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侯慢慢把帷帽摘下來,衆人齊齊的發出“嗬——”的一聲,立刻明白了老蛇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鬼侯的臉有些尖削,但並不是錐子臉,下巴尖尖的,眼睛帶着勾兒,雙眼略長,有一種異域風情在裡面,他的眼神毫無波瀾,一對眸子竟然是不同顏色的,好像高貴的波斯貓一樣,嘴脣的顏色很粉/嫩,透着一股水光,嘴脣緊緊閉合着,似乎有些微微咬住,在冥思什麼問題。
衆人頓時大吃一驚。
真的是那個長老!?
溫白羽腦子裡梆梆的響,但是突然又覺得不對,因爲那個長老是慘白色的臉,一張臉是石膏一樣的白色,他們之前都見識過,這一點万俟景侯也證實了。
長老很可能是一種鏡像,而且正在惡化。
眼前的鬼侯臉色很正常,皮膚白/皙,透着一股蜜/桃一樣的粉色,嘴脣也是嫩粉色的,根本看不出石灰的顏色。
鬼侯的眼神看起來很平靜,臉上沒有一絲喜怒哀樂,然而他的手指摳緊帷帽,似乎在思考語言。
就在這個時候,老蛇突然“嘿嘿”笑了一聲,撓着自己下巴說:“真……真好看。”
衆人:“……”
衆人一陣無語,轉頭看着老蛇,剛纔的氣氛全都給破/壞了,他們本身很緊張的,內心裡有無數的疑問,結果老蛇就這麼呆頭呆腦的給破/壞了。
老蛇見衆人用眼睛盯着自己,眨了眨眼,很認真的說:“本……本來就很好看啊,看幾遍都覺得很好看。”
鬼侯難得的臉上露/出一股粉紅色,那種蜜/桃的顏色更加深了,殷/紅在他白/皙的臉頰上,老蛇瞬間就看呆了。
衆人只好放棄了老蛇,溫白羽看向他,說:“你到底是誰。”
鬼侯的目光從每個人身上掃過去,捏着帷帽的手又緊了緊,張了張嘴,淡淡的吐出兩個字,說:“無虞。”
慕秋頓時炸毛了,說:“他是那個長老!”
唐無庸立刻攔住慕秋,不讓他衝動,慕秋的眼睛頓時變成了血紅色,緊緊盯着無虞。
而無虞完全沒有害怕的樣子,很鎮定的站在青銅門前,青銅門上是他的雕像,和他一模一樣,雕工非常完美,好像是一種膜拜。
万俟景侯說:“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鬼侯吸了一口氣,把帷帽扔在地上,似乎覺得這種東西以後都不需要了,說:“需要從我沒有惡意開始解釋嗎。”
万俟景侯淡淡的說:“當然。”
鬼侯靠着門站着,其他人就對着他站着,只有老蛇不明情況,左右看了一眼,說:“什麼情況,發生了什麼事?”
溫白羽說:“你之前說過,你已經不是你自己了,說的就是這個?”
鬼侯點了點頭,溫白羽又說:“鏡像?你們誰是鏡像。”
鬼侯擡起頭來,注視着溫白羽,眼神裡流露/出了一絲詫異,說:“我以爲這個世上已經沒人知道鏡子的事情了,沒想到你還知道。”
溫白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下巴,心說沒辦法,誰讓自己是從幾千年後被拋過來的呢,或許這個時代的確已經沒有人知道鏡子的事情了。
鬼侯感嘆完,又恢復了平靜,說:“他是鏡像,但是在他出現的時候,就已經說不清楚到底誰纔是附屬品了,不是嗎?在你們的印象中,無虞也是他,不是嗎?我已經不是我了。”
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到底誰纔是附屬品,鏡像彷彿偷盜了他的身份,取代了他這個人,他們出現在同一個地方,真正的本體反而變成了怪物,這就是鬼侯感嘆的遭遇,這麼多年來,鬼侯從未用過自己的名字,一直只是一個無名氏。
唐無庸和鬼侯是認識的,唐無庸本身叫無庸,而鬼侯本身叫無虞,可以說這兩個人是師/兄弟關係,唐無庸的師父是無虞的師伯,而無虞的師父則是上一代族長,也就是捕捉慕秋的人。
唐無庸和無虞的接/觸並不算多,因爲並不是直系的師/兄弟,但是兩個人的較量不少,在他的印象裡,無虞一直是很孤高的人,說眼高於頂也不爲過,他的出身好,師父更好,一直被看待爲下一代族長的備選人。
而眼前的這個無虞,看起來心如止水,和之前的無虞有太大出入了。
鬼侯發現了唐無庸探究的目光,笑着說:“我也沒想到你還活着。”
唐無庸眯眼說:“你很失望?”
