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動……騷動……人羣在翹首期盼地騷動。
準確的時間是八月六日,準備的地點是大原武宿機場,更準確一點說是在停機坪不遠航務通道外圍着的一羣人有所騷動。
今天的乘客頗覺得機場有點異常,沿着機場路十步一人、百米一車,人是警察、車是警車,機場的航務通道是黑衣黑帽全副武裝的特警組成了護衛隊,彷彿第三世界的恐怖份子降臨了一般。而被堵在航務通道口上的一羣人,穿着馬甲的、穿着工裝裙的、扛攝像機的、拿話筒的,偶爾還能看到大原電視臺、大原日報的字樣,不用說,是一羣聞風而動的記者嘍。
南航的一架波音飛機緩緩降落之後,乘客們陸續下機,四輛鳴着警報的特警悶罐子車靠着機身停了下來,通道里被憋的記者騷動得不行了。在一干警察的引領下,秩序有點混亂地擠擠嚷嚷到了停機左近拉開了警戒線之後,連機上的乘客也覺得頗爲詫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早有航務人員和空姐們催促的引導着進了候機大廳。
是來接重要的人物?這是肯定的,要不沒有這麼大架勢,連機場地勤也都出動了,加緊疏散着該機的乘客,剛剛進廳就聽到了耳麥裡機場指揮“暫時封閉候機廳”的聲音。
是什麼樣的重要人物?
在瀰漫着的緊張空氣裡的,記者們心裡可都知道這是個爆炸性的新聞。而且足有上頭版頭條的資格:大原建國以來最大的銀行詐騙案主犯王爲民,歸案了!
四名便衣兩前兩後押解着王爲民出現在機梯口上的時候,攝像機、高倍相機齊齊對準了這一剎那,耳聞着全是咔咔嚓嚓的聲音,鏡頭裡的戴着手銬的王爲民有點頹廢,有點瘦了,被後面的押解人捅了捅,有點機械地手擡高了點,以便讓記者更清楚、更直觀地照到戴着手銬歸來的樣子。
別不相信,有時候嫌疑人很配合官方演戲的。王爲民的歸案有兩個版本,一個說是來不及轉移贓款事發,窮途末路被公0安從香港追回來了;另一個版本說案發其時正在澳門豪賭,這邊錢凍結着、那邊錢輸着,一眨眼直接成窮光蛋被澳門警方給移交回來了。不管哪個版本都無所謂了,人回來了,看樣被教育的不錯,極配合省廳這次高姿態辦案。
下梯,交接,帶進押解車,沒有采訪,只有相機的聲音和攝像機鏡頭的一路追蹤,直至上車鳴着警笛開了一行車隊從航務通道離開機場,候機廳才告正常開放。
人一走,市公0安局宣傳部負責協調的就被圍上來了,嫌疑人什麼時候被捕的?認罪了沒有?將被解押到什麼地方?詳細案情的偵破什麼時候公佈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被七嘴八舌的說出來了,宣傳部這位今天倒不遮遮掩掩了,大大方方的報了另一個料:
下午三點,市政0府辦公廳召開新聞發佈會,屆時解答記者提問。
三兩分鐘的瞬間,讓記者們等了兩三個小時,出了停車場有的新聞採訪車直跟着警車車隊一路回了市區,這個紛傳了幾個月的詐騙大案此時纔有了定論,誰也想搶到頭家。雖然誰也知道,此案涉及市、省有關領導,既然官方高姿態爆料,那麼能得到的資料肯定是已經很和諧的了,離真相差一大段距離。
不過還是都不願錯過。這是爲什麼呢?原因很簡單,錯過了,你連這個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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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爲民押解至大原看守所的同時,省廳大院喜氣洋洋,上半年工作總結暨表彰大會在這裡召開了,往年七月中旬的工作會被拖了二十多天,不少人把緣由歸結在部督的銀行詐騙案上,或者一系列大案的最後收尾上。
