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少年去病從軍遠

“其明年,匈奴入上谷,漁陽,殺掠吏民千餘人。韓安國卒。漢令將軍李息擊之,出代,令車騎將軍青出雲中以西至隴西,擊胡之樓煩、白羊至於河南。得胡首虜數千,牛羊百餘萬。於是,漢遂取河南地,築朔方,復繕故秦時蒙恬所爲塞。因河爲固。漢亦棄上谷之什闢縣造陽地予胡。以三千八百戶封青爲長平侯。青校尉蘇建有功,以千一百戶封建爲平陵侯。”

——《史記·衛將軍驃騎列傳第五十一》

目前還只是車騎將軍的衛青,終於在元朔二年的年初,在整個長安城都十分關注的盛大送行典禮中離去。陳嬌夾在人羣中見證了這一場難得的盛典,雖然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看到自己這個軀體的丈夫,西漢初年最耀眼的英雄人物之一,漢武帝劉徹的真面目,只看到那些年輕的士兵們對即將開始的征程的渴望。然而站在長安城外,目送着大漢帝國的騎兵從自己身前走過,身旁看熱鬧的人漸漸散去,看着整隻隊伍慢慢消失在天際,陳嬌有一種莫名的孤獨感,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姑姑,我們回去吧。”劉徽臣眼看着夕陽即將落山,開口勸說道。自從前幾日那個白衣男子來過之後,陳嬌這幾天便心情低落,劉徽臣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她。

“我們再看看吧。”陳嬌說道,雖然視線所及已經是一無所有。

“小姐,披件衣服吧。”傍晚的風仍然有些涼意,郭嗣之從馬車上拿出一件淺色披風披在陳嬌身上。自從經歷過了那一晚的事情之後,他對陳嬌已經變得十分尊敬,相較於他那立在一邊,仍然有些氣悶的師妹來說,他顯然已經完全被收服了。

這時,一陣風從他們身邊過,捲起了陣陣黃沙,陳嬌定眼一看才發現是一匹馬從他們身邊急馳而過。

“咳,咳”令人措手不及的煙塵頓時嗆得陳嬌和劉徽臣一陣咳嗽。陳嬌正想開口罵呢,卻發現騎馬過去的那人又轉了回來,因爲是背對着陽光,所以陳嬌好一會兒纔看清楚來人的樣子。

那人分明是個12、3歲的孩子,卻已經是一副大人的打扮,胯下騎着一匹通體雪白的白馬,腰間掛着一柄劍,所有的頭髮都被隨意紮起,像後來一些古裝劇中常出現的少年俠士,長得倒是脣紅齒白,一幅美少年的樣子,可惜眉宇間掩不住的傲色令他看起來像個欠人教訓的小破孩。

“喂,你們,有沒有看到剛纔出去的軍隊,向哪邊去了?”那小破孩盛氣凌人的對着陳嬌等人吆喝着。

陳嬌對着這個沒教養的小孩皺了皺眉頭,心中不大想要理會他,將頭微微偏到一邊去。而劉徽臣可就不是那麼能受得了氣的了,她好歹也是嬌滴滴的翁主出身,頓時火大的對着那人罵道:“你哪裡來的啊?剛纔你嗆到我們了,知道不知道啊?”

那男孩對着劉徽臣不屑的挑了挑眉,一拉繮繩,掉轉馬頭,一副不予理會的樣子看得劉徽臣更加火冒三丈。她一伸手,抓住馬尾巴,喊道:“你不許走。”

劉徽臣這一抓,讓馬頓時受了驚嚇,前蹄高高舉起,險些讓那男孩摔下馬,好在他騎術精湛,最終控制住了馬匹。要知道,那時候馬鞍,馬蹬等配套的騎馬用具還不完善,控制馬匹全靠腳力,一個才12、3歲的孩子能做到這一點,真的讓陳嬌刮目相看。那男孩好不容易控制住驚馬,臉上滿是怒氣,抽出馬鞭立時就要往劉徽臣抓住馬尾的手上抽去,雖然劉徽臣閃躲及時,但是卻還是在她手上留下了鞭痕,痛得她冷汗直冒。

