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嬈有些慢熱，她想，像是夏如笙這樣熱情似火的女孩子，應該很討人喜歡吧。
在霍家，她就像是一個主人一般，說什麼做什麼，都似乎是霍家的人。
她儼然是把霍家當成了自己的家了。
反觀她，卻根本是不一樣的。
醫生很快就來了，幾人也已經吃完了飯。
蘇青嬈和霍東莛跟着醫生一起上樓，夏如笙在樓下陪着老太太說話。
思久只是簡單的感冒，醫生開了點藥，又說了些注意事項就走了。
“你先回房間吧，我下去送送醫生。”
霍東莛看了一眼蘇青嬈，嗓音略微有些低沉。
“嗯，我知道了。”
霍思久也已經吃了藥睡下了，她平常這個世間也已經回了房間，她今晚，也沒有心情出去散散步。
兩人一起走出霍思久的臥房，霍東莛領着醫生下樓，蘇青嬈就看着男人挺拔離開的背影，心口有些沉重。
眼睛一如既往的黑色，她此刻，卻驀然頭暈了一下，順便帶着視力也模糊了一點。
微微眨了眨眼睛，她應該是太累了。
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自從懷了孩子，她的身體，好像就根本沒有辦法和以前相提並論，她越來越會發困了。
這邊霍東莛送了醫生出門，夏如笙還在。
等到霍東莛轉身，夏如笙這才從沙發上起來，“奶奶，時間也不早了，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要不今晚就在這兒睡吧，反正家裡有的是客房，收拾收拾就可以了。”
老太太是挺捨不得的，畢竟這丫頭很會陪自己說說話解解悶的。
夏如笙抿着脣笑了一下，伸手給了老太太一個擁抱，“不了，有空我還會再來看您的奶奶，我還是回家吧，”
“我開車送你回家。”
霍東莛拿了車鑰匙，然後低沉的開口。
他這麼說了，夏如笙自然是不會拒絕的，她巴不得和他多相處一些日子。
“那謝謝你。”
“不用。”
霍東莛覺得這些事情也不需要客氣，說了句“走吧，”男人就率先朝着門口走去。
夏如笙和老太太再次說了再見，就拿上自己的包跟着男人走了出去。
兩人一直走到停車場，霍東莛剛想上車，就聽見夏如笙的一句，“等一下。”
女人臉色不似剛纔的屋裡的時候溫和，反倒是有一點咄咄逼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霍東莛，似乎有些要發怒的趨勢了。
“東莛，你不是說過，你暫時不和和別的女人結婚嗎？那麼你現在結婚了……”
夏如笙眨了眨眼睛，臉上又淡漠又嘲諷，如同打翻了的五味瓶，五味雜陳，嗓音卻是壓得很低，“你是不是忘了你曾經說過的話，你不是說，你會……”
“時間太久了。”
霍東莛想也不想的打斷夏如笙，“如笙，我不可能一輩子都一個人，我需要一個婚姻，需要一個家庭。”
“所以你就把你曾經說過的話都忘記了？又或者，其實你說過的那些話，你也一直都只是隨便說說的，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對嗎？”
她真搞笑，一個男人，會有多癡情纔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可原來那麼漫長的等待，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做到，她以爲霍東莛可以，可不過他也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到了現在，一切都已經被打回了原點不是嗎？
她還那麼癡那麼傻的相信他曾經說過的話，所以一直都很放心，她以爲，最後他身邊的位置，即便不會是那個人，那麼她一直陪在他的左右，陪在他的身後，若干年後，等到他對那個人絕望了，也許自己再來，就有很大的勝算。
可是她沒有想到，她這次離開，不過兩個月，再回來，他就已經結婚了。
那麼突兀，那麼快速，那麼讓人措手不及。
他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成了一個有婦之夫，他對她溫柔體貼，一雙眼睛柔情似水。
他們鶼鰈情深恩愛如斯，讓她看着都覺得有些眼紅，心口如同被人用鈍刀砸開了一般，鮮血淋漓，一團團的黑血從她的身上落在了地面，匯流成河。
霍東莛放在車門上的手就這麼頓住了。
男人的背影在燈光下顯得有些寂寞，夏如笙知道，也許他現在的心情，和她一樣複雜，但是他不懂，如果他還愛着那個人，爲什麼現在可以和另外一個女人成爲夫妻，恩愛甜蜜。
可她甚至還沒有從那個女人的眼底看出對他有任何的愛意來。
爲什麼？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
她恨不得走上前去把這個男人的胸膛挖開，看看他的心裡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如笙，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應該怎麼做。”