鬼侯搖頭說:“在這個世上,沒有能讓我更加失望絕望的事情了。”
鬼侯看了他們一眼,說:“這個故事很長,我撿重點和你們說,很可惜,咱們不能進去坐着說了,畢竟這裡面是什麼樣子,我已經不清楚了。”
鬼侯說着,指着那扇青銅大門。
溫白羽很奇怪他的態度,彷彿他很熟悉這個地方,然後他的語氣已經時過境遷,時移世易,彷彿有太多的感慨。
鬼侯轉頭看向一直處在狀況之外的老蛇,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的眼睛有些狹長,笑起來卻彎彎的,竟然透露/出無線的溫柔,還有一絲嫵媚。
老蛇頓時看傻了,眼睛都直了,差點流哈喇子。
鬼侯說:“很久以來,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恩/人是誰,不過在這之前我好想知道了。”
老蛇雲裡霧裡的說:“什麼意思?”
鬼侯開始回憶,他們就站在青銅大門前,對着無虞的雕像聽着他的回憶。
血月族的人有一個特點,他們全是普通人,沒有天神的血緣,但是他們的生命很長,不代/表不會衰老,但是很長很長,長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這樣一個部族,保存着族內通婚的傳統,但也有人破/壞傳統,就在很多人不滿足於族內通婚的時候,他們發現了一個極大的弊端,那就是他們的血統被“污染了”,只有純淨的血統纔會長壽,很多人就像平凡人一樣死去。
這種時候,族長就開始挑選純淨血統的人,來繼承他的衣鉢,第一輩的人,是“無”字輩。
唐無庸和無虞都是這種純淨血統的人,唐無庸的資質並不是從小表現出來的,有些大器晚成的感覺,當時的組長沒有挑選他當入室弟/子,反而看上了無虞,無虞是很通透的人,而且他擁有統/治者的孤高和獨斷,彷彿是在泥潭中的一株蓮花。
當時的族長非常器重無虞,就在無虞要變成族長的不二人選的時候,唐無庸突然在族中鋒芒畢露,很多失傳的機/關術被他重新復活,他的手好像是上天賜予的瑰寶。
鬼侯笑着說:“說實話,我當時恨死你了,但是……但是後來,我知道這些都微不足道。”
唐無庸的威脅打擊了無虞的自尊心,再加上師父對他的教/導,永遠讓他爭第一,如果不是第一,那就是恥辱,一輩子的恥辱。
無虞當時非常痛恨唐無庸,除了殺心,他基本什麼都想過了,但是都比較孩子氣,因爲當時年紀還不大。
後來族裡發生了一件事情,鬼侯說:“你必然也記得,是關於血屍毒的事情。”
唐無庸點了點頭,似乎一直記得這種事情,說:“是血屍毒在寨子裡蔓延的事情。”
鬼侯也點頭,說:“對,就是這件事情。當時不知道爲什麼,血屍毒突然在村子裡蔓延,這種毒最大的途徑就是通/過血液傳播,而身爲族人,每一個孩子都會接受嚴格的訓練,流/血是常有的事情,所以當時血屍毒很嚴重,突然一下在村子裡爆發了。”
無虞那時候想,終於是他嶄露頭角的機會了,因爲唐無庸對機/關術非常在行,但是他對毒醫卻不在行,這是無虞的拿手好戲。
師父當時也在鼓勵無虞,讓他研製出一個可以剋制血屍毒的藥來,那麼下一代的族長必定是他。
鬼侯指了指這扇青銅大門,說:“這後面,本身是我研究解藥的地方,爲了不想讓別人偷盜我的成果,所以我沒日沒夜的蹲在裡面研究。”
原來如此,溫白羽心裡想着,原來這個後面相當於一個“實驗基/地”,而無虞是當時的主人。
但是他剛纔用了一種時移世易的口氣,說明這後面發生了很多事情,而且是無虞想象不到的事情。
