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秘境,非是真正廢棄,而是破敗殘缺,這種秘境,在當世已經少見,非常珍貴。
對於如今修仙大陸,最重要的是什麼?並不是靈氣,也不是人數,而是傳承!
經歷無數浩劫,如今浩劫又將降臨,彷彿無休止,這樣混亂的世界,需要的是時間沉澱,許多傳承已經斷絕,修仙文明遭受到嚴峻考驗,如果不能做出突破,遲早有一天,修仙將沒落,會淪爲平庸,修仙文明將要倒退無數歲月,一切都將重新摸索。
“墓老,想必您應該知道,一個廢棄秘境,也許在上古,不會受到重視,但在如今的修仙大陸,卻是堪比瑰寶!”一間殘破草屋,刀宗宗主,那位美豔女子此時恭敬出聲,在她面前,有着一個腐朽老人,正半眯着雙眼看着窗外,似乎在神遊物外,這老人,正是王濤也認識的那位墓長老。
“唉~”墓長老嘆息一聲,收回目光,渾濁的雙目帶着蒼涼和孤寂看向女子,枯瘦佈滿褶皺的雙手,摸了摸女子頭,微笑道,“曉兒,你是老夫看着長大,你知道老夫不會拒絕你的請求,心中有什麼想法,就大膽去做吧,不需顧忌老夫。”
墓長老聲音很淡,已經看破紅塵,看破了生命,渾濁的雙目如一潭死水,似乎,也看見了死亡。
“墓老!”曉兒聲音帶着顫抖,伸出雙手扶着墓長老,“放心吧,只要老祖迴歸,他老人家一定有辦法救你的!”
在曉兒攙扶下,墓長老坐在藤椅上,搖了搖頭,滿是褶皺的雙手伸出,從懷中摸出一件玉佩,輕輕撫摸着,口中喃喃:“知道嗎?這塊玉佩。是老夫第一次見到你老祖時。他賜下的,一旦老夫遇險,可憑此,招喚師尊他老人家的一縷魂身降臨,可是世事弄人,老夫已經傷了他老人家的心,一直以來。老夫將這塊玉佩,視爲瑰寶,當作了自己的生命,就算幾經生死,也從未用過……”
聽着墓老顫抖的自言自語,曉兒眼中佈滿水霧。她何嘗不知道,這看着自己長大的墓老,心中有着無數苦,一直以來,她都試圖解開墓老心中的結,但無論她怎麼努力,墓老都不願告訴她,如今墓老卻突然說出。預示着什麼。她心中不可能不知道。
“十歲那年,老夫還是一頑童。進山打獵,偶遇兇獸流火狸,幸得師尊所救,險死還生,從此隨師尊踏上修仙路,誓要一生孝敬他老人家,爲刀宗奉獻所有……十五那年,老夫堪堪築基,揹着師尊偷偷進入刀魔洞,因老夫資質平庸,在刀魔洞內命懸一線,從未破規的師尊,違背刀宗宗規,救下老夫,心懷愧疚,老夫出走歷練,欲做出一番成就再回宗門向師尊請罪……三十那年,老夫歷盡世間甘苦,終於達到金丹,興奮之下,迴歸了宗門,但師尊他老人家,卻是已經不在,在多番瞭解之後,老夫才知道,在老夫出走那年,因老夫犯下之過,師尊代受,自我逐出宗門,如果不是因爲他老人家是宗門唯一支柱,可能已經不在……這一切,都是老夫之錯,爲了老夫一個廢人,師尊他承受了太多……在得知此事之後,老夫瘋狂,花了數十年,終於找到他老人家,老夫跪在他老人家身前,請罪……當時,他老人家只說了一句話,就微笑離開……”一段段回憶,如一幕幕真實畫卷,在墓老喃喃中一一道出,他渾濁雙目已經老淚縱橫,但卻彷如未知。
這一幕幕酸楚,曉兒已經梨花帶雨,捂着嘴輕輕抽泣:“墓老,您放心,老祖一定會讓您好起來的,您不是一直想再看看他老人家麼?還沒有看見他,你不能倒下,也絕不會倒下!”
曉兒的話,墓老好似沒有聽見般,他雙目毫無焦距,渾濁依舊,依然看着窗外,嘆息開口:“師尊他老人家當時對老夫說,‘宗規,雖需要弟子去遵守,但遇上理智,卻可以變通,如果變通之後需要懲罰,就讓爲師代受,誰叫墓兒你……是本尊弟子呢……’”
言於此,墓老雙目中打轉的渾濁水霧,終於無法壓制,順着褶皺臉頰留了下來,而曉兒,也早就泣不成聲,她感覺到了,墓老真正要說的,是什麼。
草屋之外,幾道蒼老而普通的身影,臉上都是怔然。
“呵呵~原來,墓師兄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了麼?”老軀聲音慘淡自言自語,目光中透着無盡回憶,時候想到了什麼美好,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但雙目,卻是悲傷。
“墓師弟……”那身穿紫袍的老人此時也在場,他看着那破敗茅屋,輕輕搖頭,“你始終,還是放不開,否則也不會一直住在這兒,其實師尊,他早就已經原諒了你,只是你自己,不想原諒你自己罷了……”
“那些小兔崽子,以爲成爲宗門內門長老,擁有了實權,就能對我們這些老不死的動手了嗎?老夫‘步柳月刀,曹豹子’今天非常憤怒,月刀要飲血!!”一個身穿粗布衣的駝背老人,緩緩拱起腰身,站直了身體,眼中的怒火,欲要焚燒天地!
