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曉仁離開以後,畢書記一直在書房呆了很久,就低着頭的坐在書桌前,臉上無驚無喜,直到宋芷涵走進書房,站在畢書記的身後,輕輕的爲畢書記揉着肩,畢書記伸出手,在宋芷涵那光滑的手上輕輕的拍了拍。
“怎麼了,現在陳老鬼已經倒下了,還有什麼能事難倒畢大書記的?”宋芷涵聲音輕柔,並沒有外面傳言那樣如同母老虎一般。
畢書記輕輕的嘆了口氣:“芷涵啊,你看人比我準,你說說這張曉仁到底是一個什麼人?”
宋芷涵輕笑了一聲:“老畢,我說你啊,就是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這張曉仁是什麼人和你有什麼關係麼?他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給你什麼?”
“你這麼說是不對的,陳老鬼我不怕他,因爲只要我在這個位子上,他就不敢動我,他能要挾我,卻要不了我的命,就算沒有張曉仁這個異數出現,他也不見得能贏了我,可是張曉仁不一樣啊,能在萬軍之中取敵首級的人物,誰不怕啊,他能在老陳那悄悄的把我要的東西拿過來,難道不能悄悄的在我脖子插上一把刀麼?”
“所以我說你是庸人自擾,自古以來,歷代君主滅亡自多疑無德開始,老畢,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凡事出現皆有因果,張曉仁是什麼,是一個披着企業家外衣的黑社會,他要的是什麼,是利益!”
畢書記聽了宋芷涵的話眼睛一亮,轉過頭看向了宋芷涵,“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意思,老畢,張曉仁不可能威脅你的地位,他是一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只有你站的更高,更穩,他能攫取的利益也就越多,你們之間沒有尖銳的矛盾,只有利益共通點。”宋芷涵輕輕捋了捋額頭前垂落下來的一縷長髮,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將她的風韻凸顯的淋漓盡致,已經到了這個年紀,還有這份風韻,可見這位一品夫人年輕時是有多麼的禍國殃民,只是這女人,絕對不是花瓶,至少一個花瓶不可能讓畢書記懼怕,也不可能把事情看得比畢書記還透徹。
“老韓的情況你應該知道,之前都是一個幾乎已經退居二線了,硬是用錢砸出了一條路,這錢的出處不言而喻,而你需要的不也是錢麼,只有把上面的人餵飽了,你纔能有往上動一動的希望,話又說回來,只要你能給張曉仁利益,那你們之間的同盟就會一直維持下去,我的意思你懂了麼?”宋芷涵在畢書記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
“芷涵,這人心是最可怕的東西,人的胃口也是永遠填不滿的,張曉仁他……”
“張曉仁的材料我看的比你全,之前在你決定讓他幫你做事的時候,我就在家裡看過他的全部材料,從小時候一直到今天的所有材料,我得出了一個結論,張曉仁是一個聰明人,更是一個小人,他能活到今天很艱難,比你想象的還要艱難,他如果不夠聰明,不夠陰險,也就活不到今天了,他懂得自己的胃口能吃下多少東西,更懂得自己
該吃什麼不該吃什麼,張曉仁是真小人,這麼多年來,他的盟友不少,他卻從來沒有在這些人背後捅過刀子,包括張曉仁進監獄之前,也在爲尤長征考慮,這樣的人,是值得合作的。”如果張曉仁在這裡,一定會被宋芷涵給驚得瞠目結舌,她既然看過張曉仁所有的材料,自然之道張曉仁身上發生的事情,那麼當時在飯桌上她的姿態無疑是裝出來的。
而且她裝的是那麼的恰到好處,是那麼的逼真,如果這宋芷涵去演戲,那一定是影后級別的,這女人的心思真的是如同海一般深深邃,險惡啊。
“芷涵啊,可從來沒有一個年輕人讓你這麼看好啊?”畢書記臉上終於露出了意思笑容。
“張曉仁,值得我這麼看重!你放心吧,老畢,跟張曉仁合作,你絕對不會後悔,別把你官場上那些背後陰人的招數用在張曉仁身上,他就絕對不會跟你撕破臉,該給他的一點不少,不該給他的,你也不必爲難,這就是你們之間最好的合作方式。”宋芷涵放下手中的茶杯,露出了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
“能說一下具體的原因麼?”畢書記還是想知道,爲什麼自己這位這麼多年來眼睛一直在天上飛的夫人會突然對張曉仁青睞有加。
“如果用一種動物去形容張曉仁,那這種動物就是狼,張曉仁也很喜歡狼,他的幫會叫銀狼會,他的公司叫銀狼集團,他還有個小名叫狼娃子,當然更主要的是他的性格,聰明、陰險、狠辣、有心計,有手腕、懂得進退取捨,更主要的是他能讓一大羣亡命徒爲他賣命,一隻狼的力量肯定鬥不過一隻老虎,可是一羣狼,那老虎見到了也要退避三舍。”
“就這些?”
