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司令自從火才鎮一站受傷之後,倒是過了好一陣子快活似神仙的日子,在醫院裡趴得那是樂不思蜀。
那把大黑星手槍的威力巨大,通常的防彈衣根本防不住,不過現在特警隊經費足,衝房手配備的都是最好最厚重的防彈衣,縱使如此,高司令的椎骨和肋骨還是有了小小的骨裂,其實高司令早就可以出院了,不過這怎麼也算傷筋動骨,他現在大有不趴夠100天不出院的氣概……
不過老這麼趴着也不是個事兒,其實高司令入院在牀上趴了5天就下牀到處溜達,一週基本就活蹦亂跳跑到護士站和小護士們打得火熱了,只是一有領導來探望,他立刻趴回牀上哼唧這兒疼那兒不舒服,彭思哲看了都覺得好笑——當特警他太屈才了,高司令明明就應該是個演員!
這天,高司令的獎章申報也通過了,高司令因爲在疏散人質中忠於職守,與犯罪分子堅決鬥爭,關鍵時刻發揚黃繼光精神,捨身擋子彈,被授予三等功一次,記入檔案嘉獎。
在熱情洋溢的氣氛中,高司令臉上笑成一朵花,接過了獎章和證書,領導的親切慰問後就離開了,高司令一咕嚕從病牀上翻身坐起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攛掇道:“彭思哲,今兒你休息了,咱出去逛逛……”
“我說,剛纔還是個病怏怏的樣兒,領導一走立刻變模樣了啊。”彭思哲對他有些無語。
“你來趴一個月試試……”高司令振振有詞。
“那你還不趕緊出院回去。”彭思哲沒好氣的說。
“哎,你以爲我不想啊,不過這骨裂……骨裂你懂吧,骨折的一種,傷筋動骨一百天呢……”高司令一點不覺得自己佔着醫院牀位這事兒有什麼值得羞恥的。
“你得了吧,你這就是小市民心態,公家的錢不花白不花。”彭思哲一句話說中了高司令的心態。
“好了好了……醫生什麼時候說能出院,我立馬蹦回隊裡,現在去哪兒逛逛去?”高司令不想和彭思哲繼續爭執下去,不過……這公家的錢,的確不花白不花……
“不知道,你有什麼想法?”彭思哲說道。
“我也不知道……”高司令瞪着彭思哲,他們都是在特警隊裡被軍事化管理慣了,任何事情都是有計劃有目的的,猛然間放羊了,反倒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管他呢,出去了再說。”高司令懶得去想了,隨便瞎晃,去哪兒都比在這醫院裡聞着來蘇水的刺鼻味道趴着強,走哪兒就算哪兒吧。
高司令麻利的穿衣穿鞋,剛套上鞋子,彭思哲的電話響了,彭思哲一看,是小斌,接通了電話:“喂,小斌,怎麼了?”