一千多平米的會議廳裡落坐着警裝整齊劃一、面容肅穆的各地公0安領導,大原市公0安局一行人坐在頭排居中的位置,正對着發言席。劉廳長上半年的工作報告裡,除了全省綜合的犯罪率、命案偵破率等一些必要指標、除了以發展爲第一要務,以綜合治綜防爲主要方針之類的行話,剩下的內容有四五成直接都是上半年發生在大原的案子:
以12.26文物走私案爲首,挖出了以齊樹民、齊援氏兄弟爲首文物走私團伙主要涉案人員17人全部落網。起獲彭西、水域金岸涉案文物223件,市值超過了三個億。此團伙涉及大原、臨汾、晉中、雲城四地的盜墓、謀殺、盜竊、洗錢串案四十七宗全部告破。
以王爲民、唐授清爲首的特大金融詐騙案成功告破,主要涉案人員56人全部成擒。涉案金額22.31億元,追回和凍結違法資金9.7億元。
…………
足以讓作爲警察驕傲的一系列的數字讓劉廳長說得有點激動,有時候會不自覺的揮一把手,報告中特別把追蹤十四年找到殺害警察兇手一事提了出來,把基層指戰員艱苦卓絕的工作提了出來,把在一線犧牲的一位警員着重提了出來。
不過,名字被隱去了,字眼使用的是“在這場艱苦卓絕的鬥爭中,我們失去了一位優秀的警察”,出現的地方是在談到優良傳統和警容警紀整頓那一部分,和“上半年全省在警容警紀整頓中清退、移交檢察院起訴內部人員127名”成強烈反差。用以證明我們隊伍是純潔的、是有戰鬥力的鋼鐵集體。
報告完了是座談、座談完了是表彰,表彰完了省廳還安排着大原市領導班子集體出席新聞發佈會,一切在按部就班地進行着,不過明眼人看得出,進入官方程序的案情,差不多就要成一家之言,離真相還有多遠,那只有天知道。
當天大原電視臺、省電視臺同時報道了省公0安工作會議召開的盛況和特大詐騙案嫌疑人被解押回大原的新聞,一方是除暴安良、一方是天網恢恢,也是滴水不漏,文章十足。
這是一個結束,也是一個開始,又是鋪天蓋地媒體宣傳和撲朔迷離的猜測的開始……
隔了一天,《北風窗》經濟期刊報道了大原市特大銀行詐騙案,着重從金融行業監管、自律、誠信的角度質疑這個長達三年多的詐騙案反映出來的管理漏洞,質疑與國際接軌這麼多年,還有多家銀行出了同樣的事,從涉案人員有三分之二是銀行內部人員就看得出,根本不是制度問題,而是不執行制度的問題……
大原市的各大日報基本都或多或少報道了這一案情,不過着眼點卻是涉案的金額之大、人數之衆,由此而牽涉出來的金融業動盪已經是日漸明顯,省證券交易所聯合十七家存款被挪用的商戶狀告四家銀行更是吵得沸沸揚揚,銀行堅持案情大白後再做處理,畢竟也有儲戶和銀行下屬分理處勾結默認挪用之事;而儲戶不管這麼多,幾家有影響力的商家直接把狀告到了省政0府,聲言如不賠付要聯名進京告狀。
要是一個半個普通人上訪,政0府和警察自然有的是辦法,可這許多的商戶不乏有影響的民企,再加上證券公司推波助瀾,事態可不容小覷了。不得已之下,市政0府辦公廳派出專人協調此事。
後話是,銀行陸續承諾賠付存款、利息及部分損失後,撤訴了。
都市報一欄裡報道了一件事,據說此案涉嫌的一位分管建設的副市長已證實逃匿出境,省財政廳也有一位副廳長涉案正在被查……還爆料說這位副市長和已經確定被雙規的原司法局局長共用一個情婦。
此報道剛剛上市不久便被勒令從各報亭收回報紙……於是,沒有了後話。
法制報也報道了此案,不過是站在警察縝密思考、捕捉疑點、擒拿真兇上,割裂出了一個單獨的銀行詐騙案,明顯看得不怎麼驚心動魄,簡直就是嫌疑人弱智、銀行白癡,然後弱智把白癡的錢都哄走了,怎麼看也令人難以信服。
其實現在的報紙沒啥看頭,差不多和五六十年代的樣板戲沒有實質性區別,一般情況下,第一版是領導在高喊口號、第二版是人民羣衆說好、第三版是娛樂明星賣笑、第四版嘛,不說了,全是廣告!
