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霍殷權痛苦又吃力的樣子,霍儲傑知道他研製的這個藥物起作用了。
霍殷權現在的反應,完全就是臨牀上神經膠質瘤患者會出現的反應。
他佯裝着並不知情,一副關心的模樣上前去扶住霍殷權,“你看起來很不舒服,要不去我辦公室休息一下吧。”
“不……不用!”霍殷權推開了霍儲傑。
“可是,你現在這樣子,也不能獨自開車離開啊。”
“那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霍殷權像是個生氣的孩子一樣,他內心的隔閡還無法馬上接受霍儲傑的好意。
霍殷權倔強的硬撐着身子,邁開沉重的腳步往外走。
可是還沒走出多遠,他就覺得頭像是被鋸齒拉開了一樣痛,全身的神經好像都被揪緊在了一起。
“呃嗯……”痛苦的聲音,隱忍不住的從口中發出。
“殷權!”霍儲傑跑上去扶住他,不由反對的道:“不行!我不能讓你就這麼離開!”
他撫着霍殷權,硬是把他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休息間。
霍儲傑讓霍殷權躺在牀上,然後給他倒了杯熱水,又趁着霍殷權沒有看到的時機,偷偷的往裡面放了另外一種膠囊裡的藥粉。
他把水杯放到牀頭桌上,一臉關切的道:“喝一點水吧,也許能夠緩解一下。”
霍殷權本不想接受霍儲傑的好意,但是一聽到他說能夠緩解,覺得或許緩釋一下繃緊的神經會好一些,也就拿起水杯慢慢的喝了口水。
在緩釋藥粉的作用下,霍殷權誇張的臨牀反應稍事緩解了不少,頭也不覺得那麼疼了。
霍儲傑像是無意間看到的一樣,拿起他那所謂的體檢結果,對着燈光看了看。
“殷權,你這是……”霍儲傑的神色突然變得十分驚愕。
他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緊盯着霍殷權,“什麼時候的事?爲什麼之前沒有跟我說過?”
霍殷權緊皺着眉頭,微微擺了下手,“我也是剛剛纔知道的,可惜時間已經太晚了。”
“你……”霍儲傑剛要說什麼,就被霍殷權給打斷了。
“這件事,不許告訴任何人。不論是家裡還是天真……都不可以說!”
“你這個樣子,臉色和身體狀況,這種事怎麼可能瞞得了啊!”霍儲傑的樣子,看起來無比關心與焦急。
霍殷權看着他爲自己擔心的模樣,心裡面像是被揪扯着一樣難受。
“殷權,我知道因爲那件事,你在心裡面始終記恨着我。”
“可是……再怎麼說,你我也是親兄弟啊!做兄長的,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你這樣而不管!”
“你不要說了!”霍殷權不想聽到霍儲傑說這種催人感情的話,這樣他會接受不了原諒他的。
“正是因爲你我是兄弟,我纔不能輕易的原諒你。若你是別人,也許……我現在不會這麼糾結,但是偏偏你是我哥!”
“對不起!都是大哥的錯,都是……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霍儲傑看起來十分悔恨,好像現在要是不原諒他,那日後就真的沒有機會了一樣。
想到這些,霍殷權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是啊,如果現在不說原諒你的話,那麼以後我……真的是再沒有機會說那樣的話了。”
“殷權!你不要這樣說,你會好起來的!大哥一定會竭盡所能,讓你完全好起來的!”
“不必安慰我,醫生已經告訴我情況了。”霍殷權是堅強的,儘管因爲眼前的事打擊不小,但還是人要學會去面對現實。
他緊緊地盯着霍儲傑,許久,才終於做出了非常艱難的決定。
“大哥,天真還有皓森和樂樂,他們日後……就真的要麻煩你的照顧了。”
“我……若是有一天突然不在了,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天真和孩子們了。”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霍儲傑怒了。
“就像你說的,天真是你老婆,你們還有兩個可愛的孩子。”
“所以,就算是爲了天真和孩子們,你無論如何都要堅強的挺起來!”
“你在說玩笑話呢是吧?”霍殷權緊盯着他。
“如果這種事都能夠挺起來,那麼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傷心人了。”
看着霍殷權那充滿了憂傷神色的面容,霍儲傑竟然十分敬業的跟着內心憂傷起來。
他太過投入太傷心了,甚至差一點兒說出他給霍殷權下藥的事。
“殷權,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
“但是,請你不要說這種被擊敗的、萎靡不振的話行麼?”
“只要你能夠積極配合治療,我想,一定會有奇蹟發生的!”
“奇蹟?”霍殷權冷笑着看他一眼,嘲道,“我以爲你做了這麼久醫生了,生死看得都比較淡了,沒想到居然還是個浪漫主義的?”
“殷權……”霍儲傑無話好說了,他明白他的感受,任誰突然得知自己生命在倒計時,心裡也不會好過。
霍殷權深吸口氣,他又喝了口水壓一壓情緒。
過了好一會兒,他緊握着拳頭,終於說出了及其不情願說的話。
“如果……你真的可以爲她帶來幸福,能夠讓你的這份感情保持永恆,我……”
“殷權,你先別這樣說。”霍儲傑着實感到一絲心痛,儘管他知道全部的真相。
霍殷權自嘲的笑了,“這樣不是很好嗎?我離開,你終於可以獨佔天真了……”
霍儲傑沒有說話,眼底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反正你和錢若雲也還沒婚嫁,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吧。”
霍殷權說完,拼盡了全身的力氣站起了身。
“我不影響你的工作了,我走了。”他拿起片子,吃力的走出了辦公室的休息間。
“殷權?你不能開車啊!要不……要不打個電話讓家裡司機來接吧!”
霍儲傑一臉關心的跟在後面,可是霍殷權無論他怎麼叫喚,都沒有再回頭一次。
看着他遠走的背影,霍儲傑心裡雖然有些落寞,嘴角卻彎起一抹說不出適合意味兒的複雜弧度。
霍殷權跌跌撞撞的來到停車場,坐進駕駛座裡深吸了一口。
望着後視鏡裡自己有些蒼白的臉色,內心感到無比傷感。
“霍殷權,你的時間不多了,要儘快做好安排。”
他的嘴脣和臉色蒼白得很,看起來十分無力,額頭上也全都冷汗。
人活一世,終究逃不過一死。
霍殷權不是個對於紅塵濁世貪戀的人,只是他還有着太多無法放下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