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白銀之手,她母親家族的標誌。
安妮倒吸了一口冷氣,皺着眉頭喃喃自語道:“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以白銀之手的封印給我寫信,那就是我的芳安姨媽……”
自從她的母親去世之後,芳安姨媽就擔負起了照顧她的責任,當初她賭氣把父親的手臂凍傷,要不是芳安姨媽的幫助,她不可能被御座師傅收爲第二徒弟的。
在光明塔學習魔法的這十幾年中,芳安姨媽一直跟她書信不斷,她今天能有如此開朗向上的性格,完全都是由於芳安的悉心呵護。
但芳安姨媽平常很少以白銀之手封印做信封。這就意味着,現在手中的這封信非常重要——
雷加註意到安妮在看到白銀之手封印的時候,臉上掠過他無法理解的某種神情,就像是深潭中銀色魚鱗的閃光,一閃即逝,然後那潭水再度變得平靜而空無一物。
他正要開口詢問,突然聽到血手在不遠處低聲的叫他:“雷加……”
雷加轉過頭去,看到血手蹲在無頭的車伕屍體旁邊,索林漢則一臉凝重的站在血手身後。
他很少見到索林漢臉色陰沉的時候,心裡不禁沉了一下。“怎麼了?”
血手擡起頭,深呼了一口氣,“出事情了。”他掀開車伕們遺落的外套,下面露出一件潔白的法袍。
“啊”
艾梨莎失聲喊叫了出來,隨即,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捂住了嘴。前一秒她還想揪住安妮不放,想質問她爲什麼詛咒自己大禍臨頭,這一秒她就明白安妮爲什麼要那麼說了——她殺的人可不是普通的公會鬥士,而是黎明之翼的成員。
“我究竟做了些什麼?”
她的眼角痛苦的扭曲着,大聲的埋怨自己,“聖光啊,我究竟做了什麼
一直以來,她都以父親曾是黎明之翼的成員爲榮,可今天,她卻殺死了一名白袍鬥士她覺得自己的雙手沾滿了罪惡的鮮血。她將信仰之劍扔到雷加腳下,“殺掉我,雷加,把我的腦袋砍下來吧。”
雷加擰着眉頭,注視着艾梨莎,“你瘋了嗎,艾梨莎?這只是一場公平的決鬥而已,何況他又沒有亮明身份,錯不在你……”
“不”
艾梨莎難過的抽泣道:“那幾個逃走的黎明之翼勇士一定會添油加醋的說是被黑翼龍旗團伏擊了,我不想讓黑翼龍旗團因此樹立一個強大的敵人,殺了我,把我的腦袋交給他們——”
雷加上前一步,抓住艾梨莎的肩膀拼命的搖晃,咆哮着吼道:“清醒一點,艾梨莎,我是絕對不會爲了片刻的安寧就犧牲掉自己的朋友的你給我站起來聽好了,你是黑翼龍旗團的副團長,現在是,以後也是,所以收起你的眼淚,撿回你的信仰,如果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哭哭啼啼的樣子,我就拎起你的脖子,一腳踢在你的屁股上,把你扔出黑翼龍旗團”
這幾句話說的威嚴十足,艾梨莎從來沒見過雷加如此發怒的狀態。而且,這種怒火只是針對她的自怨自艾,而不是因爲她殺掉了一個黎明之翼成員。
“可……”
艾梨莎抑止住了抽泣,“可黎明之翼跟我們爲敵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
雷加顯然氣還沒消,語調裡還帶着強硬,“黑翼龍旗團敢做剛當,有些東西能避免就避免,不能避免我們就硬碰硬”
索林漢分析道:“依我看,事情還嚴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三個黎明之翼的傢伙雖然知道我們是黑翼龍旗團的,但他們直到最後也沒有亮明身份,說明他們的任務秘密進行的,很可能黎明之翼的會長並不知曉此事,只要他們不敢散播,黎明之翼就合適的理由對我們進行工會團戰。”
血手驚異的看了索林漢一眼,他還以爲索林漢只是一個喜歡喝酒吃肉的莽漢,沒想到居然能說得有理有據。
索林漢回望了血手一眼,哈哈一笑,“我在年輕那會兒,給艾梨莎的父親當過騎士侍從,他父親就是黎明之翼的隊長,所以我對白袍鬥士們的規矩還是有些瞭解的。”
“嗯。”
雷加點了點頭,“索林漢說的沒錯,這個仇是跟結下來,但未必會正面跟我們衝突,當務之急,我們應該儘快的離開這裡,免得那三個白袍鬥士招呼人過來,把我們圍困在這裡。”
白袍鬥士的戰鬥力不可小覷,剛剛艾梨莎和那個高鼻樑的騎士決鬥時,雷加就已經發現了這一點。艾梨莎的劍術無論從何種角度來說都是非常厲害的,但對付一個小小的車伕都有些吃力,要是真的來了一羣黎明之翼的精英,那事情就複雜了。
艾梨莎已經撿回了信仰之劍,她望着雷加,朝安妮努了努嘴,“她怎麼辦
在艾梨莎心煩意亂的時候,安妮出乎意料的沒有對她冷嘲熱諷,這倒讓艾梨莎大感驚訝。她看到安妮雙手捧着信紙,一邊看,手腕一邊哆嗦……
雷加也注意到了安妮的異常,他注意到她壓住了內心的憤怒,注意到她的眼神變成思索的神情。
是啊,安妮該怎麼處理呢?
