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小郭,過來過來……這才幾點就溜號了?”
陸堅定剛進重案隊大門。差點被迎面奔出來的郭元、王明撞個趔趄,倆人像有什麼急事一般往外跑,副支隊長也顧不上搭理了,一被喊這纔看清是陸堅定,倆人頓時糗色笑着,一般情況要出外勤絕對不會這種表情,陸堅定正要訓問幾句,不料後面來了個更冒失了,從陸堅定背後衝過來喊着:“快點快點,誤逑了……嗨,誰呀……喲,陸支。”
是肖成鋼,猛地被人從背後揪住了,還以爲是隊裡同事搗蛋,剛叫囂一句一回頭看是陸副支隊長,霎時又恬着臉笑了,陸堅定虎着臉訓斥着:“幹什麼呢?你們隊長呢?”
“隊長……隊長……隊長不在。”肖成鋼解釋着,一說這個陸堅定厚巴掌作勢要拍,邊作勢邊訓斥着:“隊長不在,你們就放羊是吧?……回去,都回去,誰也不許走,有重大案情宣佈。”
“啊?”幾個小警同時咧着嘴啊了句,一怔之後,圍到了陸堅定身旁,肖成鋼不迭地解釋着:“陸支隊,我們今兒真有事,下午……下午回來再說,成不?”
“什麼事?”陸堅定似乎是明知故問。
“咦?陸支隊您應該知道啊?今天初六,簡凡結婚。”郭元說到正事了,王明還生怕陸堅定不準假似地說着:“我們隊長都溜號去了,不能我們留下來看門吧?”
“喲,這秦高峰,我還說叫上他,敢情他看熱鬧倒比我積極……走,都走,成鋼回隊裡叫人,願意去的都去,就說我放的假……”陸堅定虎着的臉霎時笑了,一揮手,肖成鋼哎了聲邊往樓裡奔裡邊扯着嗓子喊,不大會踢踢踏踏下來了一羣,分乘着幾輛警車跟在陸堅定的越野車後,直朝着喜宴而來。
蘭苑大酒店,濱河東路末端,陸堅定一行趕到這裡的時候剛剛十一點,不過酒店的停車場差不多停滿了,而且有一多半是警車,要不是貼着喜字的門廳,沒準會讓人以爲這裡出了什麼案子,剛下車的功夫又來了兩輛警車,跳下車的一瞧是特警支隊的幾位同行,刁貴軍帶着楊鋒、孟向銳,駕車的是王堅,後面一輛居然來的是吳支隊長,陸堅定的性子好熱鬧,大喊着刁主任的名字小步奔上來,一攬膀子開着玩笑:“喲,刁主任,您和吳支也來趕這熱鬧呀?這隨禮的招待費裡可報銷不了啊。”
“呵呵……那我們找你報去唄。”刁主任笑着開了句玩笑,一看陸堅定怕不得帶了十幾個人,又是打趣着:“耶,這陣容不小啊,能組成倆個攻擊隊形了。”
“那當然,再怎麼說也我們重案隊的前隊員,哎刁主任,你們來得也不少呀?……喲,怎麼吳支隊長也來了?這小子面子夠大了啊。”
“老陸,你裝糊塗是吧?他面子不大,伍書記面子大呀,聽說今兒伍書記要當證婚人,這熱鬧我們能不來湊不?……哎,老陸,問你個事,聽說換屆伍書記有可能提拔扶正,真的假的?”
“嘖,這事我哪知道,你哪兒聽說的?”
“咦,現在外面都這麼傳,截訪案子贏了個滿堂彩,伍書記的答記者問已經制成內部資料下發學習了,這倆個月一有什麼事,市局省廳的新聞發言人都把伍書記推前臺,這不提拔都不可能呀!?”
“呵呵……那我還真不知道了。不過這是好事嘛,一提你也沾光了啊,起碼燒香拜不錯廟門了,呵呵……對,刁主任,那案子怎麼樣了,怎麼後來查完平安就沒音了。”
“還能怎麼樣,已經送檢察院起訴了,申平安涉案輕不了,其他人也重不了。”
“沒再往下查呀?”
