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丞相一下子啞口無言,望着淚如雨下的夫人,心內愧疚不已,自從柳柳進宮以後,一向美貌的夫人,鬢邊生出縷縷白絲,這一切可都是自已的錯,他自已的眼角間也多了許多的皺紋,老兩。一下子都老了幾歲。
“可是事情已經這樣了,難道你要爲夫以死謝罪不成”,柳丞相蒼涼的開口,柳夫人一下子不言語了,她知道老爺也自貴不已,每回夜深人靜時總披衣下牀,對月嗟嘆,她還能說什麼呢,可想到霆兒被打爛了的屁股,她的心還是很疼,兒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無論如何做不到若無其事。
廳堂上的兩個人正在愁雲慘霧,府裡的管事,飛快的奔進來。
“老爺,夫人,娘娘回來了。“
柳丞相和柳夫人一怔,娘娘?柳兒回來了嗎?柳文傑示意夫人趕緊抹乾眼淚,女兒在宮裡本就不舒心,他們再流淚,即不是給她替阻嗎?柳夫人動作神速的揩乾眼角的淚花,可就是這樣,從門外走進來的柳柳還是眼尖的瞄到了孃親在揩淚,而且廳堂上一派蕭殺,她直覺上以爲哥哥出什麼事了,三步並着兩大步衝到柳夫人的身邊。
“娘,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哥哥出什麼事了?!”
柳夫人擡起頭見女兒的臉色有些削瘦,那心裡越發的難受,卻強行忍住酸澀,扯出一抹笑,搖了搖頭。
“柳兒回來了,霆兒沒事。”
“沒事娘怎麼哭得如此傷心?”柳柳不相信的追問,一看孃親的眼睛就知道事情很嚴重,孃親即便是在爹爹納妾的那個晚上也沒有掉一滴眼淚,這時候卻哭得如此傷心,眼睛都紅了,一定是哥哥出什麼事了?
“真的沒事,柳兒不要擔心了“,一旁的柳丞相趕緊開口,柳柳擡頭望向爹爹,自從百官臺之後,她就沒見過爹爹了,沒想到爹爹如此清瘦,聽說他最近告病假沒有上朝,難道爹爹也病了,滿目疑雲的追問。
“爹爹病了嗎?怎麼瘦成這樣了,女兒真該死,今天才知道爹爹告了病假。“
“你爹爹沒病”,柳夫人沒好氣的接。”柳柳便察覺到一向相敬如賓的爹孃彼此間好像生出了隔閡,看孃親的神色,冰雪聰明的柳柳一下子明白過來,一定是娘心疼自個兒,再加上哥哥這事,抱怨爹爹了,爹爹本就不好受,再加上孃親的抱怨,如此消瘦是必然的,柳柳忙拉過孃親的手,又拉過爹爹的手。
“爹,娘,你們別擔心柳兒,我沒事的,如果你們彼此生分了,女兒才難過的,只有柳兒在意的人,柳兒纔會傷心難過,至於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柳兒根本不傷心,所以孃親千萬不要生爹爹的氣好嗎?”
柳夫人望着柳柳,小臉蛋楚楚可恰的望着她,白晰的手緊拉着她,不停的哀求着,再看老爺的神色,最近確實也不太好,老了很多,這麼多年來的相敬如賓,自已又何曾忍心了,現在又害得女兒如此擔憂,只得點了點頭。
“柳兒,放心,爹爹和孃親沒事的,以後孃親不生氣就是了。”
柳柳一聽孃親的話,放開爹爹的手,撲進美人孃親的懷抱,娘身上的味道好好聞啊,她從十二歲開始便喜歡孃親身上的味道,不管她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吃了多少的苦頭,只要往孃親的懷裡一鑽,所有的煩惱都煙消雲散了。
“孃親真好。”
柳夫人摟着女兒,她以前並不太喜歡這個女兒,自從她有一次生病後醒過來,就特別喜歡粘着她,那年她大概十二歲左右,那麼小的一個人竟然知道她的不快樂,丈夫的納妾她是痛苦的,整夜的摟着她,陪她說話兒,使得她沒有崩潰得瘋了,慢慢的她竟成了她生命裡不過缺少的一部分。
只要她往她的懷裡一鑽,她所有的煩惱都沒有了,老爺的納妾再娶,她也好像不那麼痛苦了,從此以後,只要她快樂,她便開心,如果她有一丁點委屈,她的心便很疼,所以這一次她纔會生這麼大的氣,現在看女兒依舊像以前一樣躲在她的懷裡撤嬌,她忽然便安心了,脣角浮起笑,不再去計較老爺所做的事了。
柳夫人一笑,壓在柳丞相心頭的一塊巨石總算放了下來,自從女兒進宮後,他的日子就沒好過,但願以後能睡得安穩些,經過這些事折騰,他忽然覺得自已老了,孩子們的事情以後由着孩子們去吧。
“柳兒有沒有用晚膳啊?肚子一定餓了吧?”
