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斜月三星洞,可以說是戰後的餘暉,完全不似昔日修行界第二大聖地的榮光。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高端戰場張浩然雖幾乎以碾壓之勢乾死了卜抱子,但於低端戰場之上,斜月三星洞卻是處於不折不扣的劣勢。
不過也沒關係了,只要參與了之前的那一場虎頭蛇尾的戰爭,無論是修士大軍還是斜月三星洞的弟子們都已經心有所感。
九成以上的紅塵仙被拍死,真仙卜抱子疑似寂滅,這對於整個修行界來說僅以傷筋動骨恐怕都都不足以形容。
那是真真切切打斷了修行界的脊樑。
恐怕從此以後,不僅是屬於真仙卜抱子的時代會過去,修士的時代可能也會被終結。
只因勝出者並非是某個誰,而是域外天魔!
“洞主!”
簡單處理完戰後事宜的白慈悲三人紛紛來到張浩然身前準備訴說這樣一戰的損失。
畢竟在白慈悲三人的心裡雖有着山門弟子犧牲的悲痛,但他們也知曉,這一戰之後,斜月三星洞必將君臨整個修行界,成爲那說一不二的聲音。
只是在白慈悲稟報的話纔剛剛出口,張浩然卻是驀然開口道:“準備一下吧!”
?
這話真的是非常突兀,更是讓白慈悲三人完全摸不着頭腦。
而就在張浩然的話音落下不久,白慈悲等人還處於迷惑之際,天空之中突然風韻變換。
不,
不僅僅是天空,大地也是在此刻有着微微的震動。
“這是......地龍翻身!”
率先察覺到這等異狀的秋高葉都快要瘋了。
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竟然又趕上地龍翻身這等天災,如果是健全的斜月三星洞護山大陣,自然也會有應對的方式。
可現在不僅護山大陣被破壞,門下弟子更是死傷慘重,完全無法應對這種程度的災害。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最後,秋高葉與其他二人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張浩然,希望能夠以他真仙的修爲組織這一場浩劫。
卻不想,
此刻張浩然只是默默望着高空,絲毫沒有出手的打算。
“快!都來我這裡!”
眼見張浩然沒有任何行動的打算,白慈悲立刻呼喚門人聚集,希望能夠以張浩然周身三丈爲界限,用陣法守護。
而這個時候,一直都沒有出聲的張浩然則再次開口道:“沒用的!”
“?”
又是這樣突兀且莫名其妙的語氣,讓白慈悲等人完全摸不清楚張浩然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洞主!你究竟在說什麼!”
“沒用?可什麼是有用的?洞主你倒是說啊!”
面對白慈悲與司徒殺生這等近乎情緒失控的質問,張浩然或許是心中仍有不捨,又或者是掛念着白慈悲三人早些年的照料,他終於將目光自高空轉向了斜月三星洞的這些門人長老的身上。
“我是域外天魔!”
誰也沒有想到,張浩然這一開口就是這等近乎人盡皆知的廢話。
是,
雖然這是張浩然第一次親口承認,但與卜抱子的口中,衆人也已經早就知曉了張浩然的身份。
可此刻是驗明正身的時候嗎?
眼見着白慈悲等人與那些年輕弟子臉上所露出的焦急,還有腳下大地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劇烈的震動,張浩然則是發出了一聲深深的嘆息。
“唉......”
是惆悵?是不捨?是惋惜?還是其他什麼?
總之對此感受最深的白慈悲等人第一個想法就是:洞主對此也無可奈何?
果然,
張浩然接下來的話不僅讓斜月三星洞衆人臉色大變,更是讓那些還留於此地的修士們近乎崩潰。
“卜抱子,他是真仙,但同樣,他也是此界的守護者!職責便是在我這樣域外天魔入侵之時旅行職責,是消滅也好,是禁錮也罷,這一切都是他的職責。
歸根結底就是要肩負起這是世界的平衡與安全。
而現在,
卜抱子被我所殺,也就意味着此界失去了守護者,如果是在正常的情況下,是萬萬不會出現這樣的局面,哪怕是守護者之間的正常更替也不會讓這個世界的安全出現空缺。
不過也正是因爲我的強大,不僅僅是在滅殺卜抱子這一件事情上,乃是我的力量已經超過了這個世界的承載極限,哪怕是再出現一個守護者,也萬萬不會是我的對手。
如此一來,此界的自我意識便會被激活,相當於器靈的自保手段,其最大的可能便是要重煉地水火風,將一切都化爲混沌!”
