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殷權,這個世界上,似乎再也沒有像你一樣的大傻瓜大笨蛋了吧?”
他苦笑着自嘲着,“單憑那麼一個結果,就給自己做了那麼絕對的‘審判’,當初爲什麼就不知道多去幾家醫院檢查一下呢?”
“你到底在害怕些什麼?是怕再次聽到那種結果,心理接受不了是麼?”答案是肯定的,霍殷權的眼眶蓄滿着即將滑落的眼淚。
“媽媽,你看。”一個路過的小女孩,手指着痛苦欲哭的霍殷權,“男人還哭,好害羞哦!”
小女孩的年紀不太大,看起來就和小皓森一個年紀。
牽着她的手、手裡撐着雨傘的母親面色十分尷尬,向霍殷權表達歉意之後,匆忙帶着童言無忌的女兒離開了。
霍殷權微微擡起手,碰觸着不經意間滑落下來的冰涼淚水。
“是誰說的,男人有淚不輕彈這樣的話?真是沒有人性。”他喃喃的自言自語道。
如果就連失去真愛,都要狠心的壓抑着自己不要流下傷心的眼淚,那這個人真的不配再去愛,更加不配得到愛了。
“天真,天大地大……我到底要去哪裡找尋你們呢?”他已經沒有了目標。
內心苦痛憂愁的情緒,像是排山倒海一樣席捲而來。
巨大的痛楚,壓得霍殷權快要停止呼吸。
他內心悲悽不已,一拳狠狠地砸在自己的頭上,“都是因爲你,才最終讓我失去了天真……失去了皓森和樂樂,失去了原本幸福快樂的家,都是你!”
內心的咆哮,像是震驚天地的驚雷一樣,咔嚓一聲震碎了頭腦裡的神經。
天空一聲悶悶的響雷隨之傳來,霍殷權的頭像是被電擊了一樣劇烈疼痛起來。
“啊啊——”他忍不住屈起身子,雙手緊緊地抱着頭,嘴裡發出近似於絕望般的哀嚎。
巨大的痛苦,伴隨着模糊的視線內出現的幻覺,彷彿讓霍殷權看到了天真正向他微笑的身影。
“天真——”他眼底充血,顫抖的伸出一隻手,想要去碰觸那道身影。
可是,顫顫的又冰冷的指尖還沒碰到,天真的幻影一下子就破滅了。
“天真!不要走——”霍殷權想要起身去追,搖晃的身子卻支撐不在的摔倒在地上。
“不要走!求你不要走,我知道錯了!都是我的錯,求你不要走!不要住——”
霍殷權的口中不停的念着天真的名字,反反覆覆的說着都是他的錯。
或許這一生,只有這麼一次,霍殷權爲了最愛的人,完全失去了尊嚴與理智。
又是一陣強烈的、讓人痛不欲生的刺痛感,像是鈍的鋸齒在不停的拉磨着他的頭蓋骨。
反反覆覆、一下一下的切磨着,不知何時纔是盡頭——
他感覺自己彷彿進入了時光機,在通過隧道時,快速的影像從眼前一一劃過。
“這……這些……全都是什麼?!”霍殷權瞪大了眼睛,才終於發現,那些好像都是他曾經流失掉的記憶。
失去的記憶,在強烈的刺激中終於流轉回來。
難怪又會覺得頭疼,而且檢查了也沒什麼異樣,原來是想要浮出水面的記憶在作怪。
可是,即便是如此,霍殷權也已經變得不再在意了。
“天真,我想要的只有你……只有你……”
他緊緊地攥着拳頭,想要努力的朝着那個幻影像是的地方爬去。
但是最終一陣天旋地轉的痛苦感襲來,耳鳴產生了幻聽,霍殷權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
不知是虛幻還是現實的聽覺中,貌似有什麼儀器在嘀嘀嘀的響着。
霍殷權勉強自己睜開酸澀的眼睛,發現外面的雨已經不下了,而且還有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
他環視着四周的環境,原來這裡是醫院的病房,而此時應該是早上。
“我……怎麼會在這裡?”霍殷權心裡有些疑惑,他是什麼時候跑到這兒來的?
“殷權,你終於醒了?”錢若雲走了過來,臉上帶着稍稍放下心來的神色。
“錢若雲?怎麼會是你?”霍殷權想要坐起身,可是身子痠軟得厲害。
“我怎麼了?爲什麼會躺在這裡?”他再次詢問道。
錢若雲苦着臉嘆了口氣,“我知道,天真和孩子們的離開,對你打擊非常的大。可是,你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啊。”
“我?糟蹋自己?”霍殷權越聽越迷糊了。
雖說他因爲找不到天真和孩子們而心情鬱悶,卻也保證每天按時吃飯喝水。
這樣做的原因不是說他沒心沒肺,而是不希望找到天真之後,自己的身體又拖垮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爲那份假的體檢結果引起的。
霍殷權纔不會再次讓身體出現異樣,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拆散他們一家呢。
對於霍殷權的神情反應,錢若雲只當他是太過思念天真了,眼底帶着心疼的神色。
“要不是路人看到你暈倒,從你的手機通訊簿上聯繫到儲傑哥哥,然後把你送到了距離那個地點的這家醫院,你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呢。”
“這家醫院?”霍殷權突然想起來了,就是他最後做體檢的那家醫院,也是錢若雲現在實習的地方。
“霍儲傑呢?”他忍不住問。
“儲傑哥哥他……”錢若雲有些尷尬的皺了皺眉頭。
“我也不知道你們兩個是怎麼了,明明是關心你的,卻在聽說你沒什麼大礙之後,他就悄悄的離開了。”
“說起來,我得打個電話給儲傑哥哥,讓他好放心啊。”錢若雲說完,從白大褂的衣兜裡拿出了手機。
霍殷權看着她去門外打電話的背影,不禁閉起了眼睛回想着在這之前的事。
“那些記憶……不會有錯的,失去的記憶全都回來了!”
他終於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了,和身邊認識的、不認識的那些人,到底有過怎樣的過往。
但是儘管如此,此時最讓霍殷權記憶深刻的,還是他與天真之間的那些過去。
他們之間的記憶,如同涓涓細水長流般深深浸入心田。
像是滴水穿石一樣,一點點兒的擊穿了他原本冷硬霸道的心。
然而此時,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還在所不知道的地球某一個角落躲避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