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每天浸泡不老溫泉之後,雷加就一直感覺飢餓。春雨夫人採摘的那些奇珍異草顯然是無法滿足他膨脹的胃口的。
不過,他現在不想惹春雨夫人不高興,如果跟春雨夫人在一起只能吃素的話,那他就忍耐住,多吃一點果子就是了。
“等等——”
春雨夫人從他身後喊住他。“去打點獵物回來。”
雷加怔了一下,隨即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爲你不吃烤肉什麼的呢。”
春雨夫人笑着說道：“我是可以不吃,但這裡的物種再珍稀,我也不想爲了保護它們而令你捱餓呀。”
雷加不禁心頭一暖,“那跟我走吧,我帶你一起去激流谷裡,捉些小兔子什麼的烤來吃吃。”
春雨夫人搖了搖頭,“我剛掉進水裡,身體還沒緩過來,腿到現在還是軟着的,怎麼跟你出去打獵？”
雷加抿了抿嘴,爲難的說道：“可是,我不放心把你一個人放在山洞裡。”
“笨”
春雨夫人似乎是想伸手去敲雷加的腦袋,可是想到自己正半裸着身體,於是又把手臂縮了回來,順勢捋了一下溼漉漉的頭髮,而後朝一臉愕然的雷加提醒道：
“這裡不是有潭水嗎？既然有水的話,一定是有魚的。”
“魚？”
雷加驚疑的說道：“雙魚可是你的家徽啊,你確定要吃魚嗎？”
春雨夫人撲哧一笑,“誰說我是雙魚領主就不能吃魚啦？那那些以雞鴨爲家徽的家族可怎麼辦？其實……我很想吃魚,說起來,頗有些不好意思……”
雷加望着她,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春雨夫人咬了咬嘴脣,輕聲的說道：“你是知道的,奔流沒有河水,也就沒有魚,我雖然在森巖的火鳥家族裡吃過魚,但那畢竟都是其他國家的魚。既然我夢到的是一萬年前的奔流區域,那麼我非常想嚐嚐奔流魚的味道。”
雷加重重的點了點頭。“這個要求簡單的很,我這就去給你抓魚吃——你自己能生火嗎？我抓魚可是很快的。”
春雨夫人環顧了一下洞穴,發現只有些許被風吹進瀑布的樹葉而已,根本就沒有其他引火之物。她搖了搖頭,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會烹飪,但從來都是其他廚娘替我生火。”
雷加笑着說道：“你不是在魔法學院裡學習過魔法嗎,用你的火焰術來點火不就行了？”
春雨夫人當即一臉嚴肅的說道：“那不行,魔法是用在正途上的,怎麼可以亂用呢？這是違反聖光姊妹會制定的《魔法師守則》的。”
提到聖光姊妹會的守則,雷加忍不住嗤然一笑。
春雨夫人雙手叉腰,一臉的不悅。“反正我是不會用魔法來點火的,要是你能用魔法生火,我就算你有本事。”
雷加對她露出了微笑,“那好吧,你稍微等一下。”
說着,身形一動,瞬間穿過了瀑布,跳出了瀑布洞穴。
沒過多久,他就又重新回到了瀑布洞穴裡,一隻手拎着一捆木材,另一隻手裡還拿着之前仍在潭水旁的包裹。
春雨夫人掩口低呼,“這麼快？你是怎麼做到的？哦,對了,這是夢。”
雷加也不多做解釋,用手中的木材搭建起一個錐形木堆,又從洞穴裡找來一些於葉子做引火物,放在木堆上面,接着,用拇指輕輕擦拭了一下鳳凰之戒的紅寶石表面——
“鳳凰戒指”
春雨夫人當即明白了過來,懊恨的說道：“我怎麼忘了你還有這樣的寶物呢”
雷加將小部分鬥氣注入到鳳凰之戒中,心念轉動,鳳凰之戒立刻紅光一閃,射出一道火焰。火焰引燃了於草,於草點燃了木柴,很快,整個火堆就燃燒了起來。
雷加收回鬥氣,笑着對一臉呆狀的春雨夫人說道：“看着火,我去抓魚。”
春雨夫人木然的點了點頭,目送着雷加離開洞穴。
在幻境裡的這幾天,雖然雷加很少下水游泳,但他知道潭水裡有不少魚。若不是春雨夫人提醒,他險些忘了還有魚肉可以吃。
他長吸了一口氣,一個猛子扎進了潭水裡。
憑藉着在烏鴉嶺白水河底的紮實訓練,再加上這幾天的脫胎換骨,雷加在水中如同在陸地上一樣自如。
他的視力在水中絲毫沒有減弱,一發現有魚,身體立刻就衝了過去,沒等魚做出反應,就被他牢牢抓住腮部,從水中直接扔進了洞穴裡。
春雨夫人正望着火堆發呆,猛然間一條魚摔在她腳下,把她嚇了一大跳。
雷加繼續在潭底抓魚,每抓到一條,就扔到洞穴裡。就只見一條條肥美的大魚從潭水中躍出,直接跳進瀑布洞穴中,場面頗爲神奇。
“夠了夠了”
