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人進城和城裡人下鄉的感覺幾乎相同。第一次都要歎爲觀止。
最起碼讓曾楠歎爲觀止了,山連着山、水連着水、鬱鬱蔥蔥地綿延不絕,自然風光嘛倒是美得緊,但要身處其間還是長途跋涉,那就美不起來了,第一天用了三個多少小時到了楓林鎮,在簡凡的老家吃了一頓飯,又用了兩個多小時趕到了簡堡鄉,縣鄉兩級公路倒還尚可,等到第二天上路下鄉時,顛顛簸簸的村公路可就有的受了,公路無一例外都是依山而建,後kao着峭壁前臨着深淵,上坡路車裡的人幾乎被後仰着,那心幾乎要提到嗓子眼了,而下坡路又像蹦極時候被吊着附衝,剛提起來的心霎時又落到了不知何方何處,唯一的感覺只剩下了五胃翻騰。要是偶爾往車窗外看一看擡眼森然的峭壁、或者看到了數十丈高的澗溝,又多了一種感覺:心膽俱裂。
現倒理解雷助理爲什麼死活都不願意來了,而且也理解爲什麼簡凡要找這倆奇形怪異的貨來了,第一晚上住宿簡堡鄉。費仕青出面就請了鄉政府一干人大吃二喝了一通,直喝到半夜纔回來,一大早出行,剛剛上路不久,這倆人的能耐又體現出來了,費仕青仰着頭kao着椅背開始打呼嚕,肖成鋼kao着費仕青,也犯迷糊,駕車的簡凡泰然自若,幾次曾楠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是強行咽回去了,不一會兒便被這鄉路折騰得渾身難受,上坡下坡、拐大彎、每一次讓曾楠都覺得堪堪避險,每一次離路沿不過數米,都讓曾楠心提到了嗓子眼,忍…忍…忍…到了第一個叫小樑村的地方,坡勢稍緩,曾楠終於忍無可忍了,拍着前座示意着簡凡,嘴裡鼓着,萬分的難受的樣子,簡凡輕輕一剎車停在路邊,門應聲而開,簡凡飛奔着跑將出去,蹲在路沿邊,呃…呃…呃…開始狂嘔了。
“哦……鍋哥,到了啊……”
費仕青迷迷糊糊半睜着眼,含糊不清地說着。簡凡說了聲睡吧,還沒到,拎了瓶礦泉水,拍門下了車朝曾楠走來,回望後座的倆,還在呼呼大睡着。
彎下腳,給曾楠捶捶背,早晨在鄉政府喝得粥基本都清出來了,還在乾嘔着,曾楠回眼有點虛弱地看了簡凡一眼,接着水灌了口嗽着口,似乎還有點不好意思第一天就出醜了。嗽了幾口,輕輕地說了句:“對不起啊。出洋相了。”
“呵呵……你自找自受啊,要對不起,也是對不起你自己。”簡凡開了句玩笑。在化解曾楠歉意的同時,又勾起了幾分怒意,本來曾楠還覺得給添麻煩了,一聽這話有點生氣了,灌了口狠狠地噴出去,拭着嘴忿忿瞪着簡凡說着:“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呀?人家都這樣了?”
“哪好……對你好一點。”簡凡伸着手,變戲法一般掌心裡出現了個小小的瓶子。曾楠一看問是什麼,一說是暈車藥,這倒如逢救星了,就着礦泉水喝了一口,吞了一粒,吞完了,氣還沒消,又怨上簡凡:“有暈車藥你不早給我?現在纔給?”