柳柳聽到爹爹的話,並不覺得肚子有多餓,她本來生病了,就不太想吃,現在想看看哥哥怎麼樣了。
“娘,哥哥沒事吧?”她巴掌大的小臉蛋上布着擔憂,仰起頭望向孃親。
柳夫人笑笑搖頭,雖然霆兒的屁股被打得流血了,但是男人傷筋動骨的沒什麼大礙,很快便會養好的。
“沒事,被皇上打了二十大板,屁股開花了。”
“啊?”柳柳一聽到孃親的話,早驚白了臉,從孃親的懷裡掙出來,心疼至極的開口:“我去看看哥哥,孃親派人送些飯菜過來吧。”
“好”,柳夫人疼寵的點頭,柳兒和霆兒一向要好,而且她知道霆兒的心思,可是柳兒是他的妹妹,這是不爭的事實,柳兒她一直把霆兒當成哥哥,他們不想讓她知道那些不該知道的事。
柳柳領着小丫頭奔出廳堂,順着曲折的長廊,往哥哥住的院子走來,一路上小丫頭們恭敬的垂首。
“二小姐回來了。”
這稱呼讓柳柳感到親切,一點責怪她們的意思都沒有,如果她永遠是柳府的二小姐該多好啊。
廊柱外,明月灑下輕輝,照在嬌豔的花朵上,使得花朵越發的妖嬈。
涼風習習,夜深沉,周遭一片寂靜,只聽到柳柳和小丫頭翠兒腳踏石板的碎聲,一直走到蘅羌院門前,有下人驚訝開口。
“二小姐回來了。”
聲音透過打開的窗戶傳到房間裡,正趴在牀榻上的柳霆一聽到妹妹回來了,一個激動想翻身下地,不意牽動了傷處,疼得呲牙喇嘴的輕哼,柳柳已經走了進去。
只見哥哥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趴在牀榻上,依舊是她熟悉俊朗的面容,此時寵溺的望着她,好似身上的傷一點也不疼痛似的,柳柳鼻子一酸走了過去,蹲在哥哥的牀榻前。
“哥哥,你沒事吧?”
“好了,男人受這麼一點小苦怕什麼?你看哥哥一點事也沒有?”長相俊美的柳霆爲了讓妹妹放心,說着話兒還用力的拍了一下牀榻,事實上他的身子一動便牽扯了傷處,疼得直冒冷汗,可怕妹妹看出來,還硬扯着笑。
柳柳是何等聰慧的人,哪有看不出來的道理,小手兒拉住柳霆。
“哥哥,你別裝了,我知道你疼,疼就叫出來,這樣柳兒纔好受一些,要不然我心裡難過”,柳柳的聲音有些哽咽,長長的睫毛有些溼潤,眼睛清澈氤氳的,只怕柳霆再裝一下,她的淚便要滴落下來了。
柳丞相的長子,柳霆,生得俊朗偉岸,頗有乃父之風,不管是容貌還是做事的手段,心思縝密細緻,但因爲柳丞相身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百官之首丞相,反而把兒子調派到下面去了,只在都察院走動,做了一個小小六品的主事,其實柳霆一點也不怪父親,因爲柳家不能鋒芒太過,那樣只會招來嫉恨,使柳家走向滅亡,雖然皇上提過幾次,把柳霆調到上面去,但柳丞相的忠旨,只有他辭了丞相之職,柳霆纔可以上調,對於這一點,父子倆有默契。
室內,燭火跳動,明亮的光澤中,柳霆刀削斧刻的五官完美的契合在臉上,肌膚泛着光滑,黑色的瞳乳中跳動着兩簇小火花,熾熱,關切。
眼前的女子是他最疼愛的妹妹,如花般的年齡,正應該亨受到疼寵的時候,卻被送進了宮,受到了那樣的時待,一想到這點他心裡便有些不甘心,如果有可能,他寧願一輩子照顧妹妹,而不是任由別人糟蹋她。
從他一眼看到粉嫩的柳兒,他的心便遺失了,柳兒臉上的紅色胎痣在小時候只有銅錢般大小,年幼無知的他總是纏着孃親,孃親,妹妹臉上怎麼會有一個銅錢呢,她將來一定很有錢呢,多可笑的話啊,沒想到當日的話一語成真,柳兒竟然進宮爲後了,可是卻是個不受寵的皇后。
“哥哥,想什麼呢?”
柳柳伸出手握着哥哥的手,她雖然知道哥哥極疼愛她,可從沒想過他對她的愛如此深,深到不願意聽到任何一句對她不好的話,竟然連皇上都敢打,他真的是她的好哥哥。
柳霆溫潤如玉的笑,他的笑永遠只有她看到,在外人面前,他總是冷冰冰的,沒有人靠得近,只有他最疼寵的小妹妹和家人才能看到他柔軟的一面,他伸出手反握着柳兒的小手,緊緊的包裹着,溫熱的氣息遊走在柳柳的周身,一如小時候,從未變過。
“哥哥沒事,柳兒不要傷心了。”
柳柳勾出燦爛的笑,哥哥最喜歡看她的笑臉了,這樣他的心便會快樂。她眉若彎月,眼若星脣,笑時花照月,一舉一動無一吸了着柳霆的視線,他的眸光向來是追隨着她的。
兄妹兩個人的目光絞在一起,世間萬物皆化爲鳥有,只有彼此最關切的笑容,瞳孔裡的簇簇火花跳動着。
翠!頃着兩個小丫頭手裡端着托盤,走了進來,打破了室內的沉寂:”娘娘,該用晚膳了。”
“嗯,放下來吧”,柳柳放開哥哥的手,站起了身子,示意翠兒把晚膳放在室內的雕花桌子土,掉頭望向柳霆:“哥哥晚膳可吃過了?”
