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等待

車隊的人迎來了一個安靜的早晨,很多士兵醒來有都臉帶詫異。

“哎?居然就這樣睡了一夜,天都大亮了!”

“我對隊長還是缺乏信心啊,昨天我還擔心,這不安排守夜也行?結果你看看!”……

或許是因爲一個美好的早晨給大家帶來了好心情,士兵都顯得精神不錯,就連兩個重傷員,也恢復的極好。

“原本呢我還有些發愁呢!”格林在幫士兵檢查完傷勢後,笑道:“這下好了,以你現在的進展,痊癒只是時間問題。”

“是嗎?太好了!用不了多久又可以上陣殺敵了。謝謝您,格林法師。”這名士兵感激的說。在他以往的印象裡,法師們可都是高高在上的牛人,趾高氣昂的很,像格林這樣的,這還是第一次遇到。

格林微微一笑,又安慰了幾句,並囑託了一些注意事項,這纔出了營帳。

之前伴在格林左近的赫斯道:“水系治癒術大有精進,那戰士恢復的相當好。”

格林卻坦言道:“是有進步,但絕不會如此顯著。”

赫斯有些詫異的望了格林一眼。或許是因爲職業的力求精準緣故,法師們總是不自覺間將這種習慣帶到了生活中。所以一般說話都是樸實可信的,不會誇大,也不會刻意謙虛。“傷員們普遍恢復的不錯,也就是說,這是星745醫護兵們使用的藥物的功勞?”

妮這時走過來,接話道:“醫護兵們的治傷手段確實讓人耳目一新,似乎已經可以代表當下弗瑞第一流的醫師水準。有意思的是,我的蠻犬們也接受類類似的治療,當時我在旁邊,處理手法完全相同,用藥也沒有大差別。你們也知道蠻犬的恢復力……”

赫斯點頭,“很強悍。”

“但沒能比過星745的傷員們。”妮很肯定的說。

格林又補充道:“而且,任何治療術技都會在受體上可供查知的能量殘餘,除了……”

赫斯眼睛一亮,“生命能量,本身就跟生命契合,是以激活、煥發、直接補充三種方式促使傷患癒合的,幾乎無副作用。”

妮微笑着道:“星745能屢次締造大戰無亡者的奇蹟,秘密恐怕就在這裡。”

“挖掘別人的隱私,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埃蘭這時也湊了過來。打趣的道:“某人一夜未歸,結果魅力空前暴增。”

妮大方的道:“不得不說,這個人確實成功的吸引了我的好奇心。”

“我也很好奇。”赫斯深有同感的補充道:“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他是如何成功的!”

“不如先讓我們來想想,昨晚成功的概念是什麼?清楚這一點,或者就覺得沒那麼神奇了。”磁音重、且很有穿透力的洪亮聲音響起,說話之人由遠及近,又不是尼奧是誰?

“願意洗耳恭聽。”格林第一個看到了走來的尼奧,笑着迎了上去,其他幾人緊隨其後。

“嗯,這次就算沒有烈酒和乾果,我也是要吹噓一下的,低頭趕路實在是件悶事。”尼奧一臉陽光,語氣很輕鬆。“不過首先,我麼得像平時那樣,穩健上路,還有眼睛在遠處探看……”

經常圍繞在秘密身旁的,總是少不了謊言。這次,尼奧向他的同僚們扯謊了,在這個過程中,尼奧發現自己已經越來越精於此道,精於表演!就像那些高明的騙子一樣,隨着語言的敘述,表情、肢體配合都恰如其分……

很多時候,就是這些不經意的小動作,往往纔是決定聆聽者最終判斷的最重要因素,畢竟很多人都自作聰明的以爲自己留意到的細節、是見微知著的真正線索。

大半個小時之後,這時車隊已經在前往艾達拉的路上。

“也就是說,你實際上做的僅僅是審覈並確保、那份由我們內部的叛徒送出的、帶有嚴重誤導性質的消息情報、成功的落在魔物的指揮官手裡。這就是你昨晚所做的全部?”赫斯在聽完尼奧的昨夜行動敘述後,有些難以置信的確認着問。

