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鬱唯楚擡眸往他這邊看來的時候,寒墨夜緩了緩語氣,但他那張俊美異常的臉還是顯得尤其的涼薄而沒有溫度,下巴緊緊的繃着,“本王也喜歡吃蝦,你介意爲本王剝蝦麼?”
落蘇面色驟變,不能苟同的皺起眉頭,暗中提醒寒墨夜,“主子……”
他不能吃蝦的。
吃蝦會起很多紅疹,用專業一點的術語來說,便是過敏。
寒墨夜並沒有理會,而是執拗的盯着鬱唯楚看。
鳳瀾面色黑沉着,轉眸看向鬱唯楚,眼前的這個女人望着寒墨夜的眼神很奇怪,而後斬釘截鐵的應了句,“我介意。”
鳳瀾一愣,脣角便忍不住一彎。
蘇涼對人的戒心一向很強,何況他還與她說過,寒墨夜已經是有妻室的人了。
“不是我說,你不好好的在你的府裡,守着你的摯愛,跑到我跟前來胡嚼舌根我能原諒,畢竟看你的智商不是很在線,估計是經常掉網,但是……”
鬱唯楚義正言辭的接着道,“這不是你可以泡我的理由啊,我看起來很好泡麼,我比泡椒難泡多了,而且我沒有當小,三的習慣,也沒有當替身的習慣,你老現在該回哪回哪……嗯,我短腿,我就不送你了。”
鳳瀾忍不住笑了,失憶後的蘇涼,雖然性子亂七八糟的,但還是很懂得保護自己。
說的話更是暢快人心。
寒墨夜渾身一震,清俊的臉上陣陣發白。
他盯着她嬌俏的臉上好一會兒,看着她平淡而陌生的敘述着自己的觀點和見解,絲毫不帶入自己的感情,彷彿是真的將他徹底的推出了她的世界,心頭一窒,他薄脣抿得極緊,沒有吭過一聲。
落蘇擔憂的看了看寒墨夜的臉色,有些難受的望向那個已經將他們全都忘卻的女人,紅着眼眶低聲開口,“王妃不要這麼說,主子雖有錯,但對王妃的情……卻是真心實意的,你這樣,主子會好難過……”
鬱唯楚沒有說話,倒是鳳瀾冷嗤了聲。
“是真如何,是假又如何,她都不是你們要找的人,就算是,那也是你們拋棄在先。”
言罷他便牽着鬱唯楚的手,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寒墨夜,“這一頓,就算是本王爲靖王的送別宴,好自爲之。”
……
…………
六王鳳瀾將鬱唯楚帶出了廂房,送回了蘇府。
廂房內鴉雀無聲,俊美斯文的男人卻還怔怔的坐在原位上。
那張臉微微低着,因爲角度的關係半明半暗,仍是清俊精緻的一張臉,只是有些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而他的脣角抿得近乎成了一條直線,眉眼間壓着的都是難掩的痛色。
原來,她真的忘了一切。
原來,被遺忘被拋棄的滋味,是如此的……讓人疼。
用過午膳,鬱唯楚小憩了會,而鳳瀾突然有事回宮處理事情去了。
鬱唯楚回了蘇府,睡到天昏地暗都沒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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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吃的有點多,她翻來覆去都感覺難以沉睡,等好不容易來了點睡意,蘇伯公那大嗓子忽然傳進了耳裡,“涼小子,有人來約你出去玩。”
鬱唯楚,“……”
她深深的握起了爪子,這個壞人好夢的臭老頭子――
鬱唯楚被陸清清拉起來換衣服,等弄好了之後再去大廳一看,竟然還是上午那個要尋摯愛的王爺……?
鬱唯楚扭頭就想走。
蘇伯公連連喚住了她,“你走什麼啊,快回來。”
聽陸清清說,此生用盡心血用盡性命護着蘇涼的,最疼蘇涼的人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蘇伯公。
從蘇涼幼年開始,他便護着她,雖沒有順風順水的成長,但到底是安全無憂。
鬱唯楚不會違抗這麼關切她的人,雖然只是關切她這個身份的人,但佔了人家的肉,體,該有的回報還是要的。
她提不起精神走到大廳,雙眼無神的看着大廳的一方,連正眼給不曾給過寒墨夜。
蘇伯公在中間做和事老,“聽說早上你們鬧得不愉快,王爺親自登門來謝罪的,你可得好好招呼人家。”
寒墨夜望着她,朝她拱了拱手,“之前本王多有得罪,還請世子原諒。”
能讓一個王爺行這樣的禮節,對方算是很高的身份了。
以蘇涼世子的身份,遠遠不值得他行這個禮。
蘇伯公見鬱唯楚遲遲沒有反應,重重的咳了一聲。
鬱唯楚這才耷拉着眉眼,也朝寒墨夜拱了拱手,“王爺客氣。”
王爺客氣?寒墨夜下意識的擰了眉頭,反覆的咀嚼着這四個字,鬱唯楚曾跟他說過,她只會對自己不喜歡的人客客氣氣的,要多利索淡然,彬彬有禮都可以,如今……
也跟他客氣上了麼?