最保險的辦法是放走她,讓她回到黎明之翼,這樣就會大大減少衝突的可能性,或者——
“殺了她。”
血手壓低了聲音說道:“她是魔法師,偷襲的話應該很輕鬆。”魔法師的攻擊力非常駭人,但同時她們也非常脆弱。
艾梨莎點了點頭,“雖然我不同意偷襲,但我同意殺掉她——”
她居然同意了一個刺客的建議,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被妒忌衝昏了頭。“算了,她畢竟是千牧雪的師姐。”
雷加沒有理會這兩個人的建議,徑直朝安妮走了過去,同時朗聲說道:“我們要離開這裡了,你最好也快些離開,這裡距離楓雪王國已經不算太遠了,你可以自己回去……”
“不。”
安妮擡起頭,把信紙摺好,小心翼翼的塞進信封裡,她的臉色蒼白,就好像剛剛得知了一場噩耗一樣,“我暫時不回楓雪王國了。”
“不回自己的國家?”雷加怔了一下。
按理說,一個公主,只有在自己的王宮裡,才能體現出尊嚴和威嚴,怎麼會有不想回祖國的公主呢?
“那你準備去哪裡?”
雷加說道:“如果順路的話,我們可以送你。”
“順路,當然順路。”安妮嘆了口氣。
雷加疑惑的問道:“哪裡?”
安妮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換了一種非常正式的語氣說道:“我,楓雪王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安妮公主,在此命令你,黑翼龍旗團團長雷加,將我安全的護送到你的勢力範圍中”
雷加眨了眨眼,淡淡的一笑,“公主殿下,你似乎沒有權利命令我……”
“我當然有”
安妮揚了揚白銀之手封印的信封,“因爲你接受了任務,而這個任務纔剛剛開始。”
雷加微微皺了皺眉頭。
公主的身份確實無法命令他,但安妮現在同樣也是任務發佈人。只有完成這個任務,黑翼龍旗團才能提升爲正式的公會,以後出擊便能名正言順。
“這個任務的具體要求是什麼?”雷加問道。
“很簡單,劫持我,不要讓我回到楓雪王國,不要讓我作爲犧牲品,嫁給蠻族”安妮咬牙切齒的說道。
劫持一名公主?而且這名公主還是現任御座的第二徒弟,堂堂聖女?得罪了黎明之翼不說,還要得罪一個國家和一個天底下最強大的組織?
雷加覺得不是自己瘋了,就是安妮瘋了。
“不行,我不能劫持你。”雷加堅決的搖了搖頭。
“你必須劫持我”安妮身體裡畢竟流淌着楓雪王國女人的堅韌,說話的口氣跟雷加以前認識的一個楓雪女孩——克萊曼婷極其相似。
若是讓旁人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一定會認爲兩個人都瘋掉了。一個說不想劫持,一個人又命令必須劫持。若是搶劫,哪有這樣溫柔的強盜?若不是搶劫,哪有主動要求別人劫持她的公主?
索林漢等人很想插句話,但又實在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安妮頓了頓,直視着雷加的眼睛說道:“雷加,好歹報酬也是一個國家,我答應你,只要你劫持走我,我便在任務完成書上簽字,讓你的黑翼龍旗團成爲真正的公會。若你還想得到國家,就得繼續劫持我,不要讓楓雪王國的人把我救走。”
雷加皺着眉頭問道:“我不明白,這究竟是爲了什麼?難道你是想陷我們黑翼龍旗團於絕境嗎?實話實話,我跟你並無淵源,我可以爲了索林漢艾梨莎做些瘋狂的事情,但不會爲你去做。”
安妮點了點頭,“這的確是實話。但我要告訴你的是,你並不是在爲我做瘋狂的事,而是爲你自己。”
一旁的血手催促道:“雷加,我們得先離開這個地方。”
雷加抿了抿嘴,接着對安妮說道:“我可以帶上你一起走,但絕非劫持,你想離開我們的話,就隨時可以離開。”
安妮一把抓住雷加的袖子,“如果是楓雪王國大兵壓境,跟你索要我呢?
雷加扯回了衣袖,翻身上馬,隨後冷冷的說道:“大兵壓境?那就讓他們來試試看吧。”
“希望我沒有看錯你。”安妮總算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把信裝好。
而在那封白銀之手封印的信上,芳安姨媽告訴了她一個悲痛欲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