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剛剛放假的簡凡又出現在公安小區的門口,這裡離市局不遠,擡頭就能看到鐘鼓樓,出現的時候,正和身後的一輛黑色奔馳車上的人打着招呼。
變樣了,又變樣了,不知道是因爲要放假的集因還是因爲調戲了省廳心理輔導員景…一番,簡凡現在看上去身上可是有點年的味道了。熨得筆挺筆挺的警服,胸前的警號顯得程亮無比,腦袋上扣着的大沿帽露着短髮,從頭到腳已經是好好的修飾了一番,還真有幾分內秀外帥的警中帥哥樣子。
車走了,下車的簡凡手裡還提着一個紙袋,裝得是酒;另一隻手拿着手機翻看着短信,循着短信上的地址進了小區一幢普通的單元裡,四下看看,這個區看樣存在的時間也不短了,磚色有點老、牆灰有幾分斑駁,要不是公安小區、要不是地理位置好的話,很難相信市局領導會住這麼個普通的小區。
來這裡幹嘛?,送禮唄,還集幹嘛。
給誰送?,,領導唄,還能有誰?
沒當領導以前是使勁送、當了領導是使勁收,這是公務員成長的必由之路,放眼九州皆行得通。
踏着厚厚的積雪,進了單元樓裡跺跺腳,徑直直上三層,門口朝西、三零三、門前放着墊子,這就是副局長的府邸了。
對於送禮,簡凡自認爲還是頗有心得地,最起碼上大學因爲掛課的事沒少給教導員送過,糖衣炮彈要比自己腋下夾的手槍子彈運用的還要純熟幾分。站在門口,臉上的肌肉迅速地動着,使勁呶呶嘴、使勁擠擠眼、手放到頰間調整調整,清除着自己臉上的衰樣,努力換上了一副迎接客人的跑堂式笑臉,輕輕地摁下了門鈴。
進的第一步,笑臉,如果被拒絕的話,這個笑臉,還得有死皮賴臉的那個水平。
等了良久,內門“嘭”聲開了,不認識的一張臉,女人、微胖、臉有點黑,有點上年紀村姑的味道,城裡能發現這類長相的也蠻不容易的。不過這人簡凡可不敢覷,立正、敬禮、像見了上級領導一般:“阿姨,我是刑偵支隊的警員簡凡,來找肖副局長彙報工作。”
“喲”小夥子蠻精神哦,進來吧,沒事,不用換鞋了,大冬天怪涼的”
那女人開了門,好像眼有意無意瞥見了簡凡手裡的東西,笑吟吟地樣子。
之前簡凡尚自擔心領導這門怕是不好進,可沒成想着這麼容易,剛剛打電話說了這個擔心,二叔大咧咧安慰着:沒事,逢年過節,領導都在家等着收禮涅,只有拿多拿少的問題,絕對沒有能不能進去的問題。
看來,還是二叔懂得多。
進了門,正色的敬禮之後,跟着點頭哈腰笑着和這位貌似農村阿姨的寒喧上了。沒一句內室出來個穿着便裝的人,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褪了警服的肖副局長,女人一說,肖副局長那張長臉拉着、眼裡有點迷惑,指着簡凡問:“你是?,,有點面生啊,不在市局的吧?”
