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坐在病牀上的男人,她咬着薄脣,心裡面很難受。
是因爲剛纔薄子葉的眼神和那些話嗎,還是,她只是心疼他原本好好一個人,現在卻因爲保護她,就這麼虛弱的坐在那兒,她握着他的手,也再沒有以前的那麼溫暖了。
其實薄子葉說的也沒有錯,如果她不跟着要和他一起去公司的話,他可能開車的時候,就會一心一意的看着路況,而不會連前面突然來了一輛跑車,他也沒有注意。
又或許,如果她和謝澤分手的時候,選擇的不是那個地方,碰不到薄臨城的話,也許那天的那個意外,就不會發生了。
說到底,最開頭的時候,不過都是她的錯。
於是雲深握着男人的手又握緊了一些,她剛纔進門來的時候看了眼自己的臉色,覺得過分蒼白,所以還是給自己塗了個脣膏,這樣看起來不至於臉色太差。
微微咬脣,她擡眸看着男人深邃的眼睛,看着他臉上的傷口,嗓音也變低了很多很多,像是從胸口發出來的一般,微微的壓抑,“薄叔……”
“嗯。”
薄臨城眯着眼睛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她始終握着他不放的手,菲薄的脣瓣微微勾勒着,沒有什麼不悅,只是淡淡的笑着,像是再平常不過的時候。
“你現在,好點了嗎?”
她聲音很小。
細弱蚊蟻。
薄臨城靜靜地看着她,菲薄的脣瓣一張一合,緩緩解釋,“雲深,那天發生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他雖然纔剛剛清醒過來,但是莊越卻早已經把當天的事情原委把消息都發給他了,他在她進來之前,就都已經看到了。
那開車主動撞他的人是楚晏的人,他也不知道楚晏哪裡這麼大的膽子,明明這幾年都已經安分了很多,卻突然不怕死的居然敢找人出來開車對他動手,只不過誰知道呢,有的人就是咽不下那口氣,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哪根筋不對。
不過他也已經讓莊越下去辦了,楚晏那邊暫時他還找不到直接的證據來整治他,但是那個開車的人,雖然當時撞車就逃逸了,但是查了監控,很快警方就已經找到了那個人。
莊越早就已經幫他處理掉了,故意傷害罪,足以把他送進監獄裡去,他也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那麼自然莊越也不會多麼心地善良。
那個人,往大了說,不到十年八年當然也不是沒有辦法從監獄裡出來的。
傅雲深聞言微微張嘴,小小的臉蛋上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還是有點小心翼翼的,微弱的嗓音,眸色閃爍,“薄叔,那你知道,那天開車撞我們的人,是誰嗎?他是因爲我纔開車撞的,還是,你以前的仇敵?”
她是知道薄臨城以前有多不安分的,在南城有幾個對手很正常,有幾個仇人也很正常,很多人都想殺了他,畢竟,樹大招風,薄臨城現在可是南城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哪怕是市長看到他也必須點頭哈腰。
沒辦法,政府有的地方,必須要和商人有一定的聯繫,薄臨城在亞洲這塊的商業價值,那是無可估量的,誰也不想得罪他。
可是這個人,卻不惜一切代價的想要弄死他,或者是她麼……
她不明白。
薄臨城看着她,忽然覺得這姑娘一直也都挺傻的,他一直都這樣覺得,男人好看的眼睛微微的眯起來,他這次做了整整一晚上的手術,據說當時從前方飛過來的玻璃差一點就割到了他脖子那邊的大動脈,還有臉上的幾個傷口,眼角那兒,要是再進去一點,說不定這個眼睛也可能會瞎掉的。
只是幸好他的車裡有自動防護裝置,最後到了他們身體部位的時候衝擊力已經減少了很多,但是他在傅雲深的前面,自然首當其衝的,受到的傷害自然比傅雲深要嚴重的多。
當時是因爲失血過多才暈過去的,的確是很嚴重,但是也不至於傷及性命的那種,畢竟他出門在外,很多事情,也要給自己先留下一個退路。
菲薄的脣瓣微微一揚,薄臨城把自己的手給抽了出來,男人微微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修長乾淨的手指劃過自己臉上的傷口,頓了頓,“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這些人自然是衝着我來的,你殺人了還是放火了,有人會殺你?”
傅雲深張了張嘴巴,“可是如果不是我在,你就不會過來保護我……”
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嚴重的傷,或者,根本就不可能會受傷。
薄臨城淡淡地笑,“那人不是因爲你來了所以纔在那兒堵着我來開車,而是因爲本來就已經有所打算了,算是我連累你,嗯?”