“你真不講理,你也沒告訴我你暈車呀?”簡凡笑着道,原本是不暈車的,不過沒經過的路,還就暈上了,倆爭辨了幾句,氣得曾楠回身要走,又被簡凡叫住了,就着路沿邊的石頭席地而坐,教着曾楠坐穩了,深呼吸,放平心態,第一次來這地方的鮮有不暈的,這暈車其實是一個心理作用,是你看到山大溝深讓潛意識裡的危險作祟到了心理而引起的外在表現……侃侃說了句,文縐縐地,倒讓曾楠輕笑之後,還真就放鬆了不少。
“哎這就對了,坦然面對這一切,學會享受你身邊的生活,你看這清凌凌的河水,看這鬱蔥蔥的山、再看這藍殷殷的天空。一呼吸就是清新的要肺要炸開的空氣,不覺得生活美好麼?……這是享受噯,不覺得麼?不比你天天聞城裡帶着汽油味的空氣強呀?”簡凡喋喋說着,曾楠聽得心情漸漸放鬆之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看着眼前路沿下的河水,起身順着斜坡直往河邊走,簡凡嚇了一跳,背後緊跟着上來了,還以爲這妞又發什麼神經,不料沒什麼意外,只是奔到了河邊,鞠了幾捧清水直潑在臉上,幾把洗得好像挺舒爽一般長舒了一口氣,半晌才釋然地回身拉着簡凡說着:“哦……現在舒服了。”
“以後幹啥吱聲啊,嚇我一跳,我以爲你要投河自盡呢?”簡凡咧咧說着,曾楠咬着嘴脣淺笑着,回頭看簡凡這臉上的緊張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的,明明這河水漫不過膝,何來自盡?笑着揶揄地問着:“這麼緊張呀?以前都不覺得你這麼關心我。”
“一直就挺關心的,你不覺得而已。”簡凡道,似乎被這句不經意地話撥動了那根心絃。一怔之後簡凡側頭偷偷瞄着簡凡,似乎在確實這句話的真假,不料心有默契般,正好和簡凡鬼鬼祟祟投過來的目光對視了個正着,已然換上長褲襯衫,稍稍遮掩了惹火身材的曾楠,此時髮梢掛着水滴,洗盡褪去妝如同出水芙蓉,少了幾分妖冶多了幾分清麗,只不過眼睛裡閃着的是促狹,睫毛動動。揶揄的口吻回問着:“真關心?”
“別誤會啊,朋友間的關心啊……我一直把你當做劍膽琴心的紅顏知己啊。”簡凡被那雙眼睛盯得沒來由幾分慌亂,正色說着,不料這哄別人還成,哄曾楠就差了點,曾楠騰下子直豎了根小拇指以示鄙視,嗤鼻小聲問:“那你趁酒醉摸知己,這事又怎麼說?”
哦喲…簡凡頓時牙疼加肚子疼比暈車還難受的表情,那個…那個…那個的幾句弱弱地瞄着曾楠,輕聲說着:“那個,誰婚前還不犯點錯誤不是……原諒介個啊,那回鬼迷心竅了啊……”
“哦……懂了,婚前的錯誤不提了啊……不過你婚後也沒變成了謙謙君子呀?好像唐大頭說你們倆上個月去……去哪兒哪兒看什麼什麼舞了……”曾楠壞笑着,揭着簡凡的老底了,簡凡一聽大驚失色,噓噓示意着曾楠噤聲,直辨白着:“絕對沒去,再說老唐那說話大舌頭你能相信呀?”
