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
外面的積雪還沒消融, 寒意順着門角窗縫擠了進來,原本就了無生機的殯儀館更顯得一片寒氣死沉。
駱令聲僵冷着身子,帶着血絲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上面的四張遺像, 身上的痛意已然麻木, 腦海更是被混沌籠罩着。
忽然間, 有人將一件厚毯子蓋在了他的身上。
“誰?!”
駱令聲瞬間爆發出了凌厲的殺意, 側身捏住來人的手腕。他像是一隻困在絕境中的獅子, 明明已經傷痕累累,卻還要強撐着精力、警惕着周遭的一切。
“少爺,是我。”
管家秦伯顧不得手腕上傳來的疼痛, 心疼無比地說,“你這身子還沒好全, 又在這兒坐了一天了, 這怎麼能吃得消呢?”
“你就聽秦伯一句勸, 回醫院好生養着,要是……”
秦伯看着靈堂上的遺像, 聲線蒼老無力了許多,“要是先生和夫人他們還在世,肯定也不希望你這樣。”
兩個月前,駱老爺子突發心梗去世,他膝下的子孫們在他生前大氣不敢透, 但在他死後就立刻化身成一匹匹飢餓貪婪的惡狼。
那偌大的駱氏家產, 在他們眼中就是一塊鮮美無比的肥肉, 甚至不惜爲此爭得個自相殘殺的地步。
其中咬人最狠得莫過於大房一家。
他們仗着‘長子嫡孫’的可笑身份, 藉着人數最多的荒唐藉口, 恨不得將其他三房徹底逐出這場權勢錢財的爭鬥。
駱令聲的父親身爲老來子,一直頗受駱老爺子的喜愛, 而駱令聲也是駱老爺子最喜歡的小孫子。
就基於這兩點原因,大房表面上‘兄友弟恭’,背地裡卻恨之入骨。
駱令聲的父母是個聰明人,他們不屑於這樣的財產爭鬥,一早就宣佈了自己退出駱氏競爭;
但他們也不夠狠絕,沒想過‘人心難測’這句話,他們的‘退出財產競爭’的話出自真心,但在大房等人的眼裡不過是‘以退爲進’、是另有所圖!
於是,駱令聲一家在出國避風頭、趕往機場的高速路上,出了重大的‘意外’交通事故,四死一傷。
駱令聲重傷昏沉了近半個月,等到再醒來時,四位至親相繼離世,而他自己的雙腿也在這場車禍裡受到了重創。
“秦伯。”駱令聲不爲所動,靜如死灰的目光重新回到靈堂上,“沒人來了嗎?”
秦伯神色越發沉重,“沒了,殯儀館已經過了探視時間點了,現在大房得勢,這帝京圈裡誰還敢明着來?”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捧高踩低,一貫準則。
除了盛家的親戚願意前來弔唁,其餘的旁支親戚竟是一人都沒來。
“盛家父母呢?”
“我已經讓人送回去了。”
盛家夫婦就只有盛澤成那麼一個獨子,好不容易看着兒子事業和婚姻美滿,年前還擁有了一個可愛的小孫子。
結果呢?
在那場車禍裡,盛澤成當場去世,他的妻子、駱令聲的姐姐駱羽也在送往醫院的路上跟着離開。
盛家夫婦白髮人送黑髮人,悲痛至今。
“今煜還好嗎?”
“事情發生後,盛夫人不放心身邊的月嫂,這段時間一直在親自照顧,她說孩子一直哭得厲害……”
秦伯說到一半,終究是難以開口。
他和駱令聲父親年齡相仿,算是看着駱羽、駱令聲兩姐弟長大的。
如今,失去父母庇護的又何止是駱令聲?更有尚在襁褓中的小金魚。
可憐那孩子纔出生四五個月就沒了父母,愛子的盛澤成和駱羽甚至聽不到孩子長大喊一聲爸爸媽媽。
“少爺,你一定得照顧好自己,我想大房應該不會再找你麻煩了,當務之急你得……”
“不會再找我的麻煩?”
