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時候,蕭名學和陳明洛接受了省電視臺的採訪。
水上農家樂事件,已經通過官方渠道正式披露出來,最後上報的結果,是死亡六人,失蹤五人,有兩人當時是走失。
這也是近年來發生在陽朔的一起比較嚴重的公共場合傷亡事故,由此而引起了全省娛樂場所及飯店的安全大檢查,由於負面影響比較大,所以省委宣傳部特意讓省電視臺配合宣傳,充分挖掘這一次事故中組織營救的蕭名學等人的先進事蹟,作爲全省幹部學習的榜樣。
對於蕭名學一定要把陳明洛給拉進來的決定,省電視臺方面自然是可有可無,一個人是採訪,兩個人還是採訪,一個人是宣傳,兩個人也還是宣傳,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唯一感到有些不方便的,就是節目製作組,他們的工作量要加倍了。
而且,電視臺的人都很關切,這位陳明洛究竟是何許人也,竟然能夠蒙蕭名學一個地級市的市長將這麼好的宣傳機會分給他一半兒,顯然身份背景相當不簡單。
這種事情肯定是漫不住人的,很快他們就從蕭名學的秘書王愷之那裡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這位陳明洛不但是提前進入西嶺大學,同時也是明陽市政府秘書長陳通達的公子,而且還是兩項重要發明專利的持有人,由此衍生了好幾家工廠,解決了大量的就業機會。
這樣的人物註定是要受到很正面的關注的,省電視臺的人忽然發現,如果就對陳明洛做一個專題的話,素材也足夠了,而且他還是如此年輕,真是少年天才啊!
還有一點很重要,據王愷之所,陳明洛同學在當晚的事件中,是首先想到了營救方法的人,跟蕭市長一起,並肩戰鬥,救助了許許多多落水者。
當然,爲了確保素材的真實性,省電視臺的記者們還是走訪了當晚事件中的落水者們,從他們的嘴裡面,確實也證實了蕭名學和陳明洛在事件發生時的義舉,知道這事兒一點兒都不誇張,他們兩個當時就是中流砥柱,當燈光亮起來的時候,落水者頓時就看到了生存的希望,至於扔到水裡面的繩索,那就是救命的稻草。
這麼一來,省電視臺的記者們倒是也對兩人肅然起敬了,畢竟當時蕭名學他們並沒有遇險,在這種混亂的環境中能夠迅速地組織起行之有效的營救行動,並且在救援人員趕到之前就解決了大問題,真是功不可沒,宣傳他們也是深得人心的舉動。
同時大家還了解到,陳明洛在明陽市一中的時候,就是預備黨員了,此時考察時間也基本上就滿一年了,這讓宣傳部的人立刻給抓住了。
說到底,還是咱們自己的人啊,那肯定是要好好地宣傳一番了。
於是,在當晚陳明洛和蕭瀟聯袂拜訪桑明達,並在桑家留飯的時候,他們正好看到了西嶺晚間新聞裡的採訪報道,關於水上農家樂事件的調查結果以及對蕭名學和陳明洛兩人的採訪專題。
“雖然我還只是一個預備黨員,但是這並不妨礙我用一個真正黨員的標準來嚴格要求自己,事件發生的當時——”電視鏡頭前面的陳明洛侃侃而談,竟然是非常老練沒有一點兒怯場的樣子,這讓看電視的桑明達感到嘖嘖稱奇。
“你真的沒有拿着稿子念?”桑明達很好奇地問了陳明洛一句道。
桑書記這麼問,也就是因爲大家比較慣熟了,沒有什麼顧忌,要是換了一個對象的話,他就不可能說這樣的話了。
因爲桑書記自己是很清楚的,很多基層的官員,在接受電視採訪的時候,也是要準備充足之後才能夠拍好的,有很多人甚至是讓秘書舉着寫着大字的稿件在攝像機一旁做提示,否則的話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記者們似乎也早習慣了領導們的低能,似乎除了照着稿子鸚鵡學舌之外,他們講不出什麼像樣兒的話來,唯一的例外就是在酒桌兒上,那葷段子要是說起來,能把小姑娘給羞成大嫂。
爲什麼當大家注意看新聞採訪的時候,某些領導的眼神兒並不是正對着鏡頭,而是要有一個側着的角度,這就是因爲他們要偏離一個角度去看秘書手中的稿件。
“哦,這是發自肺腑的!當然不用看稿子了——”陳明洛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笑話,自己好歹是黨校講師重生,要是連這麼一點兒場面話都講不好的話,那還能給大小幹部們講課?還能把中央的文件精神向下講解傳達?每年的宣講政治任務,還不是自己這些基層的講師們在忙碌啊,難道領導們有那個時間去做這些務虛的事情?顯然是不大可能的。
“發自肺腑的?!噗嗤——”在一旁的楊吉兒聽到陳明洛這麼說,頓時就笑了出來,覺得這傢伙最近怎麼突然變虛僞了,難道說他也想當官兒了不成?