偶爾有點深度報道,就像這回,有些人一出場你就知道是好人是壞人,好人機智、勇敢、正義;壞人白癡、邪惡、膽小如鼠這是肯定的。
而風言風語比報道可就有魅力多了,隔了兩天就聽到盛唐夜總會在掃黃打非中被勒令停業的消息,據說裡頭小姐靠叉腿掙百萬的大有人在、據說最離譜的還有位小姐掛上某級領導之後,領導給她換了身份換個地方,直接到某市婦聯當副主席去了;據說還查到了一本小姐培訓日記,丫的寫的居然是報紙上的摘抄培訓文章,全是地方政策和時事教育,當得是娛樂業與時俱進的典範。後來又有人引申說,這政治就和女人那個部位一樣,男人都知道最髒,但男人也都喜歡去搞,可謂一脈相承的嘛,怎麼可以不好好學習呢?
民間亂,單位也不閒,接着在市直單位裡傳說四家銀行聯名告經偵支隊去了,原委是詐騙案被追回和凍結的贓款沒有及時返還各銀行,據說被手頭拮据的市公0安局挪到了正修建的幹警家屬樓一部分,一方是急着要錢、一天也不能等;一方是急着用錢,就借用幾天;市政0府一協調,又牽涉到了財政撥款不到位的問題,扯來扯去,先把地方城市銀行的還了,國有的嘛,先欠欠。
又過了幾天傳得沒勁了,又開始討論某地中學生的摸奶門、某位女明星的劈腿門以及繼芙蓉姐姐之後出現的幾個惡俗門,再加上現如今層出不窮的拆遷門,大報小報再加上各類媒體,聲嘶力竭都在討論道德問題、社會問題、法制問題、教育問題……等等這樣那樣的問題。
在這個問題層出不窮的年代,好像什麼問題都算不上問題。
於是,即便是什麼文物走私案、什麼詐騙案、什麼什麼案中凸顯出來的一些問題,也在這問題層出的大流中,漸漸地被掩沒了……
…………
…………
八月二十二日。
這一天陸堅定記得很清楚,是自己執掌重案隊第三個年頭,也可以說是自己事業最輝煌的時候,剛剛結束的市局上半年工作會議上,領回來了四面錦旗、十七項本隊的個人榮譽,幾乎囊括了上半年工作會所有含金量較大的榮譽,當之無愧成爲全市各單位關注的焦點。
對了,還有一個全市兩年來唯一的一個部頒一等功,這個沒人敢眼紅,是追授的。
工作會剛剛開完,辦公室陪同開會的隊長歸隊之後有點納悶,這麼大的事沒見隊長臉上有點笑容,隱隱覺得其中有點蹊蹺,更蹊蹺的是,歸隊後把一堆錦旗、獎章往隊部一扔,自己回辦公室關上門鬱悶去了。
剛剛坐下就聽到敲門聲起,還以爲辦公室又來問發不發下去,或者晚上聚不聚,不耐煩地喊了句進來。一進門功夫讓臉上無奈的陸堅定嘆上氣了。是上次省廳來的那倆位外調員,都是政治處的,到哪兒都不招人待見,揮手屏退了辦公室的接待員,問上那位胖胖的鄭強了:“我說鄭主任,誰又牽進去了?”
