去,她當然是不想繼續向裡面去的,只是在那樣的情形下,實在是沒有時間分辨清楚大門到底在哪裡。
裡面倒沒什麼特別的,乍看上去只是普通浴室的樣子。陳雨柔靠在高大的更衣櫃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心想,太可怕了,她現在眼前還一直閃動着那兩個圓圓的空洞,以及老人那乾枯瘦癟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