“陸支噯,您老不是第一天當警察吧?再往下查就得查地方政0府部門了,都咱們下級單位的上級,怎麼查……?”
“那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還能怎麼樣?能把申平安挖出來這都已經不錯了。”
“……”
陸堅定聽到此言,有點無語了,訕笑了笑,幾步到了門廳邊上,私下的猜度隨即中止了,一進門,有一大半是熟人,這客氣的、寒暄的、問候的挨着個桌子都有,一隊的謝法醫和史靜媛帶着一幫女警湊了一桌,難得是見到幾年未謀面的胡麗君,陸堅定大咧咧玩笑了幾句。肖成鋼幾個一進門,早和一隊的隊友們湊了一桌,這二十幾桌的大廳不一會便擠得滿滿當當,一隊的、重案隊、刑偵支隊的還有特警支隊的,等到幾輛SUV停在門口,唐大頭和商大牙相隨着一幫湊熱鬧的兄弟一下車,驚得商大牙打了個趔趄拽着唐大頭,目瞪口呆地指指停車場成片的警車,半晌憋了句:“耶……唐哥,你這是讓我來吃喜酒還是來投案自首?”
“一看你這屌樣就是個混混成不了大器。警車都能把你嚇住?走,跟哥走,混個臉熟,下次進去碰見熟人,他們就不好意思對你下手了……”唐大頭一瘸一拐,這派頭端地是比商大牙還足幾分。
—奇—商大牙不無緊張地跟在唐大頭背後,挨着桌點頭哈腰笑着打招呼,看着一幫子大老爺們圍着桌子磕着瓜子也是諢話連篇,讓個商大牙心裡直打鼓,敢情這雷子開會和兄弟們聚聚也不差多少,一圈招呼下來商大牙倒喜歡上這氛圍了,而且發現了巨大的商機也似地鬼鬼祟祟拽着唐大頭上二樓悄聲問着:“哎,唐哥,咱們兄弟做筆生意怎麼樣?把簡凡拉上。”
—書—“什麼什麼生意?你想當大師傅呀?”唐大頭一愣沒明白。
—網—“當大師傅能掙幾個錢,你看你看。”商大牙手一擺,示意着一層大廳裡的警察,跟着小聲解釋着:“認識這麼多雷子,那錢還不想怎麼撈就怎麼撈……這樣,咱們兄弟再鋪幾個場子,道上的事我擺平,只要雷子不找麻煩,五五分成怎麼樣?”
“場子,什麼場子?”唐大頭愣眼問着。
“賭場呀!?男人這吃飽喝足還不就出來嫖賭,那場子來錢可快了,南城方有信原來那幾個大場子,一天能進十幾萬塊,唐哥,有你和簡兄弟這關係,兄弟我給你當馬仔成不?你們就擱家裡等着數錢。”商大牙信心百倍地說服着唐大頭,估計那利潤足夠說得動唐大頭了,不料唐大頭只是微微一笑,搖搖頭,不置可否,瘸着拐着一步步上二樓來了,後面的商大牙不死心地追上來,邊追邊可惜地地勸着:
“唐哥,唐哥,行不行給個準話嘛,有這關係不開賭場那也太浪費了……這一屋子雷子,都他媽是錢吶……”
…………
…………
外面的鞭炮聲響了,在喜宴場上的衆人都停下了話題,目光投向門廳,一干關係熟稔的小警們都湊到了門口,肖成鋼眼尖,看到了第一輛車上奔下來的大胖子是費仕清,懷裡抱着一大箱看着肖成鋼氣喘吁吁喊着上來幫手,一拆箱樂了,成箱的彩噴,一羣小警一哄而上一人一瓶,奧迪車隊剛剛停下,又是一哄而上,數十條彩噴夾雜着男人的哈哈大笑和女人驚聲尖叫,簇擁着一羣擠擠攘攘地進了宴會大廳,咚咚咚聲的禮炮和喜樂不絕於耳,倆個新人,終於出現了。