“真相若非如此,又該是什麼模樣呢?身穿金甲、手持利刃、月亮在身後緩緩升起,我像傳奇勇士一般衝向難以計數的魔物羣?”尼奧說着呵呵一笑,“真的戰鬥恐怕很少會有那樣的情形,談不上恢宏,更扯不到壯烈,除非我們想讓親戚朋友通過石碑上銘刻的自己來懷念我們。”

格林幾個也笑,在西蒙面前,年長好幾歲的赫斯,反倒顯得‘菜味’十足。

赫斯習慣性的聳肩,尼奧這番話雖然有些說教,且當衆開他的玩笑,但講的很輕鬆,聽着並不是那麼讓人討厭。

就聽尼奧最後總結,“總之,我昨晚潛行和躲藏的時間佔據了整個行程的95%以上,憂慮而又無聊。就跟往次執行既定的行動方案一樣,只是做自己覺得正確的事,而且是一再的去做,也只有在日後需要的時候,纔會用帶有某種偏重色彩的筆墨去描述,民衆所知道的國王、英雄,又或敗類,或許都離不開這種描述。”

衆人笑,笑過之後又都覺得是那麼個理,他們也曾有幸看過聖域法師的實戰錄像,只能說,魔法之眼忠實的記錄了其全過程,沒有鋪墊,沒有多角度,甚至沒有高低潮,如果稍不留神,決定性的施法攻擊便會錯過,簡直就像是不入流的表演。不知道多少對名人滿懷憧憬的魔法學徒爲此而生出‘真相見光死!’的感慨……

當然,尼奧也知道,要完完全全的騙過幾名聰明的法師,並不是一番敘述就能做到的。這就像他這樣的陰謀論者,會因爲某種固執而對一些事情始終抱有懷疑態度一樣。相信你的,你說的再離奇些也會相信,不相信你的,便是親眼目睹也會搬出‘眼見未必爲實’的說辭,而介於兩者之間的大多數,則是靠時間來慢慢‘證明’,就現在而言,這個答案還算是比較光鮮完滿,這就差不多夠了。畢竟結果纔是大家所真正需要的。

在尼奧同格林幾個笑談昨夜經歷的同時,黑暗勢力的‘眼睛’們已經將情報反饋回冰谷。對此,索倫沒有任何多餘的表示,但那老神在在的模樣更是讓底下人認定是‘早知如此,一切都在我預料之內’的胸有成竹。於是,索倫大人的‘遠見和高明’在這種臆測中反倒拔升到了一個很難通過言語宣傳達到的高度、且輕易的就被這些人所接受了。人總是相信他願意相信的。這句話在這件事上得到了完美的發揮。

有了這樣的前提,尼奧在夜裡向黑暗衆佈置的工作就都變得順理成章了。敵人強大,單純的數量已經不能取勝,自然是要精強自身,隨後一小塊、一小塊的啃骨頭。更關鍵的是,這些黑暗衆或者佩服、或者畏懼,但沒人對索倫的身份產生疑問。

一夜匯聚,形形色色的魔物差不多有近千,粗粗的能歸位三類,第一類是正宗的混沌生命,潛伏煎熬、適時出籠,就像尼奧地裂血戰所遇到的那些混沌怪物一樣,只不過它們不成規模,都是散兵遊勇,境遇不同,形象能力也顯得千奇百怪。

第二類是感染者,希爾法尼斯不乏魔物,禽獸爬蟲,恰逢其時,成了現在的牛鬼蛇神,這裡邊倒也不是一無可取的,像野嚎之流,本身身體中就不乏黑暗烙印,遇到暗腐之力大爆發,自然是如魚得水,到也能異化出些讓人驚詫、甚至豔羨的異能,厲害不厲害擱在其次,潛力貌似不錯。

最後是其他類,這一類情況更雜,甚至不乏石頭活化、流水成形的例子,任何人看到它們,都會忍不住感嘆世界的神奇,這些東西竟然也能誕生意識,並且以生命的形式存在。

當然,最神奇的還要說被黑暗衆們稱之爲‘魔腦’的植物。尼奧也是在成功的侵蝕了索倫的記憶之後,才知道,他一直以來判斷的‘邪魔植物’殘餘僅僅是冰山一角,黑暗勢力雖然不能將‘邪魔植物’恢復成原來那般威能無匹,卻經過幾千年的悉心研究和培養,成功的化作一種超凡異力體系。之所以說它超凡,是因爲它在艾美拉具有極強的‘法則免疫力’。它就像南茜給他解釋過的超級病毒,掠奪力量,壯大自身。它就是魔鬼們一早就安排,用來控制萌芽期的混沌怪物的利器。

