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安拍着我的肩膀從書房走出來時,孫甜已經興奮地迎了上來,“正雲,怎麼樣?我說過我爸爸會幫助你的吧。”然後她對着我調皮的一笑。
“你這丫頭,以後要聽爸爸的話啊。”孫天安難得的一笑,在我面前。
我看着孫甜,嘴角向上揚起來,可是我知道,我的笑容很醜很醜。你沒有見過一個用一半臉微笑的人;你沒有見過一個內心明明滴着血,卻還要強顏歡笑的人。
可我現在就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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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甜準備了一桌子的飯菜爲了慶祝我和她父親的合作,飯桌上她高興地像是自己得了什麼榮譽般,在我和孫天安身邊來去紛飛。給我一次次的倒酒,夾菜。
可是隻有我知道,我每看孫甜一眼需要多麼深情,我看一眼就必須淡忘一眼。這個可憐的丫頭,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和我做了一筆多麼無恥的交易,她還不知道這一次見我可能再沒有下次。
她用與家人爭吵,反目的代價換來的是我的再也不見,而這一切,她還矇在鼓裡毫不知情。
我每一杯酒倒在肚子裡都是愁苦。
對我人性的鞭撻,對我尊嚴的辱罵。
一頓飯我和孫天安表面上看似很是開心,可是我們各懷心事。很快這次晚宴結束,孫甜挎着我送我出門。
“正雲,我說過,我要幫你的,你看我做到了。”儘管孫天安一直勸阻,可是孫甜還是磨磨蹭蹭的騙了幾杯紅酒來喝,所以此刻他的小臉微紅,傻呵呵的對我說。
“孫甜,你喜歡我麼?”她本來默默的低着頭,聽我這麼一問,立刻有些驚愕,“我,魏正雲,你應該最清楚,我到底是怎麼想的。”
已經到了她家門口,在我的車子旁邊,我們兩個迎風而立,風溫文爾雅的吹過來,在我們臉上,身上,也在心上吹過。
“正雲,我知道我們之間有一個馬韻在,可是我就是喜歡你了,爲了你我可以去做任何事情。只要你快樂。”她紅彤彤的臉,楚楚動人。
“我是說,團團,以後我要跟人打架死了呢?”
“你死了我就爲你守寡,你殘了我就照顧你一輩子,你好好地活在人世上一天,我就好好地愛你一天。”說完她藉着微微紅酒的力道,撲進我的懷中。
她的髮香,挑動了我的嗅覺,她軟綿綿的身體,像是一塊要化掉的棉。我機械的雙手慢慢上來,輕輕抱住她。
“魏正雲,我能不能一直跟你在一起?”團團趴在我的肩上輕輕的問。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到口的那些話又被咽回肚子裡去。我們就雕塑樣地在車水馬龍的街上擁抱,她應該是甜蜜的,可是抱着她的我確是無比的糾結。在她氤氳的髮香之中,我目光慢慢爬升,到暗黑的夜色當空中。覺得自己從內到外透着謊言與背叛。
喝了酒,所以我的車子開得很慢很慢,車燈在街道上蜿蜒成一條悲壯的流,我順着車燈的痕跡卻怎麼也看不清前路。
我的事業貌似朝着一個輝煌的騰飛開去,天雲已經在S城說一不二,我夢寐以求的高速路不出意外的話基本已經可以肯定的被天雲拿下,天雲的勢力已經膨脹的再不可同日而語。可是站在一
個事業的高度,我卻越來越體會的一種悲涼。
兄弟逝去,面對愛情由於種種原因不能去愛,一個那樣善良的對我一心一意的女孩子,我卻要用一種無比自私無比殘忍的手段去傷害她。
我的壞,已經從骨子裡透漏出來,即使別人不說,我走在路上,躺在牀上,那些擦過去的行人,那些電視上的關於天雲的報道依舊像一道道隱形的臉,在嘲笑,在蔑視,在指指點點。
壞人,魏正雲,魏正雲,壞人。
所以會在涼風灌進窗子的冷夜裡,被徹骨凍醒,然後面對鏡子看着自己空洞的眼神,臉上醜陋的疤痕,心底的髒。恨不得親手殺死自己。
然而,你知道,命運是公平的。它不會對你無緣無故,不求回報的好,假如你覺得命運對你好的話,那只有一種可能,它在玩你。
我就是被命運玩弄的人。
得到孫天安的支持後,天雲上下風風火火的開始計劃修路,規劃,資金調配,人員安排等等。我看着那些忙進忙出臉上始終掛着笑容的員工,心底裡涌上一股安慰。最起碼,這一羣人在我的帶領下,他們可以養家餬口,可以衣食無憂。
當然我也開始履行我的諾言。
換了手機號,再不去跟孫甜聯繫,故意的躲着他。有一天我看見她在天雲大樓的門口,一呆就是一天,我透過高高的窗子,看着一圈一圈轉着的她,‘進來啊,傻瓜’我在心中小聲的說‘進來吧,我這次真的見你’可是她猶豫了好幾次始終沒有踏進天雲大樓。