西裝革履的簡凡、一襲婚紗的楊紅杏,在幾位花枝招展的蜜友陪伴下,在一羣昔日隊友的擠攘下,終於進了喜堂正式亮相了,在司儀的高聲宣佈下,在伴娘樑舞雲和伴郎費仕青的清場下,倆個人挽着,走了這小小一段紅地毯,上了正場,拍巴掌鼓譟的、喊着啵一個的、拿着彩噴偷襲的,還有重案那幾個不讓走着進場,讓騎着,新郎稍有反抗,立馬一羣人鼓譟,銬上銬上,今兒不老實聽話,有你好看的……於是鬧鬧哄哄,還真逼着新娘騎到了新郎脖子上,而且還倒騎着,一邊走一邊哄了一堆了,不是費仕青之流的同學、就是肖成鋼、郭元之類的同事,推推搡搡,拉拉扯扯,把蒙在婚裙裡的簡凡拉來拽去,一小段紅地毯走得踉踉蹌蹌,惹得一廳鬨笑四起。
這個原本幸福和莊嚴的婚場一進場就亂場了,連請來的婚慶司儀也不迭地搖頭,可不知道這對新人的親朋好友這麼能弄騰。
上了正場,接下來就是千篇一律的感恩儀式了,梅雨韻和丈夫一起來的,有點木訥的丈夫就是看着兒子和媳婦樂呵,還是梅老師好歹能支應下這個場來,和楊家媽媽一起出面說了幾句,感謝父母養育之恩一完,這陸堅定聯合着秦高峰、吳支隊以及刁主任幾人,鼓譟着把伍辰光推到前臺,伍辰光也不知是有意開玩笑還是講話已經成了習慣了,開口就是正色說着,同志們,形勢很嚴峻啊……一說一愣跟着哄哈一笑,這像說到了什麼重大案情一般,不料老伍自有一套,話鋒一轉,說着:又一頭小馬駒套上籠口了,上養老、下養小,中間養老婆,很嚴峻呀,簡凡,考驗你的時候到了,以前你可沒經得起組織考驗啊,以後要經不起婚姻考驗,在場大家都不答應是不是?
這一下子,氣氛又高了幾分,不料伍辰光黑臉一整,又是鄭重的揮手作勢喊着,案情很複雜,值得大家仔細分析啊……又是一個懸念,不過跟着又解釦子笑着一指新人說着:在場的啊,特別是重案隊你們這些小光棍,一會兒把他們倆好好審審,汲取和總結經驗,好好向簡凡同志學習,學習他怎麼樣就把紅杏這麼優秀個姑娘誆成媳婦了……
這下子,連到場自重身份沒有和小警們一起搞怪的支隊長、隊長級別類的人物也忍俊不禁了,鬨笑着伍辰光擺手,這回還是正色開說,直接說着:“……一般開會我講話,我估計你們沒人聽,包括臺上這倆位,我說話他就沒聽過啊,呵呵……”
又以爲伍書記要來個什麼玩笑,不過難得這麼親和地一次,鼓譟着鼓掌的當會,伍辰光不經意瞥了眼幸福地心無旁騖的簡凡和楊紅杏,笑着慢條斯理地發言着:“不過我今天說得話,你們得聽啊,去掉這個書記身份不說,我結婚快三十年還沒離婚啊……畢竟我有發言權啊,這結婚和成家呀,還是兩張皮啊,有人說呀,婚姻是個空盒子,你想得到什麼,那首先看你放進去的是什麼。放進去的自私,那別指望得到大度;放進去的敵視,別指望得到寬容;放進去的是背叛,別指望得到是真愛啊……倆個人的富貴、愛情、慰籍、寧靜、快樂、健康,需要你們全心全意來營造和呵護……今天這話啊,不光說到簡凡和楊紅杏聽,同樣說給你在場的,別沒事了就打牌喝酒,回家多陪陪老婆孩子……沒娶老婆的趕緊找,不會找不要緊啊,接下來讓簡凡教教你們怎麼找……”
伍辰光在衆人鼓掌和哄笑着下了場,幾位隊長簇擁着進了席面,在場的鬨笑之後多有幾分羨慕,更或者知情倆人走到今天不易的同事們,更是多有幾分唏噓和祝福。
司儀說了幾句簡短的祝詞之後,就到了年輕人最喜歡的熱鬧場面了,這對新人的狐朋狗友裡不乏創意迭出的人,幾個人鬼鬼祟祟拉着司儀商量着,把既定的婚宴遊戲篡改了不少,先開場就是薛翰勇和何芳璐準備的辦法,把一對戒指凍到了冰粒裡,塗上辣醬及蜜糖,直舉到簡凡和楊紅杏面前說着規則,要一同含着冰粒,直至溶解,取出戒指爲對方戴上,並大聲說,我愛你!