鬼侯陷入了沉思,彷彿是痛苦的回憶,牙齒髮出“得得得”的撞擊聲,好像是害怕,他的眼睛充滿了光芒,一瞬間閃過憤/恨,雙手握拳……
無虞沒日沒夜的在他的基/地裡研究解藥,而這個時候他無意間發現了師父的一個秘密。
鬼侯自嘲的笑了一聲,伸手擋住眼睛,說:“我發現,其實那次血屍毒爆發的原因,其實是師父進入了禁地墓葬,從裡面將血/書拿了出來。”
唐無庸一時有些詫異,血屍毒爆發,原來是族長的緣故?
無虞的師父在偷偷的煉血屍,這種東西是族規裡明令禁止的,因爲血屍毒的傳染性很大,而且血屍毒相當於一種“毒/品”,能激發人/大量的潛力,是一種興/奮劑,但是同時會上癮,而且會不知不覺掏空一個人。
無虞發現了這個,當時非常氣憤,他雖然有想過用各種手段贏過無庸,但是他從來沒想過要做違反族規的事情,畢竟無虞對這種事情非常不屑,他是個孤高的人,孤高的不像樣子。
鬼侯說:“我或許做了一件最錯的事情,證明了自己是一個無/能的人。”
無虞當面質問了他的師父,就在這個基/地裡,讓他更加意想不到的是,師父又告訴他了一個秘密。
就在這個基/地裡面,還有隱秘的暗房,這是一個複雜龐大的底下基/地,裡面除了研究血屍毒的解法,師父還在研究各種/族內的禁術,不只是血屍將,還有鏡子。
師父雖然欣賞無虞的能力,但是不欣賞無虞的死腦筋,他覺得如果無虞死腦筋下去,他的衣鉢就無人繼承了,下一任族長很有可能變成了無庸。
所以師父做了一件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溫白羽腦子裡一閃,不由的說:“鏡像?”
鬼侯點了點頭,似乎有些疲憊,慢慢順着青銅門坐了下去,坐在地上,絲毫不在意地上的塵土,慢慢的說:“對,他早就照出了另外一個我,就培養在這裡面,我卻壓根不知道……”
當時無虞很震/驚,因爲他看到了一模一樣的自己,彷彿就在照鏡子一樣,讓他更加驚訝的是,師父要用這個贗品,取代他。
鬼侯渾身哆嗦着,突然看向了放在地上的那口棺/材,眼神開始飄忽起來,說:“我被活活關在了一個暗無天日的棺/材裡,師父把我煉成了血屍將,那段日子簡直生不如死,然而我卻死不了,在我最想死的時候,我看到了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對我笑,他擁有了我的一切,又改變了我的一切,而我變成那個贗品……師父並不殺我,他說留着我還有用,因爲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似乎有什麼弊端,等他的力量消耗的差不多了,需要用我做食糧……”
溫白羽/明白鬼侯的話,他之前接/觸過太多的鏡像人了,鏡像人都會變成一灘灰土死去,而他們需要吸收能力來維持生命。
鬼侯舉起自己的左手,撩/開袖子,讓他們看自己手腕上的傷疤,笑着說:“爲什麼師父選擇讓我習用攝魂金鈴?我一直很不解,攝魂金鈴在族中是一種非常溫和的武/器,這不符合師父一貫以來的觀念,那時候我卻明白了……因爲攝魂金鈴是控/制血屍將的一種道具,血屍將被/封禁之後,攝魂金鈴也就沒有了它應有的威力……”
鬼侯回憶着,身/體開始發/抖,說:“我會用這種金鈴鐺,我的贗品也會有這種金鈴鐺,但是後患出現了,他們怕我從棺/材裡爬出去,用這種金鈴鐺反噬他們……”
鬼侯握住了自己手腕,牙關輕微的顫/抖着,說:“他們砍斷了我的手,還有腳……”
鬼侯閉了閉眼睛,似乎有些不堪重負,深吸了一口氣。
老蛇則是氣憤的說:“怎麼有這樣的師父?!”
