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既焦灼不安、又竭力保持平靜地等待着。
可是,直到下班,也沒有動靜,李斌良沉不住氣了,打電話給趙民問情況,想不到,趙民脫口就說:“李局,有進展了,我們正在路上……”
聽了一會兒,李斌良明白了怎麼回事,急忙離開辦公室,離開公安局,驅車與魯鵬和趙民他們會合。
上了魯鵬和趙民的車,趙民把錘子交到李斌良的手中:“李局,好像摸着它的主人了。”
“怎麼回事?快說!”
趙民:“是這樣,我們跟派出所配合,又對發現它的地方全面梳理了一遍……對,不是有兩戶一直沒看着嗎?這回都見到面了,外出的也回來了。其中有一家姓範的,他家的大兒子看了錘子後說,這把錘子好像是他一個朋友的。”
好像……這恐怕不算什麼太有價值的線索吧,這種錘子很普通,類似的太多了……
魯鵬好像猜到了李斌良想的什麼,吃力地補充說:“他說,他學過,木匠,對錘子、斧子,這類東西,特別注意,有一次,他幫朋友,修門框,用過,這把錘子。”
這還差不多。
李斌良:“那太好了,我們現在就去找錘子的主人!”
趙民:“我們已經去過一次,這家的門鎖着,鄰居說他家晚上纔有人回來。我讓小馬盯着,剛纔他打來電話,說人已經回來了……”
“對呀,這是我的錘子,怎麼了?”
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看着趙民手中的錘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李斌良幾人詢問着。
李斌良幾人對視一眼,都現出興奮的眼神。
魯鵬:“你,別急,再看看,到底,是不是,你的。”
“不用看,我自己的東西還不認識嗎?對,它不是早就被你們繳去了嗎,又出啥事了?”
李斌良幾人疑惑地互視一眼,又轉向男子。
趙民:“你說什麼,它早被我們繳去了?你指的是什麼……”
“你們自己還不知道嗎?半年多了,有一回,我跟一個一起幹活的人打了起來,我抄起這把錘子嚇唬他,誰知他報了案,說我要殺他,你們警察來了,罰了我五百塊錢,還把錘子沒收了。對,到底怎麼了?”
這……
李斌良:“你快說,沒收你錘子的警察是誰?”
“關二啊,哼,就他那樣子,還大案隊長呢!”
這……
幾人都驚呆了。
離開時,趙民惡狠狠地說:“這件事不能對任何人說,明白嗎?”
“這……你們警察呢?”
“那也不能說,除了我們幾個,你不能對任何人說起這把錘子的事,更不能說我們找過你!”
魯鵬:“聽清了嗎?”
“聽清了。”
太出人意料了,錘子居然是公安局繳獲的贓物,居然出自刑警大隊,出自大案隊長之手!
雖然已經懷疑到他是黑惡勢力的同夥,懷疑他是內奸,可萬萬沒想到,他就是尋找的第三人,是他殺害的胡萬生,是他襲擊的自己!
李斌良眼前晃動着關偉的面容,恨不得馬上把他抓起來。
這樣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出,還有什麼不能做出呢?
可是,僅有憤恨不行,要先分析一下是怎麼回事。
上車後,李斌良稍稍平靜了一些,正要說什麼,趙民突然開口了:“不對,這裡還有問題。”
李斌良:“你是說,這把錘子……”
趙民:“對。記得,我發現這把錘子之前,關偉和別的人已經搜過那個污水井了,是吧?”
李斌良:“對。”
“那時,誰也沒發現這把錘子,對吧?”
“對。”
“可是,後來我發現了錘子,這說明,兇手是在他們搜查後拋出來的,是吧?”
“對。”
“可是,現在我們已經確認這把錘子出自關偉的手,也就說明,他十有就是兇手,他爲什麼要把錘子拋出來呢?”
魯鵬突然地:“轉移,視線。”
有這個可能,他可能擔心自己的行動有不妥之處,害怕偵查視線指向他,就把錘子拋到那個地方,把我們的視線引向那裡。
可是,似乎還有點兒缺乏說服力。
看來,只有問關偉,才能完全清楚他爲什麼這麼做了。
趙民:“還有,這把錘子既然是贓物,他怎麼不怕別人認出來呢……啊,他肯定沒上交,自己收起來了……李局,魯局,我提議,把關偉拘起來,突審!”
“不行。”魯鵬突然地,“絕對,不行。他幹出,這種事,肯定,不會,輕易,說實話,弄不好,還,打草驚蛇。”
對,目前,絕對不能動他,一動他,他的同夥就會受驚,那樣,局面就失控了……
那……怎麼辦?