“還是上回那位叫簡凡的,又有新案情了。”陪同的陳國慶解釋了句。
“還……還有?”陸堅定張口結舌,心裡叫了聲娘也,苦也,這小王八蛋一屁股屎(事)還不知道擦到什麼時候。
“你看看這個……”陳國慶說着把一份資料遞給陸堅定解釋着:“現在案情已經趨向明朗了,肖明宇的主要受賄來源是基層的幹警和所長、小隊長一類,我們主要負責這些受賄數額的核實情況,據肖明宇交待,經他手辦理警籍進入咱們隊伍的人有十幾例吧,受賄金額從五萬到十五萬不等,劉廳長、孟副廳長都作了內部指示,對於這些混進隊伍的人,覈實的一律清退,存在疑點一時難以覈實的,可暫時停職……你們隊裡簡凡就在名單上。”
陸堅定臉上的橫肉抽搐了幾下,訕然把資料遞了回去,先是抓了抓耳朵,又吸溜了幾次鼻子,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這倆外調的剛坐定看這樣還以爲陸隊長要護犢子,加着碼道:“陸隊長,您要是信不過我們可以直接打電話到省廳到你們市樑局長那兒請示,還和上次一樣,詢問之後再做定論,方便的話還是您來通知他本人吧。”
哎……陸堅定連嘆幾口大氣,翻着櫃子抽出來一個EMS特快專遞郵包,警員證“啪”扣到了桌上、接着也是一頁稿紙“啪”扣到了桌上,口袋裡掏出來個獎章“啪”放到了桌上,最後翻了翻放到桌上的是一份榮譽證書,一伸手,請吧。
沒說話,不知道什麼意思,倆外調都起身來看着,唯一的一頁紙工工整整地寫着三字“辭職信”,倆人面面在覷的時候,陸堅定嘆着氣:“你們省事了,他自己把自己解決了。你們可惜不可惜我不管,不過我覺得可惜啊,一全部頒一等功,追授的;一個省頒二等功,人跑了……呵呵……哈哈……現在倒好,還有人來追着清退他。”
笑裡帶着幾分苦澀、帶着幾分無奈,每一次大案告破之後都有全隊在場的聚集的狂歡,而這次,連擺場酒的心情都沒有了。
“我們來的不是時候,走吧國慶……”鄭強鄭重的放下那枚沉甸甸的獎章,叫着同行離開了,閉門的功夫看着臉色難看的陸堅定,安慰了句:“對不起,陸隊,這次肯定是我們的失誤。”
門一閉,人走了,陸堅定一會大睜睜眼、一會摸摸獎章,坐着發愣發呆,正發呆着敲門聲又來了,還沒喊人就進來了,卻是肖成鋼、張志勇、王明、郭元一羣大大小小的年輕人,譁拉拉進來了十幾個人,都盯着隊長,上午上臺領獎的時候就空人了,左一問右一問,誰也不知道,只有一隊做飯的江師傅和賦閒在家的陳十全知道簡凡已經走了若干天了,會一散都奔陸堅定這兒來了,肖成鋼一看未來得及收起的辭職信,臉黑了,紙甩得嘩嘩做響嘴裡喊着:“陸隊,這不卸磨殺驢嘛,把人逼走了吧?前些天把胡姐請進去了還不行,現在還要查鍋哥,讓不讓人活了。這案子說到底還不是咱們破的。”
“就是啊……陸隊,您也不能放簡凡走了呀?”一隊來的倆,也附合着。
“就是……就是……”一羣人附合着,圍着陸堅定,這個案子追了八個月,有多苦隊友心裡都知道,死了一個就夠傷心的,再不聲不響走一個,那能不難受麼,而此時看來,差不多都認爲是問題在領導而不是隊員。
衆人一附合,一評說,七嘴八舌埋怨上了,還有喊撂挑子不幹的,一聽這話陸堅定“嘭”一拍桌子火子,衆口一閉的功夫隊長的威風上來了,就見得個子不高、氣勢頗高的陸堅定先指着肖成鋼:“滾!”