溫白羽注意到了,鬼侯的斷手是左手,而贗品長老戴着金鈴鐺的手是右手,這確實是一種鏡像。長老的左腳腕上也戴着金鈴鐺,恐怕鬼侯的右腳腕也是斷的。
鬼侯張/開了眼睛,笑着說:“很可惜,他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我竟然被人誤打誤撞的從棺/材裡放了出來。”
衆人聽到這裡,目光“唰!”的一下全都聚攏在老蛇的身上,原來老蛇從棺/材裡扔出來的那具屍體就是鬼侯?
那時候鬼侯可能還不是一個屍體,但是因爲他常年被棺/材裡面,又被煉成了血屍將,身上的皮肉腐爛,所以看起來像是一具屍體。而不死樹的棺/材又吊住了鬼侯的一口氣,所以一直沒有死,被百般折磨着。
巧的是,老蛇誤打誤撞的相中了這口棺/材,就把棺/材裡鬼侯的“屍體”扔了出去,還準備挖個坑埋了,但是鬼侯醒了,自己跑了。
老蛇撓了撓後腦勺,沒聽明白,畢竟他很難想象那個渾身血斑的醜陋屍體,和眼前這個漂亮的男人是同一個人。
鬼侯自從逃離之後,就一直在研究血屍毒的解法,所以唐無庸都找不出來的解藥,他卻可以找到。
鬼侯說:“我逃出來之後,一直在做剋制的藥,但是一直找不到血/書,沒想到找到血/書卻遇到了你們。”
他說着,突然又皺眉說:“在我醒來的時候,血月族已經消失了,但是我並不覺得奇怪,這種急功近利的部族,或許消失是始終的事情。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覺得很蹊蹺……”
他說着看向唐無庸,說:“也就是我師父的死。”
唐無庸淡淡的說:“他是病逝的。”
鬼侯說:“這一點我知道,我查了很多典籍,查到了他是病逝的,就在我被/關的幾年之後,我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蹺。”
万俟景侯眯眼說:“你覺得他沒死?”
鬼侯聳了聳肩膀,有些無所謂的說:“我也只是推測,我覺得他應該不會那麼輕易的就去世,或許他又在搗鼓什麼秘密了。但是這麼多年,我一直沒有找到他,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鬼侯說完,撐着門從地上站起來,說:“現在你們信我了嗎?”