於是倆人羞羞答答被一圍人摁着舔舌化冰,不過衆目睽睽下更像一個法式溼吻,唏唏哧哧一會沒舔完簡凡伸着舌頭含糊不清罵着薛翰勇:“辣死了……不是抹糖麼?誰抹辣椒啦?”
“那快舔快舔,舔舔就不辣了……”
不容簡凡分說,費仕青和一干損友摁着簡凡腦袋,又溼吻上來,直到楊紅杏也呲牙咧嘴受不了了,這算是流產了個遊戲,不過看着自是樂在其中,有一小半笑彎腰了。
跟着是司儀搞得小遊戲是聞香識美人,請了幾位女賓,包括楊紅杏的仨蜜友又加了一位史靜媛和何芳璐,蒙着簡凡的眼睛在身後用嗅覺找出新娘,可不料這難不倒簡凡,這鼻子還真管用,一次就找準的楊紅杏,這下子這幹朋友有說的了,直埋怨着司儀不瞭解情況,這丫的大廚鼻子能不靈麼?
說着來點有難度的,費仕青和有過幾面之緣的重案隊的哥們一商議,有人就悄悄往廚房跑,不多會拿着東西出來,是顆雞蛋,節目就是公雞下蛋,規則要讓新娘握生雞蛋從新郎褲管口往上摳,直到從腰裡出來,而且還不能在外側,必須在內側,必須經過人體的交叉部位,簡凡下意識地一羞一捂褲襠,立時引得一干損友笑得打顛,羞答答的楊紅杏本不願意,還指着伴娘幾位幫忙,可不知樑舞雲、秦淑雲、牛萌萌幾個也跟着重案隊和簡凡同學這幹人鼓譟着要公雞下蛋了,不得已硬着頭皮往上摳雞蛋,可不知道這裡頭使壞的本多,快把雞蛋運送了大腿根部時候,一圈人鼓譟着,嗨嗨,小心小心,蛋破了、水流了……楊紅杏一緊張一慌,手一不穩,簡凡一手快一捂,吧唧,真破在褲子裡了。這就達到最佳效果了,一圈人笑着背過身,彎腰的坐的笑倒了一片。
草草一收拾連褲子也來不及換,這幹人還不放過簡凡和楊紅杏,都說着這愛情大巡遊還沒開始呢,怎麼可以結束涅?逼着簡凡抱着楊紅杏飛繞大廳全場,邊跑得邊喊:楊紅杏,我愛你……而楊紅杏自然得喊簡凡我愛你……一跑起來,後面跟着費仕青、黃天野、薛翰勇、肖成鋼一干人,敲盆的、敲酒瓶的、前面是一干女賓鼓掌開路的,鬧哄哄地轉了一場,直把簡凡累得氣喘吁吁,連連告饒,高潮剛過這樑舞雲又出餿主意,得,來點文雅點,香脣識佳人如何?
