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堪的局面

“你跟我說實話,皇帝表哥爲什麼會對你格外的不同?”

秀兒接過司清瑤遞來的衣物,拿在手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你長成這樣,一定是有其它本事吸引了我表哥吧?是不是你很會媚惑人啊?”

司清瑤牽強的笑了:“郡主,你說笑了,皇上只是見我可憐所以待我有所不同而已。”

“真的嗎?我看未必,我找他要人,他從來沒有不肯過。”秀兒沒有這麼好唬弄,炯炯有神的看着她,“你不說出你是用什麼法子勾引了我表哥,我不會放過你,現在你可是我的人,我怎麼對你,他都不能拿我怎麼樣,不要指望皇上表哥還可以來替你解圍撐腰。”

看來這位秀兒郡主已經是不止一次找端木曦要宮女了。

“郡主你這是在爲難奴婢了,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司清瑤擡眸,直視着秀兒,眼裡,無一絲懼怕之意,這樣的從容與淡定讓秀兒怒火中燒,她伸手將手裡的衣服甩到司清瑤臉上:“你不過是個奴才,竟然敢直視本郡主?”

只是個被嬌縱慣了的小千金,不與她一般見識,更何況到這裡來是另有任務在身。司清瑤的臉上仍然維持着基本的笑容。

“郡主您別生氣,現在皇上與王爺都在等着您換衣服去表演呢,您若是在此之前因爲這些小事而弄得心情不悅,影響發揮可就不好了。”

她耐着性子,衝秀兒輕聲說道。

“哼!”

秀兒自鼻子裡冷哼一聲;

“算你識相,等我回來再嚴刑拷問你,看你跟不跟我說實話。”

司清瑤總算舒了口氣,看着她換上那套湖水藍的長衫,款款離去。

她則悄然關上了房門,往王府深處走去。

“你是何人?怎麼隨意在府上亂逛?”

有侍衛見到了司清瑤,怒聲喝止道。

“我是秀兒郡主的丫環,因爲郡主要表演歌舞,想去廚房做些小吃,待郡主表演完畢之後給她吃。因是初來,所以就迷了路。”

司清瑤垂眸答道。

“廚房不在這兒,完全相反的方向,趕緊走吧,王府可不是讓你隨意能亂逛的地方。”

“嗯,我記下了。”

她應下聲來,返身離開。

這一路,都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看來只能等到夜色再黑一些,她纔好去行動。

“姑娘。”

這次在六王府是真的又轉得迷了路,正在左看右瞧之際,端木哲的聲音自正前方飄了過來。

“王爺。”司清瑤委身行禮,“見到你太好了,我找不到大廳在哪裡了。”

“我出來透透氣,大廳就在不遠處了。”端木哲朝左方的屋子指了指,“一直伺候皇上,現在突然變成了郡主的貼身婢女,會不習慣吧?”

“都是伺候人,不分皇上或郡主的。”

司清瑤輕淺一笑,

“做奴婢的,哪裡有選擇的權利。”

不管端木哲看出來沒有,她現在要裝,就得裝得像樣一點,完完全全把一個小宮女無奈又心酸的這種情緒表達出來。

“從你的眼神裡,能看得出來你不喜歡這樣的生活。”端木哲也在小心翼翼的與其對話,此時此刻,她又完完全全將自己的鋒芒悉數收攏起來,再也感受不到一絲那種清冷。

“王爺您真會拿奴婢開心,不喜歡,就可以反抗嗎?像我們這樣的人,有這樣的權利嗎?”司清瑤半真半假的看着他,語氣裡,皆是謙虛謹慎。

端木哲現在所處的位置,其實也很尷尬。

就看他是否能夠看得淡,看得開,不去計較這一切,要真正的放開,他才能夠真正的得到真心的快樂。

“倒不如安於現狀,只要我們能夠懂得自得其樂。”

看着他的眼,輕聲說道。

“安於現狀?”

