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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你的心卻動如怒海,你想象着和她一起的浪漫之夜。然而她說,沒辦法,學生們弄了一個聖誕晚會,我跑不開啊。哦,你又被拋入冰境了。你說,啊哦,好鬱悶吶,我好想好想你能出來一趟,哪怕只有十分鐘。她說,你別這樣啦,你找朋友好好玩玩吧。你只好作罷了,你不想爲難她。你記着她說過的話,你怕她被困繞於緋聞之中。你沒說出那句想說的話,你想說,我到你學校去吧,我也想見識見識你學生的聖誕之夜哩。你的心啊,是西伯利亞腹地遠道而來的寒潮,只怕一個冬季要冷藏着啦,無論對着它如何哈氣,那隻不過是徒增了一層冰霧。你爲什麼不說出來呢?你沿着慶春路向西,迎着澀澀之風,漫無目的地走着。你在幹嘛?等待那個既是波卓又非波卓的戈多嗎?不,你朝着她的方向走去,你不能等下去。你頂着想殺死你的冬風向着希望走去,你都不知道那個方向能否成爲目的地。你對自己說,這個世界可變性太大了,可你得爭取。貝克特寫道:光禿禿的枝椏又徒添了幾枚新葉。時光如此輕易地溜走,你的愛情卻毫無進展。你走到她的校門面前,你剛想拿起電話,卻先響起了聲音,是L打來的。L問,黃,今天不陪女朋友嗎?你苦笑着說,呵,她在學校裡出不來,我也沒辦法。L說,怎麼搞的,這個日子都這麼痛苦的。你說,是啊,但女人的話不能不聽。L說,你呀,這麼遷就女人,將來有得苦吃了。你說,沒辦法,就這個臭脾氣了。L說,你在哪?我來接你,我們泡吧去。你說,鼓樓。哦,這個憂鬱的男人,如此又放棄了追逐了,你願意陷入痛苦的,你怪誰呢?

瑩玉已經入睡了,我在她的胴體上輕掩上了毛毯。那是塊多麼好的美玉啊,我想。我還睡不着,從開始寫小說以來,良好的睡眠似乎成了奢侈,安眠藥常備在牀邊,但現在我還不想服下。我輕輕地挪下了牀,重新回到書桌之前。你還想怎麼樣呢?電視劇《大漢天子》中,主父偃有一句名言:飲無美酒醉,睡無美**。想必是編劇臆造的關於男人的兩個悽慘的夢狀。如今你都美夢成真了,你雖無鉅富,卻也衣食無憂,略有小錢玩玩情調,身邊還有個小鳥伊人般的美麗瑩玉。你還想怎麼樣呢?我不經又疑惑起來。你對她的心還沒死掉嗎?你呀,不是個人了。電腦的熒光映着臉龐,我發着呆不知要做些什麼。瑩玉不知何時又站到我的身後來了,把藥片遞到我的嘴邊,說,黃,你又睡不着了嗎?我說,是的,**病了。瑩玉說,你的書都寫完了,你就不能放下你的思考,調整一段時間嗎?我擔心你的身體吃不消。我說,玉,不騙你的,剛纔從你的身上,我似乎又找到了激情,我覺得失去這東西很久了。瑩玉說,真的嗎?我說,我還想到了她,我不想騙你,但對她絕對不是愛了。瑩玉說,那是什麼?是恨嗎?我說,也不是,我也說不清楚。瑩玉說,你別想這麼多了,不許你想着她,我要生氣了。我說,玉,你相信我是愛你的嗎?瑩玉說,別傻啦,我不相信你,還答應你的求婚啊?我說,玉,你一定要明白,我不想用甜言蜜語來欺騙你,我很坦白地跟你說我想到她了,但我不愛她了。瑩玉說,好了,吃藥睡覺吧。我說,你知道嗎?剛纔我還想到了我的家鄉,你知道我的情況的,我突然就想到了我的弟弟,我想我可能還會寫一部反映我的童年生活的書,書名呢,暫時就叫《傻弟弟》吧,我是停不住這筆了。瑩玉說,黃,真求你了,你趕快吃藥了。瑩玉倒了清水給我,我把藥片丟進舌根,服下去了。我說,玉,對不起了,是我想得太多,我不讓你擔心了。

你離開學校,你決定這個平安夜由着她了,你站在鼓樓城門下等待着L過來。你坐着L的別克商務車,沿途高歌着向U-TO吧進發,你想釋放出你胸中的鬱氣,而後座的Z卻不知爲何嚷得比你還高亢。L把音響的聲音調到了極致,似乎都在比誰更有豪邁的氣慨。

你在U-TO吧純粹是找酒喝,你想用酒精殺死你剛纔的懦弱。你今晚的戰勢,令一貫“囂張挑事”的L和Z頗不習慣,但你畢竟是輸了更多的遊戲,飲了更多的酒。已過午夜,你已不省人事了,你說要上洗手間,卻不知怎麼就走出了酒吧的門,實在不明方向,找不到洗手間的路了,你拉開褲鏈,對着一株偏僻的小樹就小解了。完事,你連自己的腿都不聽使喚了。躺下來吧,狂亂一回又如何呢?你靠着樹幹慢慢地坐下來,閉上眼睛,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