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有點惱了, 她知道他想娶他,可她從來沒想過,他會這麼直白地向她表白。
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她有點接受不了。
只好裝裝糊塗, 雲淺愣着臉, 眨巴眨巴眼睛道:“你說什麼?”
時景輕輕地笑了, 他向她走過去, 眸光落在她左耳的髮絲上,忽而清風起,曳得她髮絲微顫。
時景自然不會輕易退縮, 只淡定道:“我說,我想娶你, 想去雲宅跟你提親。”
他定步在雲淺身前, 離她愈去愈近。
雲淺側着身子, 垂眸看着那道影子越了過來,她心跳愈發急促。
他脣角輕挑, 沉聲靜氣:“這樣,夠明白了嗎?”又一步踏去,離她僅有一拳之隔。
雲淺須臾側過頭來,肩膀連着身子輕輕一顫,下意識就往後退, 也不知是怎的, 右腿往後退的那一刻, 左腿忽地站不穩了, 她身軀一傾, 腳心重力不穩,急得向後一彎。
“啊……”她愕然一喊, 臨近摔倒之際被時景擁入懷裡。
她擡眸之際,眼睛對準了時景的下巴,左手五指並落在他胸膛前,右手直接環抱到了他脖頸上。
雲淺睨大了雙眸,時景身上的氣息瀰漫着沁入雲淺心鼻。
時景微屈下巴,深嗅她墨發的欲香,心跳也跟着急促起來。
二人凝滯半響,是雲淺向後一退才結束這尷尬的一幕。
花苑門外兩個人正好目睹這一幕。
二人均目瞪口呆,“哇塞。”
衛婉婧簡直對她刮目相看,“不得了。”她心裡全然沒了羨意,或許早就放下時景了。
“快……走走走。”雲莜捂住眼睛往後退,也不是她想來偷看的,都怪她衛婉婧,聽見雲淺尖嚷一聲非要過來看。
雲淺窘笑幾聲,也不敢擡頭看時景,“謝謝啊。”
時景恍惚之際,眼睛一愣,微蹙雙眉道:“謝什麼?”
雲淺瞥他一眼,看他這略顯呆愣的模樣,想來方纔是他第一次抱女人吧。
她無情地笑了,揚揚手,懶得計較:“沒什麼沒什麼。”
他好奇心更甚,非逮着這個話鋒不去,“明明就有。笑什麼?”
雲淺輕輕瞪他一眼,覺得他怪可愛的,直接上手了,雙手揪着他臉龐揉了揉,“笑你啊,還能笑什麼。”
就這樣撫着他的臉,雲淺忽然感覺到他雙眸漸生起威肅之意,手裡的動作一停,臉上的笑跟着僵掉。
急急脫開手來,不敢說話。
怎麼回事,又兇起來了。
時景沉了口氣,雲淺沒聽到他的緩嘆聲,只覺得有一股惱怒之氣凝聚,就快從他身上膨脹着爆發出來。
頓了頓,時景終於靜聲道:“你,剛纔對我做了什麼?”
雲淺早就轉過身去了,步伐開始輕移,故作淡定道:“沒什麼啊。”
接着腳步加快,“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啊!”
說着直接飛奔向苑門去。
時景滯步在原地片刻,待她沒了身影,他才緩過神來,輕輕一笑,撇去臉上的冷冽。
兩個八卦精正跟在雲淺身後,小心耳語。
“你說,他們倆成了沒?”雲莜笑意不淺。
衛婉婧輕聲暗笑,“我覺得差不多了,就差提親了。”
雲莜被怔了一跳,興然大肆:“這麼快!”
雲淺止步在前,被兩人正撞而上。
她轉過身來,勾着眼肆出眸中寒意,“你們在說什麼!”又霎時想起來什麼,撒氣道:“都怪你們倆!把我騙到那個地方!我差點就死在那裡了。”
衛婉婧嗤笑一聲,“什麼嘛……哪有這麼嚴重。”
“就有。”雲淺瞪她一眼,轉過身繼續走去,放緩腳步,衛婉婧和雲莜跟在她兩旁。
“他是什麼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莫名其妙,衛婉婧回想起了方纔一幕,心裡又樂滋滋個不停,雲淺也太口是心非了吧,剛纔明明也見她偷笑來着。
立馬駁她一句:“他是好人啊,我們當然知道。”
雲莜也湊一聲道:“是啊。”
“呸。”雲淺撅起小嘴,微白一眼,喪氣道,“好個屁人,哪有他這樣的人,我們還沒相熟,就說想娶我。耍流氓。”
雲淺還在置氣。
“哪有!”衛婉婧當即揚聲道,“他明明就是告訴你了,你若是不樂意,他自是不會強娶啊。這般看來,他就更好了,提親之前有問過你的意見。”
雲淺小嘁一聲,纔不聽她的話。
其實,他並不壞啊。
雲淺也知道,可是心裡落差太大,她怕,她怕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遍。
她可丟不起那個人,傷不起這個心。
雖說眼前這一切很是虛幻,但她現在就是活在這裡了。
她得給自己尋個萬全的活法,可不想再這般碌碌無爲下去。
日子越來越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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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幾日,府上便有人來提親了。
聽臘八他們說,是葉家侯爺和夫人上門來給自家的大公子葉少卿和雲妍說親的。
雲淺聽的時候眸光一閃,那秦義呢?
