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暈感如同閃電一樣穿過他的脊樑,讓他後心發冷,手腳冰涼,一瞬間就失去了平衡感。
中毒……
雷加急忙用黑色巨劍支撐住綿軟無力的身體。
可惡……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被下了毒呢?是從最開始的火焰蜥蜴藥劑?還是最後時刻的有限無敵藥劑?
雷加試圖凝聚鬥氣,但根本無法集中精神,他的呼吸變得前所未有的沉重,眼睛也只能看到模糊的重影。
“你大概忘了,我是一名鍊金師。”
棕灰色的斗篷在雷加面前搖晃了一下,許凌天緩緩的站起身來,灰色的眼瞳中閃爍着燧石般的光芒。“沒有人會傻到用劍指着鍊金師,磨蹭半天還不動手。”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突然用近乎悲涼的口氣說道:“你對我太仁慈了,其實你早該砍掉我的腦袋……”
“我會的!”
雷加握住劍柄的手在過度用力下微微顫抖,膝蓋堅強的挺了起來,但沒等站穩,又重新摔倒在地,連黑色巨劍也從手中滑出。他伸手去抓劍柄,許凌天卻用腳尖將黑色巨劍撥走。
“你沒有機會了。”
許凌天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你確實很聰明,故意省下強效恢復藥劑,用最好的狀態來對付我,只可惜我早就做好了準備。”
“是從剛見面的時候就對我下了毒吧?”雷加咬牙切齒的問道。
許凌天輕輕的搖了搖頭,“不,我不會在你的藥劑中下毒,我需要你幫我完成任務,這比什麼都重要。我下的毒是在三年前。”
雷加一怔,隨即醒悟過來:“鍊金工具箱?”
“準確的說,是鍊金工具箱裡的那個瓶子,我在瓶子上塗抹了無色無味的藥水。”
許凌天彎下腰,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翻開雷加隨身攜帶的包裹,找到那瓶散發着幽熒光芒的藥瓶,用長長的指甲捏住瓶口的封條,小心翼翼的取了出來,然後放到自己的斗篷下。
雷加想要阻止,可身體已經僵硬的像石頭一樣,根本無法動彈。
許凌天收好藥瓶之後,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三年前我將它藏起來的時候,就做了預防手段。如果你沒有碰過那個藥瓶,你就不會中毒。可惜,你太聰明瞭,竟然想出用空的鍊金工具箱來跟我交換真的月魔草這種鬼主意,但你最終還是被自己的聰明所連累。”
“我早應該把鍊金工具箱摔碎,然後直接來搶你的月魔草……”
雷加的舌根開始發硬,說到後面的時候已經含糊不清了。
“不,你應該慶幸你沒有那樣做。因爲,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藥劑……”
許凌天蒼白的臉變得格外陰暗沉重:“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鍊金師能做出復活生命的藥劑。尹麗莎死後,我用盡了畢生所學,翻閱了所有典籍,得到的全都是這樣的答案: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鍊金師能做出復活生命的藥劑。可就當我陷入絕望時,偶然間想到了一個關於幾千年前神魔大戰的傳說。傳說中,魔族用瘟疫感染人類,人類死去後變成亡靈重新站立起來,替魔族而戰。”
“你……”
“沒錯,我找到了瘟疫之源。”
許凌天殘酷的笑了起來,灰色的眼瞳中卻流出兩行清淚:“我復活了尹麗莎,然後發現傳說全都是真的……她沒有心跳,只想吃人,我苦思冥想着解決辦法,等我稍有頭緒的時候,暮色村的村民卻將她殘忍的釘在棺材裡!我等了三年,三年!就爲了今天的這一刻!我要再次復活她,而這一次我會把我自己的心臟換給她,讓她真正的復原成人類。我的愛,將跟她的心跳同在!”