有的時候,我還是會把車子開到馬韻家的雜貨店外面,對着店門靜靜的抽一根菸,看着那個小混混殷勤的在小雜貨店進進出出。毫無辦法。
我想我應該是懦弱的。
然而,命運對待我的玩弄似乎纔剛剛上演了個前奏。
期待已久的競標會如期而至,春暖花開,正是動工的好時節。我帶着明子和幾個天雲的業務骨幹前去省城競標,信心滿滿志在必得。
省城說白了也就是有個‘省城’的名號罷了,充其量不過是個加強版的S城。我說過,S城經過新建已經基本有了個‘真正城市’的輪廓,只不過體積略小罷了。
明子開着車在省城的道上,慢慢挪着,公路上堵着厚厚的汽車。
我旁邊坐着此次項目的主要負責人,小李,他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比我大上六七歲,一副深度眼鏡架在鼻樑上。
“魏總,咱,不會誤了競標會吧?”小李緊張的問我。
“應該不會,距離競標會開始還有一個小時,咱們再等等。”其實我自己也沒有把握,省城我只來過兩三次,而且來去匆匆,並沒有見過這樣擁堵的場面。
明子在我前邊一個勁抽菸,小李捂着嘴‘咳咳’的咳嗽起來。明子是粗人,向來看不慣小李這幫子‘眼鏡學生’現在他也不顧小李的無言的抗議,依舊吸得不亦樂乎。
“趙志明,我說咱,咱別抽了成不?你看這車裡都快着火了。”小李終於忍不住了,對明子發起牢騷來。
明子被堵車搞的心情煩躁,此刻這個他向來看不慣的小眼鏡竟然公然的批評起他來,瞬間勃然大怒。
“嘿
,你怕嗆着去後面的車上坐着去,雲哥還沒有發話呢,輪着你來教訓我麼?”明子這吐沫星子亂濺,朝着小李就噴來。
我是知道明子的暴脾氣的,在部隊磨了幾年,這脾氣稍稍有點收斂,可是跟着我混的久了,又很容易的在天雲混的了個大哥的位置,讓他的牛.逼又不可一世起來。
小李委屈的看着我,“把車窗拉下來。”我對明子說道。明子賭氣搖着車窗,稍稍開了一個小縫,小李又洶涌的咳嗽起來。
我把自己這一邊的車窗調開,讓風吹進來。省城這種大都市的風中混合了太多的各有油料燃燒過得顆粒,我聞了一下,皺起頭。
小李看了我的表情,“雲哥,我看我還是跟小趙他們一起坐後面的車子吧。”小李一臉苦瓜相。“滾滾滾,別在這煩了。”明子搶過話頭,對着小李一陣亂喝。
小李推開車門,憤憤的下去,由於堵車,所有的車都在路中央,所以小李幾步便走到後面的車邊開門進去。
“明子,以後你不能這樣了。”我對明子說,“在人後,咱們是兄弟,過命的。可是,在外人面前,你要注意我是天雲建設的頭兒。“我的語氣不容置疑,眼睛也沒有看着明子。現在的車子中除了我和明子還有一個明子看中的小夥子。
明子嘴上的煙稍稍動了一下,“雲哥,我懂。”最後他淡淡的說了一句。
“以後少抽點菸,還有,對天雲建設裡的人態度好點。”我說這話的語氣已經很平和了,明子是自己人中的自己人。我不想用大哥的身份壓他。
然而這次明子只是憤憤的抽着煙,不回答我。
我瞪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打到窗外面擁堵的世界中去。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我開始由鎮定到焦急了,“他媽的,這破車堵得,今天要是壞我天雲好事,老子把這路毀了。”明子心裡着急,便開始罵罵咧咧起來。
我給競標會方面的組織者掛了一個電話,他們的意思是儘快趕來,這種省級別的競標會不會因一個天雲建設的缺席而推遲。
我皺起眉頭。
“雲哥,咋辦?”明子憨憨的問我。
“咋辦?走。”說完我踢開車門下去。明子跟着下來,我走到後面的車前,俯下身對着裡面的人說,“時間不夠了,我們跑着過去。”
小李一聽立刻脫掉西裝,夾在腋下,鑽出車,另外兩個天雲建設中這個項目的參與者也跟着下車。
我們一行五人在省城擁堵的水泄不通的馬路邊的人行道上狂奔起來,明子也脫掉了衣服,越跑越起勁,我以前是跟魏天正練過這種長跑的,所以跑的也算輕鬆。
小李他們跑了一節就被我們遠遠甩在後頭,上氣不接下氣。明子指着他們三個人,“哼,書呆子,就知道看書,懂得多有個屁用。”
“你就別廢話了,人家能做出一個競標預案,你身體倒是好你給我做一個。”明子一時語塞不再說話。
“小李,你們歇會兒?”我問在我面前氣喘吁吁的小李幾人,小李擦了把頭上的汗,扶了扶眼鏡,“魏總,咱,咱不能誤了,跑,我們能頂得住。“
說完又起身朝前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