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見過夏冰實了。”
“我們從不敢直呼女神的名諱。”噢,原來那位拯救它們的女神叫這名。
“呵呵,女神,那我又怎麼自持呢,冰兒是我妻子。”
瞬間,在場所有人都將驚疑的目光噴在索圖葉身上,怎麼可以這麼巧?
“沒想到我回家一趟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可憐的冰兒,她現在在哪裡?”
“女神她,爲了保護新生的核心,戰死了。”
“什麼?”索圖葉大喊一聲,衝過去緊緊抓住蒼蟒的頭,目呲欲裂的吼到:“是誰害了她,說,是誰害的她,我要報仇。”劇烈的震顫在每個人的胸腔裡形成共鳴,同時分享這這份亡妻之怒。
“冷靜點,我們沒有足夠的裝備。”嚴亦晃試圖阻止他,不用想就知道沒用。
“最強的裝備就是我的戰友。”
“沒錯,如果你想去做點什麼,最好能找人搭個伴兒,我陪你去。”趙玉搬開索圖葉緊緊扣住蒼蟒的胳膊,同時看了一眼驚魂未定中的賈萌。
“同樣,我們需要更多的戰力,還是商議下救人的事吧。畢竟,某種意義上說,它們就是嫂子的未來。”
“沒錯,她就是這種女媧和聖母的博愛性子。”索圖葉緩過神來:“蒼蟒是吧,剛纔對不起了,我太激動,冰兒到底是誰害死的?”
“我。”負洛的話音波瀾不驚,我們的心裡也猜到八九分。
“女神,是在保護我時候,被車追上撞倒的。”
“我能理解,不干你的事。”
“你不能,要不是我爬的慢,要不是我沒有腳,要不是那時候我沒領悟飛行技巧,女神就不會……”負洛說着低下頭去,我不知道它有沒有淚水,但表情足以使整個城市的人哀傷。
“你是怎麼飛的?”
“利用外表迷惑空氣,讓它託着我。”這是暗喻麼?我不知道。
“明白了,那正是我們去年研究的課題,湍微擾流,我們成功了,冰兒,我們終於成功了。”索圖葉抽着鼻子靠在嚴亦晃肩膀上強忍淚水,此刻我並不介意和他分享依靠。
太陽完全隱沒之後,巴克就回來了,嘴裡叼着兩隻野雞。
晚飯後我們圍着爐膛取暖,索圖葉將負洛放在大鍋上方,漫開的水蒸汽遇到負洛的身體並不凝結,而是神奇的繞過後繼續向上蒸騰,引得賈萌陣陣驚奇。
“……刻畫表面的細節,控制其中一些的起伏和溫度,用微擾鎖住湍流,獲得持續不斷的升力……”
我依偎在嚴亦晃厚實的臂彎裡聽講,但始終對其中詳情一知半解,畢竟我不是學物理的,要是,碧聆譽在的話,他們應該能談得來。轉念一想,議會和榮山到底是什麼關係,朋友?合作伙伴?統一戰線?還是敵人的敵人?監禁神獸的事碧聆譽是否知情,既然榮山把我列爲追捕對象,大學肯定是不能去的了,如此城裡還剩下誰能有實力幫助我們?
有。
我心底十分堅定的感應到那個東西的存在,可就像清早起牀時喉嚨裡的晨痰一樣吐不出來也放不下去,就那麼難受的卡在致命處,令人窒息。
嚴亦晃撥弄幾下我凌亂的留海,用下巴在鼻樑上刮來刮去,若有所思。
“亦晃,想什麼呢?”
“科技可真是個好東西,能造這麼多有用的玩意。”
“同時它也是把雙刃劍,傷人傷己,要是沒有現代化的科技我們就不會消耗那麼多資源,生態也不會像現在一樣脆弱,遲早有一天咱們會用光一切可用之物,到那時候人類就只能生活在成堆的垃圾中苟延殘喘。”
“這麼說,災難反倒是好事。”
“就是太極端了,竭澤而漁得不償失。”
“真羨慕你有時候說話一串串的用成語。”
“嗨,這算啥。”
“我就不行,沒念過大學,出來也只能打打工乾乾活,不像索大哥。”
“磨難造英雄,以後會好起來的。”
“哪還有什麼以後,短短半年,世界就變成這副模樣,要是再過上個幾年,我甚至懷疑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時候。”
“害怕麼?要是連你都害怕,那我怎麼辦?”
“給我一座山,還你一個部落,前提是得有女人,你就是我的女人。”
“別忘了我還不是。”我不知道這種無名又無實的曖昧狀態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但現在顯然不是結婚的時機。
“不急,先留着。”
“呵呵,你不怕煮熟的鴨子飛了哇。”
“飛了就再抓回來唄。”
我稍作沉吟,望着平淡安詳的水汽出神,負洛依然飄在那,四肢和頭尾緩緩收進,像個氣球浮標似地微微上下浮動,如同虛影。抓回去,真的可行麼?