媽的,裝不認識老子簡凡心裡暗罵句,不過態度恭敬得緊,禮節換了,深深一鞠躬:“肖叔叔,我”我叫簡凡,現在暫調在重案隊”簡忠誠是我二叔,烏龍縣城關鎮派出所所長,他安置我,過年了,來看看肖叔叔,實在是雪下得大,要不他就親自來了”
怯生生的說着,言辭溫潤,理由充分,小嘴甭甜,叔叔叫得這麼勤,就沒啥關係這笑臉也出來了。這麼着一來,到是立時贏得了領導的一份笑臉,一仰脖子“哦”聲恍然大悟,拍拍前額恍然大悟地笑着:“老簡的侄子,知道知道,想起來了,三級警務人員培的時候,我是他老師”去年,哦,前年,因爲你進公安系統的事呀,他跟着我死,纏硬磨騰了個名額,哈哈”沒想到啊,招進個小英雄來,哎對了,我給你發過獎吧?,,坐坐
幾句把倆人的關係拉近了,謙讓着把簡凡讓到了沙發上,簡凡一臉堆着笑點頭喏喏應聲,從陌生到熟悉只有一句的距離,或許第一句沒認識只是想試探一下你的態度而已。看來二叔水平還是比自己高,千叮萬囑,別叫肖副局長,直接叫叔,想拉關係,先扯上關係再說。
看來,扯得不錯,不過簡凡肚子裡直打鼓,心裡暗罵着,三言兩句,二叔都是他徒弟,我一眨眼就成*人家徒孫的級別了。
“來喝茶。那女人眨眼端着倆漂着幾葉綠茶水杯,一杯給肖明宇,一杯放到簡凡面前,看得簡凡趕緊地稱謝。在這個環境裡,只有戰戰兢兢、汗不敢出的份,既當晚輩,又當下屬,自然得有個,晚輩和下屬的樣子。
簡凡應對得不錯,這精神抖擻的警容樣子,先贏得了肖副局的一番表揚;跟着又隨意地問了幾句工作情況、學習情況,聽到剛放假的,又大大埋怨了伍辰光這個支隊長不關心下屬一番,當然,對於這今年節尚堅持工作的簡凡呢,話裡自然是撫慰有加。
官樣文章,向來好做,不過肖明宇做得嘛,還是挺感人的。
早知道這個肖副局口碑尚好,最起碼比那種光收錢不辦事的流氓領導要好上不少,而且據說肖副局對下屬的關心也走出了名的,看來此言也不虛,幾句下來,倒是簡凡答得多,說得少,從烏龍家裡問到市裡的生活、從二叔又問到簡凡父母,端得是有個十足長輩的味道。看着那張雖然稱不上慈祥的臉,簡凡甚至心裡有了點錯覺,好像
川像這個人也像個好人。十足的好人。”
那就暫且當個好人唄!簡凡抿了口水,回答了幾個問題,瞅了個說話的空子,進正題了:“肖叔叔。我在市裡沒啥親戚,我二叔說有啥事來找找您就成”這不,有個小事我問了問我二叔,他讓我找您來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曬”跟我有什麼不敢說的,工作上的問題、生活上的困難,儘管提,都要及時給領導反映出來,別說咱們有這層關係,就沒有這層關係,有什麼問題我都不能不給你解決不是?大膽地說。”肖明宇埋怨了幾句,話很中懇,很暖人心窩。
簡凡聽得一臉感激之情,怯生生地囁喃地還真不識相地出難題了:“我,我想換換工作。”
“什麼?換工作”不幹得挺好的麼?。肖明宇很詫異,眼瞬時瞪大了,像是驚訝得厲害。
“好什麼呀?太累了”!”簡凡扭捏着,十指不自然是拔弄着,一副欲言又止的不好意思樣子。
“哎,這我就得批評你了啊,怕苦不從警、從警不怕苦,還不都是一步一步幹上來的?年青吃點苦對將來是好事,比如你幹得就不錯,晉原分局和那幾宗文物走私案子,你們重案隊這半年一直是省廳和市局的關注的中心,就你的表現呀,我看明年搞個全省優秀基層幹警沒問題,不過可不能有這種怕苦怕累思想啊”肖明宇諄郭教誨着,有意無意地提到了“晉原分局”這個讓簡凡很敏感的字眼,不過說得一語帶過,根本不見端倪。
這倒好,毫無意外地碰壁了。簡凡臉色變得有點難爲、有點失望、更有幾分苦不堪言地到開苦水了:“肖叔叔,您不知道,我打小就沒吃過苦,這不熬了一年也算殿練了麼?”那,那有點太受罪了,到外省追人,幾天幾夜都睡不好,一封隊連正常生活的打亂了,我,,搞得我剛談的女朋友也吹了,要再這麼當外勤刑警,我這成家都困難了”
“呵呵哈哈”你這孩子,總不能就因爲談戀愛問題把工作擱一邊吧?,不當刑警了,想幹什麼?”肖明宇大笑了一番,饒有興致地問着。
“我,我想進市局簡凡弱弱地說道,有點想一步登天了。
“嗯,有志氣,,不過可沒那麼容易辦呀,想從基層往市局擠得人可不少。再說了,辦案中途根本不合適調動,要不別人會給你扣個干擾的帽子。”
“案子?案子辦完了呀?”