衆人都沒有說話,溫白羽看向万俟景侯,万俟景侯點點頭,說:“帶路吧。”
鬼侯轉身看向青銅門,說:“這裡我已經不熟悉了,裡面有很多暗門,你們小心點。”
他說着,伸手在青銅門上摸索着,突然手指按在了一個花紋上,輕輕的抖動着,頻率很高,就聽到“咔嚓!”一聲,門突然打開了,底下竟然有滑軌,自動的打開了。
方清也是聯攝魂金鈴的,唐無庸當時教方清的時候,選的是這種最柔和的武/器,他本是這樣認爲的,但是沒想到這種東西卻變成了一種惡/鬼。
方清很熟悉攝魂金鈴的使用方法,並不是簡單的搖動,攝魂金鈴裡面是蠱蟲,普通的搖動不會讓他們發出聲音,必須是高頻率的震動和抖動,這些蠱蟲受驚之後會撞擊鈴鐺,發出獨特的聲音。
而鬼侯的左手斷了,就算他擁有最厲害的機/關術,給自己接上一個,也不可能那樣精準的高頻率抖動了,攝魂金鈴對他來說在這輩子就無緣了。
或許鬼侯現在用軟帶也是因爲這個,只是用巧勁,而不用蠻力,二兩撥千金而已。
青銅門猛然打開了,裡面冒出一股塵土來,衆人立刻後退一步,捂住自己口鼻,眯起眼睛,不讓塵土嗆進來。
老蛇從地上背起那口棺/材,跟着他們往裡走。
進去之後果然是個實驗基/地,有幾張簡陋的石桌,上面擺放着各種陳年舊物,溫白羽看不太懂,但是都是一些精細的機/關術,有很多金針和桃木針。
另外幾張桌子上擺放着很多瓶瓶罐罐,應該是鬼侯研究解藥用的。
鬼侯走進去,在四周看着,說:“這座地/下隧道非常龐大,我也沒有全都走過,只知道其中一道暗門,不過咱們這次的目的並不在這裡,我帶你們從前面出去。”
衆人都跟着鬼侯走,鬼侯走到一面牆的角落,在地上翻起一塊磚來,輕輕敲了幾下,然後又突然按了下去。
“咔嚓!”一聲巨響,對着他們的牆面突然裂開了,裡面出現了一條很幽深的隧道,青石磚的隧道,很長很長。
慕秋從唐無庸的揹包裡拿出照明的燈具,然後點燃,將罩子合上,遞給大家提着。
慕秋似乎特別喜歡這種藍色的燈,所以唐無庸做的所有的燈具都是藍色的,散發着幽幽的鬼火,在這種黑/暗的地方點起來特別有氣氛。
溫白羽提着燈,和万俟景侯並排走在鬼侯後面,因爲罩子並不是密封的,所以藍色的火焰在不停的跳動着,溫白羽能感覺到有風從前面對流過來,前面果然是有出口的。
溫白羽突然想到老蛇的棺/材裡,還有一根紅色的羽毛,不由小聲問:“那根紅色的羽毛是你的嗎?你是朱雀?也不對啊,血月族的人,不是天神啊。”
鬼侯搖了搖頭,說:“不是我的,我不知道那是哪裡來的,我被/關在裡面的時候,棺/材裡什麼也沒有,可能是他後來放進去的。”
溫白羽一下就想起老蛇的棺/材裡面了,什麼東西都有,如果有人得到了一根朱雀的羽毛,那可是無價之寶,必然好好保存,都是有市無價的東西,賣出去一輩子不愁吃穿了。
結果老蛇卻把它壓在棺/材下面,壓得都刺毛了,像個豁牙子一樣……
衆人慢慢往前走,只能聽到腳步聲迴響在幽深的隧道里,其餘什麼聲音也聽不到。
衆人沉默的走了一會兒,對流風越來越大了,大家都感覺到了一種希望,前面馬上就要遇到出口了,溫白羽驚訝的發現前面竟然有光線的亮斑,說:“你們看?這是要到出口了嗎?”
衆人的精神都振奮起來,快速的往前走,亮斑越來越亮,但是始終不見大,這讓人很吃驚,最後他們走到了亮斑的跟前,發現那亮斑真是太奇葩了,要不然不見口只見亮呢!
原來那亮斑還沒有氣窗大小,最多讓小七篤和小五爬出去,這麼小的口子,就算方清的體型也爬不出去,更別說其他人了。
溫白羽懊惱的看着那個地方,說:“這要怎麼出去?”
鬼侯卻不着急,提着燈往前走,說:“這邊來,這只是一個對流的氣窗,以免藥粉的味道太多中毒,真正的出口在這裡。”
衆人趕緊跟上去,然後就看到了鬼侯所說的真正的出口。
竟然是一窪潭水!