“我有個計劃。”
“說說看。”
“讓他們抓回去。”
“啥?你想去送死?”嚴亦晃訝異的表情蠻逗的。
“本小姐還想再多活個幾百年呢,我是說讓他們把負洛抓回去,我和蒼蟒藏在負洛體內,然後……”
“不行,太危險了。”
“你聽我說完嘛,咱們看過它的核心了,我猜核心相互之間也能融合,進去以後我就想辦法把所有神獸的核心融合成少數幾個,裝在負洛體內,然後再想辦法跑出來。”
“說起來容易,你有把握融合?有把握一定能再逃出來?說不定還沒進去就讓人家發現了呢?”
“我知道你捨不得我去冒險,但是請相信我。”
“成功率太低,我不能批准。”
“呵呵,這句話以前我常用,放心吧,亦晃,我會沒事的。”
他將額頭牴觸在我頭上,腦門似乎能感覺到他傳遞過來的擔心與顧慮,我知道這不僅僅是對一個朋友的掛念,還有着解不開的愛意。我又何嘗不愛你呢,何嘗不想跟你一起歸隱田園,採桑織布白頭偕老,可是我不能讓索圖葉的妻子用生命換來的成果就這麼被人糟蹋掉,無論這些神獸是否會對人類造成威脅,我都不允許自己以保護自己的種族爲藉口戕害其它生靈,何況它們就如同初次見到人類的野馬一樣,受驚之餘的狂奔只是爲了自保。
我用力頂回他的額頭說:“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空口無憑,拉鉤。”
“拉鉤?嘻嘻。”
手指鉤在一起之時我才發覺,好久沒用過小拇指了。
商議已定,我在嚴亦晃懷裡睡了個美美的長覺,直到鼻子裡沁滿早飯的香味才醒過來,吃過早飯,將計劃和衆人商討,不同意者居多,認爲我一屆弱質女流深入充滿未知神怪的牢獄極其不妥,但嚴亦晃支持,他們也沒好深勸,就那麼不情願的默許了。
負洛也不同意,它自然是再也不願意回到牢獄中去,然而爲了更多的同胞,最後還是同意了。
蒼蟒和巴克脫掉身體,眼見着一隻大狗崩解爲數塊形狀迥異的碎塊,只剩下光芒四射的一尺多長的核心,我拋棄掉最後的猶豫不決,抱起兩顆溫熱的核心鑽進負洛肚子裡。爲了行動方便,我只穿一套緊身內衣,盤起頭髮,沒穿鞋,儘量減小自己的體積,饒是如此負洛體內的空間依舊顯得捉襟見肘,我側成S形,將一顆核心擠進腰弓後,另一顆放在膝彎邊。
一切準備就緒,我輕撫負洛枝杈縱橫的核心,背殼重新編織完好,天衣無縫。
“晴晴,小心啊。”
“祝你成功,加油。”
“晴姐,別忘了給我帶點好玩的回來。”這一定是萌萌。看看吧,我也不清楚能不能回來,但願老天保佑,女神庇護,讓我拯救這衆多生靈脫離囹圄。
沿城市邊緣空中巡邏的麟角直升機很快發現一隻行進中的飛龜,立即圍攏過來,在接近榮山廠區的半空中,飛龜前進的所有航線均被攔阻,見它繼續行進,幾張牀單大的抓捕網從麟角的外掛武器架中魚貫而出,重重圍住圓滑流線的龜身,隨着抓捕網越來越多,它終於無法引發足夠的湍流來保持高度,堪堪墜落。
不,它只是脫離了身體,核心還在。
隨着一連串沉重的打擊震顫,我咬牙忍受着衝擊的疼痛,還沒等緩過神來,又是幾下猛烈的磕碰接踵而來,稍許,我睜開眼,負洛的核心表面浮現出大量的紫色和藍色,組成馬賽克一樣的小塊互相擠壓,看上去是那麼的揪心。
“負洛,你沒事吧?”
“疼,他們在切我的鰭。”
“什麼?快把鰭縮進來。”
“已經來不及了。”話音未落,幾聲持續的刮擦聲透進來,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負洛,快想點辦法。”
“我哥說過,人生如癡人說夢,充滿着喧譁與躁動,卻沒有任何意義,我能有意義的死一次,值得。”說完,我眼前的核心中現出黑白兩色的螺旋線,閃躍幾下相互扣在一起,嚴絲合縫,然後整棵核心淡化成了淺灰色,攀附在周圍的纖維從也一根根斷開,細密微小的撕裂聲在噪音般的刮擦聲裡幾不可聞。
難道,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