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唯楚從書房裡出來,擔驚受怕了好久。
寒墨夜說,今夜看上的人是他,這話自然是真的。
爲什麼是真的?
因爲上一次宴會的時候――
他就直接說了她的身份,她是他所喜歡的女人。
鬱唯楚站在溫暖的太陽底下,渾身都被陽光包圍着。
她微微低垂着下顎,細長的睫毛也全都垂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落蘇從後廚那處理了些事情,剛路過她的房間不遠處,就聽見一句極度的哀念之詞。
她嚇了一大跳,忙轉眸瞧過去,卻見鬱唯楚雙膝跪在了地面上,雙手展開,仰天長嘆。
“以前我從來不信邪,現在我信。如果我現在給你磕三個響頭,你能不能讓我活過今天?”
落蘇秀美的眉頭猛地蹙起,豔紅的脣也跟着抿了起來。
“傻瓜……”
她低喃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猛地聽見鬱唯楚的下一句話――
“如果你讓我活過了今天,,能不能順道劈個雷,剛好就劈在寒墨夜那小子的身上啊,我不求他死,只求他不能人,道啊――”
落蘇,“……”
那跟死了有什麼區別麼,鬱唯楚?
落蘇當時不是很明白,鬱唯楚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等到了晚上,寒墨夜帶着鬱唯楚,入宮赴宴的時候纔有所領悟。
鬱唯楚極少穿女裝。
也就是上一次,寒墨夜讓她去留住武狀元,王德斌的時候,才見她穿過女裝。
之後一直都是男裝打扮。
如今鬱唯楚身着一襲青色繡着紫荊長裙,腰帶是她家主子親自挑選,並且親手繫上的。
當時她和千世面面相覷,眸底皆是意外驚詫之色。
倒是鬱唯楚一臉的糾結,“王爺,在自己的府裡也要演麼?”
男人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悅,語氣卻淡淡的。
“你這話若是在宮裡說出來了,明日就等着下獄。”
鬱唯楚頓時噤聲。
落蘇和千世搞不清楚狀況。
便見他們的主子,自然而然的牽住了鬱唯楚的手,十指相扣。
說的話還頭頭是道,一點也不見其有任何的破綻。
“現在練習一下,等會你入宮之後,纔不會那麼容易被人看穿。”
鬱唯楚乖巧的點頭。
雖然她的視線,也死死的黏在他們交纏的手上。
寒墨夜牽着她走,女人的手指微涼,而且很小很軟,握起來舒服極了。
男人的心情似乎很好,話也難得的多了起來。
“宮裡的人都是人精,你若是露出了一點馬腳,他們都不會輕易放過你。”
鬱唯楚還是很乖的點頭,沒有反駁。
之後,千世便眼尖的瞥見,他家主子那優美的脣形,微微的彎了下。
沒有說話,兩人上了馬車。
落蘇和千世跟在他們的身後,等他們全都上了馬車,才側坐於馬車之外。
一路上,馬車內偶然響起一些動靜。
比方說,落蘇聽到的最清晰的,是鬱唯楚咬着牙,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怒氣完全無法壓抑和掩飾的聲音
“這都要演,你們古代人不是講究含蓄麼,要是連接,吻都這麼平常,那你們……”
後面的聲音嘎然而止。
縱使是落蘇有內力也無法聽清楚,他們在馬車裡做什麼。
畢竟她上一次受傷,內力大損,只怕現在只能打打平常人了。
更別說是用內力聽聽別人說話。
她撇撇嘴,轉眸看向千世。
卻見千世眉眼彎彎的,連脣角都有些弧度。
落蘇不由好奇的湊過去詢問。
“你在笑什麼?”
千世抽空擠了一眼給她,但臉上的情緒一下子淡了下來。
“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不許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
落蘇,“……”
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不許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
千世,你確定知道,你在講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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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下了馬車。
鬱唯楚不習慣穿這麼長的裙子,所以下馬車的時候,格外的小心。
寒墨夜也下了馬車。
不過,他的身份擺在那裡,有些皇家子弟見着了,還是會跟他打一聲招呼。
男人面色清淡,有禮而疏離的應了聲。
鬱唯楚不清楚他在皇家,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聽落蘇的口氣,她極度憤恨着當今皇上,老說老皇帝的壞話。
而落蘇又是一個那麼護主的人……
應該也就是寒墨夜跟他老子,關係不好了?
