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鳴雪原深處,哭泣山脈向西數裡遠的冰天雪地裡,上萬頂毛氈搭成的帳篷如同白色的花海般盛開在這雪原中,在狂風的吹號中被颳得“嘩嘩”作響,難以想象居然還有生物定居在這裡。
維杜姆頂着漫天的風雪走進了中央的一個大帳篷,只看到一個獸人坐在桌邊拿着一塊骨頭刻着什麼。
“格魯希,大長老在嗎?”,維杜姆直接席地而坐,甕聲甕氣地問道。
“父親去給老芬利看病了,應該馬上就回來。”,格魯希擡頭看了這位勇士一眼,低下頭繼續專心致志地刻着,他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獸人,身高才兩米出頭,臉清秀得像是人類,只是脣邊微微凸出的獠牙顯示出他獸人的特徵。維杜姆聽了也沒有再打擾格魯希,只是靜靜坐着耐心等待。
過了一會兒,一陣風雪突然闖入賬中,厚重的氈簾被掀開,一位佝僂着背,滿臉皺紋的蒼老獸人拄着柺杖走進賬中,他那瘦小的身軀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是個獸人。
“長老。”維杜姆站起來向這位獸族的大長老致敬。
長老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維杜姆啊,你怎麼來了?”
“長老,很多小孩子都在捱餓,他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天一頓實在受不了。小孩子還能強忍着的話,那些老人可就受不住了,如果沒有足夠的吃食,飢餓和寒冷很快就會要了他們的命。只是昨天一天我已經聽到了八次葬魂歌了。”說到這裡,維杜姆滿是傷痕的猙獰面孔也不禁流露出一絲傷感。
“我想,能不能多分出點食物給他們,戰士們根本不需要那麼多吃食。”維杜姆哀求道。
“不行。”長老果斷拒絕。
“可是……”
“難道你想讓戰士們餓着肚子去戰鬥嗎?,沒有足夠的食物即使有着高昂的士氣和堅強的意志也是戰勝不了人類的。”長老拿柺杖頓了頓地,厲聲說道。接着他緩和了下語氣:“維杜姆,你知道的,爲了避開獸潮,我們遷離了哭泣山脈,沒有那些山羊、犛牛和野獸,我們只能依靠儲存的食物。”
“戰士們並不畏懼獸潮。”維杜姆大聲喊道,卻在長老溫和的目光下低下了頭。
“然後讓我們的戰士在與魔獸的搏鬥中流血犧牲嗎?帶着滿身的傷痕去準備作戰。我們必須要有耐心,維杜姆,你見過冬狼的捕食,它們爲了狩獵可以在石縫裡躲上一整天,無論風颳雪落絕不挪動半步,直到咬住食物就再也不鬆口。”
聽到長老的話,維杜姆的雙目中閃過一道精光:“長老,有着肥沃土壤和充足食物的家園真的存在嗎?”
長老點點頭:“當然真的存在,但必須靠我們的雙手去爭取,用我們的血,用我們的武器,用我們的生命去獲得。但是人類很強大,所以維杜姆啊,去好好休息吧,不要讓這風雪消磨你的意志,損耗你的身體。獸人需要你的勇氣和力量。”
維杜姆點點頭,離開了帳篷。長老拄着柺杖走到桌邊坐下,與維杜姆的談話似乎耗費了他過多精力,整個人顯得更是蒼老。
“咕嚕嚕”長老的肚子發出一陣聲音,格魯希放下刻刀,翻出一小塊肉乾遞給老獸人,長老示意格魯希一起吃點,“我已經吃過了。”格魯希搖頭拒絕,只可惜他的胃立馬出賣了他,也是一陣咕嚕聲,格魯希不禁臉一紅。老獸人笑着分了一半給他,剩下的放進嘴裡慢慢咀嚼。
這時,帳篷外傳來一陣悲傷而蒼涼的歌聲,還有隱隱的哭泣聲。寒風把這份哀傷捲起送往了每一個角落,所有獸人聽到時心中都一陣黯然,那是葬魂歌,送別又一個靈魂回到天父地母的懷抱。
長老咳嗽了兩聲,那佝僂的背又矮了幾分,似是不堪承受獸人那沉重的命運。忽明忽暗的燭光倒映在老獸人的瞳孔裡,似乎獸人這一族的亮光都蘊含在他的眼眸中。老獸人低下頭虔誠地祈禱:
“天父在上,地母在下,請保佑我們這苦難的族羣能回到真正的故鄉吧。”
然而無論如何困苦,生活總要繼續下去。獸人們就在這冰天雪地裡生活着,男獸人忙着加固帳篷清理積雪,在這裡,一頂帳篷比什麼都重要。女獸人則是在爲嗷嗷待哺的小孩發愁着,家裡的食物似乎總也不夠。
但是所有的忙碌都被一聲蒼涼的號角打斷了。健壯的獸人士兵集合在一起,綿延數千米,
所有戰士眼中都閃耀着狂熱的火光:去奪取有着肥沃土壤和充足食物的家園。
“出發!”維杜姆大吼着下令,獸人們咆哮着開始行軍,目標:東方。
……
維杜姆與格魯希並排走着,獸人長長的隊伍一眼都望不到頭。
“謝謝你,維杜姆,你一直支持着父親,沒有你,衰老的父親是沒法領導族羣的。”
“應該的。”維杜姆沉聲回答:“我們的處境很糟糕,因此更需要智者的引導,族羣裡沒有比長老更有智慧的了。”
“格魯希,走之前長老吩咐過怎麼做嗎?”
