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回完話,靜靜地看着文風,文風也靜靜地回望着他,兩人的神態,一個平淡,一個溫和。屋裡除了已經沒有聲息的人,還有昏過去的杜學志,就剩下癱軟在椅子上的程昆,和門口的那十來個混混。當然還有冷血,他已經還劍入鞘,他的黑色皮帶外觀上看是皮帶,其實可以兩用,不是皮製的,而是兩層精心打造的薄鐵,作爲軟劍的刀鞘,而小巧的劍柄正好做了皮帶扣。由於做工精細,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那是一把整劍。
“前幾天聽說西貢有個太子,勇猛難敵,智計雙全,有大將風範!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文風望着他,悠悠說道。
“那隻不過是道上的兄弟們擡愛,當不得真。”太子淡淡地回道。
“呵呵!”文風微微一笑,接着說道:“太子不愧爲太子!有氣度!不過,請聽我把上面的話說全,我還聽說,人們都爲太子惋惜,說太子跟錯了主子,在區區一個小青幫,把大好才華埋沒了。混了幾年,還是隻能窩在這一隅之地,而且,這西貢還不是你們一家獨大。若是太子在洪興和仁義堂,哪一家門下,也早已經是一個繁華大區的扛擺子了。”
“這是外面人謬論了,我的本事也就到這種程度了,在西貢能混出名堂我就滿足了。”太子神色不變,說道。
“是嗎?”文風眼睛裡浮了濃濃的玩味兒,“恐怕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吧?不過嘛,我倒也不認同那些市井之言,我覺得你選擇小青幫,是個明智且有遠見的選擇,不過,像你這麼義氣的人,如果跟着像杜學志這樣的老大,就永遠沒出頭之日了。”
“奧?”太子眼睛裡終於浮上一絲興趣,“何以見得?”
“呵呵,”文風悠悠一笑,目光看着太子,陡然變得犀利,像是要直接射進他的心裡,就聽文風凝聲說道:“那是因爲,你沒有野心!”
“哈哈!”太子聞言笑了起來,回道:“這話說的好,野心?我沒有野心麼,我們做古惑仔的,誰沒有做老大的夢想,誰又不想在港島,九龍橫着走,開跑車,泡明星呢?你說錯了,我甚至想稱霸香港!”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大起來。
文風一直注視着他,等他說完,搖了搖頭,說道:“如果我聽說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你說的有可能是真的。但是,可惜,你不是那種人,這點上我還是能感覺出來的。夢想,誰都有,但那不是野心。那是志向!”
“你的感覺,有時候,感覺不一定準吧?”太子平淡地問道。
“也許,但我或許是個異數,我的感覺一向很準!即使在不確定準不準的情況下,且相信自己的直覺,把它當作一種賭博,這世上的事情,本來就都是一種賭博。賭對了,我就贏!”文風也淡淡地回道。
“那如果,賭輸了呢?”太子再次問道,眼睛直直地盯着文風。
文風聞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輕輕地來回走起來,過了有一分鐘,他突然擡頭看向太子,而右手毫無徵兆地向後擡起,就聽文風沉聲說道:“我相信我,不會輸!”那聲音果敢,夾雜着攝人的氣勢,襲進了太子的耳朵。
就在文風話音落下的一刻,“啪!”一聲震耳的脆響再次響起會議室。“啊!”進接着又是一聲慘叫。衆人看去,只見程坤已經歪着腦袋倒在了椅子上,鮮血從他的太陽穴,那一塊兒流了下來,‘滴答’滴答’,落在地上,聲音不大,但卻叫人的心震驚。
“坤哥!坤哥!”程坤的幾個手下大喊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們看着文風的眼睛裡,充滿着憤恨,還有驚懼,他們看着那隻黑乎乎的槍,怎能不膽戰。
“草你D!”沉寂了一會兒,就見其中一人罵了一聲向文風衝來,手拿出了短刃,剩下的幾個人見有人帶頭,他們的憤恨也蓋過了驚恐,齊抽出了刀,快步衝了過來。
文風淡淡一笑,手裡的槍突然舉起,朝着屋頂放了一槍,就在那幾人身形明顯一楞兒的時候,文風衝了過去,手裡拿着槍,狠狠地砸向當頭一人的臉。由於距離太近,那人被剛纔一槍又驚了一下,正凝神呢。
當他醒過勁兒的時候,文風手裡那把槍,也狠狠地落在他左眼角上,金屬的硬度,加上巨大的力道,他怎麼能承受點了,頓時血流如注,他啊啊大叫着捂向了眼睛,手裡的刀也脫落了,他拿的是一把鋒利的匕首。