鬱唯楚正走神,男人的身子忽然傾了下來,一股暗影投在身上,掩住了燈籠在她臉上投的光芒。
鬱唯楚一下子清醒,本能的往後退去,腰間陡然一緊,她的身子倏地就被人給撈了回來。
鬱唯楚,“……”
男人俯下身,單手將她攬在懷裡,她整個人都被他的氣息籠罩着,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氣息。
乾淨而清冷,讓人感到舒服。
他擡起手,將她頭上的髮簪重新戴好,而後淡淡的垂下眼看她,嗓音愈發的低沉。
“不要驚慌失措,習慣本王就好。”
鬱唯楚吞吞口水,也得能習慣才行啊。
不過,這句反駁她也只敢在心裡默默的想。
借她一萬個膽,她也不敢當着寒墨夜的面上說。
幾人正要浩浩蕩蕩的入宮,千世擡眸,卻一眼就瞥見了身穿一襲月牙色長袍的男人。
他眉頭微微蹙起,轉眸望向寒墨夜。
“主子,風之公子入宮了。”
風之公子是誰,這個鬱唯楚很清楚。
攬住她腰的男人朝秦風之那邊看過去,眸底幽深晦暗,看不出多大情緒。
秦風之在宜蘭縣,爲他拍得百香藥草一事,鬧得沸沸揚揚。
要是不被宣入宮,那才奇怪。
他沒多說,低眸睇了懷裡的女人一眼,“走罷。”
鬱唯楚趕忙點頭。
秦風之只是商賈,身邊的隨從更是無名無份。
紅鎖一衆皆被攔下。
寒墨夜剛走上前,還未出聲解圍,便有人先行一步,嬌斥了一聲。
“放肆,誰敢攔他?!”
鬱唯楚的腦袋擡起來,視線往聲音的那個方向看過去。
有女子一襲紫衣長裙,衣袖上流蘇搖曳。
她臉上帶着明豔的笑,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粉黛微施,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透底,像是不染一絲塵埃的俏皮仙子。
落蘇情緒不明的唸了句,“十公主……”
女子走上前,拍了拍守門禁衛軍的肩膀,臉色冷豔。
“他們都是本公主的朋友,你們對本公主的朋友,有什麼意見麼?”
她的身份擺在那裡,小小的禁衛軍又如何能挑戰她?
只敢連連應聲,放他們進去。
女子嬌俏的笑了一聲,朝秦風之那邊走去,“聽宮裡的人說,你要來爲父皇慶祝,我是特地出來迎接你的。”
秦風之清俊的臉上面無表情,禮節性的朝女子頷首,“風之多謝公主了。”
他的目光微微擡起,朝一側望去,目光落在一人的身上,淡聲道。
“靖王。”
鬱唯楚眨了眨眼,看了看那相當明媚而美豔的女子,又看了看臉上毫無波瀾的秦風之。
最後默默的低下頭,嘴裡嘀咕着不想知道太多,知道太多會死的很快。
寒墨夜鬆開了在她腰間的手,轉而牽着鬱唯楚的手。
腳步上前,他倪了一眼紫衣女子,後者吐了吐舌頭。
“綰綰不是有意的。”
他嗤笑了聲,“見到他,比見到本王還要激動,你這丫頭,到底是沒什麼良心的。”
寒綰綰瞅了一眼秦風之,又將視線投回寒墨夜身上,嘟着嘴。
“纔沒有,九哥不是比較常入宮麼,綰綰能見着哥哥的機會多一點,但是他……”
後邊的話,她沒再說下去。
寒墨夜也知她是什麼樣的人,自然猜得到她想說的是什麼。
“行了,你也別解釋了。”
他望向一言不發的秦風之,眼底較爲暗晦,“我們入宮再敘。”
秦風之朝他點頭,視線有一瞬落在了他懷裡的女人臉上。
他的眸底似乎有什麼情緒涌起,但很快,就消失了。
……
…………
沒再說話,幾人按部就班的赴宴。
這一次老皇帝只邀請了皇室衆人,其中有兩個人身份較爲特殊。
一個是盛京首富,秦風之。
一個是,傳言中靖王殿下的女人,殊影。
寒綰綰沒見過鬱唯楚,上一次皇后設宴,她鬧了脾氣沒來。
所以不曾見過她。
寒綰綰好奇之心太重,這一會寒墨夜將她帶過來,見帶不走鬱唯楚,便乾脆坐在了他們的身邊。
鬱唯楚的心情驀然變得複雜起來。
說喜也不是,因爲該演還是得演,身邊有人看着就更難演。
說哀也不是,好歹身邊有個女的,她想逃避某些視線的時候,好歹還能跟這位美人,扯扯八卦,聊聊行情。
秦風之是在一個特別的位置,紅鎖站在他的身後,全程繃着個臉。
而鬱唯楚警覺的發現,身邊坐着的這位美人,片刻就要往秦風之那邊望去,看一眼脣上翹一下。
鬱唯楚安靜了一下,然後默默的提醒句。
“美人,收一收你愛慕的小眼神。”
寒綰綰啊了一聲,側眸朝鬱唯楚瞧了過去。
見她老神在在的瞅着她,一張年輕的臉蛋,猛然間就滾燙了起來。
“我也想收斂,但我已經好久沒見到他了,實在是忍不住……”
鬱唯楚摸了摸鼻尖,“忍不住那你就繼續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