血月族的人,多喜歡潭水呢!
鬼侯指了指下面,說:“出口在下面,潛出去就可以了。”
溫白羽:“……”
溫白羽還沒來得及吐槽,老蛇已經突然跳起來,揹着他的大棺/材跳起來,說:“什麼玩意兒?!竟然要潛進去,打死我也不幹,一定會嗆死的!”
溫白羽詫異的看向老蛇,沒想到老蛇竟然也怕水?而且反應這麼激烈,看起來是個旱鴨子啊。
鬼侯說:“這是我知道的唯一的出口,要不然只能往回退,但是不知道會不會遇到那些血屍將。”
老蛇:“……”
老蛇有些無語了,說:“可我不會水啊,泥溝都能嗆死我。”
小五這個時候咬着餅子,從方清肩膀上爬下來,跳在棺/材上,老蛇就感覺後背一沉,差點給他壓跪了。
老蛇回過頭去,就看到小五在棺/材上蹦來蹦去,似乎手舞足蹈的,還拍了拍棺/材蓋子。
老蛇驚訝的說:“你讓我鑽進去?”
小五一邊咬餅子,一邊點點頭。
溫白羽:“……”
老蛇卻拍手說:“哎呀你好聰明,這個辦法好,我躺在裡面,這個棺/材的密封還不錯,你們把我拖出去。”
慕秋嫌棄的說:“別逗我們了好嗎,這棺/材那麼沉,你塊頭也這麼大,你進去之後直接沉了,我們怎麼拖你?”
老蛇說:“那怎麼辦?我是真的怕水啊,我寧願在這裡呆一輩子。”
溫白羽已經無語了,讓老蛇下水,就跟真的要殺了他一樣,老蛇竟然撒潑不走了。
最後大家沒有辦法,只好讓他鑽進棺/材裡,然後蓋上蓋子,大家用繩子把棺/材捆緊,然後水性好的幾個人拖着繩子,快速的潛下去。
溫白羽看見了老蛇,頓時覺得自己特別高大上,水也沒什麼可怕的。
万俟景侯摟住溫白羽的腰,說:“憋好氣。”
溫白羽深吸了兩口氣,然後點了點頭,就聽到“噗通!”一聲,万俟景侯已經帶着溫白羽鑽進了水裡,被水包裹的感覺真是太“刺/激”了,溫白羽死死閉着眼睛。
沒有多長時間,就聽到“嘩啦——”一聲,溫暖白羽猛地換了兩口氣,狠狠的喘着氣,說:“我的娘,差點憋死我!”
慕秋躺在岸邊的地上,喘着粗氣,說:“我還娘呢,棺/材沉死了!”
衆人全都上來,拉棺/材的人一個個躺在地上,感覺要斷氣了,棺/材真不是一般的沉。
大家全都躺在水邊,這個時候才發現,竟然已經/天/亮了,光線非常明媚,有些刺眼,四周是一片空曠的谷坡,他們還在河谷裡,旁邊是水流。
万俟景侯甩了甩頭髮上的水,讓唐無庸把地圖拿出來看看,溫白羽就帶着其他人趕緊升火,把衣服烤乾。
大家在旁邊見了些樹枝,慕秋說:“還不如把棺/材直接劈了呢。”
老蛇擋住自己的棺/材,說:“不行不行,真的有大用處的。”
慕秋說:“什麼用處?”