“完了?,你們晉原分局那樁子案子,什麼時候完了?。
“這不就完工”
無意的話題又迂迴到了這個中心,肖明宇又被簡凡糊里糊塗說得有點訝色了,簡凡瞪着無辜的眼神解釋着:“曾國偉已經找回來了,而且我們抓了第一嫌疑人孫仲文,根據他的交待,這個殺人兇手正是現在省廳通輯的全孤山,一抓住這個人,那不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語言稍頓了頓,注意着肖明宇的臉色變化,可根本沒有什麼變格,還是側着頭,盯着簡凡,側耳傾聽的樣子,簡凡接着說着:“我們昨天晚上在彭西地區端了一個文物走私的窩點,從現場遺留下的指模能初步斷定這裡是李三柱、齊樹民、連刃的藏身之地,現在案子全回到了省廳,在協調特警總隊和各地警力抓這幾個嫌疑人,我們的任務基本完成了,要不伍支隊長都不給我放假過年
依然沒有變化,只是聽完了不置可否地嗯了聲,像是非常隨意地問着:“昨天晚上的動靜不我聽說要是和口出文物案併案的話,要成全省文物走私第一案了,這個案子也是你挑頭的?”一定注意安全啊,我和這幫人打了十年交道,危險係數不”
說着的時候依然不忘。丁囑幾句,不料叮囑的好像錯了,簡凡愣了下說着:“不是我呀?”
“不是你?不會吧,現在傳得挺玄乎的嘛,屢破大案的重案隊簡凡,呼聲很高嗎,直追當年郭定山了。”肖明宇不陰不陽說了句。
“絕對不是我。”簡凡否認道:“我們昨天剛從赫連坨臺回來,半下午伍支隊長悄悄命令我們那組到彰西端窩點,沒抓着人沒成想挖到文物了,可能是伍支隊長有內線。消息挺準的,直接圍了工藝品廠,都沒費什麼勁就把東西起獲了
“是瑚。
終於在肖明宇臉上看到了一絲狐疑,不過簡凡現在到拿不準了,這是在奇怪案情的進展還是做賊心虛的表現,這種若有所思的表情對於搞刑偵的人太普通了。
簡凡的說話向來沒有中心也沒有重點,可以天馬行空地來,但恰恰正因爲如此,簡凡也更容易地能把想到的事變成重點。
一霎那的狐疑過去之後,簡凡又轉悠到原題上了,輕輕地掏着口袋,展開來,還是面露難色地請求着:“肖叔叔,您看”省廳的鑑定,生活工作不規律,又開了幾次槍傷到人了,砸,我都不好意思說,好多天睡不着覺了,你看我這眼睛”省廳心理學專家說我有抑鬱症了,給我開了一大堆藥”案子也完了,我”我想,還是換個安靜地點環境,那個
肖明宇仔細地看着那兩張表格,類似的事在這一行裡到不鮮見,暈血、暈死人、暈槍什麼稀里古怪的事都有,而因爲開槍得抑鬱症的心理抑鬱也是常見的,一看到這個,倒像釋然似地長舒了一口氣,幾分慈愛地看着簡凡,自責地說着:“哎,怪我沒照顧好壓問二十的事啊一一我可沒想到泣麼嚴重,這個事我記着卉有調動機會優先考慮你自勝,趕緊地站起來,對着沙發上肖叔叔來了一個無限制鞠躬。趁着肖明宇笑得合不攏嘴的當會,輕輕地把準備在口袋裡的一個薄薄的紙包放到了茶几上,露着一角。
