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當張浩然滿身肅然來到一號實驗室覲見吳冬的時候,吳冬只是平淡的問了這麼一句,哪怕遊戲的過程吳冬都一幕不拉的看過了,哪怕吳冬明知道張浩然已經完成了復仇。
“嗯,”
今天,張浩然一反常態的並沒有表現出他那詼諧的一面。
“唉......”
對此,吳冬也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怎麼?大仇得報,你難道不高興嗎?廖秋身上已經背上了不止一條人命,視頻在晨曦的加工下,也沒人能夠挑出毛病,現在廖秋恐怕已經被全境通緝了吧?
可爲什麼我覺得你現在並沒有什麼喜悅?”
聲譽盡毀,
廖秋參與遊戲時的所作所爲,都被晨曦通過衛星網絡一幕不落的記錄下來。
光憑這些視頻,就足以讓廖秋揹負幾十條重罪,在這種罪名下,廖秋逃無可逃,他將面對的,將是法律與張浩然的雙重製裁。
“我也很奇怪,按理說我現在應該特別高興纔對。可不知道怎麼,我在處理完這一切之後,總感覺缺了點什麼,又或者失去了些什麼。”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做什麼?
人生的終極三問。
如果換做是之前的張浩然,是絕對不會說出這樣飽含哲理的話。
但今天的張浩然已非昨日色張浩然。
這話說起來或許很讓人費解。
可人生當中,總會經歷一些能夠讓他們脫胎換骨的改變。
或是讓人覺得茅塞頓開,
或是讓人覺得此生無趣。
此刻的張浩然,就是處於這樣一個階段。
大仇得報嗎?
事實的確是如此。
不過張浩然人生的前二十年都是懵懵懂懂,肆意放縱。
愛人的逝去,給了張浩然爲之奮鬥的目標,也正因爲這個目標,張浩然纔會堅定不移的跟在吳冬身邊。
而就在今天,張浩然曾經爲之奮鬥,爲之努力的目標已經達成了。
廖秋,
已經身敗名裂,家破人亡。
還有什麼,能比這樣的結果更讓人滿意的呢?
可對於張浩然來說,廖秋是他的心魔,是午夜夢迴讓他驀然驚醒的夢魘。
現在,心魔已經滅了,夢魘也被趕走了。
張浩然就能安穩的睡覺了嗎?
事實卻恰恰相反。
心,
從未如今日這般空虛。
“你......”
無奈着搖了搖頭,
對於吳冬來說,張浩然此刻的表現恐怕用兩個字就可以概括。
矯情!
當然,
這也是因爲吳冬不能夠理解張浩然現在的心情,
畢竟吳冬並沒有什麼心魔,夢魘。
如果非要說有的話,也只是時間以及生命。
在這兩大終極問題被解決之前,吳冬恐怕不會感受到張浩然此刻所感受到的困惑。
雖未能親身體驗,可這並不耽誤吳冬忽悠張浩然。
“這也就是爲什麼沒有殺了廖秋的原因,你覺得如果他死了的話,你恐怕也會覺得活着沒有什麼意思了?”
“好像......是這樣的......”
仔細想想,張浩然之所以沒有將廖秋一了百了的殺了,反而是佈局深遠,費盡力氣將廖秋一步步拖向深淵,其歸根結底還是深受吳冬的影響。
“殺人誅心?”
“沒錯!”
一點一點的,張浩然便被吳冬引導向了他所指的方位。
“呵呵......”
輕笑了一聲,
吳冬操縱者輪椅來到張浩然的身邊道:
“在這種時期,你就要向好的方面去想,沒有了廖秋,你還有我。沒有了仇恨,你還有希望。”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看看我,你怎麼說也報仇了,我呢?我現在不僅仇沒報,反而是隻能是坐在輪椅上,你覺得我想這樣嗎?
還是你覺得我也跟你一樣,怕報仇之後就失去了人生目標?
醒醒吧!
你是我的小弟,是我身邊所信任的人,要是你都想不開,那你讓我怎麼辦?就這樣去報仇,然後跟你一起,咱們哥倆選個好日子來個無痛?”
將心比心,沒有誰能夠比張浩然更清楚那種自己苦苦忍耐,仇人卻在那邊闔家團圓的心情。
當即,張浩然眼中重新恢復了些許光亮。
“大佬,你的意思是,將你的仇恨當成我的仇恨,然後咱們再一起?”
“......”
給了張浩然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吳冬擺了擺手,示意張浩然蹲下。
“啪!”
一巴掌直接將張浩然給抽了個跟頭,然後就聽吳冬怒其不爭的罵道:
“榆木腦袋,一點都特麼不開竅,白養你這麼多年了。”
好似被吳冬一巴掌給打回了原形,張浩然揉着腦袋坐在地上,有些委屈的道:
“大佬,好疼的!”
“疼就對了!”
沒好氣的白了張浩然一眼,接着,吳冬便繼續道:
“兒女情長,生離死別是人這一生中必須經歷的環節。要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報仇之後就覺得此生無趣,那麼這個世界也不會出現人口負擔的問題了。”
說着,吳冬又指着張浩然道:“別還嘴,聽我說完!”
“哦!”
一句話,就讓張浩然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的確,整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身負血海深仇,也不是每個身負血海深仇的人都有能力復仇。
但我要說的是,
仇!
報了是你的本事,但你不要忘了是誰給你的這個本事。
馬丹!
辛辛苦苦供你吃喝,將你捧上現在這個位置,你跟我說報仇之後覺得沒什麼意思了?你想幹什麼?是共赴黃泉還是隱居山林?
呵呵......
你考慮我的感受嗎?養條狗都不會這麼對我。”
越說情緒越激動,吳冬直接對着張浩然擺手道:
“哎呀媽,氣死我了,你過來再讓我抽兩下!”
有些人,有些時候,你耐心的爲他開導,給他說大道理都沒用。
唯有用雷霆手段,或者說是劍走偏鋒才能收穫奇效。
張浩然此刻就是這般。
在吳冬的一番連罵帶唬的話語下,張浩然突然想通了。
是爲頓悟,
是爲悟道,
反正現在張浩然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那種沉入死水的心境。
“嘿嘿......”
怪笑着稍稍挪動了一下屁股,將臉湊到吳冬的勉強,張浩然帶着獻媚的語氣道:“大佬你輕點,我明天還得去公司,臉要是腫了的話,讓人看見不好。”
“滾蛋!”
一腳將張浩然踢開,吳冬再次開口問道:
“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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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
的確是想通了。
仇必報,恩必償。
現在張浩然的仇是報了,可恩情卻還沒有償還。
前二十年,
張浩然活的像一條野狗,
雖然隨心所欲,但還是缺少了一個歸宿。
好不容易有一條鏈子拴上了他,卻被廖秋連家帶鏈子一起給毀了。
現在,吳冬不僅又給了張浩然一條鏈子,還給了他一個更大,更豪華的家。
少了一份依戀,卻又多了一份責任。
第二個主人,也會讓張浩然格外珍惜。
因爲他明白,如果這個主人也沒了,恐怕再也不會有人收留他這條無家可歸,又沒有什麼本事的老狗了。
我的責任,就是爲了主人守好家,不讓任何人傷害到主人。
狗又怎麼樣?
世人皆如狗,
最關鍵的還是找到一個能夠讓它心甘情願付出一切的主人。
很多人,
都沒有這個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