駱令聲乾澀地溢出一聲嘲諷,垂眸盯着自己麻木的雙腿,“我一個殘廢,他們自然不覺得是麻煩,他們只會覺得我還沒死透。”
“令聲啊!你千萬不能自暴自棄。”秦伯急得直呼其名,以長輩的身份語重心長地叮囑。
“醫生說了,你只要好好休養,配合復健,日後還是有很大機會可以站起來的。”
“……”
駱令聲沉默着將輪椅往前進了幾步,他的視線依次劃過那四張熟悉卻永遠變成黑白的面容,一種名爲‘仇恨’的情緒終於破開他內心麻木的壁壘,急速傳遍了五臟六腑。
“秦伯,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聲線裡失控的顫抖極其明顯。
“什麼?”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駱令聲將痛苦和仇恨的眼淚死死壓在眼眶裡,額頭和手背的青筋如同蜿蜒丘壑一般隆起,“我要他們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即便他粉身碎骨、魂飛魄散,也得拉着大房那羣披着人皮的惡鬼一起永墜地獄!
“令聲……”
秦伯急匆匆地走了上來,想勸卻也無可奈何。
駱令聲已經被大房逼到了絕境,眼下沒人可以輕描淡寫地要他‘從善’。
秦伯明白這個道理,沉默許久後忍不住憂心忡忡,“你打算怎麼做?”
“大房之前爲了自家的利益,一致對付其他三房,現在得勢了就該內部爭鬥了。”
駱令聲眸色越來越深,一針見血地指出核心,“家主位置只有一個,他們還有得爭。”
既然如此,他就順水推舟攪弄局勢,將他們變成可以刺傷對方的利刃,最後他再下場拿命抵命。
駱令聲壓制着快要疼到爆炸的的太陽穴,極力在滔天的仇恨裡找回理智,“秦伯,我原先公司裡有個叫秦簡的助理,你讓他來找我一趟。”
“還有,我的腿……我的腿不方便,你得儘快幫我找幾個保鏢。”
“不要太精明的,性子老實點最好。”
他現在行動不便,要的是忠心能護主的君子,而不是爲了錢就能背叛的小人。
秦伯知道,眼下駱令聲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了,“好,我去辦。”
駱令聲又說,“秦伯,你自己也要小心。”
“好,我這一把年紀,又無妻無兒女的,沒那麼多牽掛,現在自然一顆心都向着你這個孩子。”
秦伯走上前來,握上輪椅推手往外走,“令聲啊,秦伯知道你現在心裡苦,可一切都還要顧全身體。”
要不然,再有滿腔的仇恨又該如何去報呢?
駱令聲撐着僵硬的身子、藉着秦伯的幫助上了車,一眼看見放在車座前排充電的手機。
秦伯遞了過去,“對了,這手機屏幕摔碎了,我讓人修好了送回來。”
駱令聲將其拿了過來,一打開鎖屏就瞧見了桌面上的那張照片。
“……”
一時間,堵在胸腔裡的酸澀感捲土重來。
秦伯察覺到他的情緒,又恢復了原先的稱呼,“少爺,怎麼了?”
“秦伯,我再拜託你一件事。”駱令聲的聲線裡多了一絲無力和繾綣。
他怕自己接下來會無力顧及這件事,但他又不想單方面失約。
“什麼?”
