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原有另外一個名字,然而因爲封塵的時間太久,漸漸地被人遺忘在記憶之中,因爲它的荒涼,它的空蕩,而被稱爲荒蕪之城。
一排排聳立的殘樓遺廈,披着厚厚地冰雪灰塵,往日的燈紅酒綠早已不顯,故而代之的是寒風中的昏暗廢墟,遺留着曾經文明存在過的痕跡。
水泥鋪設的馬路,到處都是滿目蒼夷的坑坑窪窪,有的是蟲子破壞的,有的則是人類的炮彈所至;碎玻璃片佈滿的街邊上,倒塌着許許多多“推油”、“足浴”、“按摩”之類牌子。
屍體隨處可見,就像路邊上廢棄的汽車一樣,橫七豎八,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麼死得,也沒有知道他們曾經是身份顯赫的官商,還是賣苦力的農民工,如今的待遇都是一樣,橫屍街頭,連衣服都被其他倖存者剝得一乾二淨。
因爲氣溫冰寒的原因,大部分屍體來不及腐爛,便凍爲了冰塊,倒是沒了太多的腐肉臭氣,不過,如此遍地的**光身的屍體,有男有女,有老又小,一具接着一具,亦叫人觸目驚心,寒顫不已。
尤其是在微光消失後的夜裡,行走在裸屍橫布的街頭,火把光暈下,各種形狀、表情的屍體,瞪眼的、開膛破肚的、掛牆上的、無頭的……甚爲恐怖。
曾有從這裡逃到植物林的倖存者稱,荒城並非一座死城,那些陰暗的角落裡,黑通通的地下車庫中,佝僂而恐怖地生活着一羣食人族。
他們以撲殺活人爲食,實在餓到不行的時候,也會撕食地上的冰屍,總之,一切活着的、能吃的,他們都絕不放過。
也有人說他們已經不是人,和動物蟲子無疑,只是爲了活着而喪失了人性,甚至有時候連煮熟都來不及,活活吞生了。
因此,很少有人願意到這裡來尋覓食物,這裡一無所有,只有這些恐怖的不人不鬼的東西,楚雲升一行,大概是幾個月來,唯一一次的外來者,因而當他們舉着火把,進入這座昔日文明如今地獄的城市的時候,黑暗之中,被火光吸引而來的鬼鬼祟祟地影子,隱匿躲藏在如黑暗猛獸般的樓宇之間。
行走在如此如黑桶一樣的荒城中,老孫殘破的地圖也沒什麼用途,就像在一個陌生的黑暗森林探索一樣,誰也不知道下個拐角之後是屍體還是什麼。
以地上人類屍體的數量推算,這裡曾經一定聚集過大規模的人類,否則真有食人族的話,也被吃光了,而且這裡最終和無數城市一樣,仍是讓蟲子攻破了,甚至連突圍都來不及。
植物林那些曾經從這裡逃去的人,也只是後來達到荒城的人,他們到這裡的時候,這裡已經完全是一片死亡廢墟。
歷史淹沒了它,黑暗也將它遺忘,除了那些死去的人,再沒人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有過多少的廝殺、慘烈與掙扎,就這樣如無數城市一樣,安安靜靜地消失在黑暗世界的一個角落中。
他們選了一個大型的洗浴中心作爲臨時的落腳點,這是一個無奈的選擇,這座荒城,似乎在陽光時代的時候這項產業十分發達,隨處可見。
老孫帶人在洗浴中心外面四處縱火,經過數年的人蟲鬥爭,人們漸漸的瞭解到一些蟲子的知識,有沒有火光,對它們影響不大,它們本就能在黑暗之視力自如,但火光卻能嚇走一些其他畜生,比如噬人的老鼠,神出鬼沒地退化猛獸,以及那些躲藏在陰暗角落中,也許存在的食人族人類。
同時,火,帶來光明,給人以溫暖,煮熟食物……任何時候,它是人類的文明的起源之一,也是象徵之一,圍繞在火堆中,總給人一種安全感,存在感。
矗立在洗浴中心三層樓頂上冥,如一尊鋼鐵蟲甲雕像,一動不動,血紅而銳利地眼睛冷僻地盯着四周的動靜,火光下,它的閃電槍寒芒陣陣,若是不小心闖到這裡的人,擡頭瞧見如黑天下魔鬼的它,能嚇得魂飛魄散。
但對於洗浴中心的人來說,它卻像是神祇一樣令人安心,有它在,連個老鼠都不敢靠近半步。
選擇荒城,除了因爲植物林的人很少會想到這裡,也是因爲老孫他們帶的食物已經不夠了,本來帶得就不對,逃難突圍的時候,又丟了一大半,如今僅夠兩頓食用,還得冒着拉肚子的危險。
必須找到新的食物來源,否則別說遇見蟲子了,就是餓也把自己餓死了,楚雲升也不例外,他也需要食物。
但這座荒城不可能還存在食物,除非他們也去食人!
如何在黑暗中尋找食物,楚雲升卻是個外行,他在這方面的經驗僅限於申城的初期時候,以後他基本不爲食物發愁,是以這方面的本領,反到不如老孫等人。
這些人湊在一起,在大廳尚完好的茶几上,低聲討論着如何誘捕老鼠,如何尋找水源,如何掘地三尺等等!
