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忍不住有些急躁,雖說一國之君的身冇份無比崇高,可讓聖光特使等待也算是失禮的行爲。
王權和神權相互依存,但在統治上的矛盾顯然意見,神權希望每個國王都像綿羊一樣俯首帖耳,而王權則希望神權只是念念經,其他的事情不要插手。可即便兩者再有分歧,表面的禮節還是要維持的,把聖光特使晾在這裡,簡直就是對聖光的怠慢。
其實,獅子王失禮的地方又何止是這一點兒呢?最失禮的是,他讓一個情婦、婊子、蛇蠍般的女人,堂而皇之的住進了她妹妹的宮殿裡。
鳳凰夫人現在的恩寵,本應該全是她妹妹的——一想到這一點兒,艾琳的眼瞳裡就滿是憎恨。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每個人都喜歡盯着王座看……”
“什麼人!”
艾琳的雙手猛然聚起兩團魔法電球,電流噼啪作響,閃動的脈衝照亮了整個宮殿。
一個神態疲倦的男子從宮殿的角門裡走了出來,聲音沙啞的提醒道:“收起你的魔法吧,特使大人,你不是我的對手。”
他的話音雖輕,但卻透着一股隱隱的威懾,讓艾琳感覺一陣莫名其妙的眩暈。她立刻意識到對方的身冇份——獅子王!
“陛下,冒犯了。”
一邊收起魔法電球,艾琳一邊屏息行禮。
獅子王的說法一點都不誇張,她的確不是對手,全盛時期的獅子王,連黎明之翼的會長都要忌憚幾分,雖然獅子王爲了保持自己王權統治的穩定,一直沒有嘗試第二次魔心的考驗,因此也一直沒有成爲傳奇英雄,但沒人敢小看他的實力。
“平身吧。”獅子王從容的走向自己的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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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艾琳的身邊走過時,艾琳就覺得自己伏低的身子,被一股純熟的鬥氣和罡氣生生的扶了起來。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心悅誠服的說道:
“陛下,您的實力真是深不可測。”
“那又能如何呢?”
獅子王一路走到黃金王座旁邊,卻不坐上去,只是喃喃的說道:“是國王又如何?實力深不可測又如何?命運那個婊子,管你是國王還是放牛郎,不一樣嘲弄你嗎?”
艾琳被獅子王的悲觀情緒弄的有些侷促不安,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不過,比起安慰一位自怨自艾的國王,她更想知道這次被突然召喚來的真正用意。
“聖光會爲陛下排憂的,如果我有什麼能爲陛下效勞的,還請陛下儘管吩咐。”
接受他人向聖光懺悔,本就是聖光姊妹會成員的份內之事,如果能接受一位國王的懺悔,那艾琳的身價可就更高了
獅子王沒有理會艾琳的話,只是把手搭在黃金王座的椅背上,出神的凝視着王座:“人們看到了黃金、力量、權利,可沒人知道,這張椅子又冷又硬,每每坐上去,都如坐鍼氈。”
艾琳趁機擡起眼,細細打量冇眼前這位年過半百的男人。她不止一次見過獅子王,可都是在比較正式的場合,離得也比較遠。她記得獅子王眉宇軒昂,鬚髯分明,走路健步如飛,帶着颶風般的氣息,渾身上下滿是英氣,是那種能讓少女欽慕的勇者形象——
可是現在,他卻微微有些駝背,穿着一件睡袍樣的衣服,滿臉的疲倦,發須雜亂,動作慢吞吞的,完全就是一個提早進入暮年的老人——而今晚的失竊,無疑又讓他衰老的一百歲。
“陛下……”
這個男人曾是自己小妹的最愛,而在小妹死後,這個男人心中始終沒有忘記,一直留着王后的王位——他做了許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想到這裡,艾琳心間突然泛起一絲酸楚,對獅子王的怨恨也減少了幾分。
艾琳剛要繼續說下去,隱隱聽到宮殿彼端馬靴踩踏大理石地板的聲音,她立刻閉嘴不言了。
怒獅守衛走到獅子王面前,對獅子王和聖光特使深深鞠了一躬,身上的鎧甲當即嘩嘩作響。
“陛下,鳳凰夫人請求覲見,夫人說她在路上受了驚嚇……”
獅子王擡手揮了揮,聲音低緩且深沉的說道:“我說過,除了特使大人外,誰也不見。如果這個命令還不清楚的話,那我就直接告訴你——不見綺顏,這次聽明白了嗎?”
