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施維因的僱傭兵加入戰鬥之後,何深海就沒有再召喚土狼。
隨着勇士們的重新武裝和攻擊,土狼的數量已經銳減。鎮民們在勇士的幫助下,紛紛逃離了廣場——幾乎沒用多長時間,所有的鎮民都被救了出去,雖然他們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傷,但無一死亡。
廣場已經空蕩了下來,勇士隊圍剿着剩下的十幾只土狼,而施維因的僱傭兵團隊也將何深海團團圍困在中央。費瑞克忍不住鬆了口氣,他們終於扭轉了局面,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
現在,唯一令他擔心和困惑的就是:何深海會如何應對。作爲一名危險的龍脈法師,何深海必然不會那麼輕易的束手就擒。
何深海眯着眼睛,看着小心翼翼包圍上來的僱傭兵。他的眼睛深處閃過一絲嘲弄,“好吧,你們贏了,我輸了。”
他展開雙臂,“我投降。”
費瑞克狠狠的吃了一驚,他完全沒有想到何深海會這麼輕易的放棄——按理說,憑藉何深海的這身本領,他完全能夠全身而退。
幾個僱傭兵抓住了何深海,但他們卻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施維因站在臺上,朝費瑞克喊道:“費瑞克大人,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他把彎刀架在何深海的脖頸上,提高了聲調,義正言辭的說道:“要不要殺了他?”
“不”
何深海畢竟還是艾梨莎的親叔叔,費瑞克知道事關重大,當即朝施維因說道:“一切等雷加大人回來再說。”
“哈哈哈”
何深海桀桀的笑道:“要是你們的雷加大人永遠都回不來呢?”
“閉嘴”施維因一拳打在何深海的面頰上。他這一拳打的看似很用力,但實際上卻沒有半分力量。
何深海微微皺了皺眉頭,他知道施維因不敢真的朝他下手,但如果不逼真,很難逃得過費瑞克的法眼。他朝施維因啐了一口,“施維因大人,你的手勁還不如一個吃奶的嬰兒”
施維因漲紅了臉,抓過何深海的衣領,在他臉上重重的打了一拳。這次,他打的很實,幾乎都能聽到牙齒脫落的聲音。
何深海舔了舔嘴角流出的鮮血,“不錯,這還像話。不過,無論你們做什麼,你們的雷加大人都回不來了——”
“誰說我回不來了?”一聲雷霆般的吼聲,讓在場每個人的心都爲之一振。
“雷加大人”眼尖的人已經發現艾梨莎身後的暗金重劍,以及索林漢手裡的藍色龍頭。
在近乎崇拜的目光注視下,雷加三人穿過人羣,快步走到廣場中央——經過了整整一夜的辛苦跋涉,他們終於在天亮之前趕回了光落鎮。
讓雷加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當他們進入光落鎮的大鐵門時,發現那裡居然連個守衛都沒有,就知道出事情了。
艾梨莎最爲焦急,她開始後悔自己的一意孤行,如果不是她偷偷跑出去跟雷加一起,光落鎮可能也不會出現危險。
然而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局面。
雷加瞥了一眼施維因和何深海,然後朝費瑞克問道:“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費瑞克激動的對雷加行了個禮,抿着嘴脣說道:“何深海是個龍脈教派法師。”
雷加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這一點他早就知道,他只是沒有告訴艾梨莎而已。
艾梨莎猛的一震,“我的叔叔是龍脈教派法師?”
她的眼睛回到何深海的臉上,目光裡全是驚疑。
何深海陰鷙的臉上閃過一絲面對親人的愧疚,但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他擺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來,大大咧咧的承認道:
“沒錯,我親愛的侄女,我的的確確是龍脈法師。從我年少被趕出家門時,我就已經是一名龍脈法師了。而今,我的實力比當年更加強大。如果你願意帶領光落鎮歸屬在龍脈教派名下,我可以——”
“做夢”
艾梨莎憤怒的吼道:“我沒想到,原來一直想置我們於死地的人就是你那些樹精、翼手龍,魚人獸全都是你的手段叔叔……你真是好歹毒”
說到這裡,艾梨莎猛然拔出了自己的“信仰”,暗金色的重劍劍鋒直指何深海的鼻樑。
何深海微微一怔,隨即冷冷一笑,“沒想到,你們居然成功了。看來,我還是低估了雷加的能力。當然,這也更加堅定了我要提早除掉雷加的決心。一旦讓他發展起來,恐怕整個人類世界,都將生命塗炭。”
“你沒有資格說這些話”
艾梨莎握住劍柄的手因極度憤怒而微微顫抖:“告訴我,我父親究竟是怎麼死的。”
何深海臉色一變,語氣僵硬的說道:“是圖巴害死的。”
艾梨莎怒吼道:“你在撒謊我父親的死,一定是跟你有關他知道你仍是龍脈法師,所以暗自找圖巴組織狩獵隊來對付你,而你卻先下手爲強了是你殺了我的父親殺了自己的親哥哥”
“親哥哥?”