“幫我記着今年的五月五號,給美國理達伽大學的施允南訂個生日蛋糕。”
秦伯慢了半拍,唸叨着這個相對陌生的名字,“施允南?他是……”
“我曾經喜歡的人。”
駱令聲堅決又簡單地落下了這句話,將桌面圖案恢復了初始狀態,他將那些翻涌而起的情愫,連同這些相冊照片一併封存。
還好,他一直沒有說出口。
也還好,施允南早早就忘了那一面之緣,將他當成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他是已經跌進地獄的人,不該試圖招惹天上月。
……
即便駱老爺子離世得突然,但某種程度上,他也算精明要強了一輩子。
駱老爺子在生前曾經不止一次地說過——
“在駱氏現有的所有子孫中,只有駱令聲最像年輕時候的他。”
正是因爲這句話,曾讓駱令聲成爲帝京圈裡最受追捧的少爺;
也是因爲這句話,讓駱令聲成爲了其他駱家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駱令聲出事後成了雙腿不便的‘殘廢’,這消息在大房等人的刻意宣揚下迅速傳遍了整個帝京圈,讓他一夕之間淪爲了旁人口中的笑談。
但誰都沒有想到,駱令聲並不是無力反抗的病貓,而是潛心蟄伏的雄獅——
他坐山觀虎鬥、暗中布困局,最終以雷厲風行的手段重新洗立了駱氏的牌局,還將整個帝京圈都掀了個天翻地覆。
直到駱令聲穩坐在了駱氏家主的位置上,衆人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駱老爺子當年的眼光精準到了什麼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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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的駱氏莊園在重新擴建翻修後,迎來了它的新任主人。
駱令聲忙完事務回到家中時,秦伯立刻迎了上來,“家主,你回來了?吃過了嗎?”
“不餓。”駱令聲掩住眉眼間的疲憊,提及正事,“孩子呢?”
“傍晚已經接回來了,現在月嫂在臥室陪他。”
駱令聲得到管家的回答,立刻通過電梯前往了二樓,兒童臥室的門虛掩着,隱約可以聽見裡面傳來的輕哄聲。
駱令聲努力收斂自己長時間形成的冷厲氣場,緩緩推開門。
貼心準備的小兒牀裡,小金魚正在奶呼呼地走着路,月嫂小心翼翼地護在對方的周圍,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栽跟頭。
月嫂率先注意到了駱令聲的身影,連忙抱起小金魚,“小少爺,你看看是誰來了?是舅舅。”
認生的小金魚憋了憋嘴,有些害怕地瞥開視線。
“……”
駱令聲停下輪椅,不敢再靠近半步
月嫂溫柔拍了拍小金魚的後背,哄着,“噢噢,小金魚不怕。”
“我們小金魚還不認識舅舅,沒關係,我們過兩天就熟悉了,是不是?”
這話既是在安撫小金魚,也是在說給駱令聲聽。
自從駱羽和盛澤成去世後,小金魚就一直由盛家夫婦撫養,如今駱令聲穩坐在駱氏家主的位置上,自然有能力更好地保護小金魚。
所以,雙方稍微商量後,盛家就同意將小金魚送回駱家。
駱令聲停在原地不敢靠近,直到月嫂將小金魚哄得昏昏欲睡,他才緩慢地移動到了牀邊。
月嫂站在一旁,主動開口,“家主,小少爺一直都很乖也很聰明,就連走路學得比一般孩子要快。”
“現在能說點簡單的短詞短句,你別擔心,他肯定很快能和你熟絡起來。”
駱令聲靜靜望着小金魚的睡顏,“知道了。”
管家見此,示意月嫂暫時退下。
“秦伯。”
“嗯?”
“你看今煜,他把我姐和姐夫長相的優勢都學過去了,要是他們還在世……”
駱令聲欲言又止,似乎覺得自己開了一個很不好的話頭。
秦伯身爲長輩,另有顧慮,“家主,把小少爺養在身邊固然好,可你以後也要組成自己的家庭,我怕……”
“自己的家庭?”駱令聲輕聲打斷,態度異常堅決,“我沒這個打算。”
那些爲了金錢和地位刻意攀附的人,駱令聲瞧不上;即便有爲了‘真愛’和他在一起的人,那駱令聲不願意成爲對方的累贅。
最重要的是,從始至終,有個人的影子藏在他心裡抹不去、滅不掉。
管家小心翼翼地追問,“家主,你還惦記着施二少爺?”