柳霆笑點頭,他只吃了小半碗飯,屁股上的疼痛使得他食難下嚥,不過他可不想讓妹妹擔心:“吃過了,柳兒一定餓了,快坐下來吃吧。”
“好”,柳柳點頭,坐下來用膳,一時間屋內又恢復了安靜,柳柳本來想看看哥哥的傷處,可那傷在屁股上,她即便和哥哥再親,一個大姑娘家也不好看哥哥屁股吧,只得低頭安靜的吃飯。
等柳柳用完膳,翠兒吩咐小丫頭把刺餘的飯菜撤了下去,屋子裡只有兩三個人,翠兒望了一眼大少爺,又望了一眼娘娘,她知道主子從小和大少爺感情就好,還是留他們說會子話吧,緩緩退了出去。
眼看翠兒走了出去,柳柳叫了一聲:“翠兒,去把我的白玉狼牙琴取過來,我要給哥哥彈琴。”
“是,娘娘”,翠兒一點兒也不詫異,娘娘的琴聲可以撫慰人心,只要大少爺一聽到娘娘的琴,什麼傷痛的感覺便不會有了。
翠兒很快拿來了琴,擺設在牀前的琴臺上,燃上娘娘最喜歡的花薰香,一切準備妥當,便安靜的退了下去。
柳柳笑望着趴在牀榻上劍眉星目的哥哥,哥哥長得和爹爹一樣俊美,漆黑如墨的濃眉,狹長入鬢,帶着狂妄不桀,眸如天上的繁星般晶瑩有光澤,傲挺的鼻子,他的脣是那種豐厚的,完全不同於鳳邪的涼薄之脣,整個五官就像畫雕斧刻,舉手投足間是那麼引人視線,多少名門千金被他迷感住了,可他愣是對別人冷冰冰的,只有她纔可以亨受到哥哥的笑容。
“哥哥,我給你彈一首高山流水吧。”
柳柳跪坐到琴臺前,纖纖玉手扶上琴絃,輕試了一下琴音,一個悅耳的音符靈動的跳出來,噹的一聲停住,柳柳掉轉頭,笑若桃花的望向牀榻上的男子,直到他點着頭,輕闔上雙目,安靜的伏在牀榻上。
明潔的月光透過打開的宵菲照進來,灑落在她身上,她低瞼着眉,凝望着白玉狼牙琴,素手輕動了一下,指端涌出的音符竟似活了一般,直上雲霄,九曲迴旋,餘音繞樑,而她隨着那婉轉清靈的音調,深陷到其中,閉上眼睛身子輕柔的搖動。
窗外輕風吹過,花瓣飄飛,夜涼如冰,她就好似天地間的仙女一般,長髮飛舞,琴音空寂而清靈,是那般的激越,完全不是一般人能彈出來的,指間流過的是水流的潺潺之聲,絲絲入扣,動人心魄,空靈,炫耀,震憾人心。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一曲終了,柳柳久久沒有回神,眸子望向窗外,月落西窗下,殘花飛影,炎熱的復天快過去了。
柳柳掉頭璨然一笑,哥哥已經睡了,她抱起白玉狼牙琴,悄然走出屋子,外面翠兒輕呼一聲:“娘娘,奴婢來拿吧。”
“嗯”,漸行漸遠的聲音。
屋子裡,趴在牀榻上的男子,攸的睜開眼,鼻端浮上細細的汗珠子,濃黑的眉輕蹙起,輕哼,這一夜可真難熬了。
長廊裡,柳柳纖細的身子輕盈的往後面走去,聽風樓離哥哥的院子本就不遠,轉了幾道曲廊便到了。
夜風起了,吹排她散落在肩上的一小揖秀髮,長裙舞動,像輕盈的彩蝶,意欲乘風而去。
翠兒一聲不響的跟着主子的身後,今夜,主子有些沉寂,她不敢多說話,因爲主子和大少爺一向親熱,此次大少爺受傷,她一定很心疼,卻無計可施,翠兒正在胡思亂想着,便聽到前面的聲音傳來。
“翠兒,明天早上把我上次得的一瓶金創膏拿過來,給大少爺用。”
“是,奴婢記住了,娘娘放心吧”,翠兒應聲領命,抱着白玉狼牙琴,此琴極是珍貴,聽說是千年難得的寶物,不知明惠師太是從哪裡得來的,竟然送給了主子,這琴周身白玉造就,連一絲暇疵都沒有,頭尾雕刻出龍紋鳳身,十三琴絃皆是上等的天蠶絲,其音質清純,迴音更是悅耳,主子當成了命根子一樣帶在身邊,後來選秀進宮,把這把琴放在丞相府了,並沒有帶到宮裡去。
聽風樓裡早候了一堆婢子,好歹柳柳的身份是皇后娘娘,即便她不在意,可是柳丞相還是不想怠慢了女兒,因此撥了一批人過來侍候柳柳,柳柳寬鬆地水雲袖一揚,好似一朵素雲掃過,清冷的命令。
“都下去吧,不用過來”,
一堆小丫頭惶恐的點頭,小姐雖然還是以前的小姐,可身份不一樣了,她們可不敢馬虎:“是”,應聲退了下去,只留下翠兒一個人,太監小安子早被府裡的管事安置下去休息了。
等到小丫頭退了下去,翠兒把白玉狼牙琴收好,回身見娘娘臉色有些蒼白,關心的問:“娘娘臉色好難看啊?要不要找個大夫瞧瞧?”
