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蘆琪長得也算是相當不錯的,尤其是氣質很好,畢竟在總理辦公廳工作,也不可能選拔一些歪瓜劣棗來濫竽充數,往小了說影響工作心情,往大了說有損國家形象,那是絕對不行的。
洪總理還沒有過來,陳明洛吃完了湯圓,幫着蘆琪一塊兒洗了餐具什麼的,就坐下來聊天,從國家大事到社會百態,從文學百科到網絡小說,聊得非常隨意,談得也很輕鬆,兩個人都覺得挺投機的。
“留個電子信箱吧,以後可以交流——”蘆琪建議道。
“好啊。”陳明洛也沒有多想,點頭答應下來,在便箋上寫下了自己的電子信箱,遞給了蘆琪。
說話之間,洪總理就回來了,那邊兒有工作人員打電話過來通知蘆琪。
“我們過去吧,洪老闆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接見你。”蘆琪對陳明洛說道。
在洪總理身邊兒的工作人員,一般都習慣上把他稱爲洪老闆,一方面是表示親近的意思,另一方面的意思,隱含着給他幹活兒,就跟給資本家幹活兒差不多,時時刻刻都需要努力的,否則就很容易跟不上他的步調。
陳明洛跟着蘆琪穿過幾個過道之後,就來到了洪總理的會客室,只見洪總理正坐在那裡翻看文件,旁邊兒還放了一個餐盒,裡面盛着白粥和小菜什麼的,正冒着熱氣。
陳明洛心說,感情大內還是有送外賣的,只是自己就沒這待遇啊。
不過回頭想一想,能夠讓總理的秘書給自己煮湯圓吃,這個待遇也是難得的很,要比吃外賣強多了,當下心裡面又平衡了許多。
洪總理的嘴裡面正吃着食物,見陳明洛來了,就用手指了指,示意他在自己對面坐了下來,然後喝了一口白粥,這才說道,“嘿,陳總,讓你久等了。”
“哦,也沒啥,總理公務繁忙,我閒人一個,等一等很正常。”陳明洛回答道。
“不錯,態度擺得很端正嘛——”洪總理笑了笑道,然後又說道,“蘆琪,給陳總也要一份粥吧,估計他的肚子也是咕咕叫了,等了這麼久。”
“多謝總理關心,我的肚子剛填飽了。”陳明洛表示感謝,然後又解釋道。
洪總理點點頭道,“蘆琪給你煮了湯圓吧?這丫頭就湯圓煮的比較好。”
“這個就不便評論,畢竟只吃過湯圓,確實煮的不錯。”陳明洛回答道。
蘆琪在一邊兒坐着,手裡面拿着速記本什麼的,聽洪總理在那裡跟陳明洛談論自己煮的湯圓什麼的,心裡面也是有點兒奇怪的感覺,心說洪老闆急着喊陳明洛過來,難道就是爲了讓自己給他煮湯圓吃,然後再一塊兒討論湯圓煮的好不好嗎?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洪總理很快就把話題引入正題。
“我看了你電傳過來的資料,感覺有些沒說完的意思,所以就找你過來當面問問情況——”洪總理對陳明洛說道,“耽擱不了多久,你還是能夠趕回家過春節的。”
陳明洛聽了頓時一樂,心說您老人家也知道這會兒把我喊過來,會影響我回家過春節啊?不過他臉面上還是很嚴肅的,鄭重表示道,“春節什麼的,在哪裡過都一樣的,總理有什麼疑問,請直接問我就是了。”
“我是要跟你探討一下國有資產流失的原因的——”洪總理戴上老花鏡,一邊兒看着資料,一邊兒跟陳明洛說道,“你列舉了很多侵吞國有資產的手法,對我們很有啓發很有幫助,從深層次的角度來看,這其中應該是有一些原因的,你認爲是什麼呢?”