曾楠驀地笑了,老唐的嘴裡守不住秘密,某次喝高了直說帶着簡凡去看過豔舞什麼什麼地,這消息曾楠看簡凡這等緊張地表情倒不用再問也知道假不了了,只不過不喜歡簡凡這欲蓋彌彰地態度,嗤鼻說了句:“切……你呀,以前是真小人不怎麼樣,現在是僞君子,還不如以前呢……”
一句不拖泥帶水,不待簡凡再說邁步就朝路面上走着,看得簡凡直愣着眼,可不知道那裡又把這妞惹着了………
車,繼續向前走着,有了前次的經驗,再坐到車的曾楠倒是體現出了與衆不同的適應性,不多會便開着車窗,呼吸着新鮮空氣,大膽地朝窗外看着,偶而還發問一句,漸漸忘了這沿路的危險之虞了。其實根本沒什麼危險,都是自個嚇唬自個,就看看後座留着哈喇子還在睡覺的費胖子都知道不會有什麼危險。
……………
……………
“醒醒……哎,老費、成鋼……醒醒……”
簡凡喊着,後座這倆昨晚酒精過量迷迷瞪瞪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到了村口,彎彎曲曲僅容一車行進的小路,山坳裡的村莊籠罩是煙氣嫋嫋中,你要心情不好,一定是窮山惡水,你要心情好,那絕對是仙境中的村落,偶爾經過的是牽着耕牛的農夫,開着柴油三輛蹦蹦車的村民,對於這輛外來車只是詫異地望上一眼便低頭各行其是,似乎什麼事、什麼東西都改變不了這裡似的。
停車第一檔子事,費仕青和肖成鋼都是下車急匆匆地就跑,曾楠正奇怪地問簡凡,簡凡笑着一揚頭示意看後面,曾楠一看樂了,這倆人鑽到了路下半人高的草叢裡,前挺、正襟、正做着噓噓動作,敢情是着急放水了,回頭問着簡凡:“這不是棗樹灣吧?”
“棗樹灣早成了死村了,到哪兒幹什麼?”簡凡道。
“那人怎麼找?”曾楠詫異,這是最關心的事,僅次於身邊這人。
“問那個最肥的賤貨,這次他是主角。”簡凡笑着,看着費仕青水放完了,正吃力地從路下上個小坎,肖成鋼在上頭還拉了一把才勉強上來,小跑着回了車上剛剛坐定,簡凡鋪着地圖問着:“老費,這兒就是回龍村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啊,我們都聽你指揮,缺錢了我想辦法,需要人幫忙了,成鋼有辦法。”
成鋼喏喏應着,幾年的刑警生涯煅練的臉上表情少了戲謔,多了點莊重,不過再和鍋哥、肥哥混一塊,這莊重又開始少了許多,笑着說着沒問題,就肥哥這派頭一出面,三圈酒喝下來,鄉派出所來個傾巢出動連窩端出來都沒問題。
聽着肖成鋼這麼說,曾楠霎時恍然大悟了,連着昨天大請鄉政府一干人員的事,這想明白了,敢情不需要人,就地取材呢。正納悶着這人怎麼取呢,簡凡問着從哪兒開始,這費仕青得吧着小嘴掰着指頭數着:“簡堡鄉三十九村十七寨,鄉辦小王告訴我了啊,人口十一萬二,面積多少平方公里來着?……我操,我又忘了,不過沒關係,你看圖不就明白了……兩橫兩縱四個方向,回龍在正中央,往北臺兒窪、西塢嶺、樓瓦寨等等……往南鄧莊、後柳莊、小樑村等等……往西是南嶺橋、雙鶴村、尉莊、隆高上、將軍墓等等……往東是川峪、浮山、關王廟、圪馬溝……還這…這他媽什麼字來着?內溝?”
“芮溝……傻蛋。”簡凡訓了句。
哈哈一笑,打斷了,費胖子這別字先生毫不介意,肖成鋼和曾楠加上簡凡都是嗤笑着,老費接着擺活着:“我的思路是啊,這十二萬人裡,我就不相信沒有一個倖存者,沒有一個知情人……咱們之前來的那些人,都是傻B一羣,幹什麼工作你得依kao羣衆,要充分發揮羣衆的積極性和創造性,這是我黨一貫的方針路線,沒說錯吧……說了你們也不懂,你們都黨外人士……很簡單,就從回龍村開始,你們只要敢豎招兵旗,就不缺這吃糧人。”
“喲,把這地方走遍可得幾天功夫啊?”肖成鋼稍稍爲難了一下子,不過好在這比外勤任務要簡單的多,沒有再說什麼,曾楠就大跌眼鏡了,看看地圖又看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運籌幃幄一臉的費仕青驚聲問着:“啊?這麼多地方都要走遍?”