那男孩看劉徽臣倒在地上,冷冷的哼了一聲,雙腿一夾,催促他胯下白馬離開。寧釋之扶起劉徽臣,急忙從身上拿出傷藥給她灑上。陳嬌看那男孩視人命如草芥的樣子,心中不豫,對郭嗣之說道:“去把那孩子攔下來。”

對於郭嗣之來說,這自然不是難事,他幾個縱身就追上了前方的白馬,左手一伸抓住那男孩的衣領,如同抓小雞似的把人提了起來,換成他自己坐在馬上,那男孩被放到了他的胸前,他拉住繮繩,讓馬從原路返回,中途那男孩抽出劍想要反抗都被郭嗣之輕而易舉的“繳械”了。

“道歉。”陳嬌望着被甩到自己眼前的男孩說道。

“哼!”男孩還相當的有骨氣,頭一撇,不理人了。

“你叫什麼名字?”陳嬌又問道,男孩還是不理人。

陳嬌也不生氣,只對郭嗣之說道:“把他綁起來,馬兒放走。”隨後陳嬌對他使了個眼色,郭嗣之明白的點了點頭。

那男孩被五花大綁起來,嘴上塞上白布,老老實實的被丟進馬車,隨着陳嬌等人回到了茂陵邑的馬府。到家後,男孩被陳嬌特意扔進了柴房,打算先讓他獨自待個幾天。陳嬌讓寧釋之扶着劉徽臣去內室休息,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們兩人倒是成了不錯的朋友,只是寧釋之不知道爲何就是不肯向陳嬌低頭。陳嬌獨自跪坐在大堂上,等着郭嗣之的消息。

“小姐。”過了一會兒,郭嗣之走進大堂。

“他是誰家的孩子?”陳嬌問道。

“是詹事陳掌家。”郭嗣之回答道。方纔他們刻意放走的那匹白馬,在無人駕馭的情況下自然回到了自己原先的馬廄中,一直尾隨其後的郭嗣之正好由此查探出那男孩的來歷。

“陳掌?”陳嬌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愣,並不是這個人物在歷史上多有名氣,而是這個人物李希曾經和她提起過。

陳掌,曲逆侯陳平曾孫,其兄長陳何因強奪人妻而被棄市,陳家世代相傳的分國也因此被廢除,陳掌幼時家中已然沒落,但是此人聰明刻苦,終於受到漢武帝劉徹的信任,且娶得了衛子夫的姐姐衛少兒爲妻,因此而成爲一時顯貴。

衛少兒,霍去病的母親。想到這裡,陳嬌暮地站了起來,向柴房走去,就年齡來說,那個孩子的確有可能是那個名傳千古的少年將軍。

“不過……”尾隨在陳嬌身後的郭嗣之又出聲了。

“怎麼了?”陳嬌看郭嗣之似乎還有話要說的樣子。

“那家人似乎正在尋找這個孩子,看到馬匹回來的時候,十分驚訝。”郭嗣之說道。

霍去病玩翹家?陳嬌頓時覺得黑線滿頭。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了柴房不遠處,他們驚訝的發現,柴房的門已經被撞開了,本來應該待在裡面的人,正像小青蛙一樣一蹦一蹦的往外跳。跳到柴刀附近後,他將身子蹭近柴刀,專心致志的磨蹭,試圖將手上的繩索先解開。陳嬌看着他時不時皺起的眉頭,就知道他一定是傷到自己了,可惜這個小傢伙硬氣得很,只皺了皺眉,還是木着那張欠扁的小臉。

“小姐,”郭嗣之看到這種情況不由得靠近陳嬌,低聲地說:“要屬下上前去攔下他嗎?”

