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這個人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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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對方的反應，衛祁想過很多種可能性。
包括利用那張好看的臉來賣慘和懇求，又或者掏出武器對她進行威脅亦或是期許，甚至還非常不要臉的想過對方會不會直接脫了衣服用色，誘這種方式來達到最終目的，而她又該怎麼委婉又不失優雅的拒絕才不會駁了對方的面子。
她想了那麼多，唯獨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那樣誠實。
“魔道大會有在下想要的東西。”念祁折了折腰道，態度放的很低。
不過他這樣的做法也確實聰明，知道想借口只可能會引起她的懷疑，倒不如實話實話行個交易。
更何況合歡宮中的人對待自己的爐鼎的時候，在無關緊要的東西上還是很大方的。
衛祁雖然不至於如此，但對於那些身外之物同樣沒多少在意。
夏慕在教她們劍術的時候就反覆強調過，無論法寶還是符籙，甚至是他們的本命飛劍都終究只能算是身外之物，你可以學習與瞭解，甚至是研究，但你不能依賴他們的強大，疏忽本身的修習。
在這偌大的土地之上，一個修真者最能依賴的，不是親友與家族，不是師門與宗派，而是他自己。
同窗好友或許會因爲一件神器的誘惑而掙扎下手，父母親族或許會因爲來自家族的威逼而放棄庇佑，只有你自己會在任何條件下都爲活下去而努力。
你不屬於任何人，除了你自己。
衛祁對夏慕的這個結論深以爲然。
不過作爲曾經“夜以繼日”又拖家帶口的養着兩個對錢財完全沒概念的大佬的管家婆，她還是習慣性地事先打開了大會的獎品冊子，如她預料的那樣，列表上面的一件件都是平日裡難得一見的好東西，也怪不得魔族各門派會對大會如此熱衷了，畢竟爬上了那個位子以後能享受的待遇實在優越。
就算她這樣不耽於享樂的人，都着實有些動心。
而真要說起讓衛祁想要的東西，那只有一樣，便是天玉冰晶。
這東西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作用，唯二的作用一個是靜心凝神，使人更容易沉浸於玄妙的空明心境，一個是能夠保屍身不腐。
而她看重的便是前一個作用。
她的屍體早已自爆在了那個秘境，就是夏慕那種厲害程度的修士也做不到將她從屍骨無存的境地之中復活。
而衛星宇被她強行送出了那個秘境，等於他眼睜睜的目睹了自己的無力。
說的過分些，都可以認爲是她因他而死。所以她知道，按照師兄的性格，他很可能因此生出心魔。
衛星宇是那樣驚才豔豔的人物，她不希望因爲自己毀掉了對方的通天之路。他合該是高高在上的仙人，邁上登天的仙路，享受萬古的敬仰，而不是像她一樣，隕落在人生的塵屑之中，沒有目標，沒有嚮往，沒有熱烈的所愛。
也因此，她覺得這靜心清雜念的東西，對於現在的衛星宇來說應該會十分有用。
只是她現在的身份是不僅是合歡宮少宮主，還是衛星宇的狂熱追求者，這樣的她送點好東西上門，雖然能夠被理解，卻不一定能被接受。
但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等東西到了手，她自然會靠別的途徑把東西送過去。
但天玉冰晶也不是那麼容易獲得的。
它只出產在魔族的稷山岱泉之下，開採也並不簡單，再加上它的作用並不大，是以很少有人會大花精力獲取它。
大批量的天玉冰晶就算是在魔族之中也是少見。而且對於魔族來說，它更多的是被當做裝飾品來使用。
想到這兒，衛祁又看了念祁一眼。
正如她一開始做的打算，她會留下這個人，並不僅僅是因爲惻隱之心，更多是因爲對方脈絡中的劍氣。
她在劍宗這近百年的時光中，夏慕的峰頭對外的一切待人接物幾乎都是她一手操持，可她竟是對眼前人的這張臉毫無印象。
這可太奇怪了。
難道是宗門新加入的後輩？
可依照對方的經脈寬闊程度，他成爲廢人之前的實力應當不低，最少也該混到了個內門弟子，但這樣的話，她不該不知道不認識他。
而且那感覺來自劍宗不會錯。
於是問題就來了，這傢伙來這合歡宮所爲何事？
按理說，就算筋脈盡毀，夏慕那兒也該有足夠的寶物能幫助他重頭再來。
但他卻沒有留在劍宗而是來了這兒。
若是他的想法與她的目的不衝突，她其實不介意幫一幫。
但就怕他懷揣着什麼陰謀詭計。
到時候她該幫合歡宮還是幫這個劍宗的小師弟？
說起來她也算是藉着夏慕的高輩分蹭了個長輩的身份了，小輩有需要，她這個做長輩的自然是能幫就幫。
但就怕他越了界……
她還沒多管閒事到願意爲了陌生人付出生命。
退一步說，如果他不是帶着陰謀想要毀滅合歡宮，而是爲了合歡宮中的某樣東西呢？
又或者退兩步說，他其實是真心實意對這個世界感到失望於是自願投入雙修的浪潮呢？
真相完全沒有定論，她沒法隨意對待這件事。
但在這過程裡她發現，唯獨衛星宇是不一樣的。
她無比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卻又鴕鳥般地逃避了這一點。
她無法承擔這樣的感情。
她一切的初心，依舊是回到自己那個普通的時代。
而另一邊的念祁本以爲對方會更多問幾句，他也想好了藉口要怎麼回答，卻沒想到只問了這一句，氣氛便是沉寂。
他摸不透眼前人的脾性——對方與傳聞中相差的實在大，當初想好的計劃也因此擱置，導致他只能另想辦法。
但他不會放棄，因爲他要復活衛祁。
正道沒有相關的辦法，但魔道有，而合歡宮是最容易潛入的宗派。
他原本的想法是挾持祁粹，利用祁粹的身份參加魔族武道大會，但在就近接觸以後，他卻發現她並非傳言中的瘋狂腦殘。
她甚至很理智，看待他的目光中也未曾多過垂涎褻瀆。
這也是他轉而示弱求合作的原因。
如果她不肯答應，他再走原本的辦法。
無論如何他都要試一試復活那個人，爲此他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就算最後會毀掉他自己。
他始終記得衛祁最後的眼神。
乾淨，純粹，可惜。
還有幾乎不可見的繾綣眷戀。
——這纔是最讓他心痛的地方。
誰能夠想到那個故作高冷的，喜歡用冷漠僞裝自己的心動的大師兄衛星宇，其實早就喜歡上了自己的小師妹衛祁？
沒人能想到的。
他自己也沒想到他會那麼痛，好像知覺都被剝奪。
他沒有告訴夏慕他要做什麼，只是說他想出門歷練，而連衛祁都不知道，他曾經因爲祁粹的糾纏誤打誤撞進過合歡宮的藏書閣，有祁粹的令牌，他順利的躲開了搜查，而過程中，他意外的得到了一本古籍。
而那本古籍上說的，便是復活之法。
只是那方法太過陰毒，他看了一遍之後便想扔掉，最後卻又鬼使神差般的揣進了兜裡，在背下後又燒了原本。
誰都不能奪走衛祁，即便是死亡。
這就是如今支撐他活下去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