“你是不是擔心我想太多了,所以才故意說這些話給我聽,薄叔,如果真的是因爲我,你告訴我,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來補償你……還有,你的傷到底嚴重不嚴重啊,我來不及去醫生那兒問,我爸也只給我說一句你沒事什麼的,我都不知道,你昏迷這麼久,到底有多嚴重,你身上還有哪兒有傷口嗎?我剛纔看見你門口還有保鏢……”
她有些語無倫次,薄臨城看着失笑,“我已經手術過了,嵌入我身體裡的玻璃渣子也都已經取出來了,沒有什麼更嚴重的,昏迷只是因爲失血過多,沒事。”
那人開車的力道之大,當時就是想讓他一死了之,當時也的確是他有些分神,她一個人靜靜地在副駕駛那邊一句話也沒說,他就往那邊瞥了幾眼,沒想到,就是那幾眼,就出事了。
他最後轉了一下方向盤,避免了最大力道的衝擊,否則,說不定那天他和雲深,就都得死在那兒。
傅雲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薄臨城微微擰眉,看着她的臉,“你的臉還好麼,傷口多少,受傷面積多大,會不會留疤,給你看病的醫生是誰,醫生怎麼說?”
她一張美麗漂亮的臉蛋,要是因爲這次的事件留疤了,哪怕是之後可以進行美容修復,那也都不是她原來的樣子。
“我沒事。”
口口聲聲擔心他,到了她這裡,就簡單的一句,我沒事,其它的,再不多言。
……
卓越進來的時候兩人已經聊完了。
雲深坐在一邊,拿了個蘋果安安靜靜的削皮,薄臨城坐在病牀上看着醫院裡面的雜誌,前面開着電視,播放的也是財經新聞。
雲深對於這些新聞當然是沒有什麼興趣的,所以也沒聽,目光就落在自己手裡的蘋果和刀子上面,她其實不怎麼削皮,她家裡的蘋果都是洗乾淨了直接吃的,但是薄臨城這個人比她要將就,她說給他洗個蘋果吃好了,他皺了下眉頭,直接把果盤裡面的水果刀遞給她,淡淡道,“洗了,再削個皮。”
“……”
病人最大,嗚,雖然她也是病人,但是,薄臨城最大。
雲深屁顛屁顛去洗了蘋果,然後男人看着雜誌,房間裡瀰漫着主持人播報新聞的聲音,似乎是關於南非那邊的什麼工廠出事的消息,雲深沒怎麼聽,繼續一心一意的削皮,生怕把自己的手指給弄破,流血已經夠多了,她纔不要再受傷了。
卓越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副畫面,男人嘴角勾了一抹淡淡的弧度,手裡就拿着一個手機,進來直接去了沙發那邊坐着,修長筆直的長腿交疊,一邊把玩着手機,一邊瞧着病牀上的男人淡淡出聲,“呵,醒了之後第一個見的不是醫生也不是我,倒是個連女朋友也不是的人物,薄臨城,你說我應該說你什麼好,重色輕友這個詞也落不到你身上。”
薄臨城聞言淡淡擡眸,就只看了吊兒郎當的卓越一眼,隨即低下頭,繼續看自己的雜誌,嗓音低低,“怎麼,沒讓你進來,吃醋了?”
卓越正在喝水,聞言差點把自己給嗆死,修長的手指揉着眉心,微微咳嗽,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有沒有搞錯,吃醋?
男人微微的笑,“我吃醋?臨城,你最近是不是詞彙使用有問題了?”
他看起來像是那種人麼?
菲薄的脣瓣微微抿起,“嗯,現在人也看過了,你不忙嗎,我記得你最近開始頻繁往歐洲那邊跑,怎麼,現在爲了個女人都願意常住南城了?”
他在這邊又什麼什麼公司,最多就是有幾棟房子,然後投資了幾個項目,還有什麼什麼的具體的他也懶得清楚。
不過,他多半知道他這次在南城這麼久是因爲什麼。
菲薄的嘴脣抿了一點清淺的弧度,這點弧度讓卓越抓狂,“你他麼知道什麼?”
薄臨城點頭,“是,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你以爲你瞞得過誰,你連她你都瞞不過。”
還裝深沉。
卓越只希望這個男人昏迷個十天半個月的,他就沒見過這麼毒舌的男人,老是懟他……
狹長的眼眸微微的眯着,卓越淡笑,“嗯,是,論這一點,我是比不過你。”
話音落,雲深已經把蘋果削好了,女孩溫柔的擡頭,捧着自己削得並不好的蘋果,小心翼翼,“薄叔,給你吃……”
卓越噁心,“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