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上了車,坐在副駕駛上。
段承祥雙手慢慢摩挲着方向盤,開口道:
“天真,我不知道這是福還是禍,今天早晨霍殷權來找我,說可以放了我,還願意幫助咱爸治病,但條件是要你每天晚上過去陪他說說話,直到他睡着。”
他看了眼自家妹妹,她正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想過,你一個在讀書的女孩,每天晚上去一個男人的臥房,就算真沒什麼,也不是件什麼好事,但是……”
“讓我去吧,”天真突然擡起頭來,目光堅毅,“不就是聊天麼,我的聲音能拿來抵債,幫爸治病,那真是再好也沒有的事了。”
“至於其他的,暫時沒有辦法顧慮到那麼多。”
段承祥看了看妹妹,點點頭,他知道,她一直是勇敢的。
段天真答應後,就坐着這輛車前往霍家。車子急速前行,最後在一棟西式宅邸前停了下來。
透過西式雕花鐵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噴水池,水池中一左一右,兩隻長着翅膀的小天使雕塑正往外噴水。
噴水池後是一個精心打理的小花園,此處安靜恬逸,襯托着面前主屋的莊嚴大氣。
馮裴滿臉笑意地在前庭階梯下迎接段天真,將她帶入房內大廳。
“段小姐,二爺在二樓右手邊第三間等你。”馮裴站在樓梯口說道。
天真點點頭,踩着腳下的階梯一步步上樓,走到第三間門前,輕輕擰開門上的把手。
屋內一片昏暗,只能看清房中央放着一張大牀,牀頭亮着一盞溫暖的燈,牀上靠坐着一個穿着睡衣的男人,正是霍殷權。
天真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走到牀尾處,那裡有一個小沙發,看來是爲她準備的。
她走過去坐好,衝霍殷權友善地一笑:“那麼,霍先生,今晚你想聊些什麼呢?”
她突然發現,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心理醫生,她是來幫助心理有障礙的病人的。
嗯,這樣想就容易接受多了。
她這樣想着,心裡開心起來,越發覺得自己要敬業一點:“嗯,霍先生,你昨晚睡得好嗎?睡了幾個小時?”
霍殷權淡淡看了眼天真,沒有搭理她的問題:“把你的分貝放低,聲音放輕,自己隨便說點什麼。”
哦,自行發揮啊……天真撇撇嘴,那要說什麼呢,她腦子裡不斷搜尋着話題,就像考試寫作文一樣。
“隨便說,什麼都行,快點。”霍殷權看着正在發呆的人,催促道。
“嗯……嗯……我家裡有個哥哥,你知道的,他現在大四了,馬上要畢業了,他……嗯他……”
天真有些無語,她怎麼就不知道說什麼了呢。
她看向霍殷權,他正睜着清醒無比的雙目,冷冷地盯着她。
她以手扶額,一時有些無語。
霍殷權突然開口道:“你這麼晚回家,你家人沒問題嗎?”
天真沉靜了一會,緩緩開口:
“我每次回家晚了,我媽都會在沙發上等我,有時還會扛不住,在沙發上就睡着了。但是我回家以後,她只會問我一句去哪兒了,我說什麼她都無保留地相信我。”
“哥哥偶爾在外面得罪了人,被揍了一頓回來,身上全是傷,媽很生氣,還要過去教訓他,每次都是我攔着她。”
“爸從前沒生病的時候,也會護着哥,現在整天在醫院裡,身上插着管子,整個人彷彿老了十歲不止……”
“我沒有課的時候也會去醫院陪他,推他去醫院的湖邊散心,對了,那個湖裡還有一堆的白天鵝……”
她說着說着,突然發現霍殷權已經閉上了眼。
天真輕輕嘆口氣,走過去將牀頭的燈輕輕關上,又躡手躡腳地下了樓。
二十七分鐘,她擡手看了看錶。
很好,這個時間有車送她回家,她還不用費心跟她媽瞎扯一個什麼晚歸理由。
週三上午,做完課間操,天真去了趟廁所,出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人包圍了。
六個女生將她團團圍住,爲首的季安雅倒是認得,其他人她並不太不熟。她皺着眉看過去:“你們幹嘛?”
季安雅的聲音有些囂張:“貼吧裡有個帖子評咱們一中校花校草,你居然被評爲金花,蔚池是金草,都說你們是絕配呢,這事兒你知道嗎?”
段天真有點不耐煩地搖了下頭,以爲她可以走了,卻不想一個捲髮女生陰陽怪氣地接起話來:
“你說這帖子是誰發的?眼瞎吧?段天真怎麼成金花了?我們安雅才排到銅花,嘖,這樣的帖子,真讓人懷疑它的真實性呢。”
“是啊,昨天下午發佈的,可發佈者是個小號,會是誰呢,縮頭縮尾的,不會是段天真你自己自娛自樂的吧?”
“啊?自娛自樂啊?這也太不要臉了吧!”幾個女生輪番接着茬,硬是糊弄黑白。
“少自以爲是了,你真覺得蔚池能看上你這種胸大無腦的學渣?男神和咱們安雅纔是天生一對的才子佳人好嗎?”
“切,她不就是長得還過得去嗎?成績又爛家境又差!”
“就是!我看你不如早點去工作啊,聖武一中的高三可不是你這樣的腦子能上的!你還不如去天上人間找個老闆,那可比你去上大學來的有前途多了呢。”
季安雅笑着抿了抿嘴,她擡了擡下巴,高傲地道:
“段天真,我也不怕跟你大方承認,沒錯,我就是喜歡蔚池,而他也只有跟我在一起,全校女生纔沒有異議。你段天真要是和他走得太近,可要小心成爲她們的公敵。”
天真不想和她們多說,徑直側身從人羣中穿過,打算疾步而去。
季安雅是挺漂亮的,可天真從來沒跟她存過任何比較心理。
人家是富家小姐沒錯,但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過法,她們沒資格這麼說她。
還有蔚池,那個所謂的金草,他愛跟誰在一起,關她天真什麼事情呢?
她跟這羣女生真是沒法說下去。
“喂,準你走了嗎?”一個女生一把拽住天真的袖口,卻在下一秒被用力甩開。
季安雅看着她的背影,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她慢慢眯起雙眼:“哼,我一定會要她好看!”
天真回到教室,看到桌上放着昨天剛考的數學試卷,大大的八十一分橫在顯眼的地方。
她默默將卷子翻過來,拿起一本書把它蓋起來。
同桌陳萌湊過來,笑得賤兮兮的:“嘿,你又輸了,我比你多出整整十七分,回頭記得請我吃雪糕。”
“知道啦。”天真哀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