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有了槍,志錚和舒衛紅的自信心極度膨脹,有點不可一世。一回瀋陽,他們就連着搶了幾個賭局,手裡又有了幾萬塊錢。有了錢,倆人又開始燒包,帶着舒衛紅那幫子弟兄天天去盛京擺酒。某天晚上,他們一夥十幾個人剛剛在盛京喝完酒準備走人,舒衛紅那個叫馮春雨的朋友突然衝着從他們酒桌旁經過的一個人喊道:“哎!牌機,你也來吃飯啊。”
“牌機”是白東方的外號。馮春雨經常去白東方的遊藝廳賭錢,時間一長也算是認識了。白東方聽見馮春雨喊他,回身點點頭,算是招呼,然後匆匆走了。白東方這天在盛京也擺了兩桌酒,請的都是醫院的大夫,因爲陳青梅的老孃要動手術,按照慣例,是要請主刀醫生以及護士、麻醉師等喝酒並送上紅包的。
志錚和白東方當年雖然交過手,但當時黑燈瞎火的,倆人誰都沒看清對方的相貌,所以他們誰也沒認出誰。此時志錚隨口問馮春雨道:“這人就是牌機?架子不小啊。”
“那是。白東方你不知道啊?黃瘸子的關門徒弟。現在是工人文化宮遊藝廳的老闆,吳孝南和吳炎峰當年那是多牛逼呀,現在也跟着他混呢。”馮春雨說。
志錚聽着,冷冷的哼了一聲,盯着白東方背影的眼睛突然殺氣隱現。他捅了捅舒衛紅,說道:“衛紅,今兒晚上咱把白東方削了咋樣?”
“咋削他?”舒衛紅抹着嘴上的油說。
“整死他完事兒唄。”志錚說。
“你跟他有仇啊是咋的?”
“沒仇,過去不認識。就是看不慣他那得瑟樣,跟牛逼販子似地。”
舒衛紅還沒說話,馮春雨首先興奮的說道:“要能把‘牌機’削了,那咱們這一夥兒可就牛逼大了。聽說牌機有的是錢,最好還能敲他倆錢花。”
“削就削吧,有啥呀。”舒衛紅也說。
志錚一夥人在酒桌上沒用二分鐘,就已決定了白東方的生死,同時也選擇了他們自己的未來。
志錚和舒衛紅帶着人出了酒店,在馬路對面的黑影裡躲了起來,等着白東方。到了晚上九點多,白東方終於應酬完了那些外科大夫,走出了盛京酒店。這天白東方是一個人來的,喝完酒他還要去陳青梅家裡一趟,通報一下情況。
陳青梅家住在小二臺子,也屬於皇姑區,距離盛京酒店很近,所以去的時候白東方沒坐出租,是步行去的。白東方在前邊走,志錚他們後邊就跟上了。過了七八分鐘,當白東方走到一處鐵路涵洞時,志錚招呼一聲,他們十幾個人衝上去把白東方圍住了就打。白東方沒有任何防備,身上也沒帶傢伙,只有抱頭捱打的份兒。忍着疼痛,白東方還大聲問是哪個道上的兄弟,想着要談一談。可志錚並非是爲了尋仇或者別的目的,單純就是爲了揍白東方一頓,這就沒法談了,也沒什麼好談的。
黑暗中,白東方蜷縮起身體,雙手護頭,不斷的大聲詢問志錚他們爲什麼打人,是不是認錯了人。可是白東方喊着喊着,突然沒了聲息,原本護着頭的雙手忽然鬆開了,蜷縮着的身體也一下子伸直了。
“壞了!不是把人給整死了吧?”馮春雨首先住了手喊道。
馮春雨這一喊,其他人也都住了手。志錚上前摸了摸白東方的胸口,沒動靜,又探了探鼻息,沒反應。志錚罵道:“啥人啊,一打就死,跟他媽紙糊的似的。”其實白東方並沒死,他只是太陽穴上被人踢了一腳,休克而已。
這時一輛汽車從遠處駛來,雪亮的燈光刺的志錚等人睜不開眼。馮春雨有點害怕了,他大聲喊道:“來人了!咱快走吧!”
志錚沒吭聲,略一沉吟,他抓住白東方脖領子和褲腰帶,一使勁,像抗麻袋一樣把白東方抗在了肩頭,然後邁開大步就走。衆人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得在他後頭跟着。志錚也真不是一般人,白東方一米八三的身高,接近二百斤的重量,他抗在肩上仍然是健步如飛。沒用了五分鐘,他帶着衆人來到了南運河邊。
南運河是渾江支流,早年間那是多好的一條小河啊,記得1982年時,一米多深的河水,還能一眼看到河底的細沙,河裡邊魚鱉蝦蟹啥都有。可是到了1989年,南運河已經是一條不折不扣的臭水溝了,河水變成了深黑色,臭氣熏天,裡邊連癩蛤蟆都找不到一隻。正因如此,南運河邊也就人跡罕至,誰沒事去聞臭味呢?
志錚把白東方往河邊的沙地上一扔,對衆人說道:“來唄,大傢伙一齊動手,每人扎他一刀。是死是活看他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