老蛇揮手說:“和你們這些凡人說,說了也不懂。”
慕秋笑了一下,說:“嘖嘖,說的你跟神仙似的。”
老蛇沒理他,自己擦棺/材去了,棺/材被水一泡,再擦乾淨,竟然現出了原形,除了磕損的部分,油膩的地方全都洗乾淨了,竟然是一口雕工精緻的棺/材,上面雕刻着一隻引頸高鳴的鳳凰。
溫白羽把火升起來,大家都聚攏過來,万俟景侯把溼掉的衣服脫/下來,他不怕冷,竟然開始光膀子了,幸好只是光着膀子,褲子倒是沒脫。
万俟景侯一脫衣服,身上的肌肉全都露了出來,那身肌肉非常流暢,雖然沒有老蛇的糾結,但是也非常有力。
溫白羽咳嗽了一聲,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唐無庸也把衣服脫/下來,慕秋直接湊過去摸了兩把,唐無庸用鐵爪子抓/住他的手,慕秋瞪眼說:“手放下,讓我摸!”
唐無庸有些無奈,但是真的放開了手,任由慕秋摸/他的腹肌。
溫白羽:“……”
自從唐無庸恢復記憶之後,對慕秋真是太好了,以前還會冷笑一聲,現在連冷笑都給戒了,說什麼是什麼。
溫白羽真是羨慕死了,他如果這麼跟万俟景侯說,万俟景侯跟定會耍流氓,到時候情勢就反了,溫白羽從沒體會過耍流氓的成就感,有些扼腕。
万俟景侯和唐無庸在研究地圖,溫白羽把衣服穿在樹枝上,放在火旁邊烤。
衆人也全都坐下來,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畢竟都是男人,也沒什麼可遮掩的,溼衣服穿在身上一會兒着涼了就慘了。
鬼侯也把外衣脫/下來,只剩下了一件白色的褲子,坐在石頭上烤自己的衣服。
鬼侯看起來身/體非常單薄,尤其是細/腰,簡直不盈一握,但是沒想到竟然還有腹肌,腹肌的線條非常流暢。
老蛇一副眼饞的樣子,用眼睛使勁上下打量着鬼侯的身/體,嗓子不停的滾,發出“咕嘟”的聲音。
老蛇湊過去,笑着說:“我幫你烤衣服吧?你放心我不會把你衣服弄着火的。”
鬼侯沒有把衣服遞給他,只是看了他一眼,老蛇差點被這一眼給吸進去,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呼吸有些灼/熱,緊緊盯着鬼侯的胸口看。
鬼侯突然說:“你想要我的身/體?”
老蛇趕緊把目光收回來,“嘿嘿嘿”傻笑了幾下,說:“沒辦法啊,誰讓你這麼好看呢,我說真的。”
鬼侯淡淡的說:“我也說真的,可以。”
老蛇還在傻笑,突然愣住了,說:“什麼真的?可以什麼?”
鬼侯臉上沒有異樣,一邊烤自己的衣服,一邊淡淡的說:“你想要我的身/體,可以給你。”
老蛇的目光一下嚴肅了,那張剛毅的臉似乎板了起來,語氣也越發的深沉沙啞,說:“爲什麼?”
鬼侯看向他,目光很清澈,裡面沒有任何欲/望,說:“因爲你是我的恩/人。”
老蛇突然“噌”的站了起來,煩躁的跺了兩下腳,猛的一下將旁邊的碎石頭踹出去,然後調頭走掉了。
鬼侯驚訝的看着他的動作,實在不知道老蛇是什麼意思,之前老蛇對自己動手動腳的,現在卻突然生氣了。
溫白羽搖了搖頭,不過沒打算管閒事。
小五倒是饒有興致的啃着餅子,看着老蛇和鬼侯,然後還無害的笑了兩聲,拍了拍小肉手。
方清:“……”
衆人把衣服烤乾,万俟景侯和唐無庸還在研究地圖,万俟景侯說:“咱們的方向沒有錯,還是沿着河水行進的,繼續順着河水走,應該不算遠了。”
溫白羽把衣服弄乾了,扔給万俟景侯,万俟景侯沒有穿,只是搭在自己肩膀上,衝着溫白羽招了招手。
溫白羽感覺万俟景侯在招小狗一樣,但是他還是翻了個白眼走了過去。
万俟景侯把衣服又還給了溫白羽,溫白羽第二次翻白眼了,只好認命的給他撐着,說:“万俟大/爺,快點伸胳膊!”
