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血,沒有清淤,那是一張好看到極致的臉,熟悉的臉,脣角掛着一絲壞壞的笑。
他目光定定地望着她,這一次,他的目的達到了,因爲她總算慌張而驚恐地說出了一句:“林章,怎麼是你?”
他淡淡一笑,問:“不可能是我嗎?”
“原來……你和我老闆,是一夥的?”
“一夥什麼?”
夏路也不知道是一夥什麼?強盜?狼狽爲奸?似乎不是,他們只是將她騙到這裡,具體目的,還不得而知。
林章感嘆道:“我只讓張大發給我介紹一個日語老師,沒想到,會是你,真讓我感到意外呀,夏路,我不得不說,我們之間,有緣分。”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說,一邊朝她走過去。
她感到他的逼近,眼前的人,還是當年的面孔,卻叫她有莫名的恐懼,直覺告訴她,不可以再糾纏下去,結束了,三年前就結束了。
她後退一步。
“是有緣無分。”夏路說:“林章,我可能不能勝任這份工作,你另找人吧。”
她想轉身,卻被林章一把抓住:“你不能走,你欠我的,必須由你來償還。”
夏路一面想掙脫他的手,一邊問:“我欠你什麼?”
他抓住她的手加大了力道,狠狠地說:“你,欠我一個孩子!”
夏路愣住,呆呆地望着他:“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都知道了。你欠我一個孩子,你居然將我們的孩子生生地打掉,你知不知道,那是一條生命?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爲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你不記得了嗎?我不走,沈愛就要死,你要到沈愛身邊,我留着孩子,讓他成爲沒有父親的人嗎?”
想到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夏路喉嚨就添堵。
“不管怎麼樣,你欠我一個孩子。”他仍是平淡的語氣。
“難道你要我再給你生一個孩子?”她偏過頭,不想看他。
“如果你願意,那再好不過。”
“林章,你想都別想,這不可能。”
林章伸出手放在她下巴的位置,輕輕地將她的臉扳過來,讓她正面對着他,“生孩子是以後的事情,我們不談這個,總之,你欠我的,從今天起,乖乖地聽我的話,否則,我會讓沈愛去死。”
“她死不死,跟我有什麼關係?” 面前的林章,眼中有些東西,讓她覺得害怕。
“夏路,你當年一個人逃走,還殺了我們的孩子,不就是怕沈愛死嗎?你要是不聽我的,我發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沈愛,她可是你的親姐姐。”
“你……”她徵徵地望着他。
他放開她,輕輕地在她臉上的捏了捏,語氣改爲溫柔:“我們開始上課吧,我的日……語老師。”
夏路開頭以爲他想幹什麼,不由地心跳加速,眼前這個男人,是她深深愛着的,所以,當他的手離開她的臉時,她突然有些失望。
他已經坐回到寫字檯的椅子旁,像一個等待老師上課的學生。
課,一定要上。
她也存有私心,想要和他多待一些時光,她承認,再次見到他,她無法拒絕內心的聲音,那種強烈的渴望,三年了,她以爲自己再次面對他時可以平靜,可是,內心裡就像激起了一個巨大的旋渦,她不由自主地被捲了進去。
她攤開書本的時候,林章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掏出來看了看號碼,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
可他還是按下了接聽鍵,語氣不耐煩地道了一聲:“喂……沈愛。”
夏路盯着書本,不理解他既然討厭,爲什麼要接。
“我跟夏路在一起,在酒店。”林章仍是漫不經心的語氣。
可夏路卻騰地站起來,這林章怎麼回事,存心想要害她嗎?
電話那頭的沈愛不知道問了什麼,林章回答說:“她現在是我的日語老師,我們在酒店上課……明天?不行,明天我約了周芷晴……後天?大概也不行,還有另一個女明星約我,好了,就這樣吧,再見。”
他掛了電話。
夏路無語,難道,這幾年來,沈愛就是這麼渡過的嗎?
她居然可以低下到這個地步?
可是,換一步來說,林章呢?他未必不是痛苦的。
……
夏路連續一個星期以來,都往林章的酒店跑,說來也奇怪,林章真的只是讓她上課,其它的,隻字未提,他們算得上是世界上最單純的師生關係,她在講課,他在聽,她只顧講,他只顧聽,她偶爾會問一下“明白了嗎?”他就點頭,說明白了。
*
一個星期後,夏路接到沈凌生的電話。
他說,想見見她。
放下電話,夏路呆呆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藍天白雲,偶爾有燕子飛過。
那是兩隻燕子,一大一小。
小燕跟在大燕的身邊,它們忽高忽低,忽慢忽慢,但是無論如何,兩隻燕子都保持着貼近的狀態。
她決定,回省城見一見沈凌生。
他們約在張亞東的咖啡館。
唐丸生了個兒子,她現在成了名副其實的家庭主婦,獨自在家裡帶孩子。夏路打算和沈凌生見面之後再去看看她和她的孩子。
三年不見,沈凌生的白髮多了不少,像是飄下了滿頭的白霜,蒼涼蒼涼的。
“沈愛的事,讓我很是頭痛,她一直執迷不悟。”沈凌生說。
夏路攪拌着杯裡的咖啡,沒有說話。
“我們都錯了,小路,我們都錯了,他們的事,我不該插手,可是,作爲一個父親,我怎麼都不忍心看到小愛去死。”
沈凌生低着頭,很是無耐。
“沈先生,我這次回國已經見到林章了。”
她一直叫他沈先生。
沈凌生擡頭望着夏路,問:“你們見過……面,那麼,林章有沒有說什麼?”
“我是他的日語老師,只是上課,沒有說別的什麼。”
“其實,林章也是個好孩子,我相信,他現在過得也痛苦。”
夏路沒有說話。
咖啡館門口,匆匆進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