“等下,再看看。”

那霍去病費了好一番功夫,終於解開了手上的繩索,原本嫩白的小手此刻平添了幾絲血色,他毫不在乎的舔了舔,拎起柴刀開始對付腳上的繩索。等全身上下的束縛都解開了之後,那小孩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判斷該怎麼辦。沒一會兒,他就有了決斷,他向西邊的院子跑去,走進了廚房,從裡面拿出了一些東西,在往南邊的馬就跑去。因爲陳嬌並沒有買入太多的奴婢,所以諾大的院落人煙稀少,讓這小子肆無忌憚的在府裡闖蕩着。他很有計劃的把從廚房裡拿出的東西往馬廄裡一撒,接着牽起一匹馬躍馬而上,打算衝出門的樣子。

“攔下他吧。”陳嬌在後面一路跟着他,想了想,如果讓他這麼從這個門衝出去,那麼她以後怕是沒有好日子過了。

還是小正太的霍去病自然不會是郭嗣之的對手,就這麼輕易的被扯了回來。

陳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十分氣悶的小臉,說道:“霍去病?你想逃到哪裡去?”

“你,你怎麼知道?”小霍同志的表情肌控制能力顯然還有問題,猛然聽到自己的名字,頓時就不能再故作大人狀了。

“有一句成語,叫做老馬識途。”陳嬌看到這位歷史上的少年將軍孩時的可愛樣子,略略覺得有些好笑,鬱悶的心情竟然好了些。

“原來是那匹馬。”霍去病不由得一臉懊惱,緊接着他又擡起頭,“你都知道我是誰了。還不把我放了!不然,我讓我舅舅來抓你。”

“讓你舅舅來抓我。”陳嬌看着小霍白白淨淨的小臉,忽然很有去捏捏他的小臉蛋的衝動。

“沒錯,”霍去病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顯然是覺得陳嬌害怕了,他接着說道,“我舅舅可是車騎將軍,還有我姨媽,她可是當今的皇后,你還不放了我!”接着他又說道,“不過,少爺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你放我走就可以了。”

陳嬌好笑的看着他故作寬宏大量的樣子,大概猜到了這個翹家的小傢伙的想法,估計還是想從這裡出去,繼續他的翹家之旅,而且,從之前他的問路的樣子來看,似乎是打算一路去追他那個出征匈奴的將軍舅舅。

“我現在要是把你送回去,我看,你的姨媽,現在的皇后,會更加感激我吧。”陳嬌說道。

“你,你不放我走,我就和姨媽說,你虐待我!”小正太頓時火了,示威性的秀了秀自己手上的傷口,如是說道。

“對啊,”陳嬌拍了下腦袋,說道,“我都差點忘記了,放你回去我會更遭殃。謝謝你提醒了我。看來,不能讓你有機會回去說我的壞話。而且,你這麼會逃,我得把你看牢點。”

“你,你想幹嘛?”小霍同志聽到這句話,略略有點害怕,但是顯然又不願意示弱,逞強着問道。

“沒幹嘛。”陳嬌輕輕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對郭嗣之說道,“先讓這小傢伙睡一睡。”

“是。”郭嗣之點了點頭,輕輕在這小傢伙身上幾處穴道碰了碰,他就睡了過去。

陳嬌接過霍去病小小的身子,好奇的捏了捏他的鼻子,心裡想,這就是“馬踏匈奴”的驃騎將軍,還是個孩子嘛。帶着某種惡趣味,陳嬌把霍去病臉上的五官捏了個遍,然後正打算開始研究這個小正太的小手時,發覺郭嗣之正以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先把這孩子送到房裡關起來吧。”

“是。”

陳嬌跟在郭嗣之身後,慢慢向客房走去,覺得幾日來的消沉似乎被這次和霍去病的荒謬相遇而好了不少。她輕輕給霍去病蓋上被子,開口對郭嗣之說道:“嗣之,你可有值得信賴的朋友?”

“小姐,是想?”

