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聞言,這才擡眸看了對面的方澤一眼。
當然也是傾國傾城的美男子,言談舉止自然也是溫文爾雅毫無破綻,但是雲深還是沒有什麼心動的感覺,但是,也懶得和對方來什麼迂迴戰術,所以隨即笑開,溫柔的眉眼帶着一層旁人無法接近的疏離,語氣淡淡地道,“我父親說,你之前和他見面,主動提起過我?我們這麼多年不見,我還真不知道,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你提起的。”
最多就是小時候一起玩的夥伴而已,後來方家出國,方澤也跟着去了國外讀書生活,他們基本上也就失去了聯繫,只是好像近兩年方家父親身體有點問題,還是覺得落葉歸根的好,所以把事業開始轉向國內,方澤也在南城的一所大學應聘了教授,好像也已經有了一段時間了。
要不是這次回來傅其深跟她提起的話,她可能都已經不記得自己生命裡還出現過方澤這麼個人物,倒也不是她太健忘,主要是,認識方澤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都是小時候在一起的,後來他走了,大家也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沒有聯繫,她漸漸的也是真的就忘記了,不知道爲什麼現在方澤會忽然跟她爸爸提起這個事情來,說實話,其實當時她還是挺震驚的,畢竟這是相親,要是傅其深自作主張的就行了,結果據她所知,方澤也是知道的,而且,還沒有拒絕。
他這麼優秀這麼上流的男人,也需要相親嗎?
何況,她也不是多麼值得被他喜歡的人,她現在覺得場面其實有些尷尬,但是,既然來了,那麼也就只能坦然面對。
反正她就只是答應了傅其深過來看看而已,見個面,也不代表之後兩人也就真的必須要成爲男女朋友。
方澤聞言只是覺得雲深有些直覺,只不過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悅的情緒出來。他反而覺得,這樣直接更好,大家說話也不必拐彎抹角,他也覺得累,當然,女人說話向來都是拐彎抹角的,他有些討厭這樣的方式,所以雲深這樣開口,他其實還是有些欣賞的。
男人好看的眉毛微微的揚起,菲薄的脣瓣一張一合,氣息沉穩,嗓音低啞,看着對面的女人點好了菜把菜單遞給服務員,隨即托腮看着他,方澤這才勾脣笑笑,不急不緩地吐字,“想提起自然就可以提起,如果不提起,我們今天也就不能在這裡見面了不是嗎?說實話,這麼多年沒見你,這次見你,也沒覺得陌生,雖然你性格和小些時候變了許多,不過,我知道你骨子裡的傲慢當然還是沒變的。”
骨子裡的傲慢。
雲深挑眉,“你還在記恨我小時候因爲不開心把你鎖在我家酒窖裡的事情嗎?我記得我已經道歉過了,何況,那次先得罪我的人,是你。”
她是傅家大小姐,從小嬌身慣養的,自然是受不了欺負的,方澤要欺負她,她自然要還回去的,這件事情她是還記得,小些時候,她和方澤之間其實也沒有什麼比較多的接觸,鬧得最大的那次,也就是她把方澤關在自家酒窖裡一天一夜了,第二天把方澤從酒窖裡放出來的時候,方澤被凍壞了,還直接被送去了醫院。
她當時被傅其深打了一頓,之後還是方澤親自說出了實話,是他先欺負她的,所以最後傅其深才收手。
但是也因爲這件事情,她脊背上現在還有一點傷疤,那個時候受傷了沒處理好,所以現在也還有點印記,當然,這件事情方澤並不知道,何況傷疤也不怎麼明顯,所以也就她一個人知道罷了。
因此每次穿漏背的禮服的時候,她都會在那幾個傷疤的地方讓化妝師給弄點花紋在上面,這樣又漂亮,還可以遮擋疤痕。
方澤當然不是因爲這件事情,他看着對面皺着眉頭的小女人,淡淡的笑了一下,“傅雲深,你說你長這麼大,人是越來越漂亮,可你的腦子越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笨。你說你這麼笨,怎麼可能會有男人喜歡你,嗯?”
一句話像是刀子一樣的戳在人的心上,雲深想開口說什麼,末了,也只是冷漠淡定的笑笑,“是,我就是這麼笨,所以不明白你找我到底是爲了什麼。我們之間早就沒了交集了,你也不可能找我幫你什麼忙,所以,你圖什麼?”
難不成,還是真的因爲喜歡?
怎麼可能。
這麼多年不見了,哪裡來的可能會喜歡她?