“出來,請你吃飯。”小斌在電話裡簡單的說道。
彭思哲看了看穿好鞋的高司令,想了想還是徵求了一下小斌的意見:“能不能多帶個人?放心,他飯量不大。”
說完,彭思哲看到高司令朝他豎起一根中指抗議。
“來吧,公園路的香辣蝦館。”小斌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你真有口福,說要出去就有人請吃飯。”彭思哲放下電話,對高司令說。
“那當然,跟我高司令混吃香喝辣完全不是個事兒。”高司令一聽有人請吃飯,口水嘩嘩往下流,這醫院的飯菜雖然營養豐富,但是那味道的確不能讓人恭維,高司令吃了一個月,現在看到醫院的飯菜就想吐。
兩人打車直奔約好的地點,到的時候小斌已經在等着了,幾人落座,彭思哲介紹了一下高司令,點菜,隨便聊了聊近況,這兒的菜倒是上得很快,還沒有聊進正題的時候,菜已經快鋪滿桌子了,高司令兩眼放光,哪裡顧得上什麼,抓起個香噴噴的大蝦,剝頭去殼,頃刻就消滅了好幾只。
“醫生不是交代你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麼?”彭思哲和小斌兩支蝦還沒剝完,眼看着高司令5只蝦已經下肚了。
高司令一邊剝着蝦,一邊滿不在乎的說:“彭思哲,聽醫生的不如聽我的,我說,啥都別吃,反正吃啥都要命,不吃還死得更快……”
小斌覺得高司令挺好玩的,一點都不認生,不過相同職業讓他們更加不見外,小斌剝了兩個蝦,終於聊到了正題:“前幾天,我辦了一個案子。”
“嗯?”一聽說案子,彭思哲和高司令都提起了興趣,高司令剝蝦的速度也慢了下來,看着小斌,聽他往下說。
“一個警察來緝毒大隊報案。”小斌這句話更引起了兩人的興趣,彭思哲把蝦放下了,很認真的聽着他說。
“本來是l省道城的經濟案件,涉嫌非法集資的,不過道城的一個警察來緝毒大隊,說有人告訴他說,嫌疑人可能涉嫌販賣白貨,而且是大量販賣白貨。”
“嫌疑人是誰?”彭思哲問道,他覺得可能是王立成。
“一個叫陳琦駿的人,在l省非法集資,涉及金額好幾十億。”小斌喝了一口茶,說道。
“我操!幾十億!”高司令驚歎道,這幾十億可是自己幾十輩子都賺不到。
“然後呢?”彭思哲不滿的看了高司令一眼,讓他別打斷小斌的話。
“接下來的事兒,你肯定會很有興趣,和我師傅的案子一樣,僅憑一個電話,我們難以下決定,然後,這個電話又打到我們緝毒大隊了,很明確的告訴了我們陳琦駿在販賣白貨,精確到什麼時候,多少臺車,有多少貨。”小斌繼續說道:“而且這個電話,至今我們都追查不到,聲音做過技術處理,無法分辨。”
“是那個沙啞的男聲?”彭思哲大概猜出來了。
“是的,已經消失了快兩年的聲音,他給的情報相當準確,我們根據他說的,起獲了價值3個億的白貨。”
“三個億?!這可是有史以來最多的一次啊!”高司令放下了剝蝦的手,驚歎道。
“案子現在審出什麼了嗎?”彭思哲更關心這個。
“陳琦駿一直在喊冤,現在我們和道城在聯動,不管是販賣白貨還是經濟犯罪,他肯定死定了,但是我覺得他是被人設計了。”小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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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彭思哲越來越覺得有意思了。
“陳琦駿交代,他的確是在非法集資,現在資金鍊快斷了,他就像搞點實業繼續編織他的謊言,於是就找到了玉石這個行業……”
“爲什麼找玉石這個行業?”高司令又插嘴問。
“因爲玉石難以估價,說白了,陳琦駿想通過這個洗錢,然後,他通過了中間人的關係,參加了永寧縣的國際玉石珠寶博覽會,認識了一個m國大老闆翁猜,然後雙方很快打得火熱,決定合作,由翁猜提供原料,工人和技術,陳琦駿在國內設廠,號稱3年將玉石文化打進國際市場,5年取代鑽石成爲世界第一珠寶。”
“聽起來倒是不錯,現實麼?”高司令哼了一下。
“非法集資不就是這樣麼,畫一個大餅,總會有人願意上當。”小斌繼續說道:“接下來就很有意思了,根據陳琦駿說的,翁猜的集團他去看過,翁猜不光在俞度有一棟最高的大廈,還有若干礦場,甚至還有僱傭兵,壟斷了m國大部分的玉石、珠寶、木材、煤炭等等行業,相當的有實力……”
“然後呢?發現這都是假的?”彭思哲插嘴問。
“是的,根據陳琦駿說的,我們查了一下這個所謂的合旺國際珠寶集團,發現根本沒有這個企業,陳琦駿所說的網頁現在打不開,這個集團的所有文件、資料哪兒都查不到,那些營業執照、通關資料、合同書、企業介紹統統都是假的!”