是啥,除了錢沒啥。
不料這壞事了,肖明宇霎時臉拉長了,本來就長的臉霎時沒那麼好看了,指着簡凡放下的東西教育上了:小凡,你當警察可不能這麼沒原則沒規矩啊,再說,就衝我和你二叔這層關係,這東西我也不能收,,酒我留下,其他的我是一概不收啊。”
“肖叔叔。不是我送的,我二叔說大姐在國外開銷挺大,就送點零辦…這不賴我亦”
不能老搞這一套嘛”拿走拿走”
“肖叔叔,您把我趕出去可以,不過這您得留下”簡凡說着,看着內室那女人剛剛露面出來,乾脆準備腳底抹油,辭行着:“阿姨,我告辭了啊,過了年再來拜訪您”肖叔叔,我走了啊”
說活着不待肖明宇起身,自行開着門,後面那女人直送着出了家門,招着手客氣地再見,直下了一層樓梯,簡凡擡着眼皮看看已經關上的門,心裡暗罵着:丫的,還說不收,壓根就沒起身。
屋裡,肖明宇枯坐着沒動,像在思考着什麼,茶几下放着紙袋裡,一眼看得是兩瓶茅臺;茶几上不太厚的一摞紙幣花花綠綠的,送完人的女人回身卻是先把酒往櫃子裡一塞,看看是茅臺,到也夠檔次,再翻着一摞紙幣眼霎時亮了,美金,捻着一數,整整五千,盤算了一下比率,這下樂了。
“咦?老肖,這什麼來路,以前怎麼沒見過,送禮還送美元。”
“呵呵,便於攜帶嘛,這還不懂”老簡的侄子,進公安局還是我辦的。”
“喲,這比個小隊長出手都大方,辦什麼事?”
“孩子嘛,還不就想提提幹、進市局鍍鍍金上進上進”這孩子機靈啊,知道見好就收、激流勇退,年紀有點小了,要不這眼色,當個科長我看沒問題。”
“當科長這麼多可不夠吧?”
“呵呵,當然不夠”不過他就是不送錢,我都想幫他這個忙調動調動,,這孩子我聽人說聰明,我都不相信,看來是聰明,有大聰明,比吳鏑的小聰明要強多了,”
肖明宇靠着沙發,把錢扔到了茶几上,似乎對錢對禮都並不重視,只不過錢和禮中透露出來的恭敬、話裡透露出來的信息,倒讓他十分受用……
,
“送了?”
“送了。”
“肖明宇對你一點心理防範都沒有?”
“沒有。”
“不應該呀,理論上伍辰光手下的人,作爲肖副局這一塊,多少還是應該有點防備的,倆人掐了一輩子了,明面上是上下級,可暗地裡,像倆個階級,你是怎麼解除他的戒備心理的?”
“我讓他認識到我是個乖孩子,而大壞蛋只有伍辰光一個人,再加上我二叔的關係,所以一切就順理成章嘍,我們不在一個對立面上,他根本不會把我放眼裡,有什麼可防範的?”
“也是”呵呵,你覺得會是他麼?”
“說不準,如果是他,就放個餌;如果不是他,那領導賞識也不是什麼壞事嘛。”
“呵呵,,你這如意算盤打得向來很準。”
“你掏錢。給我鋪路,何樂也不爲呢?”