“不用了,難得回來一次還驚擾了爹孃”,柳柳半歪着身子靠在軟榻上,頭有些昏昏沉沉的,想到昨兒個夜裡,若不是淋了雨,也不至於如此脆弱,人家說病來如山例,病去如抽絲,果然不假,她一日都服了兩次藥了,身子好像還未見好,只是夜已深了,明日早上再說吧。
“是,那娘娘早早息下吧。”
翠兒侍候着柳柳早早的息下,因見娘娘的臉色有些難看,所以她便打了地鋪,防止娘娘夜裡有什麼需要的。
夜越來越深,月光灑下清輝,欄杆的影子穿過樓閣,靜臥在樓閣之上,發出灼灼的光華,夜風颯颯,霧氣鋪下朦朧的青帳,滿園璀璨的花朵,被月光的照耀,光琿朦朧。
柳柳睡在硃紅色的檀木香榻上,一點也不安穩,不時的輕顫起來,說着糊話,臉色潮紅,細細的汗珠子流下來,她竟然又病了,而且病得還不輕,忽然一道月華白的光亮掃過,一道影子落在青紗帳前,透過朦朧的紗帳,看到喃語不安的她,心下陡的一驚,一揚手,掌風掀起紗帳的一角,身形一移,抱起她閃身出了丞相府。
早晨,清風徐來,捲起紗慢的一角,窗外花落入內,清香撲鼻。
室內,輕紗帳,繡花屏風,雕花攏櫃,一張寬大的檀香木牀榻上,側臥着一個烏絲如雲的女子,女子面朝裡,那纖細玲瓏的身姿,透過紗帳若隱若現,更引得人無限暇想,隨着一聲嚶嚀,女子翻了個身,露出一張小巧水靈的臉,即便是臉上有半邊胎痣,也難掩去她的小臉上的璀璨。
柳柳慵懶的睜開眼,掃視着周遭,這一覺她睡得可真不安穩,夢裡竟然看到自已又生病了,好笑的搖頭,習慣性的叫了一聲。
“翠兒?”
沒有了平時的應聲,卻另有一道愉悅的聲音響起:“小姐,你醒了,”隨着話音,有人打起了紗帳,卻是一個柳柳不認識的丫頭,一身簡撲的束腰羅裙,卻不是柳家的丫頭,柳柳驚詫的挑眉,才發現睡的地方,根本不是自已的房間,雖然很清新雅緻,卻相當的男性化,沒有過多的累贅。
小丫頭在面對上柳柳的紅胎時,並沒有異樣,只恭敬的開口:“小咖,是否要更衣?”
柳柳的臉色陡的暗沉下去,黑瞳在一瞬間犀利如刀,寒光四射,小丫頭被駭住了,一時不敢輕舉妄動,這時從外面另走進來一個綠衣的婢子,奇怪的問立在牀榻邊的小丫頭。
“月環,怎麼不侍候小姐起來,當心主子罰你去洗衣服?”
叫月環的丫頭一驚回過神,心內打了一個寒顫,這個臉上長着紅胎痣的女人是誰啊,那眼神好冷啊,涼颼颼的就好像二月霜裁的剪刀,銳利,蕭殺。
“喔,綠衣你來了,“月環回過神招呼了一下後進屋的婢子,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綠衣走到牀榻前,打起另一邊的紗帳,恭敬的對牀榻上的柳柳開口:“小姐,奴婢們侍候你起來吧。”
柳柳一動也不動的坐着,好像石化了一樣,面容冷魅,眸子閃過幽光不慍不怒,堅定中帶着威嚴,脣角浮起淺笑,那笑有些稀薄,聲音清冷:“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想不到她竟然如此遲鈍,怎麼會不小心呢,竟然被人帶出來都不知道,她的警覺性一直很好啊,爲什麼會一點感覺也沒有呢,眉間閃過懊惱,認真的思索昨兒晚上的事,只除了給哥哥彈琴以外,連後便是她做了很多奇怪的夢,夢裡竟然有人抱她了,而且她生病了,看來是昨天看了兩次御醫的原因,纔會使得她連做夢都夢見看御醫。
“是我家主子把小姐帶過來的“,綠衣小心的開口,一看眼前的小啡就不是好惹的主子,和自家的主子有得一拼,自已還是小心些,難怪先前月環發愣呢,一定是被她周身冷硬的姿勢嚇住了。!!我要見你家主子”,柳柳沉聲命令,不容人抗拒的語氣。
綠衣和月環一怔,忙點頭,主子親自侍候了這小姐一夜,直到小姐完全好了,纔去睡了,這會子自個還是不要打擾他爲好。
機靈的綠衣忙嬌笑着開口:“小姐難道就這樣見我家主子嗎?”
柳柳一聽綠衣的話,馬上猜到她家的主子一定是個男人,要不然綠衣不會這麼說話,腦海裡不由浮起疑慮,究竟是誰會擄她,她沒有和人結仇啊,要說結仇除了宮裡的那一位恨極了她,其他人她可沒有得罪過。
柳柳不在說話,沉默的起身聽任綠衣和月環的擺佈,兩個小丫頭很快侍候她穿好衣服,卻不是自已日常所穿的,而是一件柔軟的上等的白色長裙,裙角銀錢勾勒出幾朵祥雲,肩上披着粉紅的煙霞羅,粉紅和素白相襯,極是好看,使得她的小臉蛋粉嫩光滑。
柳柳等到自已的衣服一穿好,便冷凝着臉開口:“現在把你家主子叫出來吧,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竟然敢半夜到丞相府去擄人,真是可惡。”
綠衣和月環相視了一眼,不知如何回答,主子想見她便見,即是她們兩個婢子可以做主的。
柳柳一看兩個丫頭的樣子,怒意頓起,眸閃暗芒,手下內力一凝,便待好好收拾這兩個小丫頭,卻聽到一聲淡漠的聲音。
“是我。”
陽光斜射到門菲上,柳柳眯了一下眼,纔看清楚說話的人,穿一襲純白色的衣衫,隨意的抱拳靠在灰牆上,一頭烏黑的長髮好似上等的絲綢般在光亮的映照下,閃閃發光,頭頂的銀簪束起頂端的頭髮,銀白色的光華甚是刺眼,他眉眼如畫,肌膚晶瑩似雪,散發出清冷的幽光,就那麼隨意的歪斜着,好似極端疲倦似的,這男人竟然是南宮月?