“陳琦駿就被這個所謂的子虛烏有的合旺國際珠寶集團騙了?”彭思哲覺得這個事情有些好笑。
“對,一個騙子,被另一個騙子給騙了,還是個國際大騙子。”小斌也笑了笑。
“看來,這國內的騙子走向世界的路還任重道遠啊。”高司令發了一句感慨,但一想好像現在有些不太合適,又趕緊閉嘴。
“你約我出來,就是給我將一個騙子怎麼被另一個騙子騙了的故事?”彭思哲覺得小斌還有包袱沒有抖,問道。
“當然不是,介紹陳琦駿認識翁猜的,是祥龍會所的人。”小斌這句話纔是開始切入重點。
“嗯?然後呢?”彭思哲精神又提了起來。
“我也是很偶然發現的,道城的經偵在跟蹤陳琦駿,然後拍了一些相片,我在這些相片裡發現了一個很熟悉的人,小武,郎羣的司機,還有幾張老闆的背影和側臉,但我百分百肯定,那是郎羣,郎羣和陳琦駿有過接觸,但好像應該就是將他介紹給了翁猜,之後就沒有任何聯繫。”
“陳琦駿怎麼說?”彭思哲問。
“陳琦駿承認的確是先搭上了祥龍會所的關係,說要找項目合作,雙方似乎對想合作的項目想法不太一致,所以沒合作成,郎羣把他介紹給了翁猜。”
“這不能證明什麼啊。”彭思哲一聽有些氣餒,這根本算不上證據。
“是的,可是你不覺得很蹊蹺麼?郎羣怎麼會總是在這種節骨眼上出現?”小斌說道。
“可他現在完全可以甩掉干係,他和這個叫陳琦駿的僅僅是合作關係,並且沒合作成,介紹項目也不過是正常的生意往來。”
“是的,陳琦駿好幾次往來邊境,都是祥龍會所接送,但這也不能證明什麼。”小斌說:“可我覺得,祥龍會所在這之間肯定起了某種作用,甚至是決定性的作用。”
“你意思是,祥龍會所下了套子,套了陳琦駿?”彭思哲問。
“哎,我快被弄糊塗了,什麼陳琦駿,什麼祥龍會所,還狼羣?”高司令看着兩人討論得那麼熱烈,自己插不上話,有些着急。
“以後再給你解釋。”彭思哲讓高司令別說話,繼續對小斌說:“可是,如果他們是套陳琦駿,錢到手了爲什麼還要讓警察抓他?”
“所以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如果是祥龍會所跟合旺集團要套陳琦駿的錢,錢到手之後合旺集團消失,大家分贓就好了,爲什麼還會有那麼多白貨讓我們起獲?而且陳琦駿一直喊冤,他說他根本不知道白貨怎麼在那些原石和雕件裡。”
“你覺得他是不是真的冤?”彭思哲問。
小斌點了點頭,說道:“可是,白貨就在那兒,這冤不冤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個人覺得,他對白貨的事兒應該是毫不知情。”
“我算是聽明白了,這個叫陳琦駿的騙子被人聯合擺了一道,還被擺得挺慘的。”高司令終於找到一個插話的機會了。
“那現在案子進展到哪一步了?”彭思哲又問。
“還在審,這個案子很複雜,涉及到兩個省市,而且跨了經濟和白貨兩項犯罪,還都是大罪,兩地的警方現在在聯動,估計所有事情調查完也得好幾個月的。”小斌說道:“現在陳琦駿是兩頭提審,道城的同事審他經濟案子,我們審他販賣白貨的案子。”
“真可憐。”彭思哲感慨了一句,他現在幾乎可以想象出陳琦駿是多麼的崩潰,早上被審經濟案件,下午換一撥警察審販賣白貨案件,不過這可憐之人也有可恨之處,這麼一想,陳琦駿也是罪有應得。
“我們手頭的卷宗很少,一些相片之類的是道城的同事提供的,我偷偷拍了幾張出來,我覺得應該給你看一眼。”小斌拿出手機,手機裡有幾張翻拍的相片,小斌這已經是違反了保密條例,不過他不知道爲什麼,很強烈的認爲彭思哲應該能在這裡面看出點什麼端倪。