於是這一干女賓把新娘拉走鼓搗了片刻,又和司儀耳語了幾句,司儀再把簡凡拉上場,一亮手中的紙,鮮鮮亮亮的七八個紅脣印,要簡凡指出哪一位是新娘的脣印,直說着今天當新郎便宜你了,你指出哪個脣印來,脣印的主人就會給你一個香吻,不過對着新娘面,你最好別選錯了,否則後果很嚴重。這可把簡凡難住了,端詳了半天才指了一個,那司儀看着一干女賓喊着:“這個…這個,第五個這個是誰,是不是新娘的,是誰?可以上來吻新郎了。”
一羣女賓自然是知道答案,哈哈一笑眼光都投向胖乎乎的牛萌萌,敢情簡凡還真選錯了,一羣女生推着牛萌萌要上臺獻吻,牛萌萌羞得尖叫一聲,掩面鑽進人羣裡死活不出來了……
歡笑着、熱鬧裡,沒有人注意到有一位女人悄悄地離場,是胡麗君,悄悄地走出門廳之外,聽着酒店的歡鬧聲,有幾分落寞,有幾分感觸,同樣看到新婚燕爾的一對有幾分羨慕,婚姻的殿堂是一個女人最光彩奪目的時候,不過那份光彩與自己永遠無緣了。
輕輕地悄悄地走了,胡麗君回望的時候,此時才意識到,直到今天那份留戀總算是放下了。
有走的,同樣有姍姍來遲的,遊戲接近尾聲大宴已開,楊紅杏和簡凡挨桌敬酒的功夫,廳門的禮炮和喜帳已經準備撤的時候,那輛新世界員工都熟悉的奧迪車停靠在路邊,駕車的張芸等了許久都不見副駕上的楚秀女出聲,剛想問一句是不是下去,楚秀女輕聲說着:“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不喜歡這種嘈亂的場面。”
“楚總,你……”張芸有幾分不忍地看着大傷初愈,臉上尚帶着幾分愁緒的楚秀女,輕輕地問着:”能不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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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人都沒了,還留着幹什麼?留下只能徒增別人的笑柄而已,很早以前我就想過要有一場噩夢,處心積慮最終還是差點命喪這裡,還是走吧,離這個噩夢遠一點……這裡的事就託付你了,有時間來看看我……”楚秀女輕輕說着,言辭裡無盡的哀傷,絲毫沒有劫後餘生的那份喜悅,即便是曾經處心積慮要保住的楚家財產一朝在手,同樣也沒有給她帶來多少愉悅。張芸聽着,有點黯然,沒想到楚總恢復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名下的資產變賣,償還債務,除了食尚接納的一批員工,剩下的都做了安撫,怎麼看都像萬念俱灰的樣子,可恰恰也讓同是女人的張芸不知道如何安慰這位楚總幾句,輕聲答應着,嗒聲開門,好像想起件什麼事來,一件鬱結在心裡很久的事來,小心翼翼地問着楚秀女:“楚總,不和他告個別嗎?其實我看得出你很喜歡也很在乎他,雖然他這個人奸詐了點,不過還算個能信賴的人。”
“不用了……我們不是一類人,你就沒看出來他一直是刻意地迴避着我嗎?代我祝福他們……這是一對好人。”楚秀女釋然地說着,眼裡流露着幾分感激,這份感激是幾句謝謝無法表述的,或許這也是在大原唯一留下的掛念。
而現在,沒有了,車緩緩地起步走了,消失了,張芸踏進廳門的時候不知爲何,眼裡酸酸的,幾次回望着楚秀女消失的方向,心裡升騰起的遺憾是如此之濃……