他擄了她?柳柳一時難以消化這個事實,這男人不但奪了她的初吻,還擄了她,他究竟想千什麼?
“說吧,爲什麼半夜把我從丞相府擄了來?你究竟想幹什麼?”柳柳眸子暗濤洶涌,她只不過聽了他幾晚的蕭,這代價是不是太大了,她自嘲的笑起來,那笑卻是極端冷的。
南宮月沒有出聲,就那麼靜靜的歪靠着門菲,細密捲翹的睫毛投射下陰影,打在他的臉上,那般孤寂落莫,就是這一瞬間,柳柳竟然不那麼生氣了,這個男人太孤獨了,身邊連一個親人也沒有,雖然鳳邪待他極好,可那到底是一個帝皇,無法交心的對像。
月環一見柳柳怒氣衝衝的責問自家的主子,趕緊開口爲自家主子瓣白:“小姐,其實?”
“月環,把小姐送出去”,偏在這時,南宮月冷冷的嗓音響了起來,說完一聲不吭的往外走去,月環和綠衣面面相覷,主子爲什麼不告訴這位小姐,是她生病了,她們主子好心救了她呢?不過既然主子不讓說,她們做婢子的怎麼敢違抗呢,恭敬的走到柳柳的身前福了一下身子,
“小姐,走吧。”
綠衣的神色有些不高興,悶聲跟在月環的身後往外走,府門外已經奮好了輦車,兩個小丫頭把柳柳送上車,綠衣和月環一向是乖巧的丫頭,可一想到主子熬了一夜,卻得到這樣的對待,那心裡十分的不爽,綠衣大着膽子望着柳柳。
“小姐真是太過份了,我家主子熬了一夜才把小姐的病治好了,小咖怎麼能如此對待我家主子呢。”
“啊”,柳柳驚訝的輕呼,原來自已做夢說糊話是真的啊,難怪連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呢,一想到南宮月的落寞,看來自已真是太過份了,本想下車去謝過他,可馬上想到此時的丞相府一定亂了,還是改日再謝過南宮月吧,逐擡起頭柔和的望着綠衣。
“對不起,是我錯怪你們了,改日再謝過你家主子,我先回去了。”
柳柳說完,縮回身子吩咐前面駕車的車伕,立刻去丞相府,馬車揚長而去,綠衣和月環兩個婢子氣得大眼瞪小眼,本來還以爲她們說出來,這小姐會很感動的進去謝過她們家主子呢,誰知道竟然就這麼走了,兩個小丫頭憤憤的走進府邸。
丞相府,陽光灑落廳堂上。
一廳堂的人都冷凝着臉,氣氛冷戾,下人們都退到廳堂之外去了,只有小丫頭翠兒跪在中間,不時的哭泣着,梨花帶淚,我見欲憐,可惜此時,誰也沒心情去勸慰她。
“霆兒,你身子還未好,別太心急了,“柳夫人見兒子劍眉緊鎖,臉色凝重,歪靠在大廳的古董架邊。
柳霆聽到孃親的話,搖了一下頭,一想到柳兒被人從丞相府擄了,他就心急如焚,最重要的是柳兒還身懷絕世武功,雖然她瞞着他,可他是知道的,什麼人能從丞相府裡把柳兒擄走呢?這個人的武功可真是深不可測啊,如果是柳家的敵人,柳兒即不是遭殃,柳霆越想臉色越難看,再加上身上的傷處疼痛,那周身暴戾得快殺人了,眸子紅赤赤的,使得跪在廳上的翠兒心驚肉跳,小心的抹着眼淚。
“難道半夜一點動靜都沒有?”沉穩的柳丞相開口問跪在下首的翠兒,他雖然也很着急,柳兒不羊單是柳家的小姐,現在還是當朝的皇后娘娘,不管她多麼不受寵,這身份還是存在着的,如果她不見了,柳家可就難究其責了。
“奴婢什麼也沒聽到?”翠兒搖頭,她一個不懂武功的小丫頭哪裡那麼警覺,這樣說來還不如當初學些武功呢?翠兒懊惱的挑起攏煙眉。
柳府正在憨雲慘霧,柳柳卻回來了,望着廳上蕭殺冷戾的氣氛,她知道是因爲她失蹤了的原因,忙笑着開口。
“我回來了,這是做什麼?”
柳霆一看到柳兒回來了,身形一閃,早飛快的握住柳柳的手,認真的檢查了一遍,急切的詢問:“柳兒,你沒事吧,是誰擄了你?”
“我沒事,其實哪個人是好意,因爲我夜裡生病了,他把我帶到醫館去看病了,你們別心急了。”
柳柳不想把南宮月扯進來,如果她說出南宮月,哥哥一定會去找他算帳的,那麼昨晚的事便會驚動皇上,明明一件小事,很有可能搞得驚天動地的。
“柳兒生病了?”柳夫人一聽到柳兒的話,一向溫柔婉約的面孔可就冷了下來,尖銳的追問翠兒:“你是怎麼侍候小姐的,竟然連小姐生病了也不知道?”