彭思哲接過小斌的手機,屏幕上的第一張相片是郎羣和兩個保鏢模樣的人物,走在國際玉石珠寶博覽會的展廳裡,只看到了側後身影,但彭思哲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第二張相片是小武站在車邊,郎羣低頭鑽進車裡。彭思哲很仔細的看着,想看出點什麼。
“郎羣和小武的相片很少。”小斌說道。
彭思哲撥動屏幕,到了下一張,一個身材不高略顯肥胖,穿着花哨胸前掛着一個大得有些不正常的玉墜的男人出現在屏幕上,似乎在和vip包廂的工作人員爭執,側面看去,這個人就像個暴發戶,身後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保鏢的背影。
彭思哲覺得這個背影很熟悉,可是又說不上來。
“這個就是翁猜,陳琦駿嘴裡說的合旺國際集團的老闆,後面還有他更清晰的照片。”小斌介紹說。
再撥過一張,是陳琦駿帶着女秘書和兩個司機的照片,這彭思哲並沒有多少興趣,連續幾張都是陳琦駿的相片,彭思哲快速的撥了過去,看到了一張相片,眼睛一下就發直。
“這是他們在vip包廂裡出來之後拍到的,看樣子翁猜和陳琦駿在短短几個小時就達成了合作意向。”小斌介紹說。
“後面這個人是誰?”彭思哲指了指屏幕上,站在翁猜身後那個高出快一個頭,帶着墨鏡的男子。
“哦,翁猜的保鏢,陳琦駿和他的秘書聽翁猜叫他阿苟。”小斌說道。
“有沒有調查過他?”彭思哲強忍着內心的情緒,問。
“還沒有,現在主要是在調查翁猜和陳琦駿,陳琦駿的女秘書小曼也是偶爾提審,她掌握的東西並不多。”小斌說道。
“還有沒有這個保鏢的照片,我要清晰的。”彭思哲看着小斌,很認真的說。
“這些照片都是道城的同事提供的,我記得好像還有幾張,但是這個保鏢都是帶着墨鏡,而且我看了看他站位很專業,似乎在躲避鏡頭,怎麼了?難道你認識?”
“我覺得……他是我找了兩年多的哥哥,彭思誠!”彭思哲很平靜的說。
“什麼?!”一邊的高司令一聽,大吃一驚,趕緊搶過了彭思哲手裡的手機,把屏幕放大,可是翁猜和其他人擋住了他大半個身子,頭也只是露出了一多半,還戴着大墨鏡,高司令看了又看,覺得是和彭思誠有幾分相似,但遠不能確認。
彭思哲的話讓小斌也愣了半天,他說道:“彭思哲,你能確認?”
“幫我查一下這個保鏢,雖然從相片上看不出什麼,但是我有預感,他就是我要找的哥哥。”彭思哲很肯定的說,把手機遞迴給小斌。
小斌本想偷拍幾張相片,彭思哲能從中看出一點祥龍會所和這件事的關聯,可是竟然變成他在這裡面找到失蹤已久的哥哥,這個倒是大出意外。
“翁猜來參加玉石珠寶展,是通過正常渠道入境,我想我能給你查到這個保鏢的信息。”小斌說道。
“謝謝……”彭思哲說完就沉默了,一眨眼兩年多過去了,在自己已經快要放棄了所有希望的時候,哥哥突然用這種方式冒了出來,這兩年多來,他到底幹了些什麼?爲什麼一直不和家裡聯繫?
或者,這只是一個和他長得很像的別人!但彭思哲覺得自己不會看錯,那種兄弟之間冥冥中的某種關聯,讓他看到這張模糊相片的第一眼就強烈的感覺到,他就是自己苦苦要找的人。
看到彭思哲沉默了,高司令看着滿桌香噴噴的大蝦也沒了食慾,半晌嘆了一口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