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升上了天空,但是十一月底的陽光也失去了原有的溫度,讓人感覺不到一點溫暖。
已經三天沒有好好睡過一覺的約納斯身穿黑色西服,胸前扎着白色的胸花。
除了他之外,還有兩位叔叔,菲利普霍夫曼,平卡斯格林,以及霍夫曼家族的老朋友席恩斯塔德哈特六個人擔任扶棺人。
席恩年紀太大,衆人不敢讓他辛勞,只能讓他的小兒子,也就是科斯特勒的爸爸博格斯代替他。
但是他的手一直搭在棺材上,跟着衆人一起護送雅尼克回家。
一身黑色,頭上還帶着一層黑紗的漢娜現在已經平靜了許多。在她的左右兩邊,是約納斯的媽媽埃米爾和雅尼克的“未婚妻”凱瑟琳。
心疼侄兒早逝的維拉霍夫曼哭的泣不成聲,她的哭聲也是隊伍裡面唯一的聲音。
在隊伍的後面,頭纏繃帶,坐在輪椅上的布里諾淚流滿面,他的傷勢不允許他長途跋涉,這個時候只能眼睜睜地跟衆人分開。
他的清醒也將整個事件最後一環補上,這件事的確是意外,沒有任何陰謀存在的痕跡。
雅尼克的棺材被放進了靈車,車隊出發,在機場,格林的專機已經等待着衆人的到來。
四十分鐘後,飛機降落在了琉森西郊埃門小鎮的空軍基地。
這個空軍機場建於二戰時期,雖然只有一條跑道,但是爲了起降各種型號的大型運輸機,跑道是琉森湖周邊三座機場中最長的,足有三公里。
飛機降落,這個機場已經聚集了數百身穿黑色禮服的親朋好友。
妮可也在其中,她從洛杉磯回來本來想跟約納斯共享美好時光,卻得到了雅尼克去世的消息。
看到明顯憔悴了的約納斯,還是小女孩的她忍不住輕輕哭泣起來。
長長的車隊從機場出發,在交警的開道之下,很快就回到了梅根小鎮中心的聖堂。
聖堂和教堂不同,一般不會接待信徒,是天主教徒舉辦葬禮的場所。
雅尼克的靈柩將在這裡停放三天,供親朋好友悼念,然後埋葬在梅根西側羅特伯格山上的墓園裡。
確認雅尼克去世的第二天,在瑞士的菲利普爺爺就以霍夫曼家族的名義,在瑞士本地報紙上面刊登了訃告。
特別是法國的媒體和瑞士的媒體本來就在刊登雅尼克去世的消息,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日期。
哪怕沒有受邀參加葬禮,許多人也會提前過來在靈柩前面獻上鮮花。
小鎮上的大部分民衆都是相處了許多年的,大部分人都在教堂迎接雅尼克回家。
琉森州長,市長,還有議會的議員代表,楚格州,蘇黎世州的代表們,也都過來了。
不過最引人矚目的還是裡奇,他的出現也引起了媒體的關注。
不過,不用他的人動手,就有州警上前驅逐了他們。
漢娜早就心力憔悴,抵達梅根以後就奔送到了醫院。
將靈柩擺在了教堂中,揚克爾,雅各布還有約納斯,三個人作爲家族代表與衆人一一見禮。
送走了這些官老爺們,約納斯也感覺自己有些撐不住了。
這幾天,爲了照顧奶奶,裡外應酬,他都幾乎沒有閤眼。
“約納斯,這真是太意外了。還請節哀順變。”
約納斯擡眼看了看米爾坎這個意外來客,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人的命運真是不可預測,前幾天我們還在爲你的命運操心,可是你沒事,反倒是我爸爸離開了我們。”
他輕輕拍了拍約納斯的肩膀說道:“我去了一趟波斯,結果比我預計的還要好。從今以後,我會將霍夫曼家族當做最親密的朋友。”
約納斯已經有些無力吐槽,誰想跟你這個間諜當親密朋友啊!“對不起,阿諾恩叔叔,我現在已經沒有思考能力,你在我面前都是重影,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
“你多保重!”