又指指衆人:“都滾出去……工作不幹了啊?案子不用辦了呀?有本事都辭職,跟上簡凡當大師傅去吧?你們還發牢騷,我一肚子牢騷找誰去……去去,別讓我看着你們來氣……”
大聲嚷嚷着火了,教訓了一番把靠門的幾個趕出去了,剛走開人羣停了,陸堅定又罵了幾句,回頭的功夫衆人都停步了,正要親自趕人一下子停住了。
衆人讓着路,嘴裡說着支隊長、支隊長……跟着伍辰光黑着臉進來了,後面跟着秦高峰和一位女人,穿着比較入時在這場合扎眼得緊,不過在場大部分人都認識,是曾國偉的女兒,曾楠。
“同志們,都先回到崗位上去……大喜的日子啊,晚上我還得擺酒請你們呢……去吧……”
老支隊長一出面,先把一衆人安撫住了,次第地離開了隊長辦,秦高峰一閉門,仨個人來不及坐,伍辰光還是訓手下的口氣:“怎麼回事?這才幾天就軍心就不穩了……簡凡怎麼了?”
陸堅定悻然一臉把辭職信遞過來,解釋着:“今天剛收到,他是直接從郵局郵回來的,我以爲這小子偷奸耍滑想在家多住幾天,誰可知道……唉……”
辭職信一慣地簡凡式的簡練,感謝領導培養、感謝組織教育,因本人身體健康問題,醫生叮囑不適合當警察,特此辭職云云……寥寥數言,不過是滿紙荒唐言,倒不知是不是還有辛酸淚。
伍辰光把辭職信遞給了秦高峰,秦高峰掃了一眼,又遞給了曾楠,曾楠看完了,輕輕地把辭職信放在桌上,有點期待地看着伍辰光。而伍辰光拿着那枚鋥亮的獎章,摩挲着,摩挲了良久……
“伍支,要不給他家裡聯繫聯繫,再做做說服工作……”
陸堅定還沿用了老稱呼,小道消息說伍辰光有可能取而代之肖明宇的位置,雖然任命還沒有下來,不過呼聲已經很高了。
“哎……”伍辰光把獎章輕輕放到桌上,嘆了口氣:“他肯定是想了很久才做的決定,我們勉強他的夠多了,讓他去吧……曾楠,伍叔這次幫不了你了,我估計他是連我也不想見了。走吧……看看十全去……”
伍辰光翻了翻警證,轉身有幾分落寞地回頭走了,如果走尚可以接受的話,那麼自己在走的那個人心裡還沒有陳十全、沒有一隊大師傅江義和的份量高,多少有點心裡難平了。
送走了老支隊長三個人,陸堅定回了辦公室收拾着這東西,揣摩着是不是該讓肖成鋼捎回烏龍,一樣一樣整理出來的東西讓陸堅定睹物思人,其實還藏了一個小秘密,那份EMS郵包裡陸堅定還有一樣東西沒有示人,此時和獎章、辭職信擺到一起,卻是一摞發票,吃飯的、坐車的、住店的都有,而陸堅定也是接到以後問隊裡財務才知道,領本月工資的時候簡凡借了一筆錢,數額正好和麪前的發票是相等的。
前後把事情一算計,差不多能想像得出,這小子虛於委蛇了這麼多天,敢情就爲了多領一個月工資加這些多吃多佔的,算盤打得精明之極,一念至此,陸堅定啞然失笑了,翻着發票突然間笑得很開心,笑罵着:“小兔崽子,臨走了還不忘撈一筆,還得老子給你擦屁股,,呵呵……哈哈……”
每一次走人,都沒有讓陸堅定覺得如此惋惜;每一天都笑,都沒有今天笑得這麼怪異。
陸堅定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辦公室裡,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枯坐着就這樣怪異地笑了很久、很久……
第六卷 此生多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