他挑眉,這個女子在跟他打啞謎麼?還是她不過是單純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自己能夠做到安於現狀,他或許會選擇不被捲入任何一方勢利之中,他安心的做着他的掛名王爺,興許,端木曦不會因爲發現異狀而將秀兒郡主強行塞給他。

而他也看得出來,秀兒郡主心裡的人也不是他。

跟這樣的一個女子,將來要生活一輩子,哪裡會有幸福可言?

“是的。”

她加重語氣,

“有些東西其實就像一座圍城,裡面的人想出來,外面的人拼了命想要擠進去。”

端木哲嚴格意義上來說,並未對她做任何過份的事,即使有,那也是在她穿越過來之前的司清瑤受了他不少苦頭,她真心的希望他不要因爲這些勢利相爭而受到傷害。

因爲跟皇權作對,最後的下場,唯有一死。

將他當成了朋友,所以會在意他的生死,會希望他過得好一點。

“可是人這一生,也處處充滿着別無選擇,即使知道這樣的選擇不是正確的,也無法阻止。”端木哲直直的看着她的臉,“你說的這些話,讓我覺得你像我一個老朋友,因爲從你的眼裡,我能讀出關心。”

司清瑤隨即換上禮節性的笑容:“王爺能將我當成朋友,是我的榮幸,有的時候不是你別無選擇,而是你不敢去賭,你想不出比這更好的選擇,纔會逼迫自己去接受而已,靜心去想一想,真的沒有嗎?”

此時的六王府大廳裡,秀兒正施展着她的絕活,鳳求凰這段舞,讓她發揮得極好,不管是每一個動作,還是眼神,都極其的到位,從頭到尾,她的眼神只緊緊的鎖在端木曦一人身上。

舞畢,她端着酒杯盈盈而笑走向他:“皇帝表哥,我跳得好看嗎?”

端木哲現在不在,這是個絕佳的二人獨處的機會。

“秀兒的舞一直是朕欣賞的。”

端木曦笑着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將來嫁人,就是大人了,不可以再像從前那樣任性耍小脾氣,知道嗎?六哥是個極好的男子,亦是我朝出了名的美男,他娶你,你二人算是天作地造的一對壁人。”

“秀兒現在在問我的舞你喜歡不喜歡看,可以不提其它的事情嗎?”秀兒有些不悅,又替他倒了一杯,“表哥,這兩年以來,你是否一直都不明白我的心思,因爲我從未對你訴說清楚,所以你纔會對我如此冷漠嗎?”

他聞言,錯愕的看向她。

秀兒臉色緋紅,眉目含情,欲語還羞,像一朵嬌滴滴的玫瑰,渾身都散發着香甜。

“朕對你很冷漠嗎?幫你指了這門好親事,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他笑着又飲下一杯,手放在桌面上,阻止秀兒再靠近她。

“表哥,我們東安國女子,從來都是敢愛敢恨,可是因爲你,我卻變成了現在這樣,有話不敢說,你真的一點也不明白嗎?我愛的人是你啊,是你端木曦,你是我心裡唯一愛着的男人,除了你之外,我不要嫁給其它人!”

她伸手,奪下他的酒杯,倒過酒之後自己仰頭喝下。

說完,眼角已含了熱淚。

“朕是天子,賜婚一事即已說出,便無更改的理由。”

他只平靜的說道。

“不,你是天子,這天下都是你說了算,你改口又有何妨?我爲什麼就不可以成爲你的妃子,你的後宮裡已經有了數十名女子,多我一個又有何妨,哪怕你不愛我,只要讓我每日在宮裡能見到你,我便心滿意足了,這麼卑微的要求,難道你都不願意成全我嗎?”

秀兒神情激動,雙手握住他的手,

“表哥,我愛你,不是因爲你是天子,不是因爲你可以給我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只因爲你是你,我第一眼見到你,那時你只是個傻王爺,我也已經愛上了,現在你讓我嫁給六王爺,你怎麼可以做這樣的決定呢?”