一時想不出好辦法。
一時之間,李斌良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夜晚,那條黑暗神秘的小巷,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看到一個人影從後面撲上來,掄起鐵錘砸向自己。
現在,看清他的臉了,他就是關偉。
媽的……
一想到這些,李斌良肺都氣炸了,一個刑警大隊的大案隊長居然襲擊公安局長,誰能想到會有這種事發生?
從感情上,李斌良恨不得馬上把關偉抓起來,可是,理智告訴他,絕不能這樣做,這樣做的時機還不成熟。
太巧了,幾人回到局裡,下車向樓內走的時候,恰好關偉從樓內走出來,他看到幾人,站住了。
李斌良幾人也站住了,雙方短暫地對視了一下。
門前的燈光下,李斌良看到了關偉眼中閃爍着難以掩飾的不安。
憤恨又不可遏制地從心底生起,就是他,就是眼前這個人,差點要了自己的命……
魯鵬:“關偉,你,幹什麼呢?”
魯鵬的聲音把李斌良從憤恨中拖出來,他一定是看出了什麼,及時開口,轉移關偉的注意力。
果然,關偉把目光轉向魯鵬,詢問地望着他,好像沒聽到他說什麼。
趙民:“關隊,魯局問你,這麼晚了,還在忙什麼?”
“啊,沒什麼,我……我要找李局談談。”
哦?!
李斌良:“找我談?”
“對。”
“那好,說吧!”
關偉看一眼魯鵬和趙民。 щшш ▪тTk án ▪C〇
魯鵬和趙民互相看了一眼,向樓內走去。
李斌良:“關隊長,說吧!”
“李局,我聽說,老魯和趙民他們又在查那把錘子?”
“對呀,沒有別的線索,我要他們把這個再查查。”
“這是啥意思啊,信不過我咋的?”
口氣還挺衝的,大有問罪的架式。
李斌良的火又上來了,媽的,你個內奸,殺人犯,也太猖狂了,居然敢跟我來這一套!
可是,李斌良及時剋制住自己:“關偉,你是什麼意思啊?你查過的線索就不許別人再查了?難道你怕查出什麼來嗎?”
關偉一下語塞了:“這……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你看,我都查過了,他們還查……當然,我也可能有遺漏的地方,查查也可以……對了,有什麼不好查的地方,跟我說一聲,我可以幫忙。”
口氣轉回來了。
李斌良:“需要你時,我會通知你的!”
“那……我走了!”
“走吧……對了關偉,有件事跟你說說。《湖州晚報》那篇文章不知你聽說沒有,現在,市委對打黑除惡工作非常重視,市局新來的林局長要求得也很嚴,你是大案隊長,要留意這方面的事情,有什麼情況,及時告訴我。”
“啊……行,行。”
關偉疑惑地閃閃目光,向外走去。
李斌良剛走進樓,就接到趙民的電話,讓他去專案組一趟,有事商量。
李斌良走進專案組,發現除了魯鵬、趙民,小馬也在,他詢問地看着三人。趙民和魯鵬對視一眼,魯鵬說:“你提出來的,你說吧!”
趙民:“行。李局,是這樣,咱們不是要查袁萬春的打印機嗎?我們想出個辦法。”
李斌良:“嗯?什麼辦法?”
趙民:“咱們不是分析過,既要查清那封敲詐信是不是袁萬春發出的,還不能驚動他,所以才覺得不好下手嗎?”
李斌良:“對,快說辦法。”
趙民:“辦法只有一個,偷!”
“偷……”
小馬:“李局,我們可以在不被袁萬春發現的情況下,潛入他的辦公室,用他的打印機打出幾張資料來,和樣本一比對,不就行了嗎?”
嗯……這可不是小事,屬於秘搜性質,是不能輕率行動的……
可是,這確實是個切實可行的辦法……
李斌良心裡兩種想法鬥爭着,可是,說出來的話是:“這難度太大了,我親眼見過,萬春公司的安全保衛非常嚴密……”
趙民:“我們想過了,這種行動,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尤其是絕對不能暴露。所以,我們要首先設計好行動方案,做到萬無一失。”
李斌良的心被說動了,他思考了一下:“好,就這麼辦。”
趙民樂了:“那,我們開始準備了,夜裡行動。”
李斌良:“準備去吧……哎,等一等,時間緊迫,我們不能把所有精力都投放到這項工作上,還得尋找別的線索。大家看看,還有哪些線索,可以查清事實,弄清真相。”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
魯鵬:“有,茶樓。”
茶樓……
“魯局,你是說,陳雲清被殺害的茶樓?”