“當然了,這六十年開枝散葉,繁殖幾代了都不好說,你不找遍怎麼成?”費仕青凜然解釋着。這話聽得簡凡一皺眉頭,又罵上了:“繁衍……你個傻蛋,你才繁殖呢。”
“你這人真吹毛求屁啊,拖光了還不都哺乳動物,丫的……純粹在曾姐面前貶我是不?”費仕青瞪着眼立時就反詰,這吹毛求屁聽得曾楠撲哧一笑,早把剛剛的難處忘了,簡凡生怕和這貨扯起來沒邊沒沿,直髮動着車進村,費仕青早拿出了前一日從鄉政府人員手裡搞到了村委電話號碼錶,拔着電話早聯繫上了,進村當會曾楠還狐疑地問着,這找下來得多少天,萬一時間太久那不什麼也誤了,簡凡卻是神神秘秘地示意着後面電話裡忽悠村長的費仕青說着,用不了多久,跟黨走,沒錯。
……
……
要用多久?要怎麼做?片刻便見分曉,進村停到了一院青磚大瓦房子前,穿着個褂子彆着褲腿,腳上趿垃着黃膠鞋,手裡夾着根沒嘴煙、背後跟着條搖搖尾巴的瘌皮狗,下車的功夫費仕青還不忘叮囑衆人,這是我黨的最基層幹部,你們客氣點啊,就這些村幹部都是權傾當地,除了老婆能管了,組織上一般管不了。
說罷這費仕青一馬當先,笑吟吟上前握手問好,曾楠一旁弱弱聽着,什麼知會過鄉政府王鄉長、陳秘書之類的話,再一說什麼什麼事得村委大力協助什麼地,這村幹部敢情還真是派頭大得很,接着根菸夾到耳朵後,看着簡凡搬着車後拉的一箱二鍋頭酒這臉色才稍稍好看了點,又見得肖成鋼也搬了箱,箱上還放着幾個方形的成條的煙,這倒臉色更好看了,大手揮着,請請……直把衆人請進了村委會。
一介紹,這村長還是簡凡的本家,也姓簡,名來虎,五十多歲的年紀,老臉一黑,臉上的皺紋賽過經霜的老樹皮;不過現在笑容一綻,又像呲開的花椒了,都是烏龍人,又是鄉政府打過招呼,而且來人這麼懂事,那不客都不行了,一進村委,院子裡還支着鍋竈,牆角堆着酒瓶,這地方敢情還兼做紅白事的場地,請居中的堂屋,掛着錦旗、黨旗和幾張不知道那個年代的獎狀,落坐到屋裡,這村長又接了根過濾嘴點上這才和聲悅色地問着費仕青:“小費呀?啥事呢?還這麼客氣……”
“來虎叔,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遷墳。”費胖子開始了,曾楠一愣,可不知道這怎麼回事,眼望着簡凡賊忒忒地,估計八成沒什麼好事,而且這話一說,嚇了村長一跳:“啊,遷墳,遷誰的墳?”
“棗樹溝雙鳳山、東石羊這一片的墳……秋天要在這一片動工,建一個採石場、倆個磚瓦窯、還要幾座小高爐,專門燒磚燒缸,以後咱村裡人就有地方幹活了,不用出去打工了……”費胖子一忽悠,還真是煞有介事。不料這事村長一聽瞪眼了:“這這這……你這娃不是耍笑嘛,誰敢去幹那刨人祖墳的事呀?讓人知道了那唾沫水也能把咱淹死。”
“叔呀,叔呀……你聽大侄說完成不?”費胖子耍嬌了,就這胖嘟嘟滿面笑,讓人想生氣都生不起來了,村長一擺手你說吧,就聽得費胖子解釋着:“是遷墳,不是挖人家墳……棗樹溝那片不是沒人了嗎,誰也不敢亂挖人家墳,這不找找那座墳有沒後人,讓人家後人遷呢嘛……”
“哦……這還像句話。”村長釋然了,不過疑問又來:“不對呀,那你找我幹啥?”