何深海的聲調陡然變得尖銳起來,“這世界上,哪有親哥哥會出賣自己的弟弟?就因爲二十幾年前的事情,我纔在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
“拿命來”艾梨莎不顧一切的朝何深海衝了過去。
雷加一把拉住了艾梨莎,將她拽回了自己的身邊,嚴厲的說道:“艾梨莎,別過去你根本就不是龍脈法師的對手。”
作爲跟龍脈法師交鋒過的人來說,他深知何深海的能力。上次自己沒被何深海殺死,一方面是三位一體的新龍脈力量強大,另一方面也是何深海準備不足,有些措手不及。
而今,這一切來的太過容易,雷加有足夠的理由懷疑這是個陷阱。一旦中了何深海的陷阱,那事情就麻煩了。
更何況,臺子上站滿了施維因的僱傭兵,而光落鎮的勇士們則被擋在臺下——看起來這似乎沒什麼,但這絕非偶然。
艾梨莎在雷加的懷裡拼命掙扎,大吼道:“雷加,放開我,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他替我的父親報仇替因此而死去的光落鎮居民報仇”
雷加厲聲說道:“艾梨莎我命令你,原地不動”
艾梨莎發出困獸般的怒吼,手中的信仰之劍也跟着她無處發泄的鬥氣燃燒了起來,但她始終都沒在往前邁出一步,只是虎視眈眈的瞪着何深海。
雷加繼續命令道:“僱傭兵們後撤,勇士隊上前接管”
只有先拔掉臺子上那些不可靠的僱傭兵,才能做進一步的行動。
僱傭兵們面面相覷,按理說,他們只能聽從施維因的命令,但屠龍者雷加的命令顯然比施維因的命令更管用一些,不少傭兵收起武器,慢慢的走下臺階
施維因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之前何深海讓他殺掉他,他當時還無法理解,但現在他全明白了。
何深海的目的無非就是要讓雷加看到這一幕,讓雷加深信施維因是個值得信賴的夥伴,而實際上,施維因只不過是一根紮在雷加眼皮底下的針刺,一根只要何深海想,就能隨時能夠讓雷加斃命的針刺。
想明白了這一點,施維因便將自己的彎刀壓在何深海的脖頸上,義正言辭的對雷加和艾梨莎說道:“雷加大人、艾梨莎大人,龍脈法師作惡多端,陰險狡詐,這種風險就由我施維因一人承擔吧讓我來親手砍掉他的腦袋,爲光落鎮、爲老鎮長做點貢獻吧”
說完,他擡起彎刀,用力的向下斬去——
他怕何深海,更恨何深海。何深海把他的心挖走了,讓他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活着,如果真的能於掉何深海,對他來說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
鋒利的彎刀重重的落下,砍開了何深海的皮膚、血管、肌肉、骨頭——每一寸都那麼的真實,何深海的身體掙扎了幾下,就徹底軟了下去。
黑血從他的脖頸處涌出,就像是一個快要於涸的泉眼。
他的頭顱從身體上分離,嘴角還帶着嘲弄的微笑。可讓人驚訝的是,他的頭顱並沒有向下滾落,而是像騰空而起,扭曲變形,最終化作一隻巨大的黑鷹
那隻黑鷹展開寬厚的翅羽,在衆人的頭頂上盤旋,口中桀桀的笑道:“雷加,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到那個時候,你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數十隻黃金長矛朝黑鷹射去,何深海大笑幾聲,靈活的閃動翅膀,越飛越高,直至消失在太陽升起的方向。
可是,他陰森的笑聲始終在廣場上回蕩着……
雷加心頭積壓這沉鬱的陰雲,這不僅僅是因爲何深海就這樣從他眼前溜走了,更是因爲他終於把之前在烏鴉嶺的謎案聯繫了起來。
美娜母親口中所說的能變人的大鳥,應該就是施維因。而楓雪王國國屬公會的鍊金宗師許凌天,正是被何深海迫害的。至於何深海迫害許凌天的原因,想來是爲了把許凌天從皇家藥劑師的位置下趕走,取而代之,之後再下毒,則是爲了趕盡殺絕。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何深海跟楓雪國王,必然還會有所關聯。
這筆新仇舊恨,還遠遠未到清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