一連十幾條後,春雨夫人終於忍不住,扯着嗓子大聲喊道：“太多了,吃不了會浪費生命的”
按理說,水下很難聽到春雨夫人的喊聲的,但雷加的聽覺已是異常敏銳,既然聽到了春雨夫人的喊叫,那他也就不再耽擱,抓住最後一條魚後,縱身躍出了深潭,拎着手中的大魚穿過瀑布,走回到洞穴之中。
春雨夫人正在費力的處理魚鱗,把準備好的草藥和漿果塗抹到魚身上,擡頭看到雷加走進來,愕然僵在原地,整張俏臉彷彿都凝固住了。
“你……手裡的是……”
雷加低頭一看,這才發現最後捉到的這條“魚”確實有些古怪。
這條魚渾身銀光閃閃,遍體都是尖銳鋒利的魚鱗,細長的身體如同蛇一樣不停的扭動,喉嚨裡還發出威嚇的聲音。
而最奇異的是,這條怪魚生有四爪,魚頭之上,還有兩支短短硬硬的犄角,彷彿新生的鹿茸。
很顯然,手裡這條怪魚幾乎不能算作是魚。它沒有魚鰓,扭動的身體上鱗片沙沙作響,喉嚨裡發出的吼叫聲,更是如猛獸一般。
雷加忍不住皺起眉頭,“這是什麼玩意兒？”
春雨夫人連連倒吸了幾口冷氣。之前那些被雷加扔進洞穴的魚已經夠珍惜難得了,但種類在古籍中尚有記載,可雷加手裡抓的那條,卻是她從古籍中從來沒見到過的
雷加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不管是什麼,先烤了再說。”
春雨夫人驚呼一聲,“不能吃啊”
雷加訝異的眨了眨眼,“爲什麼？”
春雨夫人一時找不到別的藉口,只好吞吞吐吐的說道：“這些魚已經夠多的了,都烤來吃會浪費的。”
雷加笑了笑,“這些魚還不夠我一頓吃的呢。”
說着,就要把怪魚往火堆上扔。
春雨夫人連忙說道：“我是雙魚領主,魚是我的家徽,所以不能吃——”
雷加笑着說道：“那你手裡的那些被刮掉了鱗片的東西是什麼？”
春雨夫人一陣臉紅,不依不饒的說道：“總之,就是不能吃。古籍裡沒有記載這種魚的圖案,但我覺得它一定是一種極爲珍惜的物種。”
雷加無奈的說道：“好吧,既然你不許吃,那我放了它便是。”
說着,鬆手放開了怪魚,將它扔在地上。
那怪魚當即嚎叫了一聲,在地上翻滾了一圈,突然不見了蹤影。
春雨夫人本想上前把怪魚從地上撿起來,放回到潭水裡,沒料到剛一眨眼,怪魚就不見了,忍不住大吃一驚。
雷加的視力已經脫胎換骨,一眼就看出了那怪魚不是消失,而是隱身了。這種隱身跟刺客藉助暗影親和的隱身技能不同,更像是依賴於魔法而隱身。
一隻會魔法的怪魚？
雷加頓時對這怪魚來了興趣,想看它隱身之後要做些什麼——
只見那隻隱身狀態的怪魚緩緩的擰動身體,竟然慢慢的在空中飄浮了起來
不過,它的飛行速度很慢,在空中完全不如在水中游動的那麼自在。
雷加心頭一動,意識到這絕對是一條珍貴的魚,當下也不點破,而是任由魔法怪魚逃出洞穴。
他心裡清楚的很,要是自己在春雨夫人面前把那條怪魚殺掉的話,春雨夫人必定會很傷心的,反正怪魚終究是生活在潭水裡的,等春雨夫人不在的時候,再抓它也不遲。
春雨夫人皺着眉頭,若有所思的自語道：“我好像對那種怪魚有印象了,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雷加笑着說道：“那你慢慢想,我來處理魚。”
說着,伸手從巖壁上掰下一塊類似於匕首形狀的岩石,把其他仍活蹦亂跳的魚挨個敲死,刮掉魚鱗,刨去內臟,然後以樹枝穿過,敷上春雨夫人準備好的草藥,架在篝火上烘烤。
他的動作很快,直到那些魚被架在火上的時候,它們的尾巴還在無力的扭擺着。
整個過程暴力血腥,春雨夫人轉過身去,不忍目睹。“真是……太殘忍了。”
雷加一邊翻轉烤架,一邊回答說道：“因爲你沒有捱過餓,所以你覺得這是殘忍的事情。如果你終年流浪,每天都要爲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而擔憂的時候,你就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殘忍了。我們的生活環境不同,我覺得正常的事情,你會覺得殘忍,可或許在你眼裡覺得正常的事情,我會覺得殘忍。
春雨夫人不解的問道：“我覺得正常的事情你會覺得殘忍？哪件事？”
雷加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稅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