桑德斯,是擁有魔腦衍體的黑暗指揮官之一。這不光是地位和權力的象徵,更是一種能力的認可,能力低下的可玩不轉魔腦這樣的魔器。索倫,不過是名‘空降者’,錯綜複雜的關係牽連,讓他成爲了這支黑暗戰隊的二把手。尼奧成功侵襲他時,索倫祭煉的,正是控制魔腦衍體的關鍵,魔藤棒。

魔腦的外形確實容易讓人聯想到大腦,瘤狀、表面凹凸不平、有明顯的半腦分割,只不過這腦看起來並不是人腦,而像羊腦,表面泛着水漬光澤,內裡似有物質流動,就像蛆蟲蠕動時的那種效果,邪異味道十足,且下邊有十幾根粗健的藤枝糾纏延伸,像是根鬚、又容易讓人聯想到主神經束或者水母的觸鬚、尖腳伶仃的將巨大的主體如凝水塔般支起、聳立。讓尼奧第一次見便印象深刻。

雖然不能指望蘋果樹上結出梨子,但南茜確實有辦法利用魔腦的部分功能、來打造一支有別於普通的魔物戰力。比如說南茜最擅長的生物工程,在這個領域,那些魔腦的締造者們也未必有南茜之能。

南茜的提議,尼奧自然是認可的,他素來都對衆而雜弱的力量構成不敢興趣,帶星745的模式更是讓他堅定了走精兵路線的決心。爲了達成這個目的,魔腦便不能像之前那樣,以‘散步特殊訊號,召集區域內魔物’爲主要功能存在了。這便是尼奧以索倫之口下命令時所提到的‘血祭’的核心所指。

邪魔植物在不完全體形態下,只能是通過吸納生物能量來獲得成長所需要的能量。這個先決條件基本是沒有指望逆轉的,同時南茜也不會去嘗試改變,因爲她可以趁機幫尼奧收集異種惡魔烙印,並且對其發展及實物表現進行觀察研究,畢竟聚集來的魔物們,從某種角度講,就是惡魔基因的激活體現,而且是百花齊放的那種。

衆多的魔物如同趕牲口般被集中起來,亂哄哄的、卻並不吵鬧,魔腦對它們進行了類似意識催眠的控制,它們現在只是會自己走動的貨物。

高級些的魔物是不太可能出現在這裡的,它們對魔腦的呼喚有着一定的抵抗力。而且作爲森然等級制度的體現,桑德斯擁有的這個魔腦是C級權限,之上還有兩級、以及至高的本源魔腦,這也就決定了越是擁有高權限,越能夠召集到比較強力的魔物。

偶爾也會有一些智商較低的、或傷損、或幼生等這樣那樣的原因,使得召集衆裡有深級、也就是等若職業者5級以上的魔物存在,這些都是牧魔人們挑選招攬的對象。他們有着自己的一套豢養手段,利弊且不去談,因爲根本沒得選,只有他們有辦法牧魔,以培養走卒炮灰供組織驅使。

現在,南茜卻是不靠這些,她的着眼點要更高明、更艱深,她看中的是烙印潛力,而不是現有實力。

南茜本身在完成的,是一個類似世界物種基因庫一般的龐大體系。她掌握着強大的生命基因技術,創造物種或許還有不少難點有待解決,藉助魔腦改造物種,卻是已經解決了主要疑難。

在一干下屬的敬畏目光中,索倫只穿着底褲,然後破開魔腦,鑽入其內,整個過程因爲有黏稠而味道刺鼻的魔腦內物質濺溢而顯得十分噁心,同時也反映出了索倫的彪悍,因爲衆人發現他連眉頭都沒有皺哪怕一下。

“你們說大人在裡邊,要如何呼吸?”一名蟲師的問話換來的是絕大多數的不理睬和個別人的白眼。

蟲師的首領隆巴德陰惻惻的聲音適時響起:“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不該問,問了也沒人會回答。”

“……是!”

