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江梧桐背後的傷,已經漸漸的不疼了,但背後的淤青還是很明顯。
只是她每日勤學武藝,所以也沒多大在乎。
這一次是曲漓救了她,那個騙她們去斷崖的人,她現在算是沒什麼證據,證明是她們故意爲之,證明她們是蓄謀將她和曲漓騙上斷崖,企圖做出不利與她們的事情來。
所以事情也便不了了之。
吃一塹長一智,日後多加防備便是。
因着江梧桐以前都是獨來獨往的一個人,偶爾與紅蓮一起習武,但紅蓮似乎很忙,兩人就寢的地方也不一樣,所以基本上都是江梧桐一個人。
那麼多年獨處的習慣,她一時間也難以改換回來,一開始她還會忌諱曲漓是個小姑娘家,不敢在她的面前脫衣更衣,但如今兩人畢竟經歷過生死劫難,她也便徹底敞開了心扉,在曲漓面前不拘一格。
當日師父來救她們,他讓她先爬上去。
當時她們已經餓的渴的快不行了,只是繩索一下子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如果她讓曲漓先走,還能替曲漓綁綁繩索打打結。
如果她先走,那便只剩下曲漓一個人了。
曲漓的傷勢偏重,她萬不能棄他先走。
兩人推脫爭執不下,她便朝師父喊了一句要一起上去。
師父在山頂應該是急了許久,等過後差不多半個時辰,這才從天而降一條粗壯的繩索。
她是明白的,在短時間內,尋到超長長度和夠粗的繩索不容易,若非她矯情,連走都要一起走,師父也不會如此發愁。
卻不曾有任何的責怪。
師母還十分憂心的詢問她,究竟出了何事。
手上沒有證據,她便說了句是被人誆騙上來的,並沒有指名道姓。
等引起師父師母注意的時候,她這才接着道,等日後弟子尋到證據,再與師父師母言明,
師父師母面面相覷一眼,皺着眉頭沒有多問,只是說人沒事就好。
她的傷勢她自己清楚,只是被地面上的石子磕着了,倒真的沒什麼大礙。
就是曲漓的傷勢有些嚴重,師父立即讓紫衣姑娘爲她療傷。
而她也偷偷的向紫衣要了一瓶藥膏,之前擦傷口傷疤的藥膏已經用完了,她無法瞞住此事,也不想瞞住紫衣。
畢竟無人可替她上藥。
這一會天氣嚴寒,身上的傷口已經冷的差不多感覺不出疼意來了。
匆匆脫了衣物,一絲不,掛的,揹着男人坐在牀榻上,手上抹了一些藥膏,往後背抹了抹藥之後,她便重新穿好衣衫。
轉身過來一瞧,卻見曲漓整個人懶懶散散的躺在牀榻上,沒受傷的左手捧着書,像是認認真真的看着。
江梧桐一邊繫着釦子,一邊湊上前,她的視線望向男人手裡拿着的書,十分不解的詢問,“你看書,喜歡倒着看?”
男人好半晌沒說話,江梧桐又側眸瞧了瞧男人的臉頰,見他面紅耳赤,現在連脖子都莫名的紅了起來,但眼神還是一本正經的投落在書頁上。
她瞥了瞥男人手裡頭的書籍,是很正常的古典書,平素她也看過的,裡邊沒有什麼教壞小孩子的片段,也沒有令人面紅耳赤的場景描寫。
是本再正常不過的古典書,甚至還帶着教化意義的古籍。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男人那動人的神色,最後撇撇嘴,安安靜靜的側躺下來,蓋上被子睡覺。
身側的男人卻是維持一段動也不動的姿勢後,不太明顯的喉結滾動了幾下,他閉了閉眼睛,隨即緩緩放下手裡的書籍,翻身下榻,在桌面上倒了一杯涼水來喝。
……
時間一天天的過,江梧桐從不知曲漓的身份,也不過問。
只是後來聽他說要留下來,江梧桐感到有些詫異罷了。
但曲漓不是做梅花劍派的弟子,而是做紫衣姑娘的弟子,師父那邊沒有吱聲,應該是同意的。
江梧桐也沒有說話,她獨來獨往慣了,如今有人陪在身邊,一起用膳一起聊天,偶爾拉拉家常,一起習武,日子過的可比之前歡快多了。
但她有個比較明顯憂心的地方,那就是曲漓的個子,似乎長的有點快?
本來還夠不着她的,現在纔過去將近半年的日子,曲漓已經超過了她的身高,甚至比她還要出一些來。
她捏了捏他萬年不變的娃娃臉,頗爲嚴肅的問,“你是不是揹着我偷吃了什麼,怎麼長的這麼快?!”
