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蕭瀟的臉上盡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也難怪了,在網絡開始盛行於國內之前,學生們所能夠得到的信息相對而言是閉塞的,主流媒體和報刊雜誌上,並不會對於高考寫作傾注太多的精力,因此大家所能夠看到的,無非也就是正式出版社收編的歷年高考優秀作文什麼的東西。
一方面是高考的嚴肅性和重要性,另一方面是學生思路上的狹窄性,造成了高考作文質量平平,很難出現標新立異的優秀作文。
蕭瀟在這方面雖然也下了不少功夫,但是也沒有見到過誰敢在高考的時候玩花樣兒,因此對於陳明洛所說的問題就很有懷疑。
陳明洛針對這個問題解釋道,“這就是換位思考而已,比如說你天天吃炒土豆絲,能不煩嗎?但是如果今天忽然發現不是炒土豆絲了,而是肉汁土豆泥,你會不會感到新鮮呢?寫作文也是這個道理,載體不同了,閱卷老師也會看着感到新鮮,手底下稍微動一動,分數自然就上來了。對於給他們調劑胃口的考生,只要不犯大的錯誤,分數只定不會低了。”
蕭瀟很認真地想了想,覺得陳明洛的分析相當有道理,卻不知道是否行得通?
畢竟想要用文言文寫作,古文功底紮實是一方面,頭腦的反應靈敏程度也是要經得住考驗的,除非你出口成章,否則想要把心中所想通過文言文表達出來的話,確實很考驗功底。
蕭瀟這邊兒剛有一點兒體悟,陳明洛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似乎一九九七年的高考作文題目,是給材料作文,依然是描寫與議論兩部分分開考察的,這個要用文言文寫作的難度可就太大了。
要是讓蕭瀟誤入歧途的話,那可就死定了。
幸好他還記得當年的作文題目和大致的內容,仔細想了一下,就順手在紙上給蕭瀟寫了出來。
蕭瀟看了一眼,發現時三個材料,還有兩個要求。
材料一,是某同學背雙腿癱瘓的同學到一公里外的學校上學,從小學五年級到高中一年級,一背就是六年。
材料二是某雜誌社作調查,“你對同學最讚賞的品質是什麼?”調查結果,排在第一位的是“樂於助人”。
材料三是某單位在一些青少年中作不記名問卷調查,“你如果遇到別人碰上麻煩事時會怎樣對待?”會回答“悄悄走開”的人不少。
題目的要求是根據材料一描寫背同學上學的情景。
另外一個要求是根據後面兩個材料,寫一篇議論文。
陳明洛寫出了這些東西之後,覺得手指有些微微的發抖,心裡面也頗不平靜,他也不知道這麼泄露天機會不會引發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轉念一想,僅僅是小範圍之內的改變,似乎不會引發什麼大的變動吧?
蝴蝶效應固然是存在的,但是蝴蝶效應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被誇大了,蝴蝶就是蝴蝶,它的翅膀所掀起的也就是微微的小風,甚至於很難發覺的氣流震動,影響力能夠大到哪裡去?
時空中的問題也是如此,或者你自己以爲可以改變世界,但是實際上到了最後,就會發現這個世界上什麼都沒有改變,唯一被改變了的卻是你自己。
如此一來,心裡面頓時明朗了許多。
既然都已經重生了,那麼也就不需要太過拘束了,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吧!
即便這世界被弄一個天翻地覆,只要自己過得瀟灑寫意,那又何妨呢?
蕭瀟看到陳明洛寫出來的材料,很認真地去試着構思,畢竟她知道陳明洛在這方面要比自己強很多,他所給出的意見也是需要仔細地體會的。
看着蕭瀟在這裡用功,陳明洛又溜了出去,到客廳中聽蕭名學和陳通達說話。
“讓你跟蕭瀟互幫互助,你怎麼先跑出來了?”蕭名學看到陳明洛出來,笑着問道。
不過他也就是這麼隨口一說而已,旋即就拍了拍自己旁邊兒的沙發,示意陳明洛坐下來。
“蕭瀟在寫作文,一時半會兒顧不上跟我交流了。”陳明洛嘿嘿一笑,然後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們在聊什麼呢?”