彷彿一瞬間,那個人見人怕的獅子王就恢復了威嚴。
怒獅守衛怔了一下,隨即後腳跟一磕,應了聲“是。”然後迅速轉身離開。
艾琳心中暗喜,嘴上卻什麼都沒有說。她知道獅子王絕不是不寵愛鳳凰夫人了,而是接下來要談的事情過於重大,連鳳凰夫人都無權旁聽。
怒獅守衛離開後,獅子王陡然衰老了下來。他扶着黃金王座,緩緩的坐到大理石臺階上。“繼續我們之前的話題吧,聖光特使大人——”
“艾琳,您可直接叫我艾琳。”
艾琳朝獅子王說道:“事實上,我在將整個人交給聖光之前,也是陛下的子民。”
“哦?”
獅子王微微睜大了眼睛,“你是森巖人?你的家族是?
家族的名字幾乎脫口而出,但到了嘴邊,艾琳卻忍住了。“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而已,不足陛下勞心。況且,我早已經是聖光姊妹會的成員了,按照規定,家族的一切,已經與我無關。”
獅子王點了點頭,“剛纔艾琳女士望着王座出神,可我暗暗的觀察過,你似乎並不關心財富、力量、權利,那你追求的又是什麼呢?”
艾琳心中隱隱不安了起來。她明知道今晚肯定出了一件大事,可獅子王就是絕口不提,反而在問她的一些並不重要的想法,獅子王究竟在顧慮什麼?
她稍稍穩了穩心緒,然後微笑着回答道:“我只是在想聖光而已。”
“原來如此。”
獅子王有氣無力的笑了笑,“聖光能拯救一切,包括國王心底裡對王座的渴望以及害怕失去它的恐懼。”
“聽陛下的口氣,似乎並不相信這句話,”
艾琳抿了抿嘴脣,她感覺她剛纔給了獅子王一個錯誤的答案——獅子王想要的並未聖光,可除了聖光,又能是什麼呢?
果然,獅子王搖了搖頭,“我信不信並不重要,你信不信也不重要,只要我們能聯手讓其他人相信就可以。”
艾琳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她長長的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您召喚我來,就是爲了告訴我這一點嗎?不如我們都把自己的心裡話亮出來吧。”
獅子王用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回覆道:“這是個好提議,但我們必須確定沒人能聽到我們的談話才行。”
“好辦。’
艾琳默唸一段咒語,腳下白光一閃,一道透明的屏障立刻就將自己和獅子王籠罩起來。
“這是魔法屏障,本來是用來禁錮敵人,使其耳聾眼盲的,但我稍稍改良了一下,做成了一個防止外人偷聽的結界,我們在這裡面說話,外面是一點都聽不到的,陛下您可以放心大膽的說。”
獅子王輕輕的咳嗽了一下,聲音撞到魔法屏障後,當即化成幾聲嗡響。他滿意的點了點頭,以一雙獅眼盯着艾琳的臉,“我是在找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艾琳回答道:“您的身邊不缺可以信任的人。”
“但他冇們信仰聖光。”獅子王輕描淡寫的說道。
艾琳着實嚇了一跳,但隨即意識到話題正逐漸走向實質化。她壓低了聲音說道:“陛下,您是在指責一位聖光特使不信仰聖光嗎?還是您想要一個能以聖光名義發號施令的朋友?”
“我需要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
獅子王的一雙眼睛始終盯着艾琳,逐字逐句的說道:“一個敢於欺騙御座閣下的朋友。”
艾琳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幾步,強按住心中的狂跳。她料想到了獅子王要跟她談的事情很嚴重,但完全沒想到事關聖光姊妹會。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若說出來,你便跟這件事情脫不了關係了。”獅子王提醒道。
“陛下不也一樣嗎?”
艾琳鼓起勇氣,直視着那雙獅眼,“請說吧,艾琳願祝陛下一臂之力。即使艾琳幫不上忙,撤掉這層魔法屏障後,我也會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我丟了一件東西。”獅子王隱晦的說道。
“我知道。”
艾琳一臉嚴肅的說道:“一路以來,我見到幾乎所有的私人武裝團都在搜捕小偷——可這跟聖光姊妹會有什麼關係?”
“這件東西,同時也屬於你們聖光姊妹會。”獅子王說道。
“聖光法器嗎?”
艾琳覺得,如果是丟了聖光法器的話,頂多就是競技賽無法進行了而已,根本就不存在要欺瞞御座的必要。她隨即說道:“御座閣下不會因爲一件過時的法器而責備陛下您的
“不——比聖光法器重要的多。”獅子王始終沒有說出那個詞來。
艾琳先是困惑的皺了皺眉頭,隨即驚呼起來:“魔顱!那個賊偷了魔顱!?”
黑暗魔君的故事她是聽過的,一想到傳說中那個連聖光神使能都腐化的魔物,她的脊柱就一陣顫抖。她顧不上體統,連連用聖光法袍的衣袖擦拭着自己額頭上冒出的汗漬,“誰?誰這麼大膽?”
獅子王疲倦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殺機。“我若知道是誰,必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艾琳覺得這裡面似乎還有其他的事情,她急忙問道:“陛下除了魔顱之外,難道還丟了其他東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