“來虎叔,不是找你,是找咱簡堡鄉所有村長幹部,這棗樹灣沒人了,可這遷出來的戶、嫁出來的人還多着呢,這遷墳的事呢,就得找着這親戚後人來操辦,這麼大地方這麼久了,我們也沒辦法,只能找村裡當家的,看看咱村有沒有棗樹灣遷出來、嫁出來,要不親戚原先在棗樹灣的後人……咱們不是外人啊來虎叔,我直說,這回事來得急,給家屬的補償也優惠,一戶嘛,這個數……”費胖子說到了緊要處,伸了一根指頭。
“一千?”村長愣着眼,直接問到了。
“一萬。”費胖子輕聲說着,小眼溜溜看着,果真看到了村長的渾身難受勁道,不知道被這個價錢說得心動,還是爲自己沒有棗樹溝的親戚而有點懊喪,反正是一臉不大舒服的表情。
噢……曾楠看看居中忽悠的費胖子,又看看神秘一臉的簡凡,慢慢的揣摩到了這倆貨的用心了,雙鳳山、東石羊一片都是棗樹溝的墳地,要是把這些後人挖出來,那中間保不齊還真能找到知情人,不過想想這法子裡透着怪異有點蹙眉了,難不成還真要忽悠着村民真去遷墳去!?
“來虎叔……還有個事。”簡凡出聲了,大慨是看到村長的失落這才圓場來了,笑着說着:“咱們在每個村都建一個聯絡地,找一個聯絡人,這中間要是有消息打電話啦、來回跑啦,都需要花費,是這樣的,每個聯絡點的聯繫人每人每天按一百塊錢付工資,爲期一個月,直到把這墳主後人都找清楚……要不這樣,叔我聽鄉里人說您在這村裡威望就不淺,這事我看您就合適,要不我們就找您?除了報酬,手機費還有其他交通花費,都實報實銷啊。”
這話,說得村長眼睛亮了亮,不過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回答,簡凡一看費胖子,費胖子一敲桌子埋怨着:“來虎叔,小輩可都求你門上了,這忙不幫不行呀?沒有你幫忙,這東家長西家短,我們還真說不成一張……不幫忙可不成啊,下回你讓我們還好意思來麼?”
“好好……幫幫…”村長被盛情邀得難卻了,擺着手,勉爲其難地接下了,這一番買賣,沒用十分鐘就敲定了,大慨已經盤算過好處的村長堅持要坐東挽留衆人吃午飯了,不過推說着還要走幾個村子,好歹把村長的盛情勸過了,這下子好了,不過半個小時的閒扯光景,出門送人的時候簡來虎村長左手攬着費胖子,右手攬着簡凡,宛如親侄一般客氣了,車行到村口準備上路時,簡凡和費胖子一使眼色,最後的攻勢來了,就聽簡凡忽悠着:“來虎叔,咱們自家人關起門來悄悄說話啊,這事呀,不一定非是十成十的後人才能遷這個墳?”
“啊?啥意思?”村長一愣,被捅到心事一般緊張了。
費胖子緊接着就來:“棗樹溝不是空村了嗎?其實只要是拐彎抹角知道點事的親戚就成,反正就是把事辦了嗎,對不對?誰還追查那多不成?”