車廂裡倆個人的笑談,李威駕着車,輾過未清理積雪的街道,倆人邊走邊說着,以前送禮送完了有點肉疼,這次是李威出錢,簡凡倒送得輕鬆之至,一點感覺都沒有。
出了濱河路,李威隨意地說着:“哦,中午了,怎麼樣,一起吃頓飯,明天老曾下葬,你在什麼地方,我讓毅明接你去”楠楠那天可能就是想你了說這事,她挺在乎你的,別看她脾氣倔嘴也犟,其實沒那麼兇”
“不了,李總”我去一趟兒童福利院,萬拍抹上莊街那塊”一會想皿家好好睡一覺,又是一天一夜沒睡了”
“好吧,你忙你的
李威看着簡凡,倒真覺得有幾分疲憊之色,緩緩地駕着車,不再說話了。不一會兒到了地點,沒有多問什麼,放下簡凡,自駕着離開了這裡。
紅紅的燈籠掛着門庭之上,隱隱約約地聽到了院子裡玩鬧叫喊的聲音,拾階而上,映入眼簾的是一羣大大小小的孩子正在一個護士的帶領下堆着雪人,周圍是福利院管理人員在清理積雪,此時才感覺到了太陽出來了,在雪地上灑着一圈微微的、暖暖的光暈,一層的臺階之上,坐在輪椅上、坐在小凳子上,是幾位說不上年紀來的老人,目光有點呆滯,不過臉色都是一般般的安祥。
這一羣孩子裡面,不乏有瘸腿拉拐的、獨臂殘疾的,不過在他們的臉上,同樣看不到憂鬱,只有歡樂在洋溢。
只來過一次便喜歡上了這裡的寧靜,那種恰如牧歌式的寧靜像一塊遠離城市喧囂的淨土。
三樓,保育室,這個地方經常和公安局打交道,全市的棄嬰都在這裡統一保育、送養。簡凡探頭探腦在窗上看着,一溜小牀空了一半,同樣有一位消工不沫在給幾個呀呀伸胳膊蹬腿的娃娃案着奶嘴,自只糕震州沾的那位,瞪着忽靈靈的大眼睛,隔着窗詫異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樂了,簡凡樂了,嘿嘿傻樂着敲敲門,護士妹妹開了門把人讓進來,笑着指指中間牀上的那個胖小子。生怕身上的寒氣凍着小娃娃,簡凡把手伸在懷裡暖了半晌纔敢伸出來小心翼翼地逗弄了幾下胖娃娃,肥肥的小臉蛋吹彈得破,呵呵流着口水的笑着的胖娃娃,忍不住讓簡凡又抱到了懷裡,噢噢噢幾聲,只要不拉屎不撒尿小孩嘛,還是蠻討人喜歡的。
這是嫌疑人薛建庭的遺孤,出生一年零三個月,剛剛會呀呀說話,能叫的兩個詞是爸爸、媽媽,簡凡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脆弱,第一次聽到這兩個詞,能心疼得直落淚;不過來過幾次之後,娃娃把叫爸爸的目標指向他時,又覺得心裡泛起的那種異樣感覺是如此地難以釋懷。
沒準是當慣了兒子,也有了想當爹的衝動?