“替我去送封信,到遼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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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一個敲門聲,將陳嬌從喚醒,她立刻站起身,跪坐好,說道:“進來。”

來人便是郭嗣之,他恭敬的走入室內,向陳嬌行了一禮,說道:“今日已經到了半月之期了。”

“是嗎?這麼快?”陳嬌微微有些驚訝,這半個月的時間裡她忙於整理和考察長安的商業情況,竟然沒有意識到時間過得如此之快。

半個月以前,她在長安城外意外遇到了後來歷史的一代名將——霍去病,一時衝動之下把人抓回了家中。冷靜下來之後,她馬上意識到這個小霍去病對她來說如同一顆不定時炸彈,如果因爲他,衛家人對她產生了什麼興趣的話,恐怕她的身份就要立時被揭穿了。但是,下手滅口這位名傳千古的霍驃騎,莫說她自己心中不願,縱使能殺了霍去病,目前深受寵愛的衛氏家族也絕對會大動干戈的尋找兇手,到時候,陳嬌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不被查出,或者在這種地毯式搜查中隱藏住身份。冥思苦想之下,只能利用年幼霍去病的爭勝之心,和他定下賭約,以半月爲期,如果霍去病能夠逃離這陳府,便放他離去,以後要如何報復都悉聽尊便。若是他半個月內沒能逃出,那麼也須答應陳嬌三個條件。

“你和他說過了嗎?”陳嬌接着問道。他自然是指霍去病,不知道這個年少氣盛的霍驃騎能否接受自己的失敗。

“去病雖然有些少爺脾氣,卻是個一諾千金的男兒。”郭嗣之回道。

“是嗎?那就好。”陳嬌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送他回去吧。讓他謹記自己的承諾。完事後,馬上回來見我,我另有要事託付。”

“是!”郭嗣之點頭應諾,旋即轉身離去。

“等下。”陳嬌又開口叫道,郭嗣之不解的回身看着陳嬌,她問道:“你與他相處了這麼久,覺得這位霍少爺,資質如何?”

“經骨奇佳,是個練武的奇才。”

“是嗎?沒什麼了,你去吧。”

陳嬌失神的想起,曾經李磷也是這麼評價她的義弟紀稹的,只不知,那個被她特意留在遼東城的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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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遼東城的學校裡,正進行着一場激動人心的比武。

“邢天,加油!”

“小陵子,第58次了,這次一定要成功啊。”

“邢天,我可是賭你贏的。”

“小陵子,加油啊。”

場上是兩個小男孩正扭捏成一團,不過兩人的一招一式看來還挺像那麼回事,看來是經過高手指點的。

“哎呀,”身穿淺褐色衣服的男孩被身穿白色衣服的男孩給狠狠地甩到了比武場外,露出了俊秀的小臉。他明顯年紀還小,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對着打敗自己的男孩子說道:“邢天哥,你又贏了。”

“小陵子,你也有進步嘛。和你爺爺學了不少噢。”邢天臉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伸手扶起這個小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嘿嘿。”被稱爲小陵子的男孩,羞澀的撓了撓後腦勺,跟在邢天身後走出賽場。

“小陵子,你今天得請我吃飯。”那男孩一下場,就被一班人圍住了。

“你這58次失敗,害我沒了今天的飯。”

“有我們這麼忠心耿耿的粉絲團,你應該犒勞下。”經過陳嬌的教育,在這羣孩子的口中經常會不時蹦出一些超時代的詞語,如果陳嬌在此,也一定會驚訝於這個有點錯亂時空的情景。

一團人圍過來,聲音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作響,好在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很有經驗的開始宣佈:“好啦,今天我請大家去我家吃飯。”

一夥人開始浩浩蕩蕩從學校比武場向城中心的太守府開去。太守府是主父偃任職時開始建造的,其實也就是將原來的城主府西側給隔離了,單獨成爲太守府。李廣奉命就任後,就住在這裡。