文風快速接住,把槍換了個手,身子再度欺近,就在那人要痛得彎下腰去時,文風拽住他的體恤,往前一拉,手裡的匕首,也撲哧一聲紮了進來,深至柄處,那人痛呼着,猛地掙扎起來。文風把匕首拔出來,冷冷說道:“給你結束眼睛的痛苦!”說完,那人隨聲倒地,臉上的表情扭曲起來,過了一會兒,就不動了。
這時,另外幾人看到,先是驚恐,後是神色癲狂起來,他們如瘋子一般,衝上來,圍着文風狂砍起來。文風躲過先頭幾刀,閃過那幾人的鋒攻,但那幾人立刻轉身,像是力氣不盡似的,一刀接着一刀。
文風見狀,躲無可躲,便快退了兩步,然後用左手,把槍衝着左邊一人臉上,猛地丟過去,那趕緊用刀去擋,在他擋的時候,文風快進幾步,單手握住他拿刀的手,右手拿着匕首,飛快地捅進了他的腰部。接着那人大叫起來,身子猛地向左竄去。
文風接着閃過右邊一人砍過來的刀,彎下腰,身子如豹,從他身體的方向一竄,匕首同時扎進了那人肚子。文風用力地推着他往後退,直把另外兩混混撞得連連倒退,把那兩人撞得快到牆壁上了,文風猛得停住步子,右手把刀抽出來,擡起把那人揣了一腳。那人頓時和後面兩人齊齊撞在牆壁上,跌坐下去。
就在他們掙扎着起身的一霎,文風的匕首也到了,狠狠地劃過一個混混的脖子,回手又插進了另外一個混混的胸口,在接連幾聲慘叫後,牆壁邊上的這三人,癱軟着身子,眼看着呼吸慢慢地虛弱了。
文風拿出匕首,回身向剛纔被刺中腰的那人走去,那人嚇得連連後面,跌倒在了地上,文風卻沒有停下步子的意思,手裡的匕首也慢慢地再度擡起。
“等等!”這時,就聽閃在一邊的太子說道。
文風轉頭看向了他,只見太子的眼裡閃過了一絲不忍,“放了他吧,何必斬盡殺絕呢,再說,他已經受了那麼重的傷。”其實,太子也是刀口上舔血的人,砍人殺人的事,也做的不少,但是今天的情景太令人驚懼了,他雖然表面上神色不變,其實心裡也已經震撼了。
“婦人之仁!”文風淡淡地回道,接着,他又衝着太子搖了搖頭,“太子,你只能當個英雄,我說的不會錯,你只有志向,沒有野心!你難道不知道,對敵人的一點仁慈,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後患,也許,你會付出比他此時更大的代價。所以,對待敵人,不管他多可憐,一定不能手軟,何況,你的敵人還有反抗能力!”文風說完,手裡的匕首猛然甩了出去。
“啊!”就聽一聲痛呼,正是倒在地上的混混發出的,衆人轉頭看去,只見那人手裡已經拿起了剛纔文風扔落在地上的手槍,正微微地擡了起來。文風甩出去的匕首,竟插進了他的額頭,鮮血迸現,那人腦袋直直地栽了下去,手裡的槍也掉在了地上。
文風向前幾步,拿起了那槍,回身看向太子,此時的太子臉上,再也保持不了先前平靜的神色,微顯侷促。他身後的人看着文風也是驚恐交加。文風見狀,淡淡一笑,說道:“若我想殺你們,你們都會死,但我不會!我知道,你們也不怕死,你們纔是小青幫真正的精英。而且,更因爲一個人,那就是他!”文風的手指向了太子。
衆人都露出疑惑的神色,太子從剛纔說話時,就隱隱地感覺到了什麼,但是也一時想不到。看到幾個人的神色,文風淡淡地說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太子,你以後是我的人了!”他的聲音很篤定,帶着無法抵擋的氣勢。
太子心裡一震,眼睛不由地一亮,他擡頭看向文風,過了好一會兒,他緩緩地說道:“請給我一個理由!”
“呵呵!”文風仰起頭來,淡然一笑,然後落下,目光直射向太子,凝聲回道:“你需要一個領袖,而在香港,我需要一個太子,我會帶着你,還有你身後的兄弟,站在維多利亞的海港上空,俯瞰整個香港!”
這話如同一陣洪鐘,敲響在太子及他手下的耳朵裡。他們不由地心頭一震,儘管有些不置信的心理,但是眼前少年展現出來的氣勢和實力,讓他們不由地不信。足足呆了好一會兒,太子神色恢復正常,他正派的臉上出現了肅然的神色,只見他低下了高昂的頭顱,朗聲說道:“風哥!太子,從此刻開始,就是你的人!”他的那幾個手下也連忙跟着叫起來。
文風臉上洋溢起溫和的笑意,像春天的陽光。他走過去,緊緊握住了太子的手,輕聲說道:“太子,以後你們就是我的兄弟了!”
太子聞言擡起了頭,露出真誠的目光,笑了笑,過了會兒,他好象突然想到了什麼,便開口問道:“風哥,昨晚在銅鑼灣出了個轟動的事情,一個英俊的內地少年,在鄭浩南的浩南舞城裡,只帶了一個人,就敢戲山雞,折浩南,又平安地走出舞城。這個人,不會是你吧?”
文風聽完,微微笑了笑,輕聲反問道:“你說呢?”
“哈哈!”太子聞言,會心地笑了起來。文風也跟着笑了起來。太子的那幫手下,看着文風的目光,更是多了層,真誠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