簡凡說不出來,不過很喜歡這種感覺,也很喜歡這個一身小膘的娃娃,逗鬧了幾下,咯咯笑歡了的娃娃又含糊不清的叫上爸爸了,樂得簡凡直咧嘴小護士在一邊打趣着:“簡凡,你再樂也是傻樂,你不符合收養條件,這孩子可有好幾對夫婦在搶,我們院長正在甄別條件。”
“是嗎?”那就好,還是給他找個好家庭吧,哎”簡凡看着懷裡呀呀試着說話的胖娃娃,呶呶嘴逗着,無奈地說着,不經人事也未嘗不是幸事,最起碼不會有罹難之後的傷痛。
逗鬧了一會兒,像以前的幾次一樣,也就是來看看而已,留下幾百塊錢,告辭離開了。
能做的,僅此而已,對於馮梅梅和那位已經故去的老人,能表達心裡那份歉疚的,僅此而已。
默默地下了樓梯,午時映照在雪地上的陽光有點清冷,孩子們被保育的護士喊着去吃飯了,扶着、攙着、推着老人的護士們,沿着剛剛清理了積雪的院子,一路歡聲笑語,偶而附在老人們的耳邊說句什麼,那些枯如樹皮的老臉霎時展開了皺紋,有些好笑、每每都能引得會心一蕪
一路會心地笑着出了門,兩趟都是送錢,不過送的心情卻是如此的迥異。出了大門剛下臺階,不遠處有輛車鳴着喇叭一下子引起了簡凡的注意,一擡頭看,又是會心一笑,是胡麗君,站在車旁,摁了摁喇叭跳下車來,笑着招着手。
簡凡朝着車走了過去,短襟長靴緊身褲的胡麗君看得有幾分精悍,背後是隊裡那輛越野車,估計是又假公濟私刑出來了,從一夜的顛鸞倒鳳之後有那麼一段真空時間讓倆個人的關係有點疏遠,不過因爲晉原分局這件案子,好像不知不覺地又靠近了幾分,一個是燦然一笑、一個是嫣然一笑。走到車前簡凡笑着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推測呵呵,你信麼?。胡麗君幾分俏皮地問。
“不信簡凡笑着說。
“我還推測你給薛建庭的遺孤捐了三次錢,嗯”一共一千多,護士說你想領養?”胡麗君打趣道。
“呵呵想,不過沒那條件簡丹道。
揮揮手示意着,簡凡隨着胡麗君上了車,也不問簡凡要去哪裡,胡麗君邊發動邊說着:“給你開今後門啊,陸隊同意了,回家你開上這輛越野,防滑鏈打好了,回烏龍轉得遠,三五天通不了車”什麼時候回家?”
“明天吧,送送卓國偉,,明天下午走吧,路上慢點,天黑應該能到了”。簡凡落寂地答了句。
車起步了,胡麗君被這個落寂的語氣噎了句,上午始見時候還以爲過年了心情不錯,好多話一時衝到了嘴邊,不過瞥見簡凡的樣子,又生生地壓了回去,過了好一陣,車駛上路上一會了,胡麗君纔想起來不知道該去哪,這才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我們,去哪?。
“吃飯,然後我要美美地、長長地睡一覺,一直睡到明天早上,”
“我知道個地方,我帶你去”對了,省廳那位景助理打電話到隊裡找你,她說你那個”那個抑鬱症的藥,先別亂吃,確診了再說,”
“呵呵嘿嘿胡姐,你看我像有抑鬱症麼?。
“好像,,好像有點。”
胡麗君小心翼翼地說了句,不過簡凡卻持無所謂的態度,倒沒有初當警察被謝法醫的人體模具嚇得鬼叫那副得性了,嘆了口氣說着:“胡姐,知道我爲什麼喜歡福利院這兒嗎?很寧靜、很詳和,見不着槍、見不着死人、見不着罪惡、也見不着流血,,反而言之,咱們天天見的那些,是人都會抑鬱的,你難道沒有過
“有過。不過反應沒有你這麼強烈。”胡麗君笑着說道,附加了一句引申語:“哎簡凡,不要老想這些事好不好,雪後放晴,心情也放鬆點,又過年的、又見着美女了。難道你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拜託,笑笑,就像剛纔笑一個”姐請你吃飯,”
簡凡沒有笑,側着頭看着一臉笑意的胡麗君,椰愉地說了句:“我沒想這些事,我在想你這次來是居心叵測,沒準飯後我會像在鐵道大廈上那樣發生不測,所以我得提防着點
“推測正確哈哈”。
胡麗君不閃不避,側頭看了一眼,放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