如果王濤在次,他一定能夠看出,這駝背老人,正是他和胖子三人進入刀宗時,看見的那老人。
“不錯,也許是平靜太久,刀宗的規矩,這些小兔崽子已經全都忘了,是該好好敲打敲打了!不要以爲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只剩下這些,就能爲所欲爲!”
又是一道身影突兀出現,這是一個身穿乞丐裝,渾身骯髒無比的老乞丐,他本是刀宗內門太上長老之一,因刀宗無憂,不喜拘束的他一直在外遊歷,問道蒼生,欲以此感悟己道,突破大乘最大瓶頸,白日飛昇,但近日心中不暢,偶感傷懷,知道宗門有變,連忙趕回,卻是看見了這一幕,聽到了墓老剛剛真情流露的話語,他修養無數歲月的心境,瞬間被打破,他徹底憤怒了!
“是該改變一下了,宗規終究是人定,要在這個世界生存,就需要改變……不過,我們還要送墓師弟最後一程,他的命源,已經完全枯竭,最後一口氣,已經要散去,已無力迴天……”身穿紫袍的老人眼中狠歷在閃爍,隨後看着那茅屋,輕輕嘆息,鼻子有些酸楚,一同修仙數千載,他身旁每一個老人,都是他的至親,如今至親要離他而去,難免傷懷,心中如有堵高牆,讓他氣不暢,很壓抑。
“匆匆千載歲月過,曾經故人已無多,兒時針鋒對麥芒,如今想來……嘆可笑。”老軀身旁乾瘦老人嘆息不止,曾經他爲了追求身旁女子,和墓老針鋒相對,不知道鬥過多少次,那時的雙方,都是欲將對方至於死地,但如今,想想卻是非常可笑。
茅屋內,曉兒蹲在墓老身旁,默默看着老人。
“拿去吧,用它,你能夠找到師尊他老人家,希望在你的手中,這個家,能夠不懼他們……”墓老回憶半響,微微一笑,將手中玉佩交予曉兒手中,拍了拍曉兒顫抖的手,他在嘆息,“走吧,這兒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手中握着玉佩,曉兒想起小時墓老對她的一切關愛和教訓,雙目淚水如雨而下,使勁搖着頭,嗚嗚抽泣卻說不出一句話。
“去吧!刀宗,還需要你,呵呵,其實刀宗還是有很多不錯的孩子的,我並沒有怪刀宗,也沒有怪那些小子,你不用爲我多做什麼,一切大局爲重。”輕輕揮了揮手,墓老示意曉兒離開,眼中露出真摯微笑,那是祝福,他腦海中,卻是想到了那個小子,一個雖是廢體,卻堅持着修仙本心,一個雖成修仙,卻對他恭敬異常,尚未泯滅本我的小子。
“對了,將這小傢伙,交給宗門一個叫王濤的小子,讓他別隨便在弄丟了……現在,你該去辦你自己的事了。”回憶只是一個瞬間,墓老手中一翻,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傢伙出現在他手中,遞給曉兒,在曉兒下意識接過小傢伙時,一股無形之力涌動,曉兒已經被趕出茅屋。
轟隆隆!~
在曉兒離開茅屋的瞬間,茅屋轟隆隆湮滅,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彷彿從未出現過般。
“墓爺爺!!”曉兒終於壓抑不住心中悲慼,噗通一聲直直跪倒在地,發出一聲一直以來從未發出的大喊,可惜這一聲爺爺,卻是已經晚了,墓老已經無法聽見,曉兒聲音顫抖而傷心,聞者都要落淚,洞徹心扉。
幾個老人,雙目都是渾濁,看着那消失的地方,他們知道,在這個世界,親人又少了一個。
“墓師弟,放心吧,你的後代,老夫會照顧好……”
看着那原本茅屋的地方,身穿紫袍的老人手掌一揮,一座大墓拔地而起,厚重如淵的土包,剛剛和茅屋一般大,但此墓,無碑,唯有一絲悔意盤旋。
“不錯!墓師弟,我們都知道,你之所以不想讓那小娃娃知道你是她的親人,只是不想讓她因爲你而傷心,但如今,你已逝去,我們這些老不死的,全都是她的親人,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了她!”
時間一晃已經是傍晚,曉兒抹掉臉上淚珠站了起來,摸了摸懷中熟睡的小傢伙,口中喃喃:“止妹妹永遠是我的親人,我也會保護她!”
轉身,曉兒一步步踏天而上,漸漸消失在夜幕中,一股殺機,卻是已經在瘋狂滋長,欲席捲刀宗所有,一場不合時宜,但又遲早要發生的變革,終於要在刀宗,爆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