“秀兒,你應該知道,朕心裡住着一個女子,其它任何女人我都不願意去接受。”

他擡手,淡淡的將她雙手拿開,

“因爲你是我的表妹,所以我希望你過得好一點,纔會讓你嫁給六哥,他是個好男人,會給你一生的幸福,我若真的依你將你留在皇宮裡,封你爲妃,宮裡的爭鬥並不適合你,你太天真,也太任性,我不可能有多餘的精力去時時刻刻留意你,護着你。”

“不,這都是藉口,因爲你愛她,不愛我,可是司清瑤已經失蹤將近三年的時間了,即使她以後會回來,這幾年的時間裡,她不會愛上別人嗎?時間可以衝散一切,爲何只有你,對她的思念卻是越發的深,對她的愛亦從不減少?你這樣的等,又怎麼去肯定,她一定會是同樣的在等你?如果她愛你,又怎麼離開?與其去愛一個不愛你的人,倒不如接受一個這麼愛你的我。”

秀兒搖頭,說出自己這兩年多來所見到的這些事情的見解。

“一個人的心,不可能說變就變,我瞭解她,我也懂她,她愛的人當然只有我,不會是別人。”他露出篤定的笑容,他們之間,只是有太多的心結需要去解開,這幾年發生了什麼,他不想知道。

“表哥,不管你說什麼,你改變不了我愛你這個事實。”

秀兒突然俯身,湊到他的脣瓣,伸出雙手緊緊的圈住了他的脖子。

剛一踏入大廳,便見到這麼勁暴的一幕。

司清瑤本能的想要攔在端木哲身前,不讓他看到,只是晚了。

他與她是同時看到這麼熱切的一幕。

“不要胡鬧了。”

端木曦推開她的同時,已經感覺到了有人進來了。

怎麼也沒有想過,秀兒會如此大膽,這個小女子真是越發的大膽,在六王府上演這樣的一幕,是成心讓端木哲恨上他了嗎?

“我沒有胡鬧。”秀兒垂眸,握緊拳頭,慢慢的轉向端木哲,一字一句的說道:“王爺,對不起,我心裡愛的人,只有皇上,我不能嫁給你,請你理解。”

她這一說,越發讓端木曦下不來臺,婚是他賜的,如今在六王府上,又讓端木哲撞見這樣一幕,這一切,巧合的就像事先安排好的,誰能想到,秀兒會突然來這樣一手?

他沒有吭聲,只是有些擔憂的看向了司清瑤。

讓她瞧見這樣的情形,她心裡會怎麼想?

會認爲他是個貪戀美色的君王嗎?

雖然他知道司清瑤一直異常理智,可是許多事情一旦自己遇上了,就很難說得清楚誰是誰非。

刻意迴避着他的眼神,司清瑤垂着眸子,假裝沒有接收到他投遞過來的目光。

即使她知道這肯定是秀兒主動的,可是他應該也有個推開的動作吧,就那樣任人吻了上去。

這是否說明,私心裡他還是挺享受這樣的感覺?

有人像神一樣的愛着他?

“男歡女愛原本就無法以常理解釋清楚,我尊重郡主的選擇。”

端木哲略一遲疑,這才朗聲說道。

心裡掠過一道狂喜,不用娶這個秀兒郡主了,對他而言是件好事,儘管皇上公然在這裡與秀兒郡主親親我我,是讓他無顏面的事,但只要能不娶秀兒,無妨。

“表哥,你看,王爺理解我們,你納我爲妃吧。”

秀兒聽到之後,整個人雀躍的像一隻快樂的小鳥兒,轉過身去異常開心的說道。

“啪!”

清脆的巴掌,重重的甩在秀兒的臉上,

“你真是太讓朕失望了,如此不識大體,也如此的不知羞恥!將朕的話當耳旁風,朕說出去的話,有收回的道理嗎?”

接收到司清瑤的迴避,這是他實實在在發怒的原因。

好不容易關係緩和了些,怎麼可以因爲一個秀兒而又再度弄得冷淡呢?

捂着發燙的臉頰,秀兒的眼淚奪眶而出:“表哥,我都這樣說了,你還是非要我嫁給端木哲嗎?那我只有以死來表明我對你的愛意不假!”

說完,她已經迅速的朝着大廳內的一棵圓柱衝了上去。

司清瑤嘆了口氣,暗中發力,讓她撞歪了地方,只由於慣性而俯衝到了地面。

假如秀兒死在六王府,那更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