“不過有一點啊,怎麼着也得說清那座那座墳的來龍去脈,保證沒人找後賬才成。哎對了來虎叔,就沒有家人埋在棗樹溝的人您也留意點,多個人多知道點事不是?”簡凡道。
“沒事,來虎叔,你放心,虧待不了您,明兒我們還來,提前給您預支半個月工錢,回頭場子開業,先緊你們村來人。”費胖子道。
村長來虎是左邊點點頭、右邊頜頜首,全盤應承下來了,這中間的蹊蹺豈能不知,一萬塊錢對於村裡誰也是個大數目,這要真找着棗溝灣的後人,那這村長從中的好處自然是少不了的。這不今天的事已經完全證明了,人沒找好處倒已經找來了。直和靄地笑着把這一對送上了車,遠遠的揮手再見着……
車裡,哄哄哈哈地笑聲,肖成鋼直說費胖子這貨要是改行,當詐騙犯沒問題,費胖子澄清着這餿主意是鍋哥想的,好是好,破產了活該。一說到了給村裡的花費,曾楠倒詫異這麼點小恩小惠就把村長收買了,實在是有點那個,費胖子侃侃解釋着:“以前我黨是嚴厲斥責被糖衣炮彈打倒的黨員幹部……現在涅,形勢變了,糖衣炮彈打不倒人了,而是隻要有糖衣炮彈,就有大片的人追着跑,哈哈……”
費胖子和肖成鋼倆人哈哈笑着,曾楠倒有點擔心,弱弱地問着:“簡凡,這行不?你們這不騙人嘛,還什麼磚瓦窯,虧你想得出來?”
“這你就不懂了,懸賞不管百萬也好、千萬也罷,對於村民都太遙遠了,還不如一百塊錢來得實惠,把這個實惠擴大,那就不缺跑腿人了。”簡凡道。
“那你找墳幹嘛?”曾楠還是沒有明白此中的關竅,一聽這事,連肖成鋼和費仕青也湊上來了。就聽簡凡說着:“以前尋親都只盯着簡二驢,這中間他們心裡肯定已經認定簡二驢這個娘早在不在人世了,這倒是真的,要活到現在上百歲了,不可能沒人知道………咱們反其道而行,從他這上上一代開始入手,只要遷墳的事能牽出棗樹溝的後人,那就不怕沒有知情人,而且我想呀,他這個娘是關鍵,你們想一想,當年簡二驢不過十二三歲,這個麼小屁孩萬一沒成年就遷走了,當然是當年知情人沒啥印象,可他娘不一樣呀?”
“啥不一樣?”費胖子愣聲問,恍然大悟道:“女人,應該有人記得,是不是美女?”
曾楠呵呵一笑,直斥費胖子色心太盛、色膽又太小,不料來了個更生猛地,簡凡笑着解釋道:“你們沒注意看資料啊,他娘是個小寡婦,寡婦門前是非多,萬一有那個光棍竄過門跳過牆頭,一準記得,你們想想是不是?……嘿嘿……”
費胖子一聽一樂呵,笑得眼眯成一條線了,曾楠笑得直擂了簡凡幾下,肖成鋼這警察當久了,也會縝密分析了,立馬指出其中的破綻:“不對,要你這麼說,就跳過牆頭,老光棍也上百歲了,可能麼?”
“玩笑啊,確實不可能,不過你想過沒有,那年代只要是寡婦,他不管在哪個村裡,總要留下几旁觀者吧,又是個拖油瓶的,那就更不可能瞞那麼死了,現在不用爭…………放心吧,只要人心裡的貪念被蠱惑起來,那力量是非常驚人的,用不了三天,線索會多得很,慢慢捋吧。”
簡凡剛剛說完,費胖子的心思還轉悠在寡婦是非多的圈子裡,又是神叨地湊上來爆料:“哎還有一種可能,你們說萬一他娘老草找個嫩牛,現在還活着,找弟弟找後人呢,把後爹找回來了,那可咋辦?”
一句玩笑,又逗得幾人吃吃直笑,費胖子自己笑得在後座打顛,連曾楠聽得這幹淫人對話也有幾分臉紅了。
出村的車速提出來了,一路笑聲不斷,曾楠倒忘了還有暈車的感覺,出了回龍村進山就更深了,磕磕碰碰的小皮卡載着一行人,迎着陽光、揚着黃塵,又朝着下一個村落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