翠兒立刻惶恐的磕頭,聽到主子的話,她也很自責,怎麼主子生病了,她做丫頭的竟然不知道,而且昨天晚上看小咖的樣子,就有些不對勁了,可惜自已太大意了。
“奴婢該死,請夫人責罰。”
柳兒一看孃親生氣了,忙放開哥哥的手,過去拉着柳夫人的手,輕晃着:“孃親,你別生氣了,不關翠兒的事,昨天晚上還好好的,是夜裡生病了,也沒什麼大病,只是有些受潮發熱了。”
柳夫人的臉色和緩了一些,伸出手探了一下柳柳的額頭,感覺正常了,才鬆了口氣,不過仍警告了翠兒一聲:“下次再這樣侍候主子,看我不重重的懲罰你。”
“是,奴婢知道了”,翠兒小心的磕着頭,柳柳拉着孃親的手,掉頭吩咐翠兒:“還不下去。”
翠兒趕緊退了下去,柳夫人摟着女兒的身子嘆息:“你就是心腸太軟了,在宮中生活,千萬別輕易對誰好,娘真怕你受到那些有心計人的欺負。”
“娘,沒事,我肚子餓了”,柳柳嘟起小嘴,大大的眼睛裡擒着飢餓的渴求,好似真的很餓很餓,事實上她確實餓了。
坐在柳夫人身邊的柳老爺一聽到女兒的話,趕緊開口命令廳外的管事:“立刻去準備早膳,娘娘餓了。”
“是,老爺”,管事的鬆了一口氣,僵硬的身子飛快的往外奔去,娘娘總算回來了,他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厲害,娘娘可是尊貴之軀,雖然有傳言她不受寵,可是這一國之母的身份可不是假的,要是她出了什麼一丁點的事情,都有可能爲柳家引來災禍。
柳丞相見兒子柳霆臉色和緩下來,擡頭關切的吩咐:“霆兒,柳兒回來了,你先回院子裡上藥吧,呆會兒就在屋子裡用早膳。”
“是,爹爹”,柳霆盯着柳兒,他知道柳兒不肯說出是誰擄了他去,怕他對付那個人,那個人一定是他所認識的人,誰呢?濃眉蹙了一下,黑色幽深的瞳孔裡浮起陰狠的光芒,如果讓他知道是誰擄了柳兒,看他怎麼對付他,慢慢的迴轉身子往外走。
柳柳從孃親的懷裡探出身子,心疼的叫了一聲:“哥哥,呆會兒柳兒去看你。”
“好”,他回身,寵溺的笑,陽光下笑靨如花,整張臉上閃爍着光華。
柳丞相和柳夫人相視一眼,彼此的眼裡有着絲絲憂慮,霆兒愛妹成癡,現在不管多少媒人上門,都不願意娶親,這可怎麼辦啊,柳家一門可還指望他繼承香火呢?
早有兩個小丫頭從廳堂外面走進來,扶着柳霆走出去,廳裡一下子安靜下來,靜謐的空氣裡有着淺淺的憂慮,柳柳擡起頭望了一眼孃親和爹爹,兩個人的臉色都很凝重,發生了什麼事,自已不是回來了嗎?
“爹爹,孃親,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一臉的愁眉不展?”
柳夫人美麗白晰的臉龐上難掩着失意,伸出手撫摸着柳柳的頭,輕聲的開口:“是霆兒,多少媒人踏破了門,他卻不願意娶親,爹孃有些憂心口”
柳柳聽了孃親的話,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原來孃親在擔心哥哥的婚事,哥哥那樣偉岸的人,自然不可能瞧上那些俗脂庸粉的,他一定會找到喜歡的另一半的,所以孃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娘,哥哥長得那麼好,多少女人想嫁,你竟然還擔心,而且媒人找上門的,都是那些官員的千金,平常嬌柔作態,故作高雅,別說哥哥了,就是柳兒都覺得難以忍受,所以你們別擔心了,哥哥的婚事會有着落的,而且一定是一個很漂亮,又孝敬爹孃的姓子,到時候娘會不會不疼柳兒了,而更疼嫂子呢?”
柳柳故作很因感的眨巴着眼睛,逗得柳丞相和柳夫人不禁笑了,這丫頭就是他們的開心果,從她十二歲那年賴在她懷裡開始,這麼多年就沒斷過。
“娘怎麼會不疼柳兒呢,到時候多了一個嫂子,連嫂子都會疼柳兒的,”柳夫人伸出手捏着寶貝女兒的小鼻子,柳柳不依的嘟嚷,母女倆鬧成一團,一旁的柳丞相心滿意足的望着,夫人有多久沒笑得這麼開心了。
門外走進小丫頭,恭敬的一福身子:“老爺,夫人,早膳準備好了。”!!好,“柳丞相揮手,柳夫人站起身牽着女兒一起去膳廳。
早膳準備的極是豐盛,滿滿一大某子的點心,平時不會這樣浪費,只因爲娘娘身份尊貴,所以管事的便多準備了一些,柳柳不悅的蹙起眉,柳夫人見了忙關心的問。
“柳兒,怎麼了?早膳不合胃口嗎?!”
“不是的,爹爹孃親,衙上好多乞丐只能喝粥,而我們用一個早膳便如此浪費,實屬不該,以後還像以前一樣,準備得簡單一點好。”
柳丞相一聽,倒贊同女兒的話,他身爲丞相自然該爲那些天鳳的百姓謀福利,街上乞丐遍佈,而他們丞相府的早膳卻如此輔張浪費,臉色陰沉沉的朝外面叫了一聲。
“柳管家?”