格魯希點點頭,從腰間拿出一塊獸皮,指着一塊地方,我們先去那裡。
維杜姆湊過去看了一眼,疑惑道:“這裡好像沒有人類的城市啊。”
“是一片松樹林,維杜姆你試着放跑過受傷的野獸嗎?這些野獸爲了逃脫,會拼命地跑,直到跑回自己的老窩,跟着它們你會收穫更多的獵物。”格魯希意味深長地說道。
……
戰爭總是在人們意想不到的時候降臨,就好像西境任性的天氣。在雪要塞的人們還沉浸在打退獸潮的喜悅中時,一條消息像是插了翅膀般迅速傳遍了全城,像是大掃除般將所有喜悅扔進了廢紙簍:獸人來了,獸人入侵西境了。
艾爾剛聽到這消息時也是大吃一驚:自二十年前獸人慘敗後再也沒有入侵過西境。所有人都認爲獸人在悲鳴雪原不知道那個角落自生自滅了,沒人會想到獸人還有能力進行入侵。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們是在獸潮之後入侵的,他們哪裡找來的充足食物?在經歷獸潮後他們竟然還有餘力發動進攻。不會有人想到獸人會避開獸潮,冒着老人、小孩都被餓死的風險儲存食物,準備作戰。
雪要塞剛收到了鐵爐堡的求援信,克勒曼將軍有點舉棋不定,救援友軍當然很重要,但是雪要塞也不容有失。考慮良久克勒曼將軍決定親自率領兩千名士兵前往增援,各位隊長和約瑟芬副城守留下守城。
士氣高昂的西境軍行軍很快,克勒曼將軍不準備浪費時間,他在嚮導的帶領下帶着隊伍鑽入雪松林,準備抄近道馳援鐵爐堡。
早春的林子裡有點安靜,一棵棵高大的雪松身姿挺拔,尖尖的樹冠彷彿要直插雲霄。
克勒曼將軍覺得有點不對勁,沒有鳥叫,也沒有野獸的叫聲,走到現在連只兔子都沒見到。難道獸潮把所有野獸都吃了?不過雖然他心裡有點忐忑,卻沒放在心上,幾百年的交道打下來對西境人來說獸人的印象早已深入人心。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一棵雪松上傳來一聲大吼:“動手!”成千上百個身影直接從樹上跳下,落在地上發出沉重的響聲,對人類來說足以摔斷腳骨的高度對這些獸人只不過腳一麻而已。這些三至四米高的怪物揮舞着粗製的鐵棒或者巨大的獸骨朝着人類衝了過去,西境軍頓時陣腳大亂。
當頭的維杜姆提着一柄巨斧就衝了過來,直接一斧頭把跟前的人類士兵攔腰砍成了了兩段,淒厲的慘叫聲刺得人兩耳發疼,只剩下半邊身子的士兵還沒立刻死掉,在地上哀嚎掙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大蓬的鮮血將旁邊的一個士兵染成了紅色,他被如此殘忍的景象嚇得呆立原地,手腳發軟動都動不了,維杜姆隨手一揮就把他的腦袋也砍了下來。
強壯的獸人在人類士兵的隊伍裡橫衝直撞,訓練有素的陣型對這些怪物根本沒用,一個獸人士兵猛地揮動武器就把一圈人類士兵震得虎口裂開,握不住兵器,再發力一衝就衝散了人類士兵的陣型。這些怪物們力量是如此大,只要人類士兵不小心挨着一下,立刻骨斷筋裂,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克勒曼將軍心痛不已,他知道這支西境軍今天恐怕凶多吉少。鼓起全身的力氣,夾着長槍驅使戰馬就朝當前的一個獸人衝過去,那個獸人舉起手中的骨棒就朝他砸來。克勒曼將軍元素外放,槍頭竟然閃爍出一團耀眼的電光!槍尖一磕骨棒,電流電得那個獸人渾身一麻,動彈不得就被紮了個透心涼。就這樣克勒曼將軍縱馬奔馳,連挑五個獸人戰士!
但他畢竟年齡大了,反應不過來,竟然被一個獸人飛身一撞撞下馬來。那馬一聲嘶鳴兩腿擡起就朝這獸人蹬去,只可惜能蹬斷人類肋骨的力量對獸人沒用,直接被一棒子打碎了頭骨,倒在地上壓在了克勒曼將軍的頭上,老克勒曼當場就暈了過去。
過了許久,血腥的殺戮終於停了下來,人類士兵的屍體一片狼藉地倒在地上,眼見沒有一個活人,維杜姆就帶着獸人離開了。又過了一會,一個身影從屍體堆中爬了起來,他踉踉蹌蹌翻找了一番,終於找到了克勒曼將軍,探了探鼻息,發現將軍還活着,就背起老人逃離了這個人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