“對,那是,現場,可以,從那兒,下手。”
是個想法,可是,怎麼下手?
“我懷疑,茶樓的,老闆,有問題,是他,報的案,他,也是,證人。”
對呀,他是唯一的證人,證實了耿氏兄弟綁架了袁萬春,擊斃了陳雲清,如果那一切都是假的,他肯定知道內情……
可是,如果這樣,他肯定是他們的同夥,該怎麼對他調查呢?驚動了他,也就驚動了他們。
必須想個萬全之策。
趙民:“我有個辦法。”
李斌良等人看着他。
趙民:“讓鄭運河出面。”
鄭運河?那個旅館老闆?
“鄭運河和我的關係很好,他跟我說過,他認識遠香茶樓的老闆,可以通過他接觸一下,摸摸情況。”
是個辦法,他們都是生意人,平時有來往,鄭運河出面,也不會引起隋然的警覺。
李斌良面前浮現出鄭運河的面孔,點點頭:“可以,但是,一定叮囑他,保密!”
趙民:“我知道。”
趙民匆匆離去,想不到,僅僅一個多小時,他就再次出現在李斌良面前。
“李局,出事了。”
李斌良一驚:“怎麼了?”
“遠香茶樓的老闆不見了!”
什麼……
趙民告訴李斌良,鄭運河受他囑託後,立刻行動,可是,他到遠香茶樓後,卻發現茶樓已經易主,經過一番打聽,才知道隋然已經將茶樓兌出不幹了。他繼續打聽,又發現隋然一家人都不在家裡,誰也說不清他們去了哪裡。鄭運河給隋然打手機也打不通,關機了。
有這種事?
好好的茶樓爲什麼忽然不幹了?一家人怎麼忽然不見了,他們去了哪裡?
趙民:“我懷疑,隋然一定受驚了。”
應該是這樣。
“李局,怎麼辦?”
“這……你去準備晚上的行動吧,這件事我琢磨一下。”
趙民離去了,李斌良很快想出辦法,要魏振遠親自去隋然居住的轄區派出所,查一查隋然家的戶口遷走沒有,如果遷走了,要查明遷往哪裡。
半小時後,魏振遠打回電話:“李局,隋然家的戶口沒有遷走,住房也沒賣,不像搬家的樣子。”
李斌良吁了口氣,這麼說,他們只是避一避,如果是這樣,還有露頭的時候。於是他囑咐魏振遠,安排可靠的責任區民警,注意隋然家的動向,一旦發現隋然的影子,立刻報告。
魏振遠答應說一定安排好。
李斌良調過頭來,開始琢磨晚上的行動。
晚十一時許,李斌良、魯鵬和趙民、小馬悄然在街頭一輛普通的轎車中集合。
參加行動的就他們四人。李斌良不想讓更多的人蔘與,人越多,保密就越困難,萬一消息泄露,後果就嚴重了。本來,李斌良是不同意魯鵬參加的,可是,他的犟勁兒上來,誰也攔不住,何況,人手確實不足,只好讓他來了。
行動前,四人都打扮了一番,李斌良和魯鵬倒沒什麼,只是換了身平常很少穿的便衣就算了,而趙民和小馬就不同了,二人都穿上了破舊的衣服,冷眼看上去就像民工,還都穿了膠底鞋,用黑絲襪剪了兩個洞,套在頭上,只露出兩隻眼睛,就像電影電視上常見的蒙面人。對,還準備了一架夜視儀。
車輛也準備好了,是一輛普通的深色轎車,摘掉了牌子。他們的計劃是,趙民和小馬潛入袁萬春公司的院子,而李斌良和魯鵬開着車躲在附近的隱蔽處接應。
趙民對李斌良說:“李局,你別看小馬平時不聲不響,他可是警院特警班的高材生,攀登格鬥,樣樣拿手,要是動手,三兩個人不是他的對手,他還專門學過開鎖破門……看着沒有,就這個東西,他可以捅開任何門鎖。”
趙民從小馬懷中拿出的是一個改錐似的東西。
似乎沒什麼遺漏了,只是人太少了點兒,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子夜時分,四人來到袁萬春的公司院外,先隱蔽着在外圍偵查了一圈,發現公司門口和院裡雖有保安晃動,可是,後邊卻一片幽暗,保安的身影也很少過來。於是,趙民決定和小馬從後邊潛入院中,然後利用特製的攀緣繩索攀上去,進入袁萬春辦公室的樓層,再進入袁萬春辦公室。
一切,看上去切實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