陳通達回答道,“最近不是在學習首長關於三講方面的講話嘛,我跟你蕭伯伯正在討論明陽市這邊兒要搞什麼樣兒的特色活動,才能夠讓上面滿意。”
哦,陳明洛想了一下,這就是三講教育的來由嘛。
十一月初的時候,首長提出了三講的概念,月底的時候黨報黨刊上紛紛轉載,並且將這一概念給細化了,接下來勢必要掀起一輪關於三講方面的學習活動,因此蕭名學和父親陳通達在這裡未雨綢繆,也算是老成之舉。
事實上目前爲止,還沒有關於開展三講教育活動的風聲,大家只是習慣性地開展會議精神學習貫徹而已,也沒有人會想到從明年開始,爲期三年的三講教育活動會轟轟烈烈地在全國範圍內展開。
而在這一過程之中,對縣處級以上領導幹部進行一次以講學習、講政治、講正氣爲主要內容的黨性黨風教育。
這次爲期三年的教育活動,發揚了延安整風運動的精神,採取自上而下,分期分批進行,黨內的批評和自我批評相結合的方式,影響之大,是最近幾十年中前所未有的。
看着蕭名學在跟父親簡而言之地討論學習安排問題,陳明洛忍不住就插嘴了,“蕭伯伯,老爸,這一次的首長講話,配合的黨報黨刊宣傳的力度是前所未有的,在結合後年就要香港迴歸了,所以我覺得這一次的學習活動絕對不會是一陣風,而是要考慮好打持久戰了。”
蕭名學愣了一下,接着他一琢磨,就對陳通達說道,“你還別說,明洛說的很有道理,這一次的宣傳力度果然是比較隆重的,莫非真的要一搞三年不成?”
“最近這些年,經濟建設抓得很緊,學習活動確實放鬆了。”陳通達回答道,“最近又提出了深化經濟體制改革的問題,國企改革也提到了日程上,爲了配合這方面的工作,真的很有必要開展一次長時間的學習活動,我看這事兒比較靠譜兒。”
兩人在陳明洛的提醒下,終於發現了這個重大問題,一時之間對於這個學習活動的重視程度立刻提升了不少,轉念再想一想,就覺得如果明陽市這邊兒的學習活動能夠玩出花樣兒來,走到全省乃至全國的前頭,會不會是一個很好的自我宣傳呢?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風行,見風使舵察言觀色的人並不少,即便是像蕭名學這樣的人物,一方面是實幹家,另一方面也希望通過面子工程來美化自己的形象,至少是要讓自己能夠在高層面前露臉,混一個臉熟的。
如果能夠如同陳明洛所預測的那樣,這是一項曠日持久的學習活動,那麼明陽市就應該走到前頭去,做出一番成績的同時也要搞好學習活動,爲自己贏得更大的籌碼。
身爲官場中人,揣摩上意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丟人的是已經揣摩透了上面的心意,卻沒有及時地佈置好有效措施,白白地失去了這個表現的機會,那纔是欲哭無淚了。
“其實要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陳明洛插嘴道。
“嗯?”蕭名學和陳通達的注意力頓時都被吸引了過來。
陳明洛順手一指桌子上的一堆書籍,很自然地說道,“這不就是現成的學習資料嗎?”
兩個明陽市的高官看向了那堆書籍,盡是經濟學專著什麼的,沒有什麼跟三講有關的東西啊?
“說到底,目前而言,既然要講學習,還有什麼比活學活用更好的事情呢?在全市的副科級以上幹部中開展一次大規模的學經濟知識活動,同時再掛上三講的帽子,理論指導實踐什麼的,你們不覺得很合適嗎?當然了,如果能夠再穿插進行一番廉政學習的話,效果就更好了。”陳明洛直言道。
蕭名學瞪大了眼睛仔細地看着陳明洛,足足有半分鐘之久後,纔對陳通達嘆道,“後生可畏啊!明洛這孩子,是天生應該混官場的!你我現在就是再努力,想要升到省部級都是比較艱難,但是要爲他鋪就一條坦途的話,至少讓他升到正處級幹部還是比較有把握的!”
陳通達聽了心中頗有得意,蕭名學都如此看重自己家兒子,足以說明陳明洛確實在這方面有天賦的,身在體制之中,纔會發覺做官的好處,他也是希望陳明洛將來能走仕途的。
經商這種事情是有風險的,今天腰纏萬貫,沒準兒明天就上街要飯了,倒是一入官場雖然深似海,可是也有了體制的保護,只要不出什麼大的問題,好處還是多多的。
於是兩個人看向陳明洛的目光中,都有一些老懷大慰的味道。
陳明洛被他們兩個看得心裡面發毛,想着自己說得應該沒錯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