那管事的便走了進來,見老爺和娘娘都盯着自個兒,還以爲對自已準備的東西不滿意,唬得趕緊跪下來:“老爺?是奴才準備的早膳不好嗎?”
“誰讓你準備了這麼多東西的?我不是一再警告你平時不得輔張浪費嗎?早點一向簡單嗎?”!!是,是老奴自作主張了,以爲娘娘身份尊貴,所以才準備得豐盛了一點。”柳管家一聽原來老爺是爲了這件事,看來他真是拍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連娘娘都一臉的不樂意,他真是忘了,娘娘做小姐的時候,便反對鋪張浪費的,柳管家苦着一張臉,等着挨西吧,老爺訓起人來,不是那麼輕易結束的,長則一個時辰,少則一柱香的功夫,這些是免不了的。
柳管家正在自怨自嘆,緊拉着柳柳的柳夫人卻笑着開口:“老爺,別元了,難得柳管家一片忠心,自然是爲了娘娘,娘娘就嚐嚐吧,自家的飯菜,總歸親切些,呆會兒吃刺下的,下人們都賞些吧,平常府裡是極少如此糜腐的,今兒個也讓大夥兒解解饞。”
柳夫人話說完,柳丞相便不再開口說什麼,夫人都說話了,他還說什麼,何況她也沒有說錯,雖然這些下人身在丞相府裡,可平時是極簡撲的,點了一下頭。
“好了,你下去吧,呆會兒吩咐人把早膳撤下去,下人們都賞一些吧。
“謝老爺,“柳管家一聽,總算化險爲夷了,不過老爺和娘娘的爲人他倒是極敬佩的,都很心地善良,柳管家謝過老爺便退了下去。
柳丞相和柳夫人陪着柳柳一起用早膳。
中間柳丞相同了荊州洪災的情況,聽了柳柳的主意,不禁拍桌叫絕,沒想到女兒的腦子如此聰慧,如果生爲男兒身該是國之棟樑啊,不過生爲女兒家更好吧,柳丞相用完早膳,便準備着上朝的事宜,夫人的情況好了,他也該處理朝堂事宜了。
柳柳見孃親有些疲倦了,便知道她沒睡好的緣故,忙叫來夫人的貼身丫頭冬梅,把夫人扶進後院去休息。
翠兒見老爺和夫人走了,纔敢小心翼翼的走進來,一雙眼睛還紅通通的,委屈的望着柳柳:“娘娘,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你別想了,夫人剛纔只是太心急了,所以纔會怪你,”柳柳不在意的搖手,身形一轉,那繡着祥雲的裙搖像天邊無暇的白雲似的飄過。
“小姐,你去哪兒啊?”
“我去看看大少爺,你把聽風樓裡我收着的金創膏拿過來,“柳柳遠遠的拋下一句,翠兒趕緊奔出去,一路小跑的往聽風樓奔去。
天是高朗的,疏疏的雲朵隨意的飄浮着,陽光破雲而出,灑下千絲萬縷的光芒,屋頂上琉璃的光華輝映着紅瓦,栩栩生輝。
長廊下,欄杆外,花木扶疏,假山流水,村木蔥綠,遠處,河堤輕岸,垂柳輕曼,柳絮飄飛。
柳柳一邊走一邊感嘆,這裡留下了她多少的歡樂,曾幾何時,一切都遠去了。
迎面走過柳府的下人,恭敬的打招呼,很多人還是改不了。”叫她二小姐,相較於那貴重的娘娘,小咖更讓她感到親切,她哪裡願意做一個冷宮中的娘娘了,寧願做柳府裡受大家喜愛的小姐。
不知不覺走到了哥哥的院子,院子裡栽種了數百棵的翠竹,綠得鬱蔥,在風雨中飄搖過的竹,越發的綠意盎然,分外挺拔俊秀,哥哥對竹情有獨鍾。
院子裡有下人看到輕手輕腳的娘娘,正想叫喚,卻被柳柳噓了一聲制止住了,她還是像兒時一樣的頑皮,總會躲在哥哥的窗根下,小心眼的偷聽哥哥說什麼?
下人便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她站到窗臺下,聽到屋子裡的人,輕悠悠的說着:“我們家的柳兒咋還像小時候一樣頇皮呢?”