與生活上的奢靡放縱相對應的,在公職方面,黑暗衆們所面對的環境是極爲殘酷嚴厲的,據有關人士研究,黑暗衆之所以盛產變態,跟這種兩極式的待遇關係密切。

魔腦內。

那些黏稠刺鼻的物質只不過是提供保護、營養等功能的外層,真正發揮作用的是根鬚簇般的存在,而南茜要想更好的掌控它,有比使用魔藤棒更好的辦法,就是直接跟這些根鬚簇般的核心接駁。

索倫如今不過是一具軀殼,當他行到根鬚簇近前,體表已經生出無數細藤,這些都是南茜控制的鮮血石楠的藤蔓,它們彷彿靈蛇般遊走,感知着那些不斷髮射出異種信號波動的根鬚的位置,然後一一纏連。

大約兩小時後,黑暗術士的首領桑迪亞戈接到了索倫的傳信,血祭可以開始了。

跟以往放血割頭挖心、咒語祭舞齊用不同,這回的血祭更像是一次進食。魔腦衍生出近百跟手指粗細的藤蔓,銳利的尖端閃動着暗紫色的光芒,輕易便刺穿了祭品的顱骨,然後便是吸吮式的能量奪取,慢慢的將祭品活活榨乾!儘管祭品們都被催眠,但最本能的反應還是有的,場面可以說極爲殘忍血腥,那種死法,就連黑暗衆們也是看的頭皮發麻,真是應了惡魔們的那句話:順從我,我還能讓你死的痛快點兒!

冰寒的山谷中進行血腥掠奪的同時,尼奧一行已經平安抵達埃索克。

作爲艾達拉先民的居住地,埃索克因爲環境格局的限制而在200多年前被放棄。但畢竟有近萬人在這裡繁衍生息,因此遠要比普通的小鎮設施完善。

當然,這都已經是過去式了。魔物大軍血洗艾達拉後,反手對埃索克發動進攻,人類軍隊晚來一步,等抵達時,連替鎮民們收屍都免了。有意思的是,魔物們殺人不放火,財物之流在它們眼中與糞土無異。於是很自然的,尼奧等人看到的亂糟糟的埃索克,倒是十之五六是人類軍隊掃撿造成的。

“諸位,我們的目的地到了。埃索克,我們將在這裡接受新的行動指示。”城牆上,尼奧俯瞰着即使在正午陽光下、看起來仍鬼蜮般的鎮子,如此對格林等人說。

就在路上,尼奧已經跟他們提到過任務變更的事。格林他們也從尼奧那裡得知、包圍艾達拉的人類大軍極有可能深陷反包圍,爲此,格林還找來了法陣法師們的首領,一起聽尼奧詳述他‘無意中’刺探到的情報。

聽聞這樣的消息,法陣法師首領跟格林他們當初一樣,都是先呼聲:僥倖!這要一頭撞進去,就己方這點人,都不夠敵人塞牙縫的。自然,對尼奧提議的落腳埃索克,衆人都是沒有異議。儘管請示回覆還沒有抵達,尼奧這樣的做法有很明顯的自作主張嫌疑。

“科卡爾,你配合妮小姐,對全鎮進行一次徹底的搜查,我們得提防這裡是個陷阱,或者淪落成了魔物的巢穴。”

“好的!”星745的血咒士馬人科卡爾跟妮去了,兩人一個操縱邪靈、對黑暗波動極爲敏感,另一個控制蠻犬,異響、氣味、都瞞不過其耳鼻,用來快速而細緻的察探小鎮,省時省力還高效。

“卡尼託,你帶着技修士們從攻城蜘蛛上俯瞰繪圖吧,我們不但要在這裡駐守,還要爲有可能近期抵達的友軍開闢出場地,主要是爲有可能最先抵達的空騎兵們留出空場,看下哪個區域房屋密集、道路彎曲,就拆掉好了。”

尼奧說的如此輕鬆,主要是因爲車隊有巨犀牛、攻城蜘蛛,拉倒房子、簡單的平整土地,這些不算難事。

繼卡尼託之後,尼奧又將傷員安置、警戒守衛、基礎設施恢復等工作一一安排了下去,這次不比方巖驛,在尼奧想來,艾達拉那邊發生那麼大的狀況,殺豬不用修腳刀,像星745這樣的小隊伍,就算想參與也未必插的上腳,所以是真的將這裡當做任務的結束地,拉開了就地休整的架勢,等待友軍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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