男人風輕雲淡的回,“是你長得矮。”
江梧桐,“……”
這小丫頭片子長大了,學會頂嘴了。
她哼哼了兩聲,放過了曲漓的臉蛋,但心底卻想着,再由着曲漓這麼長下去,恐怕要比師父都高了。
她這麼個屋子那麼小,曲漓住在這裡,一定會很憋屈。
所以試着打消曲漓繼續長高的念頭。
但效果不佳,曲漓甚至還笑眯眯的與她道,“不說這不由我控制,便是由我控制,你也應該高興些,等下回有人欺負你,你只需將我領到你的跟前,旁人瞧見了你的靠山,自然會放過你的。”
江梧桐,“……”
這大姑娘說話是愈發不中聽了,當下她就給了曲漓一個爆慄,疼的曲漓哇哇叫,一個勁的往她懷裡鑽。
江梧桐哈哈笑了兩聲,笑罵曲漓大言不慚。
就曲漓這樣的,被她打了都要躲進她的懷裡,那要是遇見了強敵,還不得被嚇得雙腿直打哆嗦?
談何護她?
男人並沒有迴應江梧桐的話,反倒是一臉心滿意足的蹭着她香軟的胸,口和她細嫩的脖頸,在女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繼續光明正大的佔着便宜。
……
半年來,兩人的感情是日益劇增,江梧桐問過曲漓,她現在也算是半個梅花劍派的人了,要不要單獨一個房間睡覺?
之前兩人同牀共枕,是因爲她認爲,曲漓留在山上的時間不長,加之他不是梅花劍派的人,沒資格擁有獨立的屋子當住所。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所以她便試着問問看。
其實兩個人分開也好,最初的前半個月,她是感覺一張牀兩個人睡還可以的,但自落崖過後,她晚上睡覺的時候,便時常感覺擁擠。
偶爾睜眼瞧看,卻是曲漓自己滾過來,雙手雙腿的抱着她,她推開一次,下半夜接着來第二次。
久而久之她就懶得推了,曲漓要抱就讓她抱罷。
幸而是大冬天的,所以她不覺得熱,也能忍。
可現在已經是夏天了,兩個人的體溫那麼高,再抱下去會熱哭的。
她不問還好,問起來之後這大姑娘還不樂意了,看着她的眼神近乎是在譴責,“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那小眼神帶着審視,但道出口的語氣卻是無比委屈。
江梧桐連連擺手,“我真的是良心建議……沒什麼其他的想法。”
曲漓的眉眼沒有變化,一張精緻的娃娃臉上嚴肅無比,“你一個月問了我三次要不要搬出去住,難道不是嫌棄我了?”
江梧桐,“……”
有麼?
她已經問過三次了?
要不要記得那麼清楚……
曲漓這樣說,江梧桐只得作罷,她本想開口解釋一番的,但眼前的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眉眼瞬間就陰暗下來。
漆黑的眸底深處,似乎還絞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你急着把我趕出去,是不是因爲你的四師兄要回來了?”
“四師兄要回來了?!”
江梧桐聽的重點和曲漓說的重點完全不一致。
她仔細數了數日子,似乎還真是過了半年了。
她面上一喜,漂亮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你不說我都快忘了……師兄要回來了,師兄要回來了……”
四師兄,季悟。
曾經是她心底最光芒萬丈,不可碰觸的男人。
自然,現在也一樣。
但其實也應該不大一樣了,半年前他下山,是爲了處理情債,半年後他回來,應該是要給她帶回來一個師嫂了。
雖然心底那悵然若失的感覺還是很明顯,可心到底是不疼了。
時間能讓一份感情漸漸濃烈,也能讓一份感情漸漸的淡化。
她應該……是慢慢的學會接受了罷。
屋內靜謐無比,曲漓看着她眉飛色舞的神情,修長的手指搭在桌沿邊上,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江梧桐瞥了一眼他的臉色,纖細白皙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做什麼這種表情?師兄回來就代表有好吃的,我們沒有機會下山,無法見識山下人間的美好,現在好歹也能知道一些零碎的事情,吃點人間美味,該偷樂了。”
男人甩也不甩,整個輪廓的線條都漸漸的凜冽起來,但脣角卻是慢慢的扯出了一抹笑,“你是這麼饞嘴的人?”
江梧桐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師兄回來,跟我饞不饞嘴有沒有干係?”
曲漓重重的眯了眯眼,嗓音低低的,“我不信,你是因爲有吃的,所以才那麼高興。”
年輕女子恍然,然後偷瞄了他一眼,最後俏生生的笑了起來。
“那自然還是師兄比較重要。”
聽言,男人的面色完全的陰鷙下來,菲薄的脣角抿成了一條線,看樣子,是極度的不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