万俟景侯笑眯眯的伸着胳膊,把衣服穿上,然後轉過來讓溫白羽給他繫帶子。
溫白羽:“……”
溫白羽把他帶子繫上,就感覺万俟景侯的手伸過來,搭在了他的臀/部上,而且還在不停的揉/捏!
溫白羽瞪了他一眼,說:“幹什麼!”
万俟景侯義正言辭的低聲說:“想幹/你。”
溫白羽:“……”
溫白羽反思了一下,以後自己不能用“幹”這個字,那就說“做什麼?”,但是万俟景侯一定會回話說“想/做你。”
那不是一樣嗎!!
溫白羽頓時像捂臉,万俟景侯親了親他的耳朵,說:“咱們好久都沒有做過了。”
溫白羽被他弄得耳朵發/麻,說:“那也沒辦法啊……我身上有屍毒,萬一傳給你了怎麼辦。”
他們烤乾衣服,把行李整理了一下,水空出去,然後就準備啓程了,小五深得万俟景侯真傳,學得很快,也舉着小肉胳膊讓方清給他穿衣服。
方清拿着衣服給他穿,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噗——”的一聲,肉肉的小五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小五,不只是赤/裸/着上半身,因爲他的體型突然變化,下/半/身也赤/裸起來了。
方清嚇了一跳,趕緊從揹包裡把衣服拿出來披在他身上,剛要鬆一口氣,就聽到“噗噗噗噗……”的聲音,方清的身邊突然被無數個小五包圍住了,全都是赤/裸/着的。
方清:“……”好想死,要瘋了。
方清眼花繚亂的,他們的衣服也沒這麼多,這麼多光屁/股的小五,真的不知道該給哪個穿上衣服了。
九個小五笑眯眯的看着方清,好像包圍一樣將方清圍在正中間,一瞬間方清覺得壓力很大,腦袋梆梆的跳,要炸了……
衆人很快就繼續上路了,老蛇路上很沉悶,揹着他的棺/材默默的跟在隊尾,鬼侯走在前面,兩個人一前一後跟呼應似的,始終沒說過一句話。
鬼侯有些不解,他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錯話,但是很顯然老蛇情緒不高,沒有之前那麼健談了。
溫白羽和万俟景侯走了一會兒,万俟景侯突然鬆開他的手,對後面說:“小五,過來。”
小五似乎在和方清說話,他現在還是保持着成年人的形態,立刻走了過來,說:“爸爸。”
然後溫白羽就看見万俟景侯帶着小五到旁邊說話去了,不知道說什麼,聲音不大,但是似乎在研究什麼,溫白羽眯着眼睛打量那兩個父子,總覺得他們在密謀什麼事情,不然爲什麼要走開說?
很快万俟景侯就回來了,溫白羽問他和小五說什麼,万俟景侯只是回答,無關緊要的事情。
溫白羽很不爽,這明顯是瞞着自己,對於一向好奇心很重的溫白羽來說,這實在不能忍。
溫白羽趁這万俟景侯和唐無庸研究地圖的時候,悄悄摸/到小五邊上,戳了戳小五肩膀,一副笑眯眯的長輩樣子,笑着說:“小五,來過來,爸爸問你,剛纔你們說什麼了?”
小五挑眉笑了笑,說:“爸爸真想知道?”
溫白羽立刻點頭,小五笑着說:“其實也沒什麼,爸爸只是問我,怎麼同時變出那麼多實體。”
同時變出很多個万俟景侯……
溫白羽一想,頓時覺得頭皮有些發/麻,感覺畫面太美,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們正說話,前面的万俟景侯和唐無庸突然停下了,其他人也跟着停下來,溫白羽說:“怎麼了?”
万俟景侯往前走了兩步,然後蹲下來,伸手在土地上輕輕撥了兩下,就看到一塊類似於石碑的東西露/出了一個邊角,上面寫着一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