可是就在大學裡面,他頂多也就是混個學生會幹部,還想有什麼大的出息啊?
話又說回來了,就算是自己在學生會裡面,也就是掛了一個副會長的名頭而已,又沒有什麼真正的意義,無非是虛名而已,一旦出了校門,這個什麼用處都不頂的。
桑明達瞪了外孫女兒一眼,有些不悅地教訓道,“你不要戴着有色眼鏡去看別人,明洛在這方面,做的確實很好,他當時救人也絕對不是爲了有機會宣傳自己!你總是把人設想得太壞,那是不對頭的思想!”
楊吉兒受了姥爺的教訓,不由得衝着蕭瀟吐了吐粉紅的小舌頭,扮了個鬼臉兒,接着她又非常好奇地向陳明洛詢問道,“你真的是預備黨員?”
“電視上都說了嘛,你還有什麼不信的——”陳明洛倒是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把責任推給了電視臺,這一記太極推手,真正是深得其中三昧,運用到了極致。
“切,電視上說的能信麼?”楊吉兒倒是一個另類,雖然有一個省委書記姥爺,可是性格反倒是相當獨立,也對陳明洛的回答嗤之以鼻。
“吉兒師姐,你這是對省委的宣傳工作深表不滿呢——”陳明洛看了桑明達一眼,見他並沒有什麼不悅,就笑着對楊吉兒說道。
楊吉兒抿嘴一笑,卻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向陳明洛說道,“不管怎麼樣,對於救人的英雄,我還是很尊重的,我敬你一杯,陳小英雄。”
高腳杯裡面盛的是紅酒,不過卻是淺淺的不足半杯,在酒杯裡面晃動着,沿着透明光潔的杯壁盪漾着深紅色的波瀾。
陳明洛道了聲謝,抿了一口,這東西自然不適合大口大口地往肚子裡面灌,那樣的話會被人恥笑爲暴殄天物的,啤酒有啤酒的喝法,白酒有白酒的喝法,葡萄酒自然也有葡萄酒的喝法,那就是淺飲小酌,對酒當歌。
葡萄酒如果用來牛飲的話,鐵定會被內心驕傲無比的小姑娘們看不起的,她們喜歡的調情,嗯,情調。
說到師姐師弟的話題時,楊吉兒不由得就想到了之前打賭的事情,股市果然如同陳明洛所說的那樣,突然來了一個反抽,這一陣子天天陰跌,雖然幅度不算大,但是架不住積少成多啊,現在距離峰值已經跌去了百十分之十還多,令楊吉兒感到無比鬱悶,心說這個陳明洛果然是有些本事。
這也就意味着,按照兩人之前所定下的賭注,楊吉兒要白白地給陳明洛的公司當三年顧問了,沒有薪水可拿的那一種。
“好吧,作爲公司的免費顧問,我必須得做點兒什麼呢?”楊吉兒雖然輸給陳明洛有些鬱悶,但是提到要給人家公司做顧問,就有很大的興致。
陳明洛心中一笑,心道自己對於這些小女生的心態,還是把握得比較到位的,她們對於金錢方面並不一定很執着,做事兒就是憑着一陣子的興趣喜好,這也是他爲什麼要提出這個賭注的原因之一。
從楊吉兒的身上未必能夠撈到什麼好處,可是通過同齡人之間的交往,就可以加深自己同桑明達之間的私交,這是沒有壞處的。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兒,作爲免費的顧問,我也不好意思讓你去公司坐班不是?”陳明洛笑着對楊吉兒說道,“當然,肯定是不能讓你白幫忙兒的,嗯,就按件取酬如何,誰也不吃虧?”
“行啊,你這人還比較夠意思,那你需要什麼樣的諮詢?”楊吉兒被陳明洛提起了興趣。
陳明洛看了一眼桑明達,見他的心情不錯,臉色盡是笑意,於是就慨然開口道,“只要是對我們有用的就行,當然了,要是你能從你姥爺這裡弄到有價值的商業情報,我負責幫你賣出去,賺的錢咱倆對半兒分如何?”
“呸——你們兩個小崽子,居然動我的腦筋了——”桑明達聽了,頓時笑罵道。
不過罵歸罵,桑書記的心情着實不錯,居然吃了兩小碗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