“當然不止這些,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他還不值得我去看重,這麼多年我見過的有潛力的年輕人還少麼,卻沒有一個達到我想象中的高度的。”宋芷涵輕嘆了一口氣,這麼多年宋芷涵提拔得年輕俊傑也不少了,可是這些人並沒有任何一個能達到他的要求的,要麼是半路夭折,被別人踩死,要麼就是因爲利慾薰心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張曉仁很有韌勁,這點和狼也很相似,盯上了一頭獵物,就輕易不會鬆口。張曉仁也有實力,老畢,讓我下定決心讓你和他合作的關鍵是張曉仁背後的實力深不可測,我想這點你也早就已經感覺得到了,只是不知道是哪個大鱷相中了這麼一個小人物而已。”宋芷涵眼中閃過一絲爲不可查的精光,這眼光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女人,一個整天守在家裡衣食無憂的女人身上。
“不過不管哪個大鱷,是不是和你一路都不重要,只要你能和張曉仁打成同盟,那麼對你百利而無一害,如果是一路的,那有張曉仁在,你在這路上走得會更輕鬆容易一些,無論是雪中送炭也好,錦上添花也罷,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強你說是吧?如果不是一路的,那你也算是爲自己留一條後路了,我的意思你明白了麼。”宋芷涵擡頭看着畢書記,任誰也想不到,一位堂堂省委書記,省部級幹部,竟然
不敢直視一個女人,還是自己夫人的目光,這個女人,實在是太睿智犀利了。
畢書記點了點頭,表示認可宋芷涵的話。
“老畢,男人有多大的胸懷就能成多大的事,你的胸懷還是不夠寬廣,今天你如果和張曉仁走到了對頭路上,那麼你們之間必須有一個人要死,你們之間就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而死的,很大程度會是你而不是張曉仁,別懷疑這點,張曉仁的膽子大到長毛,給他個梯子他敢捅天,如果真鬧僵了,你想象中的情況不見得不會出現。”宋芷涵看向畢書記的目光有了那麼一絲絲的變化,似乎帶着一點恨其不爭的味道。
“而你死後,坐上你這個位子的人,同樣也會和張曉仁結盟,同樣會保住張曉仁,而你就變成了一個犧牲品,政治和利益雙重的犧牲品,今天你的胸懷如果更寬廣一些,你們之間的結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的脆弱了,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你都要爲怎麼去穩固你們之間的聯盟去絞盡腦汁了。”宋芷涵再次嘆了一口氣,站起身,想要向外走去。
“張曉仁有這麼大的能量?”畢書記還是不相信。
“你覺得你的能量足夠把陳副書記被殺還有那麼一場槍戰壓得這麼悄無聲息麼?”宋芷涵背對着畢書記,說出了一句讓畢書記不得不沉思的一句話。畢書記並沒看到,宋芷涵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嘴角微微的傾斜,那笑容中帶着深深的不屑。
當年要不是一場變故,他也不會從京城隻身一人來到C市,也不會瞧上當時還只是副處級的畢書記,這麼多年畢書記走到今天,宋芷涵實在是功不可沒。
“想想接下來的蛋糕怎麼分吧,這J省可是不止一個張曉仁,張曉仁只能算是一個新貴,還有那個地下真正的皇帝等着呢,那位爺也不好對付,這陳副書記也是一個能人,當年陰了那位爺一把,陳副書記手裡有很多東西原本都是那位爺的,到了現在這個管卡,他不會不收回去的。”宋芷涵終究是走出了書房,只不過他留下了更多的東西讓畢書記去思考。
宋芷涵出去了,畢書記知道,他肯定出去擺弄那盆他原本不打算要的蘭花去了,而畢書記卻還在書房中寫着什麼,他知道宋芷涵一直都看不上甚至說看不起自己,他也知道宋芷涵這位陪伴了自己大半生的女人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故事,同牀,不見得同心,更不見得能同德。
當然到了現在這個年紀,這些畢書記都不在乎了,他能走到今天,縱然有宋芷涵的功勞,自己所佔的成分卻更多一些,畢書記年輕時也不聰明,卻比任何人都能堅持,都能吃苦,比任何人想得都多,曾經無數對手比他聰明,比他有背景,現在那些人都已經倒下了,而自己還在站着,並且站在了更高的位子上。
宋芷涵說張曉仁有韌性,其實畢書記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在他心裡一直都有一個想法,有一天,自己真正的把這個憑空出現在自己身邊,嫁給了自己,讓自己癡迷了一輩子,卻永遠無法真正降服的女人給征服,不是人,是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