說到現在,這個被稱爲小陵子的男孩的身份,想來大家也該知道了,他就是後來罵名傳世的匈奴降將李陵,而元朔二年的他,還只是一個失孤的9歲孩童,跟隨自己的祖父在邊關守城。李廣帶着這個孫兒來到遼東城的時候,驚訝的發現城中居然有一個學校專門教授如自己孫兒般年級的孩子,原本李廣也沒打算將李陵望這個學校裡送。可是孩子年紀小,自然好玩,沒人管教的李陵沒兩天就和學校裡的孩子們混熟了,在一貫寵溺他的母親的幫助下,他很快就得到了自己爺爺的允許,得以進入學校裡學習。而且,馬上就將學校裡的風雲人物紀稹和邢天封爲自己的偶像,然後開始了他挑戰偶像的艱難路程。

“小陵子,你爺爺今天不在家啊?”邢天嘴裡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的問道。

相較之下,李陵的吃相可是斯文多了,畢竟是將門世家,好歹也算個小少爺的身份。他仍然十分稚氣的小臉上露出了鄭重的神情,說道:“爺爺帶紀大哥出城去了,過一會兒就回家。”

“噢,又是匈奴……”邢天點了點頭,話沒說到一半就被李陵捂住了嘴,李陵作了個噓聲的手勢,說道:“不可以說。”

“知道了。”邢天含糊的點了點頭。李廣將軍第一天到學校來,就看中了紀稹的武藝,再加上自己孫兒沒日沒夜的在他面前提起這個文武雙全的紀偶像,紀稹早已經被李廣帶到身邊當作自己的左右手培養了。

春天的草原,綠草茂盛,風吹草低現牛羊的景象讓一切顯得是那麼的和諧。紀稹一絲不苟的監視着書記官清點牛羊馬匹的數量,一邊的日輝對着他笑道:“紀小哥,我們都合作了這麼多次了,你還是這麼認真啊。”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紀稹說道。雖然才13歲,可是多年的貧困生活和這段時間來受到的教育,使他爲人處事比同齡人更加穩重三分。

“紀稹,這邊弄好了嗎?”李廣策馬跑到紀稹身邊問道,他雖然已經50多歲了,但是在遼東城的這段日子,他感覺自己似乎又受到了皇帝的重用,心中暢快,人也顯得年輕許多。

“好了,李將軍。”紀稹向李廣點了點頭。

“李將軍,”日輝看到老當益壯的李廣,對着他笑眯眯的說道,“聽聞漢軍由那個衛將軍帶領將出雲中,是不是需要我們提供什麼幫助啊?”對於選擇暫時和漢朝合作的伊稚斜來說,利用漢軍削弱大單于的力量,是他最好的選擇。

“不必了。我大漢軍中英雄輩出,此戰定然能夠全勝而歸。”李廣終究還是個軍人,雖然這種交易對漢朝來說有益無害,但是他卻不願意接受。

爲了私利而出賣家國利益的人,什麼時候都不會少。紀稹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切,想起了陳嬌對他說過的話。他想,李廣還是不適合當遼東城的主事人,日輝提的這個交易其實有益無害,如果是大哥或者姐姐在這裡一定會答應他的,如果是師傅,大概也不會拒絕的。不過,把名義上的遼東城主李磷調離,是朝廷爲了加強對遼東城的控制而使的釜底抽薪之計,如今大漢可鎮守邊關的將領不多,調李廣來遼東又似乎是必然之事。

紀稹不無遺憾的跟在李廣身後回城,將從匈奴人那裡換到的牛羊馬匹入庫分配。等他解決完所有的事務,疲憊的回到自己的住處時,卻敏感的發現房中另有他人。

“誰在那邊!”紀稹警覺地問道。

“紀少爺,”那人從陰影中現身,是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人。

“你是誰?”

“這是在下奉命送來的信。”那人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到了紀稹的手中。紀稹看到那信封時,眼神一亮,因爲用現在還相當昂貴的遼東紙做成的外封上,端端正正的寫着當時人看着很怪,紀稹看着很親切的四個大字。紀稹知道,這個世界上會將自己的名字這樣寫的人,只有一個,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抽出信箋,對着有些忽明忽暗的燭火,他細細的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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