幾步進門,在人羣裡穿梭了良久纔看到被衆哄着的簡凡,再細看,是一羣大小夥摟胳膊摁膀子,拿着酒杯硬灌,無心杯箸枯坐了良久才找着機會和簡凡說話,拉着這一對新人,臉上坨紅的楊紅杏和喝了不知道多少、有點樂得迷瞪的簡凡,直到了起廊僻靜處,張芸有幾分難受地說着:“楚總走了。”
“啊!不是剛恢復嘛,怎麼走了……哎什麼走了,不是死了吧?”簡凡含糊不清地說着,雖然海量可架不住人多使勁灌,也有點神志不清了。
楊紅杏不悅地擂了下,驚聲問着張芸到底怎麼回事,一說楚總已經準備定居英格蘭不再回來了,說得這一對新人都有幾分失落,特別失落的是簡凡,喃喃着:“咦喲,這人真不夠意思啊,也不來喝杯喜酒再走……哎,讓她別走啊,我和杏兒去送送她……”
“不用了,她肯定會悄悄走的……這是她留下的東西。”張芸說着掏着一撂法律文書遞給簡凡,對着這位喝得有點大的人解釋着:“楚總已經經過財產公證,把寇莊那塊價值九百多萬的場地送給你了……就當是給你們賀禮,這是公證協議。”
“呃!……”狠狠地一下,翻江倒海地一下,簡凡的脖子一硬,喉嚨一直,眼直了,嘴裡汩汩地冒着沒消化的白酒,緊張地拿着那幾份公證和協議細細一看,又是樂不可支地遞給楊紅杏,不料這財迷得性被楊紅杏剜了一眼,這一剜,簡凡再一看張芸那黯然的臉色,又是緊張兮兮,萬分不忍地遞回來,難受地說着:“這…這…這我哪好意思要?咱可是施恩不圖報的大丈夫啊,不能讓你小看了我。”
“你要是拒絕的話,她委託我出售把這筆錢捐給慈善機構,反正她現在不缺這點錢。”張芸輕輕地說着。一說簡凡急了,瞪着眼把東西收回來了:“那怎麼行,還指着那場地掙錢呢?捐什麼捐,搞什麼慈善,我當年窮困潦倒,就沒見誰施捨過我倆錢……切,那我不客氣啊,咱們這人不愛財,不過這場地,還真捨不得。”
說話着把一摞公證協議直塞進口袋裡,楊紅杏頗覺得哪裡不妥,拽着胳膊小聲地異議着,拽了幾下拽得簡凡不樂意了,回頭斥着新媳婦:“……別拉我,以後全指着這場地掙錢吶,沒聽老伍說嘛,結婚了,形勢很嚴峻啊,一大堆人指着咱們養活呢,員工就不說了,你媽你爸、我媽我爸,還有我爺爺我奶奶,還有你再給咱生幾個,這得多少錢養活呢?缺了這東西可不行……哎張芸,別走呀,你也沒喝喜酒呢?”
這回估計是簡凡真的樂歪嘴了,喊着張芸,不料張芸心情頗爲不佳,只是含糊地應了句,這邊楊紅杏又拉着簡凡,一直覺得這份大禮有點重了,收之不妥,不料簡凡這回財迷的是死活不開口,不往外拿,乾脆不談此事拉着楊紅杏回喜宴上,一提喜宴,一提這折騰,楊紅杏更火大了,埋怨着:“……你你你,你那些狐朋狗友,特別是什麼什麼黃天野、費胖子,跟他們斷絕來往……這哪是結婚,簡直是批鬥人。”
“嘿嘿……結婚不就是大喜嘛,大喜不就是大家喜嘛,不喜怎麼成……這纔開始啊,今兒是大原,明兒是烏龍、後天是楓林,一婚三結,那叫一個喜慶啊,哈哈……今兒是雙喜臨門了啊,昨天跟你睡得是窮光蛋,今兒抱着你的,已經是千萬富翁了啊……哈哈……”簡凡笑得有點得意忘形了,沒人逼着讓出節目,倒自己演上了,說着樂得抱着楊紅杏臉上叭叭叭直親着。親着親着突然楊紅杏極力抗拒要推開,等有點懵頭懵腦的簡凡回頭一瞧,樂了……
一干找不着新人的來賓摸到這兒來了,二層的緊急通道口,恰恰瞧到了這倆人的甜甜蜜蜜一幕,吃吃地笑着,人羣裡的黃天野出聲喊着,鍋哥噯,洞房時辰還不到,你們倆就在這兒準備野戰呀……一句說得一干人哈哈大笑,這當會,楊紅杏臉紅得通透,頭埋在簡凡背後,簡凡卻是毫不介意,傻樂呵着,又被這一干人簇擁着回到了喜宴,第二輪敬酒又開始了,就是千杯不醉,看今兒這架勢也要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