這話說的非常高深奧妙,並且也已經是張浩然所能夠想到最讓白慈悲等人理解的方式所表達。
就算其他都聽不明白,但重煉地水火風這般直白的表述只要是個修士便能夠理解的清楚。
“重煉地水火風?這怎麼可能!”
“天道如威,吾輩如螻蟻,若執意重練地水火風,那我們不就是註定難逃一死?”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媽媽......媽媽......我要回家!”
“不!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我們!一定是!你這個域外天魔禍亂吾輩之心不死!”
雖然其中好似是混進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但普遍來說,張浩然所說的話語着實是很難被接受。
重煉地水火風,
這就相當於將一切都退到重來,此界生靈無一倖免,這樣的事情又怎麼可能被人輕易接受。
但白慈悲等人卻是清楚,張浩然沒有必要,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他們。
“難道就無法阻止了嗎?”
面對着白慈悲等人最後祈求的目光,思維已經逐漸吳化的張浩然也並沒有選擇欺騙。
“有!”
僅僅是一個‘有’字,便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匯聚到了張浩然的身上。
在衆人的矚目之下,張浩然再次緩緩開口道:“兩個辦法,其一,就是我離開此界,其二,就是殺了我!”
“這......”
已經是第三局屁用都沒有的話了。
張浩然說的這兩個辦法完全沒有施行的可能嘛!
甚至於有的修士還大言不慚的開口喊道:“那你快滾啊!滾出我們的世界,我不想死!我還有家人,我還有孩子啊!他們也不能死!”
這話雖然是有失修行者的氣節,但撕心裂肺的程度着實也是代表了衆人的心聲。
而對於這樣的咒罵,張浩然卻是沒有絲毫憤怒的意思在其中。
“走不了!它不讓我離開!最起碼在它重練地水火風之前都沒有這個可能!”
“怎麼可能!我看你就是不想走,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就要拉上我們墊背!”
很明顯,能說出這種話的修士依然是到了崩潰的邊緣。
但張浩然的話沒有說錯,這個元央界的意志就彷彿是一個固執的守財奴一般,哪怕明知道此界生靈就算在它的加持,幫助之下,依然不是張浩然的對手,但它也要將張浩然留在此界。
重煉地水火風看似是一個自保機制,但又何嘗不是元央界意志的最後一次嘗試。
嘗試着將自己化爲烘爐,將張浩然熔鍊於其中,或許就能留下這一份來之不易的養分呢?
至於此界的生靈?
這完全不在世界意志的考慮範圍之內,它更不會有什麼悲天憫人的情節。
中樞,
除了比喻之外,更多的還是寫實。
天道無情,這更不僅僅只是一句話,而是對於世界意志,天道這等存在而言,除了自身之外便沒有什麼好值得珍惜。
生靈?
不過是天道之下,世界意志的放牧,甚至是寄生蟲罷了,天道讓他們生,是仁慈,讓他們死,也事不過是本能罷了。
所以對於元央界的意識而言,若是重煉地水火風能夠將張浩然,將吳冬化作養分滋潤自身,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界生靈,物質,乃至是山川河,無非是要浪費一些時間,卻還是可以重開的佈置罷了。
可這對白慈悲等人這些元央界的生靈而言卻是陷入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死循環。
張浩然不離開這個世界,那麼世界意志就不會放棄重煉地水火風,可在重煉地水火風之前張浩然又沒有離開的機會。
絕望,
深深的絕望。
可在這等絕望之中,卻還是有修士將目光望向了張浩然。
“呔!孽障去死!”
沒有任何徵兆,一柄飛劍攜斬峰斷江之勢直取張浩然脖頸。
而這一下就仿若是吹起了嚎叫一般,無數修士在沒有任何商議的前提下,竟然是這般齊心的紛紛向着張浩然偷襲。
“洞主小心!”