柳柳一聽,哥哥都知道她來了,不依的嘟嚷:“哥哥。”
“進來吧”,柳霆溫潤如玉的聲音透過窗菲傳出來,他怎麼會不知道她過來呢,只要她一走到他的身邊,他便會感應到她站在哪裡,正做着什麼奇怪的動作。
柳柳閃身走了進去,哥哥正趴在牀榻上,旁邊有下人把早膳撤了下去,柳柳見幾乎沒動什麼,心疼的走過去:“哥哥,是不是疼得難以下嚥。”
柳霆一看她欲哭欲泣的小臉蛋,搖了一下頭:“沒那麼疼了,哥哥是不活動便沒什麼胃口,你可別想太多了。”
柳柳哪有不知道哥哥怕她難過的心思,既然他不願意她擔憂,她便不能讓他難安,坐到一邊嬌笑着開口。
“哥哥,你知道嗎?孃親竟然擔心你不娶親,哥哥這樣的俊朗的男人,可是全天下女人爭奪的目標,孃親真的好笑啊,竟然還擔心哥哥不娶老婆,哥哥,要是你娶了一個漂亮的嫂嫂,你不會不疼我了吧?”她故意皺起眉,蹙起小嘴,事實上她一點不擔心這些,正如孃親所說的,她會收服嫂子的心,多一個人疼愛她的。
柳霆的眼神在一瞬間迷濛起來,嫂嫂?他怎麼可能疼別的女人超過柳兒呢,永遠不會有這樣的女人存在着,當他一眼看到粉嫩的小嬰兒,他便下定了決心要保護她,照顧她,後來長大了,才知道,她是他妹妹,而他是她的哥哥,註定了他只能永遠在背後默默的關注她,脣角浮起苦笑,即便是以哥哥的身份愛着她,他也知足了,孃親擔憂的是這個吧。
“好了,哥哥的事你不要擔心了”,他笑,語氣中帶着情有的狂妄,好似女人只要他想,便會有,柳柳不由得笑起來。
翠兒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裡拿着一小盒金創膏。
柳柳拿過金創膏遞到哥哥的牀榻前,放下,要是在別的地方,她非纏住哥哥給他上藥不可,可是卻在那種讓人尷尬的地方,柳柳臉色一紅。
“哥哥,這是上好的金創藥,我上次得了的,聽說效果十分的好,你找人給你上些吧。”
“好,謝謝柳兒了”,柳霆笑點着頭,知道小丫頭有些含羞了,便不再糾結這個話題。
翠兒掃了一眼坐在牀榻邊的娘娘,小聲的開口:“娘娘,外面有人找你?“柳柳一聽,倒哥了,是誰要見她啊,但見翠兒不願意開口,便站了起來:“哥哥,你息着吧,柳兒出去了。”
“嗯,去吧”,柳霆揮手,等妹妹走出去,拿起牀頭的金創膏,緊緊的握在手裡,久久不願意放開口
柳柳望着一臉神秘的翠兒,奇怪的開口:“誰啊?”
“黛眉來找娘娘了,就在府門外”,翠兒掃視了周遭一眼,因爲黛眉是青樓中的老鴇,有很多人認識她,要是被丞相府的人認識,那可就麻煩了,柳柳微挑了一下眉,黛眉一向很精明,必然是有急事找她了,忙悄聲吩咐翠兒。
“把她從偏門領進來,不要讓別的人發現。”
“是,娘娘”,翠兒點頭,飛快的走出去,迎面見到林管家領着小安子走過來,小安子打着千兒恭敬的開口:“主子,我們該回宮了。”
“今兒個我還有點事,柳管家,好生照顧小安子,如果回宮我會派人叫你的”,柳柳揮手示意小安子安心住下來,她一個不受寵的娘娘誰會管她呢,她現在還有事要處理,黛眉一定查出師博爲什麼要殺皇上的事了,身形一移,越過小安子的身側,小安子站起身,無語的望着遠去的娘娘,走出宮的娘娘真有點像那種不歸籠的野馬,他一大早聽說娘娘不見了,都不知有多害怕,好不容易娘娘回來了,她竟然還不願意回宮,這可怎生是好,小安子搓着兩隻手,身後的柳管家,忙客氣的開口。
“安公公,你安心住下來吧,娘娘做事一向有分寸的,你別擔心”,柳管家可是看着小姐長大的,別看小姐在老爺夫人面前是個嬌嬌女,可下人都知道她是個很有威信的主子,做事有她的一套,雖然心地善良,不過狠起來,比誰都狠。
聽風樓,門前色蕉掩映,碎石堆徹,揚柳掛着金色的絲縷,在輕風中輕蕩。
廳裡,柳柳坐在高處,變過裝的黛眉看上去就像是一箇中年老婦,真是虧了她的,愣是把自已變成一個黃臉婦人,使得人不願意靠近她。
“黛眉,找我什麼事?”柳柳示意黛眉在一邊坐了,小丫頭翠兒奉上茶水,退到門外去,對於主手說的事,她大部分都不懂,所以還是站在門外擋擋人倒是真的。
黛眉挑了一下眉,雖然臉色枯黃,可嫵媚的五官還是那般的妖嬈,如果細看還是能分瓣的,只是那臘黃的臉把大多數人嚇住了,還以爲她生了重病而不敢靠近,黛眉的墨黑的眸子裡閃過焦慮,她知道主子讓查的對象,是樓主的師傅,因此纔會擔憂。
“樓主,我派了人查出來,那個庵堂裡的小道姑都是前朝的遺孤,不過黛眉查不出來明惠道姑有什麼來歷,因爲無跡可查。”
黛眉的話落,柳柳的臉陰暗下來,她果然沒猜錯,師博是前朝的人,那麼她爲什麼特意的收了自已這個徒弟呢,難道是利用她嗎?一想到這個,她的心便感到透心的涼,如果說八年的寵愛只爲了一個目的,這真的讓她難以接受。
“我知道了,你陪我去一趟十里坡吧”,柳柳眸子裡難掩驚濤駭浪,眉尖處點着凌寒,如果幃博真的騙了她,她該怎麼做呢,八年的寵愛化於汪洋,卻原來她只成了師傅眼中的一顆復仇的棋子。
“行”,黛眉點頭,她看出主子心裡很難過,別看主子外表一副滿不在乎,其實她是個很重視親情的人。
柳柳喚了翠兒進來,侍候她換上男裝,戴上人皮面具,她便成了翩翩佳公子七夜,只是她的神色有些恍惚,翠兒不知道娘娘是怎麼了,看她的眸子陰寒,一臉不願意開口的神情,翠兒聰明的不開口,黛眉示意翠兒留在丞相府,她和主子一起去十里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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