雅尼克的靈柩運回來了,約納斯心裡的石頭落地,現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覺。
雅各布看到約納斯坐在佈道臺的臺階上,閉着眼睛,跟普洛夫說道:“這裡由我來照看,你送約納斯回去睡一覺。”
普洛夫走到約納斯的面前,扶着他的手臂,想要讓他站起來。“約納斯,你必須要休息。不管多少事,都需要你有充足的睡眠才能堅持下去。”
約納斯點了點頭。“我知道,我不用你扶,你去開車,我馬上過來。”
普洛夫去了,妮可端來了一杯濃濃的清茶遞到了約納斯的面前。“約納斯,這是我特意爲你泡的。”
約納斯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擠出一絲笑容說:“你來了。”
妮可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自己幫不上你,但是最少,我能陪着你。”
“好,陪我回家。”
走出教堂,被保鏢圍在中間的裡奇和格林正在教堂門口說着什麼,看到約納斯出來,裡奇說道:“約納斯,你回去休息,這裡的事情交給我們了。等你休息好,我有話跟你說。”
“好的,馬克叔叔。”
從鎮上回家的不到兩公里,約納斯靠在妮可的身上就差點睡着。到家以後,再也撐不住,倒在自己的牀上就睡他個天昏地暗。
半夜的時候,約納斯醒來了一次,雖然餓的肚子疼,但是卻不想動。
妮可睡在他的身邊好夢正酣,約納斯發了一會兒楞,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上午七點,不過處於高緯度的瑞士,十一月了,天亮的晚,黑的早,現在天還黑着。
身邊的妮可竟然不在了,這對喜歡賴牀的她來說,可是難得一見的。
洗漱完畢,沿着樓梯來到二樓,他先輕輕擰了一下奶奶的房門,反鎖上了,說明裡面有人。
廚房裡面有動靜,他準備過去看看,卻又聽到了有人上樓的聲音。
走到大門處,菲利普霍夫曼沿着樓梯走了上來。“菲利普爺爺,這麼早?”
“我去拿報紙了。睡的可還好?”
“我感覺自己能吃得下一頭牛。”
菲利普點了點頭,安慰說道:“看到你狀態恢復過來,我也放心了。今天我要回公司處理事務,你歐瑪會留在這裡陪漢娜,等明天我會再來。”
“我會照顧好她們的。”
他沉吟了一下說道:“你不用擔心太多,昨天晚上我跟馬克聊了聊,對你今後的發展安排也達成了共識。你現在的主要任務,還是好好上學。”
菲利普是瑞士首富,巴塞爾霍夫曼家族的合夥人奧利家族資產跟他們差不多。兩家的關係緊密,互爲依託,資本實力加起來遠超一般的富豪。
所以,他的承諾分量很重。
但是如果雅尼克在活着,約納斯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餘蔭,菲利普這個爺爺的關係還是遠了點。
裡奇那邊約納斯也不擔心,裡奇是老大,是旗幟,在他的自傳裡,講了不少不做生意也要把下屬養起來的故事。
雅尼克是爲了他們這個利益集團做事出事的,他要不照顧好約納斯,名聲就會壞了。
對他來說,名聲是他最重要的東西。
他只要說一聲沒錢,他的門徒們二話不說就能湊足一百億美元給他用,靠的是什麼?
就只有名聲!
約納斯不擔心自己會以後沒有靠山,但是絕對不會依靠他們來發展。
身爲一個穿越者,要是一直靠別人,那也太窩囊了。
約納斯裝作遲疑了一番,然後堅定了勇氣說道:“我會回到學校去的,不過在此之前,我會處理好爸爸突然去世,留下的爛賬。”
菲利普問道:“約納斯,你是沒有安全感嗎?”
約納斯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要證明,沒有了爸爸,我也能成爲霍夫曼家族的現在,而不是未來。”
菲利普還沒有說話,身後傳來了揚克爾的聲音。“約納斯,我不認爲家族需要你現在來支撐。”
揚克爾當初就跟雅尼克爭過霍夫曼銀行的控制權,失敗之後纔到聯合國國際勞工組織謀職。
從前幾天雅尼克出事,約納斯就感覺到這個二叔又有了一些想法,今天算是表態了。
約納斯輕輕搖了搖頭,露出一絲苦笑。“叔叔,如果你想要爭私人銀行的控制權,我不會跟你爭。私人銀行是家族的立身之本,但是因爲投資模式不能更改,我對它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私人銀行的管理在兩百多年的歷史中,已經形成了一套非常嚴謹的經營文化,不管是誰來管理,都不能逾規。
一家銀行,一年的平均純利不到千萬瑞郎。一半的盈利滾入本金,一半的盈利給管理者發薪水,還要平分給每個成員。
不管是不是在銀行工作,都能分紅,三兄弟一家一年也就百十萬的分紅,管理者最多隻能多拿一份,還要接受監管。
身爲管理者,不能更改銀行的經營模式,這樣的管理,有什麼意思?
所以,揚克爾想爭,約納斯卻不稀罕。
揚克爾沒有想到約納斯會這樣說,楞了一下才說道:“你能做主嗎?”
客廳的窗口傳來了雅各布的聲音。“揚克爾,不要再說了。雅尼克現在還沒有入土呢!”
漢娜卻出現在門口,表情冷峻地說道:“讓他說,我想看看他到底是在乎權力還是親情。雅尼克屍骨未寒,就跳出來爭家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