他低垂的眼眸瞳孔縮了縮,眉眼壓下一片淡淡的陰霾,“以示誠意,本王請世子出府遊玩一次,希望世子賞臉。”
鬱唯楚挑了挑眉頭,“我能拒絕麼?”
蘇伯公在一旁捋着鬍子看戲,男人淡漠着臉淡淡的看着她,“世子有選擇的權利。”
“那我不去。”
出府玩什麼啊玩。
她現在只想好好的摸一摸那溫暖而舒服的大牀,睡上個幾天幾夜的就是最好了。
唔,如果不會餓醒的話。
蘇伯公未曾料想鬱唯楚會拒絕的這麼幹脆,想着這個小輩半遮半掩提及過的婚約,他又心中作疑。
其實最好的方法是跟蘇涼聊聊心事。
再如何厲害,她始終都是女兒家,女兒家就會有女兒家的心思。
失蹤的一年裡,他不是很清楚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現在性情大變,想來也是事出有因。
他不會挑她的傷疤,只是不想她錯過太多,或者兩者其中參雜着什麼誤會。
這小子能從那麼遠的地方追過來,涼小子和鳳瀾又那麼走近,他都能忍受,想必對涼小子是真心的……
“你在府裡閒着也是閒着。”蘇伯公看着她,“還不如出去走走。”
鬱唯楚撇撇嘴,“我一個病患,老是出去走來走去做什麼?”
蘇伯公橫了她一眼,“你病是因爲你懶,不動也不習武,自然就生病。”
寒墨夜擡眸看她,隨即又看向了蘇伯公,“爺爺不必憂慮,如果世子身子不適,晚輩不能強求,還是要好生歇着的,不若世子又犯病了,爺爺會心疼。”
爺爺?!
鬱唯楚難以置信的瞅向了蘇伯公,又看向了寒墨夜。
這兩人,這麼快就好上了?!
蘇伯公聽言更是不能讓鬱唯楚呆在府邸了,“這小子就是欠動,你既然有心來請,那涼小子必定跟你去。”
……
…………
鬱唯楚被蘇伯公趕出了蘇府。
在她暗罵蘇伯公無情無義胳膊肘往外拐的時候,身側的男人卻是淡聲開了口,“世子有什麼地方想去的?”
鬱唯楚回眸倪了他一眼,見他面色清冷,一本正經的詢問她,倒也忍了忍,語氣緩和着,“我只想留在蘇府。”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句,然後道,“既然世子沒什麼想法,那便陪本王走一走帝都罷。”
早上他們沒怎麼走動,連鬧市的一半都沒有走完,鬱唯楚便喊了餓。
鬱唯楚看着他的眼神很古怪,沉默了半天,纔出聲道,“我有個問題很想問你。”
“你說。”
“你說我長得像你的摯愛,那你的摯愛現在在哪裡?”
男人的步子倏地一滯,鬱唯楚只能跟着停下來。
寒墨夜微微側首,盯着她的眼睛,嗓音低沉,“她被本王,弄丟了。”
他的聲音雖然清淡,語調也平述着,但鬱唯楚還是能從中聽出難掩的失落和難受。
也許就是因爲被弄丟了,所以纔來納蘭國尋蘇涼的罷
鬱唯楚搖了搖頭,看來都是爲了這幅肉,體來的。
她這個佔據了本尊的靈魂,一瞬間好像重新去死一死。
但……
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老爹說了,人生來就是爲了受苦,她纔不會爲了安逸而去死。
只是現在有些頭疼,不知道該如何擺脫官場中人才好……
畢竟她現在自己都是個官場中人
正唉聲嘆氣着,忽然有個身穿紫色外袍的年輕男人朝她走前,笑眯眯的與她拱了拱手,“南離世子。”
對方朝她笑,鬱唯楚也是禮貌的回了一個笑容給他。
那年輕人忽然有些激動,“在下仰慕世子才學多年,更是爲世子精湛的劍藝而感到欽佩不已,只是家父並非達官貴人,所以極少有見着世子的時候,沒想到世子竟然,竟然願意和在下說話,在下……在下……”
他一口一個在下說的語無倫次,聽的鬱唯楚笑容都僵了,他還沒擠出下句來。
於是鬱唯楚乾脆一掌拍在那年輕人的肩膀上,打斷他的話,“沒事沒事,你別激動我長的又不難看。”
那年輕人更是激動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冒冒失失的拽住了鬱唯楚的手,沒沒想到世子如此的平易近人,“果然傳言不可信,傳言不可信……”
寒墨夜倏地微寒了眼眸,視線定定的落在鬱唯楚被拽住的手上,而後果斷的伸出手,將那年輕人的手腕一抓甩了出去,力道大的差點沒將那弱不禁風的年輕人給摔倒在地。
他順勢握住了鬱唯楚的柔軟的手,牢牢的握在掌心中,卻是不過一瞬,又緩緩的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