眼見諸多法器攻擊即將臨身,白慈悲這等死忠修士更是在出聲提醒的同時紛紛展開防禦。
但這次不一樣,諸多修士的攻擊都是含恨而發,更是由死向生的最後一搏,他們將自身的性命都壓在其上。
畢竟張浩然之前都已經說的明白,想要阻止天道意志重煉地水火風的辦法就只有兩個,要麼他離開,要麼他死。
而既然天道意志已經將第一條路封死,那麼也就沒得選了,想要活下去,想要讓自己的至親,摯愛活下去,只有在天道意志徹底重練地水火風之前將張浩然滅殺。
雖這些攻擊總體來說是參差不齊,但這些修士既有着如此由死向生的決心,不爲自己能活,只爲至親,摯愛,故此這些修士的攻擊甚至要比之前與斜月三星洞捉對廝殺之時還要拼命。
人心齊,泰山移。
但也要分這泰山,這人之間的差距。
張浩然,
真仙之上,七級高階生命體。
好不誇張的說,今日的張浩然甚至要比當初降臨元央界的吳冬都要強。
沒辦法,
此刻的張浩然已經不是簡單融合巨神兵因子時的狀態了,有着淺藍系統的輔助,他已經完美的融合了吳氏科技與元央界修士的特性,這使得張浩然要比當初的吳冬更加接近完全能量態生命體。
既八級!
啵!
沒有什麼大秀一揮,諸多攻擊消散,也沒有什麼莫名的法決對轟,那些修士們的攻擊甚至都沒有臨近白慈悲等人佈下的防禦便已經徹底消散,無論是法決還是器具。
“怎麼......會這樣......”
如此搏命其中的攻擊,甚至還有好多修士拼盡真元,耗盡心血,卻是這般被輕易消散於無形。
就算他們知道張浩然是真仙,更是滅殺了卜抱子,滅殺了諸多紅塵仙,可這個結果......
他們完全接受不了!
但這就是等級上的差距。
畢竟張浩然在解決了卜抱子之後,下來第一時間便是解決了殘留的紅塵仙。
不是怕了,是紅塵仙不同於這些低級修士,他們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對張浩然造成影響,雖不致命,只是麻煩的程度,但這個時候張浩然最不想要的便是麻煩。
“沒有辦法了嗎?”
“就這樣了?”
“該死的域外天魔!是你!如果沒有的話,我們也不會......”
“嗚嗚......我不想死啊!”
這是最後的絕望了。
兩個條件,一個行不通,一個走不通,
這特麼不就跟沒說一樣嗎?
哪怕是白慈悲等人最後望向張浩然的目光都帶着一絲:真的就沒有希望了嗎?
“唉......”
又是一聲嘆息落下,張浩然終歸還是做不到吳冬那般理智,無情,就見他的右手結印,隨即一道光華與斜月三星洞衆修士的身上閃過。
“這是我最後能做的了!不一定有用,或許可以能夠讓你們挺過去,也或許不能!”
雖不是絕對,但白慈悲等人卻也沒有要求太多。
特別是白慈悲此刻更是對着張浩然行跪拜大禮。
“拜謝洞主!願洞主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很不要臉,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最終還是斜月三星洞的修士得益了。
在整個世界重煉地水火風,一切生靈都無法存活下去的時候,張浩然給了他們斜月三星洞一絲希望,這還有什麼可奢求的呢?
就看其他那些修士,在得知張浩然竟然給了斜月三星洞希望之後,又立刻自那種恨不得生吞活剝張浩然的樣子轉變爲了哀求。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大人!大人也給我一道吧,我爲您立生祠,爲您做牛做馬!”
“祖宗,您是我祖宗......”
一聲聲,一句句,將那種心態,劣性暴露無疑。
但張浩然對此卻是不爲所動。
誠然,
以張浩然目前的勢力,哪怕是在重煉地水火風的情況下,也是能夠保住一部分人。
可這沒不要。
非親非故,
張浩然不會爲此浪費自己的力量。
保斜月三星洞,是爲了這些年的陪伴。
剩下的,
就讓他們剩下吧。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