駱令聲眸光凝固着,沒說話。
是啊,惦記着。
施允南是駱令聲在徹底仇恨裡僅存的那點愛意,越久越深、越深越無法割捨。
但那又怎麼樣?
他不能由着自己的一廂情願,用這樣殘缺的身體和靈魂去打擾對方本該平靜的生活軌道。
“……秦伯,他是不是要畢業了?”
“是。”
管家秦伯接話。
因爲駱令聲的特別交代,他對遠在海外的施允南特別上心,總是會打探到一些不涉及隱私的相關消息——
就比如施允南的畢業典禮的時間。
駱令聲沒有接着追問,只是讓秦伯暫時離開房間。
輕巧的關門聲響了起來。
駱令聲望着昏暗燈光下小金魚的睡顏,不知不覺就被孤獨感扯入了深淵。
自從收拾完駱氏後,他長期依靠‘仇恨’而活的心徹底冷寂了下來,甚至在衝動之下很想丟下這偌大的家業一走了之。
小孩牀的四周都上了圍欄。
駱令聲半靠在圍欄上,一直以來挺得筆直的身軀終於還是崩塌了下來。
好累。
平日不能在外人面前言說的違禁詞,終於在無人關注的角落裡淪爲一聲帶着輕顫的嘆息。
一夕之間家破人亡,身居高位無人可依,甚至這輩子都得依靠輪椅度日,還有什麼比這更可笑、更無力的事?
駱令聲的眼眶泛起少有的酸澀,就在他準備壓制回去的時候,牀上突然有了點細微動靜。
睡意朦朧的小金魚突然醒了過來,他不哭也不鬧地爬起來坐着,直到確認了牀前坐着的駱令聲後,這才小心翼翼地、跌跌撞撞地爬走到欄杆前。
“舅……舅舅……”小金魚念出不太熟練的稱呼,卻親暱地伸出雙手,“抱抱。”
駱令聲難以忍受地低下頭,迅速抹掉那點不爭氣的水霧,這才學着姐姐當初教他的姿勢,小心穩妥地將小外甥抱到了自己的懷中。
“今煜?我是誰?”
沒了在外人面前的強硬和狠絕,彷彿只是在聯繫着自己在世上僅有的依靠。
小金魚適應了駱令聲的懷抱和氣息,小手胡亂抓住他的衣袖,緩慢而努力地表達,“舅~舅~”
駱令聲笨拙而溫柔地拍了拍小外甥的後背,像是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今煜,從今往後,就靠我們兩個人相依爲命了。”
年幼的小金魚沒能聽懂他這句話,只是往駱令聲的懷裡鑽了鑽。
冰冷的心稍微回了餘溫,駱令聲抱緊懷中的人,重新找回了一點方向——
“今煜,舅舅會撐到你長大的。”
……
一個月後。
駱令聲看着眼前‘難於登天’的兩階臺階,沉默停在了花店門口。
花店老闆停下手中的忙碌活計,主動走上前去開門,“先生你好,有什麼可以幫助你?”
“你好,我想要購買一束鮮花。”駱令聲的聲線很平靜,補充說明,“送給即將畢業的大學生。”
花店老闆回答,“當然可以,這段時間是畢業季,我們花店每天都要賣出很多花束送給應屆畢業生。”
“先生,你要哪種類型的鮮花?或者說,你要送給誰?”
“朋友、家人、還是小戀人?”
她的目光停留在駱令聲的臉上,友善表示,“我可以根據你的需求,幫你安排。”
“……”
駱令聲遲疑了三秒,直言,“向日葵有嗎?”
花店老闆有些察言觀色的本事,“向日葵?先生,如果你是送給喜歡的人,我認爲玫瑰是最合適的。”
“就向日葵吧?有嗎?”