她居然不嫁給秦義了?他倆天生一對啊,天地可鑑,怎麼能不在一起呢?
冬九又說,好像是雲妍和那秦義鬧彆扭了,秦義在外私會風塵女子,被雲妍撞個正着,當場撕破臉了。
雲妍自然是不會嫁給他了。
雲淺樂呵一笑,想着去正廳那裡湊個熱鬧。
還沒到正廳呢,路過東院的時候瞧見了雲霄巖那個混小子,雲淺心想走過去逗逗他,反正也沒什麼事。
誰知道一走到他身旁,那小子身子一抖,看到雲淺之後下意識往後縮,想離她越遠越好。
雲淺被他逗笑了,“傻小子。”
自從上次被她唬了一道之後,雲霄巖就再也沒來招惹過她,想來是往常欺負她欺負慣了,現在她性情一變,會給他使硬把式了,他自然就沒那個膽子再來惹皮肉之苦了。
正廳內笑聲紛呈,禮箱停在前院。
雲淺走進遠門時便看到一地紅色禮箱,心想這可好,也夠氣派了。
這門親事能成,也確實是她周銀的功勞了。
葉侯家大公子葉少卿年方十八,學纔有成,今年剛去科考便一舉得中,葉家如今算是喜事成雙了。
雲淺大老遠便聽見正廳裡的笑聲了,順道走去,剛跨上石階,便被眼尖的芮姑給攔了下來。
“哎呀!三姑娘呀,您怎麼來了呀?”
看她的眼神有些心虛,雲淺哼笑一聲,往正廳裡使了個眼神,問:“這是來給大姐提親的吧?”
芮姑眼睛笑成一條縫,“是呀是呀,這就要談成了。喜事喜事。”
她說着,雲淺的步伐就往前探去一步,讓芮姑動作燃急,一把攔在了她前頭,語聲急促:“哎,姑娘……您這,您這不好進去啊。”
雲淺勾眉,“這大姐成親,我就是來賀個喜,有什麼不能進去的?”
她可真就不樂意,繞過芮姑往前直越過去。
“三姑娘……”芮姑在後壓着氣聲喊道,眼見着被雲淺奪步而去,她緊着步子跟在雲淺身後。
雲淺知道她心裡想什麼。
這雲宅近來的事,少說京城之人也都略有耳聞,如下一半持半信半疑態度,一半自是聽了傳言。
這大家閨秀走進醉仙樓那種地方,要讓別家女子做了,指不定保不住什麼名聲。
可這雲丞相向來就是寵這雲三姑娘,京城人人皆知。
此等醜事在他眼裡或是一件小事罷了,他自然不會責怪雲淺。
再加上衛府之事,涉及這雲、衛、齊、李四家,這京城早就傳遍了。
如今她周銀談成這門親事,也算不容易,只是日子久了,人的心裡就慢慢開始淡忘,再說這雲宅根本沒受影響。
這些事也只是引了小浪,實在的說,並不是什麼大風大浪之事。
好不容易親事就快談成了。這會兒雲淺來了,芮姑自是怕她這一來,破了人家葉侯對雲宅的印象,讓人家又想起那些醜事來。
那可就不得了啊。
剛進門,雲淺就昂着嬌軟的聲線道:“阿爹!二姨娘——”她故意將二姨娘這幾個字眼擡高。
場內衆人紛紛向她投來目光。
定步到葉侯和葉夫人那,雲淺還特意屈着腿低了頭下來,敬道:“葉侯爺,葉夫人安好啊。”
兩人擡眼看她,尷尬地笑了笑,又互相對望一眼,眼裡的窘意甚出,嘴角的笑意斂平。
周銀一下子就變了臉色,不好顯露出來,只好端着假笑,“阿淺啊,你怎麼來了。”
雲淺笑茫茫道:“我這不是聽說,葉家要來給大姐提親了嘛。過來道個喜唄。”起步走了過去。
周銀齜牙笑,給旁邊的雲天水使了個眼神,可他探不出這是什麼眼神,只好不理。
葉夫人眉頭一皺,嘴角輕挑着問了聲:“這是雲淺姑娘?”
雲天水捋了捋鬍子,笑道:“是,是。”
雲淺笑得璀璨,做出一副嬌羞模樣,屈着身子,“是我。”
她聲音極爲清脆,片刻斂眉道:“聽說葉大公子今年中了科舉,可真是恭喜恭喜啊。”她又作揖道,顯得乖巧。
葉侯和葉夫人都相視一笑,眼神意味不明。
雲淺緩緩轉身坐了下來,忽地輕輕說了一句:“人是挺有才的,可惜眼神不太好……”
周銀聽見她微微的氣聲,即刻擡高聲線,帶着笑意道:“阿淺,阿淺啊,你二姐今兒個心情不好,你且去陪陪她吧。”
方纔坐下,雲淺可覺得不樂意。
周銀輕掃了一眼葉侯和葉夫人的臉色,也判斷不出來他們有沒有聽見雲淺的細語。
雲天水貌似是聽見了雲淺的話,這才拋了話語:“是啊,阿淺,你且去瞧瞧吧。”
“阿爹……”雲淺略帶撒嬌的語氣道。
想了想,也覺得沒意思,去唄。
“那好吧。”
走到葉侯和葉夫人那,她又恭敬地屈了下身子,笑嘻嘻道:“葉侯,葉夫人,那我便先走了哦。”
二人看着她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