遠處的黑暗中,偶爾傳來陣陣野獸的嘶吼,穿透力極強,以及蟲子的鳴叫,令楚雲升有些擔心,說明這裡距離蟲子活動範圍非常近,也有些放心,至少植物林的人不會來觸蟲子的黴頭。
他轉到二樓,避開沐希郡和麪紗女人,將已經甦醒的啞女帶到一個獨立的房間。
“楚大哥,我聽他們說了,是小草不好,您能原諒她嗎?”戴上土璧面具的啞女恢復的十分迅速,到了黑夜,竟可以重新開口說話了。
她不敢求楚雲升留下來,因爲在她的意識中,面對楚雲升的時候,不管有沒有戴上土璧面具,都有一股子深深地自卑感。
“我要走,和她無關,一路上都和她說了好幾遍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小川,你以爲我真是什麼天下第一人嗎,我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罷了!”楚雲升臉上浮現出一抹自嘲式的零落,眼神之中更透出一絲淡淡的無處可話的觸動。
小川看着他的眼睛,心中一揪,不知道怎麼就想起楚雲升那晚在茅草屋裡,倒在血泊之中,死去活來痛不欲生的一幕。
“我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你們和我在一起看似安全,實際不然,它們總有一天會找到我,你們根本抵擋不了。”楚雲升笑了笑,道。
“是那些異族人嗎?我聽小草說過。”小川忍不住問道。
楚雲升點了點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正色道:“小川,下面我說的話,你要用心記住,一個字都不能記錯,更不能忘記。”
小川見楚雲升忽然變得鄭重無比,心中一慌,她終究是個猝然獲得力量的普通女孩。
卻聽到楚雲升一字一句,緩慢而清晰地說道:“五種能量中,你所用的爲土能量,我稱之爲土元氣,元氣超穩定,第一步就是要建立與之感觸的通道,土璧面具已經幫你做到,第二步便是利用元氣改造你的身體,土元氣納體改造分爲三步,第一步……最後,運用方面,土璧面具可能自帶了一些,我不甚瞭解,只能靠你自己。”
“聽明白了嗎?”楚雲升看她似乎有點茫然,問了一句。
小川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再說一遍,用心記住……”楚雲升又重新將古書上土元氣修煉辦法,簡要地敘述一遍。
……“記住了”小川沒想到楚雲升教給她的竟是一份修煉秘法,這樣珍貴的東西,聽說異族纔有,連以前的璧主都沒有。
“記住就好,另外土璧面具這個東西,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兩闋合一之後,會有更大的秘密出現,它的力量不會低於那些異族,如果最終得到的是你,你要記住我的一句話,不管多強大的力量,是你的纔是你的,不是你的終究不是的,凡事盡力就行了。”楚雲升點了點,以他自己的經驗道。
“我,應該沒有那樣的本領吧。”小川自卑地小聲說道。
“小川,當你帶上這面土璧面具的時候,有些事情就被註定了,你不去找他,他也會來找你,兩闋最終必定合二爲一,所以不管是爲了小草,還是爲了你自己,你都必須變強,必須變得更強!”楚雲升語氣冰冷地說道,當啞女成爲新璧主之後,她就註定要面對東璧主的衝突,不想死就必須迅速強大起來。
已經一統東西植物林的東璧主,就算楚雲升現在親自去殺他,擁有整個植物林軍團的東璧主也必定可以在死前讓他受到重傷,更不要說他背後的火族會不會忽然出現。如果不這樣,他也沒時間等待啞女重新締造新的植物林,最終一起合力消滅東璧主。
無論是重傷還是時間,對楚雲升都極關重要,不能承受,他還有自己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最後能幫她和老孫等人的只有教會她修煉的功法。
“還有,沐希郡給你戴上面具其實也是爲利用你能殺掉東璧主,她這個人心思太多,將來,在你與東璧主決戰之前,可以信她,因爲你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但之後,還是得提防一點好,不過她不是最危險的人,最危險的是那個戴面紗的女人,她也是異族之一,連我也沒搞懂她究竟是屬於哪一方。”楚雲升將聲音壓低說道。
“她不是狐狸精嗎,聽說她以前靠勾引……”小川臉一紅,沒繼續說下去。
“狐個鬼,她知道得比誰都多。對了,還有老孫,也許你們不喜歡這個人,認爲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惡棍,但他現在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幫手,老孫和9隊有個特點,不管他們對外人有多惡,但只要你和他是自己人,他對你來說就是個好人,等你重新締造植物林後,可以讓他做面具人督領,牽制沐希郡和麪紗女人。”楚雲升搖了搖頭,道。
小川溫順地點了點頭,她可憐的腦袋比楚雲升還簡單,面對複雜錯綜的關係,顯得有些無力掌控。
“你去讓老孫上來吧。”楚雲升想了想,似乎也沒別的什麼要說的,再和老孫告個別,便準備悄悄離開了。
小川眼神中閃過一絲暗淡,走到門口,小聲地問了一句:“你還會回來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楚雲升最後說道。
……第二天微光初現的時候,楚雲升懷裡揣着幾隻老孫帶人捕捉回來的老鼠,悄然無聲地離開了荒城,老孫十分感激楚雲升推薦他爲新的面具人督領,對他來說,從一個小小的小分隊隊長,連越數級,成爲一個督領,在以前,簡直是不可以想象的事情。
楚雲升從冥那裡,重新校對了東西南北的方向,以此比對古書和第四幅地圖的方位,如果他地理沒有學錯的話,方向直指天府之城,西**事、經濟、文化的重地——蜀都!
而它在不久前,還在西北方向呆着,僅幾天的功夫就快速移動了如此之遠的距離!
楚雲升不由得地心中一凜,一片混亂的黑暗世界,能做到這點的,只有飛行器!
回是什麼人呢?可以坐着飛行器來回穿梭!?
楚雲升想也想不明白,爲避免對方再到處亂跑,也爲了節約時間,他冒險讓冥展開雙翼,揹着他,飛入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