比起帶着濃烈愛意的玫瑰,駱令聲認爲向日葵的花語裡愛意更加隱秘。
即便旁人沒聽過向日葵的話語,至少它不會像玫瑰一樣,光看花束就能引起旁人的誤解、給施允南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有的,我現在就給你包裝,先生稍等。”
“謝謝。”
駱令聲坐在花店門口,耐心等候着花店老闆的包裝。他望着自己依舊無力的雙腿,眉眼間晃過一絲自嘲——
其實不該來這一趟的。
但想到大學畢業算得上是施允南人生中關鍵而重要的一天,他就控制不住這股內心的衝動。
“先生,這是你要的向日葵,還有手寫賀卡和筆。”
駱令聲接過店家遞來的向日葵,“謝謝,不需要賀卡了。”
他只想悄無聲息地送束鮮花,不想讓施允南得知自己的存在。
…
駱令聲抵達理達伽大學的禮堂時,正式的畢業典禮已經結束了。上千位學生聚集在大禮堂裡,和他們家人、朋友甚至是戀人分享着此刻的喜悅。
行動不便的駱令聲尋找了半天,纔在一方臺階座位的角落上尋找到了那道久違的身影——
穿着學士服的施允南獨自坐着,給盛大而燦爛的場館裡添了一絲無人在意的孤獨。
兩人之間隔着十幾節由下到上的臺階,尋常人不過花個數十秒就能輕易抵達。
但對於駱令聲來說,這些臺階就像是裂谷鴻溝一般,完全阻擋了他靠近施允南的可能。
“駱先生,很抱歉,你的雙腿已經錯了最佳的復健時間……”
駱令聲想起連日來不斷碰壁的治療結果,終究還是自我斷送了那點不切實際的奢望。
他將藏着隱秘愛意的向日葵託人轉交給了施允南,不曾等對方察覺就從禮堂的側門離開。
……
此後的三年,駱令聲從未想過要放棄這段暗戀。
他依舊關注着施允南的社交媒體平臺,哪怕對方隨着年齡的增長越發越不愛分享自己的狀態;
他依舊關注着施允南用新馬甲闖蕩着珠寶設計圈,甚至還在一時衝動下匿名向他遞交了設計訂單,定製了那對近乎奢望的結婚戒指。
即便如此,駱令聲也從不肯主動招惹施允南,他曾經無數次自我勸說——
有朝一日,施允南談戀愛、結婚,擁有自己的家庭甚至是孩子。或許一生到頭,他和施允南的緣分僅限於那場已經被對方忘卻的初遇。
駱令聲自覺已經做好了全方面的心理建設,可當他聽見駱延川和施允南‘聯姻’的消息後,還是無法忍受地找上了施家。
他私心想要毀了這場狗屁聯姻,甚至刻意拿自己的家主身份去暗中壓制。
爲此,他做好了被施允南厭惡的準備。
可駱令聲沒想到,施允南對待‘聯姻’不情願的態度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以至於對方玩笑似地問出了那兩句話——
“駱先生,你是替那位駱少爺提親呢?還是替你自己提的?”
“駱先生的答案不一樣,我考慮的結果也不一樣。”
就是這麼簡單的兩聲試探,將駱令聲多年來的剋制徹底攪亂。
在外人眼中,他掌握着駱氏家主的分寸。在他的內心,已然不受控制地越過了一直以來的界限。
“施二少爺,你還沒回答我,我本人提親的話,配得上嗎?”
“配得上,當然配得上,婚宴時間定好了嗎?老公~”
眼前而施允南說着‘騙人’的話,臉上帶着分明的撩撥笑意,讓駱令聲恍惚間看見了當年生日宴上的那個小騙子——
“駱令聲,我可以追你嗎?”
月光照進地獄,出乎意料地帶着暖意,那一刻,駱令聲終於還是正視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
施允南。
只要你願意,我都依你。