“這些東西,我也說不好的——”陳明洛倒是很謹慎地表示道,他看了一眼正在做記錄的蘆琪,見她正認真地看着自己,顯然也很想聽一聽自己要說些什麼,看起來洪總理身邊兒這些工作人員們,對於自己也是相當感興趣了,於是就說道,“既然總理有命,那我就姑妄說之,總理您就姑妄聽之吧。”
洪總理點點頭,示意陳明洛但說無妨。
“我覺得,主要就是三個問題。”陳明洛想了一下,才慎重地表示道,“第一就是權力干預,運作不規範。第二是交易方式不合理,法律法規淡化。第三就是監督管理不到位,形同虛設。這三個原因綜合起來,就成爲國企改制中國有資產流失的主要原因。”
洪老闆聽了連連點頭,長期以來,有些地方政府不是把中小國企當成經濟獨立體,在改革過程中,政企難分現象仍然非常突出,尤其是一些地方政府幹預太多,甚至出現全權包攬的情況,政府確定國有經濟哪些要退出,哪些企業要改,企業怎麼改。
這與改制過程中的決策、執行、評估、監督等權力沒有有效分離,習慣用強制的行政命令來實現政府或個別領導人的意圖,實際上仍陷入政企不分的老模式,嚴重地違背了市場經濟規律的要求,無形中剝奪了企業主體地位。
甚至,在某個地區搞過破產風暴,不分實際情況如何,所有企業都是一個模式、一刀切,大搞破產變賣,由於定任務、限時間,以致出現先賣後覈資、先賣後破產、由政府或少數人確定評估價格、由政府確定買主、由政府搞假破產、轉讓合同,由主管戰線領導一支筆就算,既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盲目決策,賤賣國有資產,當然會引起企業及職工的不滿,個別地方天高皇帝遠,上級監控不夠,缺乏約束機制,這就造成了很多矛盾。
“在當前企業改制過程中,牽涉到股份配置、產權轉讓,存在嚴重的隱蔽性,缺乏公平、公正、公開,很容易導致國有資產流失。”陳明洛毫不客氣地指出道,“有的地方在國企產權交易制度改革實施辦法中明確規定,進行資產變現和產權轉讓,可以採取委託交易、協議交易、競價交易或委託拍賣交易方式。很顯然,這種交易的方式極易造成國有資產流失,這點在不少地方的改制實踐中得到了證明。”
陳明洛說的這事兒也是有實例的,南方某市今年被列入三十多家首批改制企業中的十個企業幾乎都是產供銷較好的企業,經濟效益佔領先地位,但由於活魚當作死魚賣,違背市場經濟規律,低價賤賣違規現象存在,弄得大家怨聲載道。
又如某省一家印刷機器廠,在整體出售過程中,一是不按上級有關規定辦事,甚至在拍賣之前連起碼的職工代表大會也未開過,企業主體地位被剝奪。二是在競賣中有多家參與收購,其中願意出價三千萬、兩千五百萬、一千八百萬的沒有成交,另一家出最低價一千五百萬的最後以一千六百萬的協議價格買走,據說目前還差四百萬沒有到位。三是價格不合理,據反映,該廠不包括無形資產及土地,被評估爲六千一百萬,國有資產流失達四千多萬。
由於企業轉讓違規違紀現象嚴重,職工強烈不滿,部分廠級領導及中層幹部、職工代表紛紛向中央、省及有關部門反映,結果以擾亂社會秩序罪被關押,被拘禁人員被迫每人交納一萬多保釋金才得以釋放。
這些違規違紀現象在某些地方改制企業中十分普遍,這些都是由以黨代政、以政代企違規運作,以事先定價、協議出售、獨家收購、少數人暗地操作、以權代法造成的嚴重後果。
“民主、監督管理不到位,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陳明洛說道,“企業不能自主和缺乏民主監督,在企業改制中不堅持以政府爲主導,以企業爲主體,以企業職工自願爲前提,一些地方搞大包大攬、強迫命令,黨政不分,政企不分,忽視職工代表大會、企業民主管理制度和職工的合法權益,個別地方甚至以權代法,濫用職權現象十分突出。”
洪總理聽得很認真,有些事情,上層是很難知道的,企業自主和民主監督無法體現,甚至在一些地方隨意對個別持反對意見的職工亂抓亂關,踐踏民主權利,監督由此更無法保證。
地方政府制訂國有企業產權制度改革實施方案和具體操作辦法時,監察機關大部分都沒有主動參加監督,導致工作方案和細則不完善,在源頭上出現了可能使國有資產流失的漏洞。
而對國企改制缺乏全程的監督機制,在資產審計評估、壞賬覈銷、股權配置、產權轉讓等關鍵環節都不能嚴格把關。
甚至對改制過程發生違紀違規操作的問題以及利用改制之機大搞權錢交易,以權謀私等現象,有的地方政府還制訂了有關禁規,以民營企業爲由予以保護,使侵吞國有資產的行爲未能得到及時查處,甚至是直接爲不法分子充當保護傘,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他們的囂張氣焰。
“真是可惡啊!”洪總理聽了陳明洛說的這些話,狠狠地拍了桌子,怒髮衝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