霍東莛看着夏如笙，一雙眼睛幽深如水，夏如笙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和胃部都在抽痛，不，她覺得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在痛。
她冷笑，又苦笑，一張臉的表情變了又變，“東莛，你自己的事情，難道現在我連關心你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我剛纔問過奶奶，我問你和她爲什麼會突然結婚，可是奶奶什麼也不告訴我，我知道，她不會告訴我的，那麼你呢，你也不告訴我嗎？事情的真相，你能告訴我嗎？”
她想知道，知道他和蘇青嬈結婚的理由，是他真的移情別戀了，還是那個女人對他來講，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是特別的嗎？
有多特別，比他第一個愛人還要重要嗎？
“如笙，我說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會有分寸的。我和她的事情你別管，也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一些別的事情。”
霍東莛臉色有些難看，夏如笙這樣失控，他還真的擔心她會去跟蘇青嬈說他從前的事情。
如果那樣的話，蘇青嬈可能就更會疏遠他……
他現在要的可不是這樣的。
夏如笙臉上閃過一絲難看，她拉開車門，秀氣的眉毛擰成了一股麻繩，淡淡地道，“好，我不說。”
“我們走吧。”
“嗯。”
霍東莛也上了車，在夏如笙自己繫好了安全帶之後，男人發動引擎，從停車場離開。
時間已經不早了，天色微暗，路上的燈光也已經亮了起來。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什麼話，霍東莛也本就是話不多的男人，自然也不會主動挑起話題。
車子一直在夏家的大門前停下，夏如笙解開安全帶，微微側眸，看着身邊的男人，微微勾了勾脣角。
“東莛，我能問你一件事情嗎？”
霍東莛微擡了下巴，嗓音清冷而疏離，“當然，你問。”
夏如笙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指甲在手心裡陷入了好幾個指甲印來，“你愛她嗎？”
“……”
霍東莛沉默了一下。
他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只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蘇青嬈曾經也是問過他這個問題的，她問他，爲什麼非要和她在一起，是因爲愛上了嗎？
愛上？
其實哪有那麼輕易的就愛上了。
他這樣的男人，其實最害怕談的，就是愛情。
對蘇青嬈，他承認自己對她是和別人不一樣的，他總覺得，霍太太這個身份，似乎就註定了是她的一般。
他剛好缺個太太，她就出現了。
這個時候，他找不到比她更合適的人。
所以，他就要娶了她，原本想想盡千方百計，沒想到，最後一個孩子，就把兩個人拴在了一起。
一切都好像是命中的註定。
有了一個小生命，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霍東莛微微勾脣，側眸，看着一旁靜靜等着他回答的女人，嗓音有些低柔。
“我不知道我這算不算是愛上她了，但是，霍太太這個身份，是我非要給她的，而且，從今以後，我能給她的，都會盡我的所有，給她最好的。”
如果這就是愛情，那這就是。
如果不是，那麼親情，似乎也比愛情更加的長久。
他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就現在這個樣子，也是很好的，如果再奢求多一點，上天是不是又會把原本屬於他的一切都給奪走？
因此他的人生裡，再沒有奢求兩個字。
恰好就好，如此就好，當下就好。
日日是好日。
把握當下，這是每個人都想做到的，他也是。
夏如笙看着身旁嘴角一抹滿意的弧度的男人，眼眶裡似乎閃過一絲流光，她笑着偏過頭，嗓音有些哽咽。
“既然如此，那祝你幸福。”
“嗯。”
“那麼她呢？你是不是已經忘了她了？”
“……”
那個她。
自從她離開之後，整個南城，再沒有人敢提起她的名字，包括夏如笙，也從來不肯提起。
因爲她知道那個名字，對於霍東莛來說，是一個多麼大的打擊，可現在，就好像那個人，也已經變成了一杯白開水，淡得不能再淡了。
霍東莛沒有絲毫的反應，似乎真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如笙，過去的事情，我已經不想再提了。”
男人的嗓音如同山間的清泉，清冽而動人。
“過去的都已經成爲飛灰，我是根本抓不到也留不下的。我現在很好，她也很好，我相信，未來也會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