他控制不住的激動起來,渾身都在顫抖。
雷加張了張嘴,想要把美娜母親曾經看到的事情告訴許凌天,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的視線已經模糊的看不清任何東西,眼皮也變得越來越沉重。
許凌天平復了激動的情緒,重新冷靜下來,“我說過,我們在同一條路上相遇,卻走向不同的方向。你或許覺得我十惡不赦,但我從來沒想過要去害人,自然,我也不會害你,即使你用空鍊金工具箱欺騙我,即使你把劍架在我的脖子上想要結果我,我仍一如既往的欣賞你。你不該只是一個普通的酒館夥計,你終將成爲這個世界上最閃耀的明星。這個世界就像一個病入膏肓的老朽,再好的鍊金師也治癒不了,而你和你的劍卻可以做到……”
許凌天俯下身子,用他皮包骨頭的手指輕輕的觸摸了一下雷加的額頭,柔喃的說道:“睡吧,雷加,安心的睡吧。你中的毒只是普通的昏迷藥劑,等藥效過後,你就會自動甦醒。我把我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你,希望能對你的成長有所幫助。我感謝你爲我和尹麗莎所做的一切,我會告訴尹麗莎照顧好你,但如果……”
他長時間停頓了一下,然後痛苦的說道:“如果我失敗了,我只求你一件事,將尹麗莎送回墳墓,讓我們倆在地下團聚。”
雷加完全閉上了眼睛,徹底的睡着了過去。
“尹麗莎,我的愛,等着我,我來了……”
許凌天站起身來,蹣跚着朝地下洞穴的入口走去,這一刻,他完全就是個衰老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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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加做了一個無比美妙的夢。
他夢見自己躺在美娜家的閣樓上,身下是軟軟的乾草,紅羅蘭笑盈盈的坐在他的牀邊,既沒有帶面罩,也沒有穿衣服。她笑的很甜,很美,很真實。他直起身子,卻被紅羅蘭強勢的按倒,並且騎在腿上。他甚至能感覺到她那裡溼溼的毛在他腿上來回揉擦的動作,他無可避免的硬了,當她俯下身子吮吸他的胸膛時,他忘情的抓住她的**,柔軟的感覺頓時充盈他的指尖。
他翻身把紅羅蘭壓在身下,可再看紅羅蘭時,臉孔卻變成了魔女阿星。她眼眸裡盪漾着**的笑意,分開雙腿,勾住他的腰,用力的將他拉近……
就在他陷入夢境無法自拔的時候,心底深處一聲突如其來的烏鴉唳叫如同警鐘,讓眼前的幻象全都消失了。
惡臭的屍腐味隨即侵入到他的意識中,他用力抓了一把,感受到的卻不是飽滿的**,而是身下的堅硬的泥土。他皺起眉頭,然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腦袋抽痛不已,就像是喝了一夜的酒,宿醉剛醒過來一樣。
他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撿起黑色巨劍,然後跌跌撞撞的衝出了地下洞穴。
回到地面上,雷加伏倒在雜草叢生的庭院裡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感受着力量正重新回到身體,意識也開始逐漸清晰。
現在已經是午夜時分了,許凌天大概離開了有一個多小時了。
雷加不知道是毒藥過期失效,導致自己很快甦醒過來,還是許凌天故意爲之。他努力回憶許凌天最後對他說的話,隱約想起“墳墓”兩個字,其他的就完全記不起來了。
他嘆了口氣,席地而坐,一邊等待着力量完全恢復,一邊檢查包裹。
月魔草仍在。花心散發着皎潔如月的光芒,黑色的花瓣即使在深夜也清晰可見。
許凌天……
雷加苦笑一聲,心情複雜的合上包裹。
又休息了一會兒,力量已經恢復了一大半。雷加迫不及待的站起身來,準備去阻止許凌天愚蠢的舉動。他剛邁出了一步,腳下的地面就猶如鼓點般顫動起來。
雷加用黑色巨劍支撐住身體,他先是以爲毒藥的藥效還有殘留,但緊接着就感受到震動通過劍柄再次傳遞而來。
震感逐漸加強,就像是有隻龐然大物在有節奏的邁動雙腿,越走越近。
雷加猛然想起許凌天曾經說過要報復暮色村村民的話,暗叫一聲不好,也不顧自己的力量還沒有完全恢復,抓起黑色巨劍就朝暮色村跑去。
原本酣睡的村民都被震動吵醒,紛紛走出屋子,神色疑惑的相互交談着。
“拿起武器!讓守夜人在村口集合!”
雷加一邊狂奔一邊朝毫無警覺的村民們大喊道:“不能讓怪物進入到暮色村!”
村民們全都一臉譏諷的看着雷加,其中一個雙下巴村民陰陽怪氣的說道:“守夜人只聽從村長的命令……”
話音未落,就聽到村外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雷加的耳膜被震的生疼,其他村民更是好不到哪去,有幾個女人當即嚇暈了過去,大多數人則是張大了嘴巴,眼神驚恐的定在原地。
雷加掃視了一圈,意外看到美娜母親正摟着美娜瑟瑟發抖,看她們衣着的樣子,並不像剛剛從睡夢中驚醒。
“閣下……”
美娜母親壓低了聲音說道:“許凌天剛剛來找過我,留給我一大筆錢,讓我帶美娜離開村子,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雷加安慰的朝她點了點頭,“不必離開,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他轉過頭來,聲色俱厲的說道:“拿起武器,男人們,跟我去村口乾掉那個怪物!”
“可…可我們只是平民…”那名雙下巴的村民顫抖的說道。
“你們是願意做一輩子的懦夫,看着家園被毀,妻離子散,還是願意拿起武器,去做哪怕只有一分鐘的英雄,來保護所愛之人?如果你們自己都不救自己,就沒有人能救得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