方澤微微抿脣,“可能是見到你父親,所以忽然想起你,高高在上張揚跋扈的小公主,這麼多年了,想看看你還是不是以前的樣子,現在看起來,你變了很多。”
沒有以前那麼張揚肆意,甚至,多了一點複雜和沉思,她看起來的樣子,心事重重的,有些讓人難以靠近。
雲深沒說話,方澤看着她,伸手拿起茶杯來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這才繼續淡淡的開口道,“我見你可不是就一定要圖什麼,如果非得要給你個答案,也許,是我剛好缺個女朋友,而你似乎現在也是單身,不如,我們試試?”
試個屁。
雲深溫柔淺笑,“方澤,你好歹也是個大學教授,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
“你說我們很多年沒見,但你怎麼知道,我們真的沒有見過?”
方澤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自顧自的淡淡的道,好看的眉梢微微的揚着,整個人氣質渾然天成,驕傲矜貴又讓人覺得沒有那麼討厭,男人笑起來的感覺很舒服,的確是滿身書香氣息,溫柔淡雅,菲薄的脣瓣微微的揚着,說話字節清晰,嗓音低沉,“傅雲深,我見過你,之前在巴黎的一場設計展上面,你的作品你的人,我都見過,只是你當時忙着和別人交談,我叫過你,而你沒有聽見罷了。”
她衣着華麗的在人羣之中穿梭,她淺笑明媚和人交談的模樣,一轉身,一舉杯,眉眼柔情,禮服的擺尾展開的時候像是一朵花,她踩着高跟鞋四處的走,那高跟鞋碰撞地面發出的聲音,也讓人覺得像是交響樂一般。
他當時也有事,所以沒有等着她忙完,便離開了會場,之後再想找她,自己這邊也有了些事情,回到南城,他才知道她已經走了很久,好在和傅其深見面,才能多瞭解一點她的事情。
所以傅其深說想給她和他牽線,他當然笑着默認,沒什麼好拒絕的。
畢竟,這樣美麗優雅的女人,加上她骨子裡本有的肆意張揚,他總覺得,這纔是他一直喜歡的樣子。
是小時候的方澤喜歡的樣子,也是年方三十歲的方澤,很喜歡的樣子。
只是這樣的喜歡,是被人不知道的樣子。
雲深只覺得有些好笑,“方澤,你這樣一張臉,我要是見過,我怎麼可能沒有印象?我沒見過你,你也不可能見過我。”
“既然如此,那就當我們沒見過好了,”方澤也不計較,只是把自己的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來,然後遞給對面的女人,“把你的電話號碼留給我。之後,總不至於不聯繫,嗯?”
雲深看着他,“你到底想幹什麼?”
“追你,如果你現在不喜歡我,那我就努力讓你喜歡我。雲深,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我看得出來,你有心事,但是,你沒有愛情。”
是,有心事,但沒有愛情。
這一句話,是很多人都經常說的話,也是世界上很多人的真實寫照,你喜歡過誰,但是,他不一定會喜歡你,你喜歡的人,也許喜歡別人,也許,沒有喜歡的人,他不喜歡你,所以你是暗戀,你,是一個沒有愛情的人。
一個人獨自的喜歡往往是讓人椎心泣血般的難受,雲深這幾年在加州,一個人住着的時候,夜晚總是輾轉難眠,有些事情總是會在腦海裡浮現,那些入骨的纏綿,抵死承歡,她想忘記也忘不了。
但是沒辦法忘記又如何,有些事情,是她做錯了,想挽回,也沒辦法。
隔着一條人命,哪怕不是她故意的,哪怕那個時候,她神志不清醒,但是那又如何?
沒人知道她的痛苦,她的後悔和難過,也爲了這件事情,她甚至拿了自己的愛情去陪葬……
雲深看着方澤,微微笑了,“是,如你所說,我是沒有愛情。但是方澤,你這麼優秀,你可以去找到比我更好的,我們這麼多年不聯繫了,你根本不瞭解我,也根本不知道我喜歡的是什麼,我想要的是什麼……我沒辦法理解你今天一定要見到我的目的,我也沒辦法理解你說的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我現在這樣挺好的,我享受這樣孤單卻自在的時光。”
單身其實沒有什麼可怕的,那個人,如果不是薄臨城,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
她可以談戀愛,等到內心的傷疤再癒合一點,她可以重新開始,但是,她不希望那個人會是方澤,她總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根本是不能和任何一個人好好開始的。
她不排斥戀愛,不排斥忘掉過去,甚至不排斥相親,但是,她沒辦法愛人。
就好像,已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了。
她好像,再也沒有愛人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